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皆大欢喜,几个老不修各自又拉过廊榭之中的侍从女子寻欢,陈哲也不
客气,将赵马母女二人和张雅、许暖清拉到廊外草地上,先推倒赵佳,合身扑了
上去。
第五章
陈哲向来是偏好青春靓丽的小娘,不过他常常自命生冷不忌,那么碰到出色
的年长美妇人,陈哲也不会推拒。
于陈哲看来,女人就如猪腿,新鲜细嫩的,固然是无论炖烤俱都美味,但若
是有肉质好的,经历一番仔细腌制,小心窖藏之后,化作上品火腿,更是一味难
得的珍馐。
赵佳便是一条好火腿:出身朱门,自幼养尊处优的好皮肉,加上多年练武,
千锤百炼出来的好筋骨,再配上岁月沉淀的独特韵味,种种相合,让这年近四旬
的熟妇散发出不下于双十少女的诱人魅力。
待陈哲分身入港,更是察觉出此女身上更多细微妙处。
原来赵佳适才那副豪放嘴脸之下,骨子里还是带着满满的娇羞。想来也是,
这妇人原本是马家嫡子的正头娘子,再之前是赵家的正房嫡女,又怎会轻易转性
如那些自幼受调教的庶女般毫无廉耻。
「主…主人,可轻些。」陈哲扑上来便是一阵猛冲猛打,赵佳虽是熟透的身
子,不曾防备之下,一时也有些吃不住,侧着羞红的脸颊不敢多瞧陈哲,低着眼
眉嘤嘤呢喃道。
陈哲直起身,在这柔软草地上换了个姿势,将赵佳两条修长美腿盘在腰间,
腰胯动作稍缓,却又伸出一对狼爪侵犯起她胸前双峰。
赵佳生了一子一女,胸前双峰自然丰满,多年锻炼又使得这双玉峰垂而不坠,
陈哲抓起来手感酥软,虽无年轻女子的扎实,却格外绵软粘手。
陈哲把玩着赵佳双峰上那对圆圆胀起的赭色乳珠,抬头对马明芝笑道:「明
芝可还记得小时候含吮这乳头的感觉?」
马明芝此时脸上的坚毅英气早被娇羞颜色替代,低着头小声道:「听说奴家
当年是乳娘喂大的。」
「啧啧,竟然如此……来,明芝你且含一含看,补上这份人生经历。」
马明芝自不会推脱陈哲的这番作弄,乖乖爬过来低头叼起赵佳的一边乳头。
陈哲哈哈大笑,一手抓住马明芝胸前的丰满,轻轻用力揉捏一番:「不错,
你这胸脯现在便已不下于你娘,未来可期啊。」
马明芝被他这一弄一说,面上红霞至抵耳廓脖根,只把小脸埋在母亲胸前,
不敢抬头看陈哲。
陈哲却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娇羞姑娘,双手伸到她肋下一发力,直接将她身
子提起,摆正了姿势让她坐到赵佳脸上,与自己四目相对。
马明芝被这般摆弄,急忙低头想要避过陈哲视线,却被陈哲一口捉住唇瓣深
吻起来。
马明芝吻技生涩,只会跟着陈哲搅动,又不会寻机换气,片刻间便被陈哲吻
的气喘吁吁。
陈哲见她目光迷离呼吸纷乱,趁着这迷糊一把又将她螓首按到胯下,从赵佳
下身抽出分身,往马明芝的小嘴里一塞:「这味道你也总该认得,当年十月怀胎
之后,你便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会儿你身上可占满了这味道。」
可惜这个姿势正好将母女俩的脸全遮了起来瞧不见神色,不过赵佳听到陈哲
说出这话,缠在陈哲腰间的两腿忍不住就剧烈颤抖了起来。
陈哲自不会放过这机会,立刻从马明芝口中抽回分身,又对准赵佳的牝户一
插到底。
赵佳正因羞恼而心神失守,吃他这一棍,更是一下便从花径之中喷出一大股
水来,洒了马明芝一脸。
陈哲本以为赵佳就此到了极限,没成想接着几棍下去,赵佳竟还有余力,不
由得笑道:「马夫人这些年身子久旷,倒是很耐战啊。」
赵佳的脸依旧被马明芝下身遮着,陈哲看不见她神色,可她这两条长腿却是
在陈哲腰上缠得越发紧了。
陈哲心中大乐,将马明芝提到一旁,搂住赵佳腰肢,开始专心奋力。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熟妇果然与小娘大不相同,陈哲一棍猛过一棍,赵佳
隔着几棍便喷一股水,口中呜呜咽咽,神志如风中残烛,可这副熟透的身子反应
中却始终不露败像。
陈哲战意升腾,腰胯加力,带动赵佳身子抽搐不止,此时这熟妇也将什么羞
耻什么礼仪尽数抛之脑后,只是迷离着眼张口叫道:「用力……亲亲冤家,再用
力些……」
陈哲自然是从善如流,拿出对付金磬儿、林纾橙等通天境界的本事,尽数往
赵佳下身招呼。
这赵佳也不知是天赋异禀,抑或只是年纪相关,身上只有些军中基础吐纳术
套路的硬是在陈哲身下硬扛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在下身不断喷溅的水花中晕厥过
去。
陈哲摆平这妇人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举目四下看了眼,杨泽和马挺看着精
神不错,终究也已年老,这会儿大概是云收雨住,各自搂着侍女在廊榭之中寻地
方休息。
反倒是张旭扬和韦平两个,仍在挂满了女体的木架下快活着,想不到张旭扬
那干巴老儿和一看便是虚胖文士的韦平竟有这般功夫。
不过,陈哲细看过去也是啼笑皆非,两个老儿原来只是在一逞口舌手脚之快,
各自抱着两个白嫩美人亲舔揉捏的,也不知到底还能不能真个销魂。
且不去管那四个老倌,陈哲又看向身前,张雅和许暖清淡定十足,各自挑个
舒适姿势半躺在草地上,一副随时等着陈哲招呼的模样。
相较之下,倒是马明芝的模样更加有趣些。
这健美小娘正看着自己那沉静在无尽快美之中的母亲愣愣出神,还带着点点
浆汁的脸上表情颇为复杂,感知到陈哲的目光,马明芝又抬眼投来一个讨好中隐
带畏惧,畏惧中又含着好奇的眼光。
陈哲对她勾勾手指,马明芝立刻爬了过来,陈哲将分身塞进她那小口之中,
令其舔净之后又拔了出来,挺着这根玉龙在她俏脸上轻轻点戳:「乖女儿可有欢
喜的姿势?」
马明芝一呆,片刻之后脸色一红,低头道:「没……爹爹吩咐便好。」
陈哲大乐,双臂一环将马明芝抱起来,托着她双股一枪入港。
马明芝闷哼一声,她那花径紧狭生涩,却还是努力迎合,双手扒住陈哲肩头,
借力挺腰:「爹爹…可还适意?」
「嗯……乖女儿可喜欢爹爹这般疼你?」
「呜…喜欢的…爹爹弄得适意就好……奴家不碍的。」马明芝出生北地,后
来却是在这江南长大,口音自然带些酥酥软软的江南韵味,情动气短之时更是绵
柔悱恻引人怜惜。
适才初见之时,马明芝一副英气女将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剑及履止之后,就
完全变了副模样,挂在陈哲身上犹如一只初生的小猫,竟是如此娇弱。
不过,娇弱的也只是她这模样而已,与赵佳不同,马明芝和长孙妍一样,练
的是军中传承的上乘内功,虽不及长孙妍精深,也有先天八段的修为,因此她这
身子看着生涩,气力倒是绵长。
好在,陈哲这两年在床上切磋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年纪不大内功不浅的女子,
最是懂得如何收拾这般床伴。
窍门无非就是急攻其要害,避免低效相持。
陈哲先缓缓抽送,待摸清马明芝身上底细之后,抱着马明芝臀儿开始猛然发
力。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吃了两百多棒的马明芝身子就像一团湿泥软在陈
哲怀里,花径之中愈发炽热的温度提示着陈哲这姑娘不久便要抵达巅峰。这热度
便似一阵战鼓,陈哲乘胜再度奋力,追击几十下猛冲之后,马明芝花心一开,春
潮漫溢,陈哲也快意上涌,一松精关,一注精华尽数打入马明芝花心之中。
一番余韵颤动之后,陈哲抱着马明芝倒在草地上,张雅与许暖清两女乖巧地
爬过来以口舌替陈哲清理下身。不远处,一阵掌声传来,杨泽夹着笑声的爽朗声
音传来:「思齐好本事啊,这马家小娘一身内功修为不差,若换了老夫我,只怕
是半条命交代在她肚皮上也奈何不住这般妖精。」
陈哲坐起身,回头看了杨泽一眼,亦是笑道:「杨世叔谦虚了,世叔早年不
曾练武,如今还能拿下这般饱尝风月的尤物,已是能常人之不能了。」
原来杨泽手上也拖着一个浑身绵软在草地上步履踉跄的女郎,这女子瞧着有
三十上下,正是多情贪嘴又体健善战的年纪,以杨泽的年纪,能把她折腾成这副
模样,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杨泽哈哈大笑,拉着那女郎在陈哲面前草地上坐下,他身后两个丫鬟侍女动
手将赵马母女两个和那三旬女郎叠在一起做成一张茶几模样,接着便有另一拨丫
鬟在那女郎仰面朝天的胸腹间摆上一个茶盘,又端来茶具壶炉,杨泽亲自动手,
就在此处煮水泡茶。
陈哲知道杨泽用意,也不说话,静静等着杨泽一番忙碌之后冲水沏茶。
两人饮过两轮茶水,杨泽这才缓缓开口:「这江南官场如今云波诡谲,思齐
可不要随意下场。」
「嗯,不知以世叔看来,这诡谲情势的阵眼又在何处?」
杨泽端着茶盅,目光放远,看着那边在木架之下玩乐的两个老儿:「自然是
那姓刘的,此人所图甚大,且心思不全在他老丈人那里……最近这纷纷乱乱的连
串大案,背后有不少蹊跷之处与他脱不了干系。」
陈哲心头一跳,原以为江南的这些乱事多半是赵元诚在背后捣鬼,原来还有
刘子隆的手笔:「哦?世叔看出那刘廉访行事异常了?」
杨泽轻笑了声,将手中茶盅一饮而尽:「我若是能抓住他的首尾,又怎会留
在这承天府蹉跎……只不过他从不曾防着我罢了,我书房中有两本册子,乃是这
半年来刘子隆漏的一些小马脚,等下回去时候记得带上。」
「多谢世叔。另外,小侄这里还有一事。」说着,陈哲便提起之前蒋芸给他
的那两份盟表。
「此事我自是晓得,你将那盟表给我便是。不过,苗家的事情比你想的水深,
之后再和苗家人见面时,莫要像今天见这三个废物一般随意应允……尤其是苗毓
琹和蒋正恩那一老一小两只狐狸。」
「嗯,小侄省的。」
陈杨二人饮茶议事,那些身份低贱的丫鬟女侍尽数推开,只许暖清和张雅两
个在跟前伺候的,杨泽放下空茶盅,张雅上前提壶续茶,杨泽见了,冲着她努了
努嘴,与陈哲说道:「这女娃儿确实智略不俗,在身边可当个助力。留守司的那
两个老东西废是废了点,可在这江南始终是置身事外,他们家里出来的人,也还
是值得托付大事的。」
陈哲点头应道:「小侄明白。」杨泽话里有话,提到「留守司的两个老东西」
刻意咬字,陈哲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那个韦平不可轻信。
杨家父子在朝堂上俱是边缘人物,看似未从陈党这边拿到什么实利,实则双
方却是最亲近的世交。只是杨家父子生性淡泊,又是朝中少见的清醒睿智——鸿
胪寺和承天府可都是朝中少有的事少利多的美差。
尤其是这承天府尹,看似担着留守司的干系,前途无光升迁无门,实则论官
位,乃是犹胜应天府一筹的天下第一府尹,论权责,代管留守司、是天下唯一能
上马管军的府尹,较起真来,在这承天府内就算布政使按察使亦要让他一头,论
里子……管着江南第一府,便是清廉如水,一年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的银子会从
天而降掉到这水里。
若无京城朝堂之中的种种野望,这承天府尹便是世间第一等的美差。而这个
差事,便是三年前刚刚发迹上位不久的陈鼐替杨泽这位翰林院里的老同僚拼尽全
力挣回来的。
这般情分无需多言,杨泽所言陈哲自是深信不疑。
只是,杨泽和今日上午殷勤接待的刘子隆、蒋正恩一样,全都搞错了一件事,
陈哲南下并不是为了官场当中的这些狗屁倒灶。
「唔……原来如此。思齐南下只是为捉那反贼?」杨泽听陈哲解释清楚,倒
也没有多少尴尬:「这个老夫倒是帮不了你多少了,最多是能从通判那里替你借
来近半年的案卷,还有便是吩咐低下的各路衙役差壮多留意着些消息。」
「多谢世叔了。」陈哲本也不指望杨泽在这些事务上有所助力,承天府通判
那里的刑案卷宗,抄送本道推官和按察使司的时候也会给六扇门留一份,倒是衙
门中那些公人耳目还有有点用处。不过陈哲心思一动,问到:「世叔说那刘义隆
有所异动……」
「不至于。」杨泽连连摇头:「刘义隆没那个胆子,顶多是借势呼风想浑水
摸鱼,若是他知道这乱局的缘起,只怕要自己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却也不可不防。」当初京中大乱之时,袁辰的站队便晦明难辨,若他真的
留有后手落在他这女婿身上,也说不定。
杨泽见陈哲疑心已生,也只多劝无益,只得叹道:「你要从刘义隆身上着手,
也不失为良策,起码拿住他短处,驱使那按察使司衙门替你卖力,总要好过事事
都由六扇门出面。」
陈哲缓缓点头,他何尝又不是持着这份心思。
两人说过正事又聊过闲话,那边厢三个老儿也各自尽兴,这雅集也差不多到
了尾声。
陈哲把张罗白三人从那木架子上解了下来,正欲告辞,却被那韦平拉住:
「都尉,且借一步说话。」
两人单独走到院中僻静出,韦平拱手道:「都尉恕老朽无礼,都尉挂在架子
上的三位佳丽,可是上一代的绿绮三秀?」
「正是。」
韦平接着问道:「三位大家,身上都带着高明武艺吧?」
「她三个确实练武,不过高明么……勉强吧。」陈哲不知这老儿葫芦里卖的
什么药,含糊其辞道。
韦平谄笑道:「都尉神功盖世自是眼界高企,在我等凡人眼里,三位大家足
称得上武艺高超了……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两日之后,我与金梅府的大户沈家
有一场赌赛,乃是玉斗,听闻沈家有一小女儿在琉璃湖修行,因而使了银钱人情
说动两位琉璃湖的女侠助阵。小老儿这边求助无门,今日难得,见了贵属,便想
着求都尉帮忙助阵,事后赢下玉斗,彩头便归与都尉,另外老朽家中还有个待字
闺中的孙女,到时便一齐送与都尉。」
所谓玉斗,就是找几个美人来摔角相扑,乃是民间大户用来解决纷争的手段,
陈哲听说过却也没见识过,因为北方尤其是京城的朱门大户往往更讲求个体面,
不像江南富户那般注重内里实利,即便有所争执,也更加青睐用赛马等游戏解决。
陈哲稍作考虑,想了想似乎琉璃湖那边除了金磬儿、苗青青和上一代掌门和
两个长老之外再无通天境,以张、罗、白三人九段巅峰境界理当是十拿九稳,便
点了点头:「可以。对了,这场赌斗的标的乃是何物?对方拿出来的彩头又是什
么?」
韦平见陈哲答应,也不藏私,直言道:「我家与彼方相争,为的乃是金梅府
城朱雀大街上四家店面的承租之权,沈家拿出来的,乃是江宜县郊的一处小庄子,
有二十户家生子,十五六顷水田。」
这些东西陈哲听过便也罢了,倒是这玉斗本身,他很有兴趣去开开眼:「玉
斗在何处?我也想去现场瞧瞧。」
「就是在江宜县那庄子上。」韦平堆着满面笑容,一迭声地答应着:「都尉
想看,那自是无妨,待那日老夫便叫人一早驾车去接都尉。」
几个女人自有丫鬟帮着收拾妥当,陈哲与韦平一面说一面往前院走,走到前
院处,正好看见几个粗壮仆妇在将那张「八仙桌」装车:适才在廊榭里充做桌椅
的八个少女已被卸去了桌板椅垫,只是那些仆妇也不曾拿来衣物给她们穿上,而
是找来几条麻袋,正准备将这八个少女塞进麻袋装上前院停放的二马板车。
陈哲瞥了一眼,确如韦平介绍的一般,这八个少女长相各有千秋,从娇俏甜
美、清新可爱到端庄标致、妖娆迷人不一而足,而八人的身段骨架却出奇的一致,
无论是肩膀胸脯,腰胯臀腿,一眼看去上下前后近乎都是同一尺寸,也难怪从中
捉四个出来便可将一张台面架得四平八稳了。
忽的,陈哲心头一跳,目光在八女其中一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这女子面相并
无出奇之处,只是她那两条腿却和旁人略有不同,其膝盖位置要略低一点,陈哲
目光往下一瞄,确认到她的脚趾亦和旁人不同,大脚趾之外四根趾头尽是等长且
都要比大脚趾略长两分。
见到这一特征,陈哲连忙放出神识去探这女子,果不其然,这八女都练了些
粗浅内功,可腿脚特异的这个女子,经脉运行的路线也和其他人略有不同。
东岛人?陈哲还想细看,那女子却已经被仆妇塞进麻袋,然后以麻绳捆扎包
好了丢到板车上。
见此情景,陈哲懒得细究,便对着身旁韦平旁敲侧击道:「对了,在下还有
一事,想问问韦郡丞,这承金道地界上的东岛人可多?」
韦平一愣,倒也不及多想,随口回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吧,前几年
东岛那边年景不好,便有不少东岛人浮海而来,不过这些人大多落户在东海那边,
流落到江南这边就要略少些。再者,咱江南这里本就人口稠密,那些东岛人来了
就如撒盐入海,不好计数啊。都尉又是何出此问?」
「哦,只是心血来潮想起,我在这承天府的宅子新购,还未配齐丫鬟,便想
买些东岛婢,不知江南这边可方便?」陈哲随便找了个借口。
韦平面色犯难:「这东岛婢在江南并不出挑,主要这东岛归顺大陆百多年,
岛上几代混血,早没多少纯种东岛人了,那东岛婢自然也名存实亡,买东岛婢还
不如挑些出色的江南婢女。也不怕都尉笑话,下官挑女人挑了大半辈子,也没留
意过怎么挑选纯正的东岛婢,便也不在乎这些噱头。」
「哦,这样啊……先谢过韦郡丞了,回头我再问问关家吧。」韦平作答时,
陈哲细细审视着他五官神情,见他不似作伪说谎,便且略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适才那个女子,便是难得一见的纯种东岛血脉,若是放到十年前,东岛
的三大隐者传承能为抢这个传人打破头……隐者传承乃是东岛人留下的传承,自
然是要东岛人的经脉才最为适配,如今东岛上尽是混血儿,经脉都不伦不类的,
隐者三大传承断绝两脉和这种现状也不无关系。
赵元诚手里掌握着已经消亡的隐者右藏传承秘法,这会儿突然出现一个纯种
东岛人混到了陈哲身边……未必就是陈哲风声鹤唳。
总之等回去之后好生勘验一番这东岛女子便是。
和几个老儿再客套拉扯一番之后,陈哲带着两车女人踏上归途。
看后面板车上那堆麻袋,陈哲忍不住与身边许暖清调笑道:「华英还道后院
缺少丫鬟……我这出门一转,这不就拉回来一车丫鬟。」
许暖清只是附和笑笑,张雅只听得只言片语,却也推测出了此话中的原委,
观察着陈哲的神色,笑道:「怕只怕韦大人只调教她们学会了怎么侍候男人,没
教她们怎么侍候后院主母。」
陈哲多看了张雅一眼:「你不必试探,这承天府宅子里没有主母也没有各房
姨娘,只有个掌院袁华英,洒扫伺候之类的粗活也用不着你们这些后院大丫鬟,
哼哼,公主府毕竟是公主府,除了长公主之外,无论往日身份,进了门俱都是通
房大丫鬟,你想要什么,一看长公主许不许,二看你自己本事如何。」
张雅低头住嘴,脸上若有所思……杨泽连番夸她聪明,陈哲就怕她把这聪明
用在后宅里,因而此刻开门见山地给她讲明了规矩。
这油壁车内这会儿挤下了赵佳、马明芝、罗瑜、张琼、白瑛、许暖清、张雅
外加陈哲自己八人,虽然七女身上香氛阵阵,却也不免气闷,陈哲自不愿多开口,
一路无话驶到陈宅附近。
转过一处街角,油壁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入车厢:「大人,前面
有衙役封路,我们可要绕行?」
陈哲看向许暖清:「且去看看出了何事。」
许暖清依言下车,不多时回来禀报道:「前面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首,据
说又是连环抛尸案主犯所为,封路的是按察使司的人。」
陈哲双眉一扬:「张雅与我一道下车去看看,张琼你们带着车夫绕路回去,
然后再出来找我。」
说罢陈哲一掀车帘,带着张雅下车,往那些衙役聚集之处走去。
第六章
这处街道乃是承天府中官吏富户汇聚之地,两边的宅院占地不大,青砖院墙
却都修得高高的,因而这街面看起来自有一派幽静肃穆之感。
被发现的尸体便躺在一条高高院墙夹起来的幽深巷子里,若不是旁边一家大
户里头的小姐不小心将毽子踢过围墙,出来捡拾的家仆发现了这个躺在墙角阴影
里的大汉,这尸首也不知要何时才会被人发觉。
陈哲到时,按察使司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了,不过两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查验
许久,也没能看出这尸首的来历。
近期在江南发生的诸多案件之中,这连环抛尸案最为诡谲,眼前这起案子既
然被归于连环抛尸案中的一例,自然也是蹊跷无比。
眼前这具尸首,按照仵作判断,乃是死于十二时辰也就是一日一夜之前,死
因是咽喉处被人刺穿一击毙命。
然而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的却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十二个时辰之前,那
便如现在一般,乃是申时中,太阳远未下山,即便仵作的判断有些偏差,大抵也
不会偏的太多,这大白天的为什么穿着夜行衣?
其次这尸首胸前衣服上虽喷得满是干涸的鲜血,可身下身侧干干净净,显然
是死后抛尸,这就和之前几件案子一样,尸首是谁,现场在哪里,凶手将其丢在
此处又是为何……统统都是不解之谜。
为了这件连环抛尸案,统管本省刑狱事的按察使刘子隆已经头痛了许久,此
时也是一脸铁青,默不作声地看着陈哲俯身细细查看着尸体,也不知心里正盘算
着什么念头。
陈哲看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对一旁候着的那两个仵作道:「在尸格上添写:
死者有先天八九段之间的武艺修为,善使判官笔峨眉刺一类手柄带指环的奇门兵
器。另外,凶手使的不是剑,而是一把直刃的狭锋单刀。」
两个仵作匆忙记下陈哲的描述,再抬头看向陈哲,目光里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陈哲见在场其他人包括刘子隆在内都有些好奇不解的样子,索性解释道:
「这人虽死经脉淤塞真气消散,可这筋骨皮肉不会跟着消散,看这筋肉虽不显眼,
死后触感却远比常人坚实,皮肤也坚韧无比,关节骨质更是大为不同,显然是经
历过洗经伐髓的。至于兵器,瞧瞧他手指上的老茧便知,喉头伤口虽直,却一边
光滑一边粗砺,显然是单刃所伤。」
说道后面两句,陈哲不免多看了两眼那两个老仵作……内功修为且不提,伤
口、手茧这些细节特征若是验尸之时再仔细一些其实不难发现,不过两个仵作身
上一点功夫也无,大概对江湖中人的死法也缺乏研究吧。
「都尉可否看出这尸首来历?」见陈哲在尸首上有所发现,刘子隆目光炯炯,
显然颇为期待。
陈哲却是两手一摊:「难,江湖中登记在册的门派有一百四十余家,若我不
曾记错的话,有判官笔峨眉刺套路的门派即便不多,也有二十余家,若是要将这
尸首面貌绘制下来以鸽信分送这二十余家询问,一圈下来怎么的也得问上两个月,
更何况门派之外的民间传承里也有判官笔峨眉刺,这部分人就更不好查问了。所
幸这人修为不差,出身门派的八九段如今有一半被六扇门造册登记了,待我回去
让他们查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这人」
刘子隆听陈哲这般说,面色凝重:「那便有劳陈都尉回去查验了。」
「嗯。」陈哲随意应了一声,却另起一个话头:「不过相比于死者,在下更
担心这个凶手。」
「那是自然,这凶手行踪不定动机不明,若是为恶必是大害。」
陈哲轻叹一声:「不止,廉访且瞧瞧这尸首,正面当喉一刀,干净利落犹如
杀鸡。廉访不通江湖事……这人好歹也有个八九段,廉访猜猜得是什么修为才能
这般杀他。」
刘子隆看了看尸首的喉头伤口,又看了看陈哲的脸色,这才抽搐着嘴角挤出
四个字:「通天高手?」
陈哲又叹一声,闭起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刘子隆面色微白:「六扇门能否令琉璃湖和普度禅院的通天高手来围剿此人?」
陈哲不置可否,只说道:「先查着吧,人还不知在哪呢就先别想着追捕之事
了,这案子我记得是琉璃湖掌门与长老在追,倒是不虞她们有何不测,至于其他
普通衙役,就小心着些,莫要反受其害了。不如这样吧,这案子便由我们六扇门
接手了,廉访你尽可去忙别的案子,只需给我这边派些衙役充做耳目辅助便好。」
陈哲这般大包大揽,刘子隆的脸上却既没有甩掉包袱的轻松,又没有被夺了
权责功劳的羞怒,反而是流露出几分的担忧:「恕本官冒昧,六扇门之前可有侦
破同类案件的先例?」
「不曾。」陈哲有些吃不准刘子隆的用意:「不过六扇门改组之时,从刑部
请了许多经验丰富的老捕头,六扇门没办过大案,可之前的刑部刑狱司却是经验
丰富。」
刘子隆这才没了言语,虽然还沉着一张脸,嘴上却已然松动了下来:「那此
案便仰赖陈都尉了,本官承情,不胜感激。」
当即,刘子隆点出一批差役,连带着那两个老仵作和那具尸首一道当场移交
给陈哲,然后竟然自顾自带着剩余人手直接告辞离开了。
且不去管举止怪异的刘子隆,陈哲又带着这些人将那抛尸的巷子连带附近几
所宅院的外墙、屋顶都做了细细勘验。
只是直到天黑,也未能再找出什么新线索,依旧是孤零零无头无尾的一具尸
首。
陈哲倒也不急,与两个仵作商定好去义庄看看这案子的其余几具尸首,便带
着许暖清和张雅先回了自宅。
一进家门,陈哲略感惊喜地见到金磬儿正坐在宅子正堂上。
「你如何到得此处?」
金磬儿笑吟吟递过来一叠案卷:「连环抛尸一案,这些日子便是我在追缉,
近日已摸着些门道,推断凶手下一处抛尸地就在这承天府城中,便赶了过来,下
午刚到按察使司衙门,便见刘子隆回衙,说是主人已到了承天府,并接过了这桩
抛尸案。我顺手取了这案子卷宗,便直接回家里来了。」
陈哲一抬双眉:「摸着些门道可以推断凶手下一处抛尸地?你且说说。」
金磬儿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展示给陈哲:「算上今日城里这具尸首,这案
子已经涉及了七具尸首了,从这地图俯瞰,已经可以很直接地瞧出这七具尸首的
布局深意了。」
「这是…阵图?八门金锁阵?」陈哲皱眉道:「那这阵心是什么地方?」
地图上,七具尸首的抛尸地被标注相连之后,大概只要是读过几册兵法的,
就能看出这几具尸首正是按八门金锁阵的方位而设,而八门所围绕的核心,则是
在承天府以西一百里的某处。
阵心在地图上一片空白,陈哲只当是这张地图太过简略,却不成想金磬儿两
手一摊:「一片农田而已,什么都没有,甚至我们趁着这会儿稻谷已收麦种未下
的空隙,在那片农田上雇人四下挖掘了一番,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陈哲仔细端详了手中地图片刻之后,却发现了其中端倪:「这地方是
当年西大营所在。」
「西大营?」
陈哲点点头:「当年太祖在承天府起兵之时,大军屯驻之所便是此地。」
陈哲饱读各地方志史籍,承天府这般在史籍之中大书特书的地方自然熟稔,
太祖实录之中曾以绣像插图细细描绘过承天府左近的数场大战,当年的西大营方
位也在其中,因此适才陈哲拿到这张地图便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稍微凑了凑远近
比例,就看出这阵心所在。
然而,金磬儿还是眉头紧锁:「那么,弄几具尸首绕着这早已废弃消失的西
大营旧址摆出一个八门金锁阵……这幕后主使之人又在作什么妖法?」
陈哲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八门金锁阵传到现世早已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
神机妙法了,军中各路将门早就将这套阵法看作临战布阵的研习基础,随便寻个
指挥使便能将这阵图说得头头是道,从这方面着手实在也没有更多头绪了。
「待明日我看过案卷,见过这几具尸首再说吧。」
第二日一早陈哲便出门来到按察使司衙门的义庄。
江南豪富,衙门也都财大气粗,这处专供刑狱大案所用的义庄也修的甚为用
心,所在之处乃是按察使司衙门地下冰窖的下一层,环境极为阴寒不说,足足五
丈长三张宽的空间当中还摆了足足八具大石棺。
这种石棺乃是专为办案设计,颇大的尺寸内有两层夹层,尸首放在里头,内
填石灰干草谷糠,一层夹层注水闭气,另一层夹层以高岭土封棺,在这阴冷的地
下室内可保尸首起码三月不腐。
可惜即便如此,这连环抛尸案的七具尸首也仅有四具存了下来,鸡当初按察
使司没把前三起案子联系起来,不曾重视,那会儿天气又热,那三具尸首不等移
入这地库保存便已烂透,只得先行葬下了。
两个仵作一番忙碌,操作机关给几具石棺开了封土放了封水,陈哲接过位置,
一力滑开沉重的棺盖。
这冰窖石棺确实不同凡响,除了昨日新收来的那具尸体之外,其余三具尸首
也甚少腐败,至少是没怎么发臭。
最早的一具尸首乃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容貌身材俱是十分寻常的中人之姿,
陈哲手持尸格对其特征一一查验。
这具尸首和昨日男尸基本一致,当日被发现在乡下一村庄的阴角水井边,仵
作推断其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死因乃是当胸一剑刺透心脏,被发现之时身
穿一件古怪的纯白素衣,现场同样是无落地血迹无掌印足迹,妇人身份至今没有
查到。
陈哲稍加补遗,确定这妇人伤口同样出自一柄直刃的狭锋单刀,同时也依凭
这妇人一手的茧印确认她是个江湖人士……可惜时间有些久,即便有冰窖石棺,
这尸首的皮肉筋骨也变质松懈的差不多了,只能勉强查验骨节,推测这妇人应该
是突破了先天的,至于具体修为如何,实在看不出来了。
石棺中的第二具尸首是个须发花白的矮胖老者,陈哲只看一眼,就来了兴致,
俯身仔细端详起了这老者的致命伤处。
这老者死的要比另外两个凄惨些,乃是被人一刀贯脑,刀刃自一侧太阳穴穿
入再从另一侧太阳穴穿出,左右两个狰狞伤口,瞧着颇为可怖。
陈哲找那仵作讨来一把小铁尺,好生测量了一遍这老儿脑侧的两个伤口。
左侧这刀口要比右侧规整许多,显然那一刀是从左到右,刀刃向前,右出口
要比左入口靠前,陈哲稍稍了比划一下,若当时两人是面对面,那么这一刀多半
是左手持反手刀,且右手并无助力——出口比入口靠前,刀势便是回勾之势,多
出现在反手;双手持刀时,就算刀筋练得再正,捅刺入肉之后,刀身受阻,双手
总有些交错,自也难免给刀刃带上搅动,入口不会这般干净整齐。
转头又走到适才两口石棺边翻看确认,那妇人和昨日的大汉身上伤口毫无疑
问都是右手持刀捅出来的。
陈哲直起身,嘴角略多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对着那两仵作道:「若这三具尸
首乃是同一人所杀,那人乃是右利手,而且这路刀势颇为独特。」
接着陈哲又接着看了最后一具尸首,死者是个干瘦的年轻男子,死因是被人
一刀割喉。
刀口干净利落,乃是自右至左入刀,施刀者不是左手反持便是右手正持,其
中差别太过细微,陈哲也瞧不出太多端倪。
这伤口刀痕怕是再难看出些什么,陈哲只能转头验看这些尸首配属箱里的随
身物件——其实也就只是被发现时候身上那一套衣服而已,几具尸首被发现时都
是身无长物手无寸铁。
这一查倒是有些意外惊喜,陈哲在干瘦男子的衣摆上发现了一处特殊的污渍:
「老徐,你来看看这处污渍,可是香灰?」
四具尸首除了一刀毙命的伤势之外,最为特别之处大概便是身上的衣物,第
四个被发现的妇人身着一身白衣,第五名矮胖老者则是一身黑衣,这第六具尸首
青年男子又是一身白衣,昨日发现的中年汉子还是一身黑衣,翻看卷宗记录,最
早的三具尸首被发现时,衣着依次是黑白黑……单数黑衣,双数白衣,毫无疑问
这不是巧合。
衣着颜色背后的深意,陈哲暂且还推断不出来,不过这第六具尸首身上的白
衣总算是留下一些草蛇灰线。这人是在一个阴雨天被发现的,这件白袍上沾染了
不少泥渍,唯独下摆这处污渍质地特殊,陈哲常在佛堂里跟本慧、元能等淫尼鬼
混,身上少不了沾些香灰,看这处污渍眼熟,质地模样像极了被抹开的香灰。
姓徐的老仵作低着头认真研究了一番那道浅浅的灰渍,抬头拱手道:「回禀
大人,这污渍确实是香灰,且不是线香,而是熏香。」
陈哲双眉一抬:「你可确定?」
「确定。」徐仵作声音颇为自信。
「能否验出这熏香配方?」
徐仵作一愣,刚刚涌起的自信瞬间散失,挤出些微笑道:「这…灰渍过去太
久,量又不足,小人顶多能验出一两味主料……」
陈哲知道自己这要求苛刻了,温言道:「这便足矣,主要还是试试看能不能
验出些曼荼罗之类的药物。」
两位仵作脸上俱是恍然,徐仵作道:「大人乃是怀疑这几个人死前被人用迷
香蒙了神志?」
虽然摸不准这几具尸首的生前修为,陈哲依旧能确定这几人起码都是先天境。
若是陈哲要杀这几人,一刀毙命倒也不难,可要像眼前这般,每一人都是面对面
毫无反抗乃至闪躲的迹象……恐怕就要林纾枚那样以玄天神识压制之后再出手。
因而陈哲的思路不免就要往药物控制的方向靠拢,然而几具尸首除了昨日新
收的男尸之外,胸腹间都有长长的刀口,里里外外都给验了个清清楚楚,肠胃之
中并无迷药毒物痕迹,身上又无其他伤口,剩下的可能便只有气息间吸入了。
「先把昨日那人剖了,除了肠胃之外,多看一眼气管心肺。」陈哲吩咐了一
声,便先行从这阴冷地窖之中离开。
既然来了这按察使司,陈哲总该顺路拜一拜刘子隆这地主,不料刘子隆昨晚
连夜赶回金梅府继续调查保平仓失火与府牢逃狱案了。
刘子隆虽然不在,这按察使司里还有陈哲的熟人,陈哲从刘子隆的处退出之
后,在前院里正遇上个袅袅娜娜的身影,不是前日在船上见过一面的蒋芸又是哪
个。
在此相遇倒也不意外,这蒋芸本就是按察使司佥事,见了陈哲,蒋芸抢先行
礼道:「见过都尉大人,听闻大人自刘廉访手中接过了连环抛尸那个案子,可还
顺利?」
陈哲只是打个哈哈:「昨日方才接手,哪里谈得上顺不顺利。」
「倒是妾身冒昧了,不过大人若是有所疑问,尽可来问妾身,最近这些案件
的卷宗,妾身还算熟悉。」
蒋芸和陈哲聊了几句,句句不离公务,绝口不提苗家私事,她不提,陈哲也
乐得不说苗家事务,他得了杨泽的提示,决定以静制动,且看苗家行动,再行应
对。
与蒋芸道别之后,陈哲离开按察使司,并未登车回家,而是安步当车,沿着
按察使司、布政使司、承金道、承天府等衙门所在的这条衙前路往东走了一段,
然后转进一处小巷,在巷中一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朱红大门上也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刑狱司」三个大字,实际全称「刑部
刑狱司行承金道公署」,正是六扇门在本地的自家署衙。
守门的两个老差役不曾见过陈哲,不过也知道本衙大佬昨日自京城抵达了本
地,这会儿见到陈哲,稍加询问之后便恭恭敬敬将陈哲迎了进去。
这会儿衙门正堂上早有许多人候着,金磬儿和许暖清本就归属此处,张琼、
罗瑜、白瑛三人乃是难得的战力,赵佳和马明芝据称通晓军务,陈哲便指派两人
过来统领按察使司调拨过来的那些寻常衙役,还有一个张雅,陈哲打算试试这小
娘是否能胜任幕宾记室之责。
见了陈哲,金磬儿面露喜色:「主人,昨日那尸首的身份被查到了。」
陈哲也是一阵惊喜:「这么快?」
金磬儿喜滋滋地解释道:「说来也巧,去年主人改组六扇门,将各门派掌门
申领爵位一责揽下之后,正好有盐中的魁星派掌门突破通天境,便按照新规,派
门中弟子将掌门长老的勘合交到六扇门做了备案。这魁星派正是以判官笔出名,
昨日回去一查,便翻到了魁星派长老杨振的勘合,其上记载的外貌绣像与那男尸
吻合了八九分,奴家已着人去盐中会馆寻访魁星派弟子前来认尸。」
「魁星派的人?」陈哲眉头不由得皱起,这种小门派陈哲也不是很熟悉,且
这盐中小派和江南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人又怎么会死在这里……不过这事此时问
了也白问,江湖人满世界乱跑,除了亲近之人,一般少有人会准确知道一个江湖
人的行踪目的,只能等寻到魁星派弟子认尸之后再问问看有无眉目。
案件查到此处,似乎依旧是毫无头绪,陈哲铺开纸笔,将现今查到的此案特
异之处一一列出。
首先是凶手的手法,几具尸首上的痕迹显示这凶手乃是一个使直刃刀的高手。
在场的金磬儿同样是使刀的高手,琉璃湖惯用的兵刃是九节链子枪与柳叶双
刀,金磬儿走的就是柳叶双刀这一路,听陈哲描述了几具尸首的伤口,金磬儿沉
吟片刻后总结道:「此人应当同奴家一样是使的双刀,只是路数与琉璃湖双刀大
不相同,琉璃湖双刀乃是配合身法游走的缠斗双刀,而这人的路数,却是化用正
反手双匕首的刺杀双短刀,这风格在南海那边的武林中颇为盛行,另外便是东岛
那边有几个小门派也擅长这种刀势,据说是传承自隐者武学,且东岛人爱用这般
直刃的单刀,这凶手多半出身东岛门派。」
陈哲点点头,他心中也是这般推论的,有金磬儿背书,便在面前纸上写下
「凶手多半出身东岛隐者武学」又在后边画上一横,跟了一句「赵元诚身边有东
岛隐者右藏传承武士」。
见陈哲这样写,金磬儿问道:「主人还是疑心此案乃是赵元诚捣鬼?」
陈哲迟疑了一下:「当下也只能先行这般推论。」说着,又在纸上那句话后
边再添两字「存疑」
接着,陈哲又写下了死者身上几处特异:「正面受死,无抵抗,香灰,黑衣
白衣。」写完又在黑衣白衣上头画了个圈,其余几个要素,乃是死者被杀这件事
本身的特异点,而黑衣白衣,则分明出自凶手的特殊布置,显然更为重要。
见围观的几女皆无异议,陈哲又写下了「八门金锁阵,西大营。」然后又圈
出了西大营。
写完,陈哲丢开笔,手指在黑衣白衣和西大营这两个圈上轻轻敲击:「眼下
真正重要且难解的地方,便是这黑衣白衣与西大营。凶手的动机目的多半就在这
两个秘密之中。」
围观的白瑛突然开口道:「主人,奴家好想听青雉姐姐说过这黑衣白衣的事
情,好似是东岛那边传承下来的一项特殊仪式。只是奴家当时没有用心记,青雉
姐姐也没仔细讲,细则不免模糊,只知道好似是用来锤炼精神,为破大境界而准
备的。」
陈哲眼前一亮,只可惜青雉不在此处,不过有这些讯息也足矣,陈哲另有法
子查证。
见白瑛发言,初来乍到的张雅转了转眼珠也跟着说道:「主人,其实凶手作
案如此大费周章,可能并不是想要隐藏什么,而是想宣扬些什么,既然这八门金
锁阵指向西大营,不如我们便查一查这当年的西大营有何特别之处。」
「确是如此。」陈哲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当即留下金磬儿继续守在衙门等消息,陈哲带着余下几女出门,又在衙前街
上往前走了几十步之后,拐进另一处衙门——承天贡院。
贡院中不止有乡试考场,还有些科试的配属机构,譬如官办的印书坊以及陈
哲此行的目的地:文心院天一阁。
这天一阁乃是朝廷主办的藏书处,内藏各种礼部、翰林院和中书省文渊阁编
纂审定的国朝实录、各地方志、农工技术、医药典籍、天文历法、格物算学等等
书籍。
「你们去查查太祖实录当中,对于当年承天府西大营的记载。」陈哲吩咐完
几女,自己则去到收藏地方志的阁子里,找出了东岛志的游侠篇翻找了起来。
「果然……」陈哲看着这方志之中的详细记载,默默念到:「朔望洗刀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