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啊吴钩啊,是不是该带你见见焚尘老头再走才对?也不知这老头会不会每天去书院吃饭。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算了不想了,反正到了咸阳咱就回来趟。”书生牵着骡子走在官道上,天渐渐亮起,南门出城的庄荀一路向南而行,初次自己上路感觉有些新鲜,平时常常睡到中午的他今儿天没亮就起了,莫名有些激动的选了套书生装穿好,背上书箱去马厩牵着‘吴钩’就缓步迈出书院,走在没几个行人的街道上,庄荀回望了眼书院就转头走向城门。他心里想着,等归来的时候就入秋了吧 ,回忆着往年那金黄色的大榕树现在竟就有些想念了呢。
骡子甩甩尾巴驱走身上的蚊虫,冲着倚在树下饮水的主人打了个响鼻,好像是示意主人可以把书箱放在自己身上。树下的书生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说“休息好了咱就接着走吧,争取傍晚时能到前面的村庄,找户人家讨顿饭吃,若过了饭点,那可就吃不上热饭了。”书生背上书箱继续沿官道南行,忽听得前方马蹄声阵阵,庄荀拉了把骡子让它贴在官道一边,并将自己掩在骡子身侧。少顷,一队商人打扮的壮汉策马奔驰而来,看起来个个孔武有力,为首的大汉经过庄荀时还看了一眼书生,庄荀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拉紧骡子又往边上靠了靠。待马队行远,庄荀自顾说道“老爹这次闹出的动静看来真是吓到一批人啊,张叔果然算无遗策,这些乔装打扮的皇家鹰犬到达小鱼洲时应该刚好入夜,不过也不排除有更厉害的人物提前就到了的可能。”
太阳下山的时候书生果然看到了前面的村落,田间阡陌交错,屋顶炊烟袅袅,一片安静祥和里有几个人影来来往往。书生拉了拉骡子,快步向村庄走去。这里叫陈家庄,四十来户人家里多半姓陈,书生牵着骡子走在村中的小路上,庄叔抬头四处观望着屋舍上的烟囱,然后径直走向一家炊烟正旺的庄户。“啪啪啪,请问有人在吗?”书生来到篱笆院墙边轻叩门栓,紧接着屋内就传来了一位妇人的声音“谁敲门啊?声音听不出来是谁呐?康儿,去开门看看去。”屋舍的房门打开走出一名青年,青年额头系一条毛巾身上汗流浃背,显然正在屋中干活儿。青年来到篱笆门前冲书生问道“你是?”“小哥您好,我叫赵彧,从小鱼洲来的游学书生,天色渐晚,这附近也未寻得客栈,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我可以付钱。望请小哥行个方便。”被唤作康儿的青年用力一拉打开篱笆大门,伸手示意书生请进说“刚好母亲在烧饭,一起吃吧,家里没有多余的厢房,不介意的话晚上就跟我一屋凑合下,我叫钟康。”书生满脸感激的在书箱里掏出两贯铜钱说“谢过钟兄,这两贯钱您收下,上门叨扰实在抱歉。”钟姓青年笑着摆摆手推回书生递过来的钱说“不用不用,出门在外照应下是应该的,你这钱还是日后多买本书看吧。”不由书生分说青年就拉起庄荀的手往屋里边走边说道“娘,有个小鱼洲游学的书生来咱陈家庄找不到客栈,想在咱家借宿一晚。饭做好没,我都饿了,剩下那些木柴明早我再劈吧。”
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摘下身上的围裙说“快进来,快进来,饭刚好,趁热一起吃吧,康儿去喊你爹吃饭。”青年把书生领进屋内,这是间略显简陋的屋子,几样自己打造的木质桌椅没有什么美感可言,一条深蓝色的挂布把厨房与厅堂隔开。中年妇人身着麻布的衣衫,脸上挂着善意的微笑一边一碗碗的盛饭一边示意庄荀坐下说“小伙子坐下就行,别拘谨,他爹也是读书人,一会儿见你指定高兴,兴许还能拉着你喝几杯呢,你来的突然,就这两样素菜也不知你吃的下不,赶明儿我再好好做几个菜。”庄荀解颐一笑说“姨娘您做的菜看起来香闻起来更香,小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上门叨扰能赏碗热饭小生就感激不尽了。”妇人把满满一碗饭放到庄荀面前说“你们读书人就是会说话,就冲这声‘姨娘’明天指定给你多做俩菜。”
屋门再次打开,一中年男人迈步进来,这人身材瘦弱个子不高,三绺髭髯一袭儒杉是有那么点文人的味道,儒杉虽说干净但却看起来有些破旧。庄荀立刻起身行揖礼说“学生小鱼洲赵彧,游学至贵宝地,唐突上门还望海涵。”来人轻轻颔首道“坐吧”旋即坐在桌子正中的椅子上。名叫钟康的青年也跟着坐下说“赵兄快坐吧,不用拘谨,你的骡子我牵进院子了,吃完饭我再去给它喂点草料。”“谢过钟兄了,姨娘也快坐下。”待到妇人入座,庄荀才坐了下来。中年文人率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旁的妇人一边给书生夹菜一边问道“小伙子今年多大了,家里人还好吧?”庄荀放低饭碗接下妇人夹来的菜后说“小生自己来就好,姨娘切莫客气,小生今年二十有二,母亲早亡,自幼就跟父亲两人相依为命。跟着先生读了几年书,这次出门游学想着开阔开阔眼界,待明年科考求个功名试试。”妇人听说书生自小就没了娘亲,母爱使然的又给书生和钟康夹了些菜,庄荀只得连连道谢。
“读书人好啊,小康比你小一岁,我们这村里没有私塾先生,本来想让他爹教他读书,他爹也不教,就知道自己看书,考了十几年了还是没个功名。”妇人还想再说却被一旁的中年文人打断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钟康就不是读书的料,在家帮你干干农活不好吗!”大口朵颐的钟康见父亲动怒连忙打圆场说“是啊娘,我这一看见字就脑袋疼,读书都是父亲和赵兄这种能静下心来之人做的事,我就有膀子力气,刚好给咱家干干农活,要不娘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多累。”庄荀有些尴尬的自顾自吃饭,本不想着接话却听中年文人说道“科举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姓赵的小子,你以为你读了几年书再出门游学下就能考个功名了?文魁宋坚仁先生说的好啊,有道是‘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看尔这轻浮的样子,要学的东西还多呢。”书生听得‘宋坚仁’三字后就用饭碗挡住自己撇嘴的表情,听得钟父最后话中那无端训斥更是有些无奈,庄荀放下碗筷一脸认真的看向钟父连连点头说“先生说的极是,学生受教了!”妇人又夹起菜放到庄荀碗中说“哎呀,大侄子别听他的,快吃饭快吃饭,你叔没恶意,他就是书读的多了,最喜欢提携后辈。”钟康也应声说“娘,您跟着爹生活久了也与一般农妇不同了啊,一般人哪晓得提携是啥意思。”中年文人强忍笑意故作严肃道“圣人曰‘食不语,寝不言。’快些吃饭吧都。”
妇人的厨艺甚好,可惜钟父的腐儒气让庄荀好不痛快,心想着还是家中的庄兴邦上道儿。庄荀跟着钟康拿了些草料来到牛圈,圈里只有一头老黄牛和书生的骡子。钟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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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草料喂给老牛说“娘给我说我们这陈家庄啊,百十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庄稼长得快,收成也好,只是有一件怪事,村里不管谁家养的家禽都活不久,养几天准死,还不是病死的,一觉起来家禽就莫名其妙都死了,身上一丁点伤口没有。”庄荀侧过头看向钟康说“这事儿听起来新鲜,村中有祠堂吗?没去祠堂让先祖保佑家禽试试?”钟康抬手指向北面小土坡上的一间大瓦房说“那儿就是祠堂,去祭拜过啊,不祭拜还好,一拜第二天准都死绝。后来我们祭祖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了,不提的话兴许还能养几天。”书生笑着把手里的草料都塞进骡子嘴里,然后转身拉着钟康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屋吧,小生可是很想和钟兄您促膝长谈啊。”钟康转过身带着庄荀走向一间屋子道“你比我大,叫我小康就行!”“好啊,那为兄就喊你康弟了。”说罢庄荀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钟家的老黄牛,此时的老牛也正盯着庄荀。
屋舍内两个青年倚着墙坐在床榻上,一盏油灯放置屋中桌上,光线有些昏暗。书生开口道“小康,你不读书有些可惜啊。”钟康把床上的薄被铺开随口说“小时候是希望父亲教我识字来着,只是父亲一心苦读只盼着考取一个功名,实在无暇教我啊,后来大点看着母亲辛劳,就想着在家好好帮母亲干干活儿也挺好。”庄荀无奈一笑说“你母亲和乡里乡亲的关系估计不怎么好吧。”钟康好奇道“哥,你不刚来么,你怎么知道的?”书生回说“这不明摆着的事儿么,你父亲读书十几年依旧一事无成,你母亲整天一人忙里忙外,乡里乡亲间的流言蜚语能少了?开始或许是替你母亲抱不平,不过看姨娘的态度,她可一点没有埋怨钟叔啊,反而还在期待钟叔高中的那天。久而久之串的闲话也都变了味儿吧。”钟康有些无助的摸了摸后脑勺说“是啊,开始她们说父亲考不上就算了,种种地不也挺好。娘却说她们自家汉子不识字没本事,别来议论我父亲,娘说我父亲早晚会考上个功名的。渐渐地,邻里间的关系就越来越不好了,她们说我母亲活该嫁个只会认字的木桩子。我也感觉娘挺苦的,所以我更要在家好好帮她照顾她了。”说罢钟康叹了口气。
书生拍了拍钟康肩说“其实不用在意,幸福是人自己的事情,无关旁人,姨娘心善,她就是喜欢照顾你,伺候那位她心中的读书人,或许你爹没有能高中的那天,但在你娘心里,钟叔已经是跟宋坚仁一样天下顶尖儿的读书人、大才子了。她无怨无悔,每天操劳着也幸福着,姨娘爱笑,笑起来也好看。”钟康有些无奈的看着书生说“这么说你也感觉我父亲是无望高中了?”庄荀笑笑说“高不高中有区别吗?姨娘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有时候一个女人想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叹口气钟康又道“可我还是希望读了一辈子书的父亲有高中的一天。”庄荀轻咳一声没好气说“会不会说话,还读了一辈子书,你爹才多大就一辈子了!别的不好说,但是钟叔是有大福缘之人。”钟康听得福缘二字有些激动的问书生“怎么个福缘法?哥还会算命?”庄荀哈哈一笑“哪会什么算命,我是说二三十年后,你父亲母亲一起坐在谷堆上,姨娘还能一脸向往的听钟叔讲着读书与梦想,这才是人间最美的浪漫,不是福缘是什么?”呆了一下钟康笑道“哈哈,我听出来了,你们读书人真不厚道,是不是刚吃饭我爹无端说你你怀恨在心,就说我爹二三十年后还考不上。”庄荀连忙摆手说“怀恨在心说错了,不过读书人不厚道说的倒对,‘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钟叔高中其实必是好事,姨娘现在就幸福的很,不是吗?”眉头微皱钟康道“哥,你越说越过分了,我爹绝不是那样的人。”“嗨~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庄荀一脸坏笑看着钟康。“哥,我说不过你,你跟我讲讲城里有趣的事儿呗,我还没进过城呢。”
讲了不少趣事的庄荀有些口干,看到钟康已经眼皮打架后就起身下床,在钟康耳边小声问道“小康,我要去茅房,屋里的蜡烛在哪?”钟康闭着眼翻了个身呢喃道“桌子左边抽屉里,自己拿吧哥,我睡了。”庄荀穿上靴子,来到桌子旁从抽屉里取出四根蜡烛用油灯点着后放在桌上的盘子内,庄荀又走回床边用力撕下一块床单,尔后悄无声息的走出屋舍来到厨房取了四根筷子回来。书生一撩下摆从绑在小腿的皮套里取出‘羞耻’将扯下的床单裁出四个小旗,打开书箱取出一支笔和一盒朱砂,然后拿着笔蘸着朱砂在四面小旗上分别写下‘东南西北’四字后将小旗与筷子固定在一起,书生在桌上拿起盛蜡烛的盘子后就出门而去。庄荀端着蜡烛走到牛圈,此时骡子与那头老牛都趴在那里闭着眼睡觉,不过庄荀却感受不到老牛的呼吸声,庄荀笑了笑就转身出门走向北面土坡的陈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