梁子。
关文坚面色不免有些难看,解释道:「这可不是愚兄的业障,这半年来这伙
强人已在梅江上做下两起大案了。」
陈哲奇道:「这承金道便不管么?」
其实比起承金道,这般身负武艺的地方匪盗更是本地六扇门的责权,只是陈
哲自己便是这六扇门的统领,不愿外扬家丑罢了。
关文坚微微叹了气之后,强自笑道:「管啊,上月第二船客商被劫之后,廉
访、推府还有六扇门精锐尽出,在这梅江水道上篦了一遍又一遍,可也只抓了四
五个强人,没逮到主使,倒是都尉这一出手便将这伙人尽数诛了,这份惊天艺业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关文坚的解释并不太能让陈哲满意,这其中蹊跷之处颇多,不过陈哲也无意
在此时细究,吩咐关家人先从那些断了手脚筋的强人当中挑了几个貌似头目的拘
押进底舱,再让人将余下的活口死尸一齐装回小艇,带着陈哲的手信渡去岸边就
地报官并联络六扇门。
再回到船舱之中,陈哲神色如故,关文坚却隐隐还存着些异样神色。陈哲见
他如此,只当他还有些不安后怕,开口宽慰道:「关兄不必惊惶,不过些许毛贼,
大队既已被我料理了,就算有些残党,也断不敢再来寻仇。」
关文坚端着酒水亲自替陈哲斟满酒盅,略作犹豫之后,叹道:「关某倒是不
怕这些无名水贼……只是待都尉到了承天府,若是见了那位廉访,莫要多提关某
便是。」
见他这般说,陈哲自然对那位按察使好奇了起来:「关兄与廉访有所龃龉?」
「不敢不敢。」关文坚连连摇手:「只是这位刘廉访极不好打交道罢了…
…此事于江南官场上人尽皆知,那刘廉访根底极为硬扎,乃是袁阁老的乘龙快婿,
平日行事又讲求个铁面无私,尤其重视观风整纪,然则私下里为人却又有些刚愎,
若是知道了关某将水匪一事说与都尉,虽不至于擅权苛责我关家,却也少不了一
番啰唣纠缠。」
陈哲了然,打个哈哈便略过了此事……如今朝中形势诡谲,表面看去,当初
从龙上位的清流一派如日中天,牢牢把持中书、礼部、御史台不说,最近新开张
的左右春坊亦是占去大半……看似烈火烹油,实则如吏部、户部、兵部、刑部等
实权位置一个没有,人事、财税、军权、司法一点不沾,充其量不过是纸皮灯笼
罢了。真正掌握朝政实权,还是袁辰与长公主两派,只是当前这两派的高层在朝
中一个比一个的缄默寡言,看起在气势汹汹的清流之外结成一团和气,实则中下
层的门徒骨干大多心中有数,处处都要不动声色的争上一争。
关家与刘按察使之间,无非也是这般套路罢了。
陈哲又与关文坚闲谈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听到门外有僮仆禀报:「陈大人、
老爷,有一队人坐船靠了上来,说是按察使衙门的,要见陈老爷。」
关文坚同陈哲对视了一眼,随即起身离开房间,不多时,舱门口走进来两个
身穿便服的女子。
从两人进屋的架势来看,她们并不是一拨人,只是同行抵达,在门口相互推
让一番,这才进了屋子,见了这舱室中的布置,两个女子分开几尺各自在左右立
定准备和陈哲见礼。
陈哲趁着这两人在门口推让的功夫,细细观察了一番两人人的模样,左手边
的女子柳眉杏眼,中庭略长,长了一张清秀端庄颇为大气的鹅蛋脸,神情中也富
有衙门官吏的堂皇气质,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陈哲心中猜度,这位应当
是某位堂官身边积年的老记室之流,说不定还有个属吏的私授官身,否则怕是难
养出这般官气。
右手边这女人则是二十出头正当年,一张宜喜宜嗔的圆脸,五官亦是甜美可
人,娇俏出众,只是神情之中流露的气质却又颇有几分成熟,陈哲估摸着这位就
算年纪不大,也多半在江湖中历练过几年的。让陈哲颇为在意的,则是这姑娘的
打扮:一身外长内短,与适才的花魁杜欣欣近似,内穿一件斜襟短褂配着条才到
膝头的纱裙,料子也只比杜欣欣身上那身厚点有限,外披则是同款花式的粉紫底
碎金大袖衫。
两人站定之后,先后拜倒在地。
左手边那少妇先行道:「妾身乃是扬南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蒋芸,这几日正
留驻在这梅江边督办水匪之事,听闻都尉击毙了大股水匪,特来拜见。」
右手边的姑娘等蒋芸说道,方才接着开口道:「奴家是承金道刑狱司的许暖
清,也是收了消息赶来见大人的。」
陈哲点点头,所谓刑狱司,便是六扇门在官面上的称呼,许暖儿不止自称刑
狱司来人,身上的内功气行也是琉璃湖的路数。
陈哲以神识看她,十二常脉俱通,奇经八脉当中阴维阳维气道还有些不稳,
不过冲脉上已开了两个穴道,这模样正是初登先天九段的情况,以她这年纪,也
算得上是个高手了。
六扇门中的琉璃湖弟子自然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陈哲给了许暖清一个眼色,
先转向蒋芸:「蒋佥事可是代刘廉访而来?」
蒋芸点点头,微笑道:「不止于此,妾身这几日本就在江上巡视,专等都尉
仪仗。没想到都尉轻车简从,竟借了关家的船,还好遇到了这些不开眼的水匪生
事,要不然妾身还得追去承天府。」
陈哲眉头一挑,自己南下江南的行程并未告知官府,除了己方在江南这边主
事的金磬儿和关家之外,他只告知过另外一方:「蒋佥事可是苗家人?」
蒋芸一脸正色道:「都尉这般问法可不合礼制,不过妾身母家确实是苗家。」
陈哲并未在意蒋芸的郑重神色,依旧带着些许轻挑笑意继续问道:「那蒋佥
事终究是代表苗家呢还是代表刘廉访?」
蒋芸跪坐在地上,双目却是不卑不亢地坦然直视着陈哲,只是盯了陈哲片刻
之后,这女人嘴角突然勾起笑意,同陈哲一样,语气中带上了两份轻挑:「都有
一些,不过妾身且寄身这按察司,亦是听了我那老娘的指派,都尉出身朝堂,自
当知道这佥事是怎么回事,若是都尉身边有位置,妾身就去刑狱司做佥事亦无不
可。」
佥事在前朝乃是不定员的各地方衙门事务官的名头,到了今朝,地位又有下
降,盖因这佥事如今并非是衙门定编,只是个衙门主官私授的杂流,不过是个吏
员头目罢了。
这蒋芸的言辞相当大胆,想来她在苗家也颇受重用,这番话分明就是表明,
苗家现如今正与袁党合作,但若陈哲出价合适,跳转到陈党为六扇门办事亦无不
可。
能说出这种话,这蒋芸要么在苗家位分极高,要么便是她颇受苗家主事之人
的信重。
想通这一点,陈哲的目光不由得又在蒋芸的脸上身上扫视了一番。
第二章
蒋芸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相当出色,尽管从她气质能看出年纪略长,可
肌肤依旧同许暖清一般细腻光滑,适才进屋行路时,亦能从衣袂摇曳间看出她那
身包的严严实实的曲裾宽袍之下掩藏的苗条身段。
不过蒋芸身上最吸引陈哲的,还是她那特别的气质,迎着陈哲的打量目光,
蒋芸不闪不避,眼角含笑眸光镇定,一副坦坦荡荡又尽在掌握的神情,气质之中
于官气之外还带上了几分智珠在握的睿智自信,这神色陈哲只在京中几位年富力
强的朝堂新贵身上见过,又识得她身上只有先天七段初境的武艺修为,心想她在
苗家多半是个幕后谋主的角色。
就是不知道这位谋主的成色如何了。
陈哲稍稍收敛起身上的轻挑气,正色道:「蒋佥事错爱,陈某执掌这六扇门
不过年余,虽有各路豪杰投效,幕中依旧空虚,自是求贤若渴。只是……不止蒋
佥事背后有何所求,又有何所许?」
江南一地,陈哲布局甚多,琉璃湖、普度禅院等门派都是关系密切,关家也
是个不错的助力,唯独在官府中少些盟友,苗家虽然根基深厚,却也没有什么令
陈哲特别动心的关节势力。
蒋芸秀眉轻抬,唇角带笑:「都尉位高权重,身边自然是不缺得力的人手。」
说着,蒋芸瞥了眼静静跪坐在一旁的许暖清:「论武力,仅在江南一地,便有琉
璃湖的诸位大家与普度禅院的师太们襄助,论财力,关家在整个江南也是屈指可
数,琉璃湖与普度禅院也积累颇丰。只是,江南六省的官场之中,好像托庇于陈
老大人与长公主殿下门下的,似乎也只有几位学政几道推府?」
陈哲点点头,并不急着答话,且看蒋芸打算说些什么。
蒋芸亦不拿乔,见陈哲点头,脸上又添几分笑容,图穷匕见道:「陈都尉听
闻妾身的姓氏,可有所联想?」
陈哲诚实摇头,与蒋芸会面之后,他也只是往苗家那边去想,不曾另生枝节。
「家父乃是扬南左布政蒋。」
陈哲恍然:「原来是蒋藩镇的千金……只是,在京中时倒不曾听过蒋藩镇还
有千金,只道蒋藩镇膝下仅有三位公子。」
蒋芸哂道:「朱门之中何事在意过侧室庶女,何况我母亲亦是苗氏偏房庶出,
一生未入蒋家门,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陈哲了然,大宁庶女便是这般,不过,陈哲心中又有些好笑,蒋芸之父蒋正
恩在大宁官场之中也算是一代名臣,早年在朝以直言敢谏著称,外放地方亦是不
畏强权刚正不阿,其本人更是装得一手道德楷模,不爱宴游交际,与陈鼐一般只
有一房正室,多年相敬如宾……然而,倒真是没想到他外室私生女竟已有这般年
纪了。
「所以,蒋小姐是为蒋公而来?」
蒋芸笑着摇摇头:「家母出身虽低,可家父依旧是苗家姻亲,若是陈都尉有
意联合,这江南六省之后,便会有一位布政使、一位按察使、两位兵备道七位推
府外加十数位太守一齐为陈都尉助力,听说陈都尉这半年来一直在领着六扇门全
力搜捕一股逆党,想来有这么些地方疆臣替您尽心竭力,这股逆党只要还在江南,
想必也难逃这天罗地网。」
陈哲面上平静,心中却是腹诽连连,自己哪来这么大脸让苗家这一整套官府
势力人脉一齐投靠,说到底是想站队朝堂上的陈党罢了:「那么……苗家到底有
何所求呢?」
「苗家所求不过两件事,其一么,听说都尉与普度禅院关系匪浅,普度禅院
在这江南地界上养了数万织工织户……不知都尉可否引荐一番,苗家想要每年包
下普度禅院产出棉布锦缎的七成。」
陈哲轻轻咋舌道:「啧啧啧,苗家实力深厚啊。」
江南纺织产业之中,纺纱织布这一环如今大致是普度禅院与另两家三足鼎立,
三家几乎包圆了江南棉、锦产量,而织布之后,针线裁衣这一行业,乃是苗家独
大。
按理来说,本该是普度禅院求着苗家销货,其实恰恰相反,如今的世道,民
间富足,各种成衣鞋袜供不应求,织物原料紧俏,反而成了苗家要求着普度禅院
稳定供料……
「此事我也做不了主,不过等见了普度禅院的掌院,我可以将此事说与她,
应与不应,还要看掌院决断。」
「自当如此,都尉有心了。」蒋芸浅浅俯首,聊作礼敬之后,又谈起第二件
事:「如今,西北商路全在长公主府掌控之下,不知长公主可有意招纳愿去西北
行商的伴当?」
「唔?你们要往西北草原上卖成衣?」陈哲一愣,西北新定,民间百姓自是
远不如关内腹地富足,能卖的上价钱的大宗贸易,无非是些粮食茶叶等生活必须,
苗家在江南经营的精致成衣听着就不像是适合往那边贩售的物件。
蒋芸莞尔道:「都尉想来对成衣生意不甚了了,西北地方虽不需要那么多锦
缎精棉,可粗布乃至二手的袍服裙袄却是不愁销路的,就算民间需求不多,几省
驻军诸卫之中总还是有不少采买的。」
陈哲点点头,蒋芸所说的这门生意做的乃是大宗薄利,若是没有林纾枚那边
给予便利,想大把赚钱就很艰难,可若是与林纾枚联手,产值恐怕也不比在江南
卖精致锦袍少太多。
「况且,苗家想去西北,并非只为卖旧袍子。」蒋芸又补充道:「今年…
…苗家的工坊之中研究出了一个方子,可以轻易地给羊毛脱脂。」
陈哲情不自禁双目睁大,不过随即收敛惊容,调笑道:「可惜了,若是早上
几年,说不准你们能从达木汗那边领到那一万两黄金的赏格。」
「确实如此。」蒋芸应景地跟着陈哲笑了两声,转过话锋道:「如此,长公
主府可愿垂青苗家?」
当年达木汗也曾想要学着中原大宁兴办工商,便有人献上一策,希图以草原
上到处都是的羊毛为原料纺纱织布,可惜这羊毛上的羊脂碍事,传统的脱脂方子
步骤繁琐成本昂贵,实在难以推行,因而达木汗悬赏黄金万两,求这简便的羊毛
脱脂之术,可惜到他被陈哲平灭,也没有出来领走这赏金。
此事堪称天下闻名,因而人人都知道羊毛脱脂术的巨大利益,想不到竟被苗
家所得,若这方子真行得通,那么将来,掌控着西北草原、控制着巨量羊毛生产
的长公主府就是苗家在朝中最硬的靠山了。
「当然,既然苗家愿与长公主府结盟,我辈自是求之不得。」假如只是西北
的旧衣生意,陈哲少不得要回去跟林纾枚吱一声才好点头,可这羊毛脱脂,林纾
枚必定也是毫不犹豫。
「那便多谢长公主府抬爱。」说罢,蒋芸从怀中掏出一些物事,起身走到陈
哲案前双手奉上:「都尉请看,此乃苗家的凭证。」
陈哲翻开蒋芸奉上的文牍,竟是一份颇为规整的盟表拜帖,只是这盟表之中,
抬头持盟人填写的乃是一个叫苗毓秀的名字,而见证人则是承天府知府。
陈哲颇有些疑惑地看向蒋芸,蒋芸见状解释道:「都尉恕罪,这位苗毓秀乃
是苗家长房嫡长子之女,她父亲前年故去了,眼下她年纪虽小,却也是苗家内能
做主的几人之一,此刻她正在承天府亲自等待都尉莅临。」
「原来如此。」陈哲点头表示知晓,这种盟表拜帖,除了家主之外,也只有
家中嫡裔能签。
这盟表自然不能是单份的,手上这叠文牍乃是一式两份,苗家也给陈哲准备
了一份填好内容的空头盟表,只需他填名之后签字画押即可,陈哲细细看过一遍
之后,便将两份盟表收起:「我这一份我自会填写妥当,待明日到了承天府,亲
手交到苗小姐与见证人手中。」
「有劳陈都尉了。」见陈哲应允,蒋芸再度下拜行礼:「既然陈都尉应允,
那妾身就暂且告辞,这便先行赶去承天府等候都尉。」
待蒋芸离开船舱,陈哲转向了许暖清:「许师妹可熟悉这蒋芸?」
陈哲认许暖清作自家属下,言语间便随意了不少,许暖清不敢轻忽,她那张
圆圆俏脸天生带着几分甜美笑意,眼神中却满是郑重:「熟悉,蒋芸在扬南一省、
尤其是这承金道官场中乃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能谋善断,虽挂名了按察使司的佥
事,却在省道府县衙门当中都进退自如,交际甚广。」
「交际甚广?」陈哲若有所思道:「可是那种交际?」
陈哲的话外之意许暖清一点就透,圆脸姑娘摇摇头:「这人确实是个出类拔
萃的,且她根底硬扎,这扬南省内,倒也确实没多少人值得她去行那种交际。」
陈哲好奇心被许暖清勾起,追问道:「她的根底如何硬扎。」
「都尉可莫要偏听她适才的自述出身,她确实是蒋正恩的外室庶女,可后来,
她跟的男人却是她表哥,即苗家的长房嫡长子,且她是唯一给那短命死鬼诞下子
嗣的女人,虽只得了一个女儿,可那是苗家,如今她便母凭女贵起来了。」
陈哲心下了然,以苗家血脉来说,嫡裔女可能还要胜过嫡子……忽的他又想
起手中的盟表:「所以,这盟表上的苗毓秀便是蒋芸的女儿?」
「正是。」
陈哲轻轻咋舌,问道:「这苗毓秀多大年纪了?这蒋芸又多大年纪了?」
「苗毓秀年初刚刚成年元服,至于蒋芸,奴家记得她应当是三十七八。」
陈哲回想了一下适才那蒋芸的模样,感觉对方似乎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风
韵尤佳:「这女人倒是不显老。」
见陈哲似乎对蒋芸流露出了几许神往之情,许暖清的语气里隐隐起了一丝丝
吃味:「确实如此,她可是我师伯,听我师傅所说,当年她拜入琉璃湖学艺,内
功拳脚上资质平平也不愿吃苦,倒是修容驻颜术造诣极好。」
「哈哈。」陈哲轻笑两声,决定略过这话题,转而问起了公事:「这梅江上
的水匪到底是何来头?听说半年来已经在这里江面上做下两起大案?」
「正是。」许暖清说到正事,神情也是一肃:「属下正要同您禀报此事。」
然后许暖清便将近日扬南省地方上的境况与陈哲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这江南远不是表面上这般安宁平静,这梅江上的水匪只是冰山一角。
「梅江水匪、独脚大盗、采花贼、连环抛尸案、官道劫镖……这刘子隆倒也
是个人才,如此多的案子竟能一力担下,上遮下掩的全无疏漏。」听完许暖清的
叙述,陈哲不由得啧啧称奇。
近半年来,尤其是最近三月间,扬南一省之地便出了七八档足以震动一省的
大案,负责这刑案之事的按察使刘子隆竟然尽数接下,虽然一起案子也未能侦破,
却把场面维持得极好,上到朝廷下到民间,都以为按察使司方面依旧有条不紊,
一切尽在掌握,实际按察使司早已是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了。
就如这梅江水匪,三十余个后天境强人在梅江两岸密如蛛网的水道之间神出
鬼没,看似凶焰昭彰,实则换了平日,早就被按察使司剿了,只是眼下按察使司
的高手乃至从附近几大派征召的助战一个个都忙于其他重案,实在抽调不出剿灭
这股水匪的人手,只能派了几队寻常差役四下搜索装个样子蒙蔽一下关文坚那种
不知内情的外行人。
「六扇门在忙什么?」陈哲好奇道,江南分部的六扇门无疑最是兵强马壮,
六大门派里头,琉璃湖和普度禅院都在左近,且与陈哲关系极深,还有半年前那
批青瑶族的女武士充实力量,得力的人手远胜一省按察使司。
许暖清如数家珍道:「普度禅院的几位师太则在忙着南边发生的拐骗幼童案
与官道劫镖案。
我琉璃湖中,掌门和长老们不是去追捕独脚大盗,便是在侦缉连环抛尸案,
金师姐和苗师姐带人去抓那三个采花贼。若不是段师姐从南疆回来了,此时门中
说不定就要下一辈的第三代弟子留守了。」
「刘子隆自己又在忙什么?」
「江宜县的保平仓失火案和金梅府大牢越狱案。」
保平仓乃是官府机构的重中之重,府院大牢则收押着一府之地最为紧要的重
刑犯,相比前述五花八门的案件,这两件才是最要命的。
陈哲理清头绪,道出其中关键:「这般多的重案,刘子隆自己压着不上报刑
部也就罢了,为何六扇门这边也不见你等上报消息?」
许暖清知道轻重,连忙趴在地上俯首告罪道:「之前案子虽多,其中涉及的
案犯身手最高不过先天七八段,金师姐便也没有多做理会,只是这一个月里又连
发数案,那采花贼还有失火案、越狱案、官道劫镖案都是刚发不久,金师姐在半
月之前方才感到情况蹊跷,向京中报了讯息。」
陈哲是半月前自京城出发的,正好错过了金磬儿的上报。
「哼……刑案之事,重在防微杜渐,你们几个依旧当罚。」六扇门如今的侧
重乃是监控江湖,地方刑案并非首要权责,金磬儿这般处置本也无可厚非,只不
过陈哲收拢琉璃湖势力一年多,直至今时方才亲临这江南琉璃湖地盘来,总要找
点由头立个威,毕竟这琉璃湖里尽是女子,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属下知错了。」许暖清没和陈哲打过交道,以为陈哲动了真怒,趴在地上
动也不敢动。
陈哲瞧她模样,窈窕的身子趴在地上,细腰丰臀一览无余,两条白嫩的长腿
自袍下露出,十足诱人:「当初金磬儿带人投效六扇门,给我列了一份琉璃湖弟
子名单,然后按琉璃湖的规矩,冲我要了一大笔身价银子……你可在那名单上?」
许暖清亦是心思机敏之辈,听陈哲提起此事,顿时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伏
在地上回话的声音之中除了敬畏之外,又添上几分酥软:「属下自是在那份名单
上的……虽然今日方才见着主人,其实也早就是您的人了。」
「哦,是么,你且站起来。」
许暖清得令起身,毕恭毕敬站在陈哲面前。陈哲轻轻抬起她下巴:「听说琉
璃湖的精英弟子当中有不少都身负品衔,不知道许姑娘可有这造诣?」
「主人恕罪,奴家不曾得着品衔……前年奴家试过想评一个『礼器』,可还
是差了些火候。」
「倒也可惜了。」陈哲轻笑道,伸手解开了许暖清身上的大袖衫。
许暖清想要自己动手脱去短褂纱裙,刚抬手就被陈哲以眼神制止,立刻乖巧
微张双臂,任由陈哲一双大手一面解开自己身上的贴身衣物一面趁机四处作怪。
「本钱不错。」待许暖清身上遮拦尽去,陈哲握住她胸前那对丰腴轻声赞道。
「主人喜欢便好。」正所谓近之则不逊,裸裎相见之后,许暖清的神情就谈
不上有何敬畏,仰起的小脸上尽是谄媚之色,听陈哲夸她胸脯,更是双臂反背,
挺起胸膛让陈哲肆意玩弄。
许暖清一身白肉浑不似普通江湖女子那般结实弹手,反而浑身上下丰满柔嫩,
尤其是胸口到胯下这段身子,肌肤极为细嫩白皙,肤下又浅浅一层脂肪,看起来
并不消减她身段苗条纤细的美感,摸起来却又滑腻软嫩,令陈哲有些爱不释手,
一手把玩着她胸前双峰,一手往下,在她腰肢小腹间巡回几遍,最后才掠过她胯
下那团薄薄芳草,分出二指探入隐在严丝合缝双股间的幽密之地。
「唔……」要害处接连被犯,许暖清那张圆圆小脸上也泛起片片红晕,迷离
起双眼之后,许暖清也彻底忘了尊卑规矩,双臂一环反搂住陈哲胸膛,伸长了脖
子向陈哲索吻。
陈哲低头嗪住许暖清的樱桃小口,深吻一番后,扬手一巴掌拍在许暖清翘臀
上,把她身子抱起放在肩头:「趴好了。」
说罢陈哲迈开步子,扛着许暖清出了大舱,顺着船中过道来到自己卧房推门
而入。
不料卧房中并不是空无一人,卧床前的小圆桌上,一条雪白的身影正跪在桌
面上,正是适才在陈哲面前展示过歌舞才艺的江南花魁杜欣欣。
「呀呀呀,杜大家怎在我房中?」陈哲故作夸张模样,明知故问道。
杜欣欣依然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温驯模样,小声道:「关大爷既已将奴奴送与
主人,奴奴自当在主人房中。」
「这样啊……」充做卧室的舱房虽然布置得颇为精美雅致,可在这船中采光
终究有限,白天这屋里也颇为昏暗,不过即便屋中阴暗,亦难不倒陈哲的视线,
眼前杜欣欣一身雪白肌肤都隐隐透粉,面上潮红,下身小腹双股都明显带着红晕。
陈哲随手放下肩上的许暖清,将杜欣欣跪坐在桌上的双腿分开,毫不客气地
伸出手指探入她那红热泥泞的花径之中肆意抠摸。
原来之前塞进她牝道的五枚缅铃竟然还在,陈哲把缅铃全部抠了出来,杜欣
欣这才张开小嘴,长舒了一口气,陈哲正好将湿淋淋的手指往她嘴里一塞。
杜欣欣乖乖张嘴吐舌,将陈哲沾满花蜜汁液的手指舔干净,陈哲满意地轻轻
拍拍她小脸:「下来吧。」
说罢,陈哲站在床前,在两女服侍下脱光了身上衣裳,然后坐倒在床沿伸开
双腿:「且让我瞧瞧你们两个都有些什么本事。」
见了陈哲这般姿势,谙熟各种床技的二女熟门熟路地跪坐在地,各捧起陈哲
一条腿,俯身低头,伸出小舌头自陈哲脚趾尖开始细细往上舔舐起来。
这两人的技巧路数大相径庭,杜欣欣跪坐在地,低着头舔的颇为仔细,舔完
陈哲大脚之后,杜欣欣抬头对着陈哲甜甜一笑,将他大脚抱在怀里,任他足尖点
着自己胸前酥软,继续低头舔舐陈哲小腿膝盖。
许暖清则更加跳脱妖娆,吮了陈哲脚趾几下,便捧起陈哲大脚,轻舔了两下
足底脚心,见陈哲受痒蜷脚,又咯咯笑着用小脸蹭了蹭陈哲脚底,再将陈哲大脚
缓缓放下,一边放一边用胸口小腹各种柔嫩处轻轻贴上脚底磨蹭,最终将陈哲的
脚放在地上,自身张腿蹲起,用胯下花径浅浅套弄起了陈哲的脚趾头。
两人的服侍各有千秋,只是许暖清更为花巧一些,陈哲的目光便多在她那边
停留,杜欣欣见此不免起了争胜之心,也将陈哲大脚放到地板上,蹲起身子,用
胯下两片花唇替代舌头,在陈哲脚尖脚踝小腿大腿一路磋磨而上,最后抢先跨坐
到陈哲腰上,轻轻扶起陈哲分身抵住花径缓缓坐下。
「呜……」杜欣欣琼鼻长舒一口气,睁着双眼目光烁烁,原本清秀纯净的眼
眉五官间带着几分妖媚,轻轻喘息道:「奴奴好开心,主人……可喜欢奴奴?」
「自是喜欢的。」这杜欣欣乃是今年江南青楼院试之中于牝道一项独占鳌头
的魁首,便是那花中解元也稍逊于她,这花径之中自然是妙处多多,杜欣欣抬臀
扭胯吐纳研磨的花样百出,弄得陈哲颇为受用:「你又开心什么?」
「空匣终藏宝剑,奴奴开心的乃是有所用、有所属……」杜欣欣表情恳切、
目光赤诚,配她那俏脸因情动而起的片片红霞,独有一番勾人韵味。
「啧……这空匣之前也不是没装过其他东西吧,你自己说来给我听听可好?」
陈哲不会质疑杜欣欣这木清倌的成色,不过既然是木清倌,那早年经受调教之时,
这条花径里多半进过不少古怪物事。
杜欣欣也不羞于启齿,一面卖力吞吐着陈哲分身,一面仔细回忆道:「角先
生自不必说,缅铃亦是常用,还有今年从北边传来的如意棒……其他的,胡瓜、
茄子、苦瓜这些寻常瓜果都是试过的,当初练坐瓮的时候还吞过鸡蛋鸭蛋鸽子蛋,
奴奴还练过牝书,故而笔杆也算,还有筷子酒盅,枚钱骰子,玉笛如意等诸般酒
宴杂物。」
「哈哈……你这下身倒也真是能装,不愧是花院魁首,确实不俗。」陈哲不
由得笑道,接着又用脚尖点了点还在地上卖力侍奉的许暖清:「许姑娘可是清倌?」
「奴家亦算是木清倌吧。」许暖清抬头回道,只是杜欣欣挡在面前,陈哲看
不见她面上表情,且听她娓娓述说:「酒席上的家伙事儿,奴家倒是不曾试过,
也未练过牝书,自然没吞过文房四宝。不过练派中秘术时藏过带鞘的匕首。」
「呵……这倒是个藏兵刃的好法子,那匕首可是叫鱼肠?」陈哲此处乃是一
语双关,鱼肠既是古时名剑,亦是风月宝鉴之中提及的牝道名目。
「嘻嘻,是不是鱼肠,主人试试不就知道了。」许暖清说罢,陈哲就感觉大
腿上一对酥胸贴合上来,随即却是杜欣欣身子一颤,腰臀起伏一滞,倒伏进陈哲
怀里。
陈哲搂着杜欣欣,越过她香肩向下看去,原来许暖清把脸凑到两人交合之处,
伸着舌头却并不舔舐陈哲,而专攻杜欣欣的后庭、下阴、股内各处敏感。
陈哲懂得许暖清心思,伸手搂住杜欣欣纤腰,端着她身子大力套弄起来。
杜欣欣虽有一身床笫本事,根本上依旧只是个寻常青楼女子,与当初京城花
魁颜芝韵一般只练过些粗浅的吐纳内功,此时陈哲全力猛攻,又有许暖清在后头
推波助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丢盔弃甲软瘫在陈哲怀中。
将杜欣欣放到一边,陈哲一把拉起许暖清,翻身将她按在床上:「且让我看
看你这小骚蹄子琉璃湖的功夫差了金磬儿和段鸥多少。」
许暖清娇声笑道:「若是比武艺,奴家自是不如金师姐段师姐,可要比这床
上功夫,琉璃湖弟子从来不弱于人。」
说着,许暖清主动挺腰分腿,迎着陈哲分身一杆到底。
果然,这许暖清虽然在琉璃湖弟子当中声名不显,这床榻之上却也有其独到
之处,若是说金磬儿的床技温柔细腻,段鸥则是迅捷多变,而许暖清的本事尽在
一个猛字。
即便被陈哲压着身子,许暖清也在全力挺腰,配合着陈哲越抽越快,越插越
猛,与陈哲四股相击之声几乎连成一片。
陈哲也是头一回遇到这般奋不顾身的女子,只觉许暖清这细细牝道之中几乎
要磨出火来,炽热之余又隐隐有无尽吸力在迅猛无匹的抽插之间生出。
「啊!」这般混不吝的弄法自然也有其代价,同样是一炷香的时刻,许暖清
大叫一声,下身喷出一股水花,秀颈一仰便软塌在了床上。
虽然都是一炷香,论棒数,许暖清这状若疯魔的一炷香里头起码多吃了杜欣
欣两倍。陈哲也吃不住这般猛攻,许暖清软倒不久后,又冲了十来合的陈哲亦是
低吼一声,在许暖清体内尽情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