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vktsaipp
2024/07/05
第九章
眼前头绪纷繁,再头痛也要按轻重缓急一一处理。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地址发布页01BZ.ccOM
首要之事当然是先把王桢儿找回来,其次是探查百兽门潜藏在外的掌门人许
清和八名长老及精英弟子的所在,最后陈哲推测赵元诚应当不会亲自带队去江南,
多半还躲在这南疆某处正谋划着什么。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可赵元诚撒出十万两银子把竹山府的青瑶族军队搞得
一盘散沙,若不乘机做些什么,连陈哲都觉得是浪费机会。
这三件事无非都是寻找,陈哲先让丁谦和张沐之发动这南疆一省法司之力,
正好是要找王桢儿,明面上张贴告示、派发衙役、征调民壮,大张旗鼓寻找王桢
儿,暗地里借此为掩护,顺带寻找百兽门和赵元诚的线索,这样一来也不怕打草
惊蛇。
当然除了官府之外,南疆汉地之内的各处江湖门派也被征召起来,王念等六
扇门的暗探系统亦是不能闲着,多管齐下总该有些收获。
除了找人之外,其余类似打发衙役去百兽门拿人、发信联络被救几女家长师
门等杂事都按部就班地安排了下去了。
最后一事,便是拷问缉拿回来的百兽门一干人等了。
陈哲下到竹山府衙地牢中,自昨日他押着人回来已过去一天一夜,想来这拷
问一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地牢中拷问一事乃是竹山府姓姚的通判亲自主理,这姚通判在盗银案中也是
吃了一番苦头,这会儿自然也是狠下力气。
「这些人犯当中并无硬骨头,有蓝洞主的毒药相助,拷问之事也还顺利。」
姚通判递上厚厚一叠口供,嘴里说着顺利,面上却略带难色:「一来,这些人犯
并非主谋之人,于案情关键知之甚少,二来,则是这些人东拉西扯又供出不少积
年老案,看似与本案无关,可下官稍加整理,又觉得里面夹杂了一条布局暗线,
只是一时间又难以抽丝剥茧将其提升出来。」
「暗线?」陈哲来了兴趣。
姚通判点点头:「这百兽门似乎在数年之前就与盗银案的主谋有所联络,下
官问过人犯,又查阅了都尉大人带回来的那些那些往来书信,隐隐间竟发觉那主
谋在这南疆一代应是另有布局基业。」
谋后主谋乃是赵元诚,联想到这赵家去年主导的那场大乱,陈哲登时琢磨过
来,应当是那赵家在南疆早有后手,只是去年大乱之时来不及发动,此时自然就
成了赵元诚施展图谋的基业。
陈哲当即指示道:「此事甚为重要,你且去找那按察使衙门的王念,让他寻
些人手配合于你,先将这口供书信中的线索整理出来。」
「是。」姚通判灵敏而去,陈哲则在狱卒带领之下往地牢深处走去。
这府衙地牢的最深处,乃是一间特殊的囚室,一般是用来关押犯官的,因而
虽在最深处,却反比前面那些普通牢室干净清爽许多,牢内此时也关了一人,却
不是杨嵩那个百兽门长老,而是林纾橙在百兽门密室之中打晕的那个女子。
见陈哲进来,原本委顿于牢房内做低头垂泪状的女子立刻扑了过来,扒在牢
房栏边哭诉道:「大人,民女冤枉啊……民女只是那许清房中的小小侍妾,只是
按他吩咐看守密室照看那几个姑娘,其他事情民女并不知道啊。」
陈哲并不理她,打发走带路狱卒之后,便站在牢前,静静看着那女子哭得梨
花带雨,喊得撕心裂肺,那女子哭喊了一阵,许是见陈哲冷冰冰的样子,心下有
些生怯,便收敛了哭喊,跪伏在牢内地上,瑟缩着抬起苍白的小脸用一双泪眼巴
巴打望着陈哲神色。
陈哲见她安静下来,这才缓缓开口道:「敢问姑娘芳名?」
「奴家名叫宋艳儿。」
陈哲点点头:「很好,你且在这里安心小住一阵子,等我去信回京,自李香
儿处问明你的底细,再来与你问话。」
听到李香儿的名字,宋艳儿本就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身子一软便瘫在
了地上。
若是旁人,大概就被这宋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过去,奈何陈哲乃是一个
通天。通天境的神识感知并不能测谎,但对人体内的内息最是敏感,这宋艳儿使
了法子收敛气机掩藏内功,能骗过旁人却骗不过陈哲的感知,自陈哲在百兽门密
室里第一眼看她,就察觉出这宋艳儿不仅身负武功,还是个出自玉虹门的先天八
段。
玉虹门去年被赵家说动,参与了京中之乱,派中高手尽皆被林纾枚斩杀,核
心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余下未及从乱的中低级弟子由李香儿出门收拢挑选之后,
连同派中传承一道被王桢儿的师门玉虎门吃下,八大门派中的玉虹门和影山派就
此除名,现在的江湖乃是六扇门为尊,其下六大门派话事。
至于玉虹门中逃散出来的残部,自然多半是继续跟在赵元诚身边为其效力,
而这赵艳儿毫无疑问便是赵元诚派到许清身边的,不止是因为她身负玉虹门的功
夫,陈哲找到的那份赵元诚与许清的通信中所提到的礼物,便是这位青春靓丽的
玉虹门弟子。
既然有这层身份在,那么赵艳儿无疑就是这百兽门中知晓内情最多之人。
在地上趴了片刻之后,宋艳儿缓缓坐起身,靠在牢内床铺边上,阖上双眼道:
「既然被你识破,我也只好认命,要我招供那是断无可能的,如今只求一死罢了。」
陈哲嗤笑道:「宋姑娘未免高看自己了,许清做了什么我知道,赵元诚做了
什么又在谋划什么,我也知道,我不知道的只是这两人现在身处何方罢了,想必
宋姑娘应当也和我一般,于两人藏身之处一无所知吧?所以,我要你招供什么。」
宋艳儿只是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斜睨了陈哲一眼,依旧靠坐在那里并不答话。
陈哲上前一步,蹲在牢门栏外平视着宋艳儿细细端详了一番,啧啧赞道:
「宋姑娘这长相,虽不及李香儿,却也是妩媚动人,标致出众呐。」
这般拉踩,若是琉璃湖弟子听了,怕是要跳起来跟陈哲拼命,宋艳儿却没那
般好胜,看也不曾多看陈哲一眼,只是屈腿抱膝,低头把脸埋在膝间。
陈哲站起身,笑道:「宋姑娘可知如今李香儿处境?」
回应他的自是一阵沉默,陈哲也不在意,继续道:「宋姑娘在百兽门中与那
笼中几女朝夕相伴,想来于此道应当是熟悉的,我便直说了吧,李香儿如今在公
主府中的情形,与那笼中几女并无二致,每日在后花园中嬉戏打闹,快乐的就似
一条真的小狗,全无做人的辛苦奔波……不知宋姑娘可羡慕这份逍遥自在?」
宋艳儿听到此处,身体陡然一颤,将双膝抱得更紧,脸也埋地更深:「莫要
说了,杀了我便是……我才不会与你做狗的!」
江湖女子虽有些自轻自贱,可若是认主嫁人之后,则又是另一般的忠贞刚烈,
宋艳儿如此反应亦不出陈哲意外,他哈哈一笑:「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了,来人
呐。」
一人闻声推门而入,并非狱卒,而是如今跟在陈哲身边的段鸥。
「小鸥,你可知笼中这位是谁?」
段鸥并不认识宋艳儿,不过适才候在门外,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玉虹门
的宋姑娘。」
「不不不。」陈哲笑着摇摇手:「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应该是没印象的,那
我便告诉你,数日之前,这位宋姑娘还站在笼子外面看顾着笼中的你,此时正好
是攻守易势了。」
「哦……原来如此。」段鸥倒也没在意这些恩怨,只是她知道陈哲意图,琉
璃湖女子都是青楼花魁的胚子,最是会看风色,特意凑趣道:「那主人,你说奴
家该如何报答宋姑娘这看顾之恩呢?」
陈哲勾起唇角,看着笼中缩成一团的宋艳儿,故意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我
记得你琉璃湖最通青楼里三道九流的手段,不知这捆缚调教之术,你会不会?」
「唉,主人有所不知……奴家早年性子顽劣,门中嬷嬷传授捆缚调教术之时,
奴家不曾上进,学得有些岔儿了。」段鸥配合地大喘气道:「若是被缚受教,奴
家并不在行,不过说到缚人施教,同批姐妹当中,奴家却是最拔尖的呢。」
两人在门外一唱一和,牢内的宋艳儿终于有了动作,起身一窜便从床边窜到
床上,卷起床上被子牢牢裹在身上,钻进床角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充满戒惧
的眼睛看着陈段二人。
然而宋艳儿这般举动又能有什么效用,陈哲打开牢门走到床边,只一伸手,
就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宋艳儿擒在手中提出牢来。
段鸥上前双手一分,就将宋艳儿身上衣物扯碎撕下,再搬来囚室中的案几,
看好方位摆在了房梁下面。
陈哲不知段鸥想要如何施为,按她请求,把宋艳儿的修为封住摆在那案几上,
便退开两步,抱着胳膊看段鸥的手段。
段鸥取来麻绳,先将宋艳儿四肢捆缚在案几的四条腿上,再用扯碎的衣物布
条扎在宋艳儿头上,将她眼睛嘴巴封上,最后则拿起了一支毛笔,轻轻吹散笔锋
羊毫,用这毛笔在宋艳儿身上轻轻拂动起来。
段鸥这一手,陈哲倒是看懂了,乃是在寻找宋艳儿身上的敏感之处,待用毛
笔在宋艳儿身前肌肤上拂过一遍,段鸥直起腰杆,叹了一句:「怪不得这小娘一
副假正经,竟然是条天生的死鱼。」
原来段鸥用毛笔拂了一遍,这宋艳儿身上除了胸前两点和胯下玉珠之外,并
无其他敏感之处。
借着段鸥取一条麻绳拆开,抽了几条细线,将那毛笔绑在房梁上垂下,段鸥
扶着笔看好角度一松手,细线毛笔左右摇晃,笔尖刚好在那宋艳儿胸前两点上来
回拂过。置好这毛笔,段鸥又取来茶壶,装满凉水之后同样用细线吊在房梁上,
截了一节细线从壶嘴捅进去,凉水润湿麻线,缓缓从线头上滴落,正好点在宋艳
儿那双腿之间的玉珠上。
「主人且先忍耐,奴家手边没有趁手工具,只能用这水磨功夫,先且这么弄
着,等过一个时辰便来给她换一个花样,期间莫要叫她闻着男人气味,这般熬上
一日一夜,待明日主人只要凑近她身边,想让她说什么,她便会说什么。」
陈哲点点头:「可要我着人替你寻些工具来?」
「不用,等下我自去城中寻工匠现做便是,也不过几件小玩意儿,大约个把
时辰便得,不妨事的。」
「也好,那此女便交由你处置了。」正如陈哲适才讲的,宋艳儿大概也不知
许清等人的藏身之所,值得一问的,乃是赵元诚和百兽门局部的一些内情,并不
紧迫,且容段鸥一昼夜也无妨。
自地牢中出来,陈哲又去府衙后街一处别院看了看,自百兽门中救出的几女
除了段鸥之外尽数被安置于此。
陈哲一踏入这院落,便听得后院出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循声而去,原来是
苏荇正坐在院中吹奏一支竹笛。
丝竹之中以笛声最是呜咽易悲,而苏荇的笛声之中却听不出悲戚忧伤,只是
曲调失之灵动,反觉鲁直,颇有些茫然寂寥之感。
陈哲静静听完一曲,这才上前招呼:「苏小姐可是心有迷茫?」
皇亲国戚之流的人物,无论内里才干如何,这外表皮囊都是优中选优的,尤
其那苏明仪外号玉面都督,乃是顺昌一朝公认的当朝头号美男子,苏荇这般出身,
那面容气质自然也是端庄秀丽之极,在陈哲平生所见女子之中,足可以跻身一掌
之数。
眼前女子听陈哲这般疑问,虽面上神情无变,眼神却有空灵飘散之感:「确
实如此……妾身遭逢这般劫难,虽侥幸脱困,却也不知道未来归宿又在何方,故
而心中不知所措。」
陈哲默默点头,苏荇是实打实的豪门嫡女,原本的人生际遇,该当是自小修
习一身本领,待出嫁之后或辅佐夫婿建功立业,或管理家宅绵延子嗣,便是寻不
到好人家,也可以入宫做一任内廷女官,机缘之下甚至能握些权柄。
而如今苏荇名节已坏,上述路子只怕是行不通了,可是嫡女身份又关系门楣,
不能似庶女一般随便寻个人不计名分的托付了,故而苏荇只觉未来一片迷茫。
陈哲稍稍斟酌一番之后,提议道:「此时倒也不难,若是怀远侯不计较的话,
在下倒是可以帮苏姑娘在六扇门中安排一份差事。」
豪门嫡女不成家而自立业,在大宁朝也是有的,就如公主府的长史宋庭姝和
参军长孙妍俱是如此,只是这般出路极为难得,毕竟还是关系本家体面,若是职
权太低的小吏之流,即便本家同意,外人也不免闲话。
位份不差又适合女子的官职本就稀少,本家权势再大,能交托到的面子也是
有限,这能参与释褐的机会自然微乎其微。
陈哲眼下统领这六扇门,于朝廷官身上相当于刑部一司,手头还有两个六品
主事空缺。这缺属于空有品级却无前途的杂流官职,正经举业出身的读书才子瞧
不上,于苏荇这般朱门大户出身又在江湖大派中修行过的女子倒正巧合适,虽不
如公主府那五品职级的长史参军,拿来安排苏荇,倒也是足够了。
得了陈哲允诺,苏荇心中迷茫自是有些消解,神色间便又多了几分神采,陈
哲见她心情好转,于是一面四下巡看院里几间房中那几女的状况,一面和苏荇谈
了些旁个事。
主要还是谈论房中那几女,段鸥那般的奇葩或是苏荇这样豁达的终究还是少
数,于氏姐妹那般久历江湖的还算坚韧些,回来之后躲在房中独自大哭了一场之
后,即便是面上还有些郁郁,看来也算好了大半,最为难的则是那鹤仙门的何灵,
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日一夜水米未进,时不时还有呜咽哭声传出,让陈哲极是为难。
对此苏荇也没什么法子,即便她愿意帮着劝解开导,也进不得何灵房间,只
能在这院里守着,等那何灵哭够昏厥了再行施救。
此地有苏荇看着,陈哲也算放心,本打算就此起身告辞,却听苏荇又支支吾
吾地嗫嚅道:「妾身还有事想询问都尉,不知能否如实相告?」
「苏小姐想问什么?」陈哲跟着苏荇又回到院中坐下。
「昨日在那百兽门中,你见到我等时,乃是何等情状?」
陈哲微微一愣,心想始终瞒着她似乎也不是个事情,既然她现在问起,倒不
如实情相告,便把昨日百兽门密室之中的情形和她身上所中秘术之事如实说出。
苏荇听了陈哲的述说,倒是依旧没什么激烈反应,只是自嘲一笑道:「往日
在我家侯府后院之中也有那终日赤身起居的异母妹妹,彼时我偶尔见到她们还曾
好奇过那般不穿衣裳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是个什么感觉,不成想我竟然也那般浑浑
噩噩过了三年多。」
苏荇脸上看不出什么悲喜,陈哲也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囫囵安慰道:「都已
过去了,苏小姐不必太过在意。」
苏荇幽幽一叹,忽的话锋一转:「都尉府上可有这般终日裸身的姬妾。」
陈哲不知怎的火苗竟引到了自己身上,见苏荇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只好含混
道:「自是有的。」
「那你们男子是如何看待这般行径的呢?只是贪图女子裸行那玉臂粉腿的淫
糜美色?」
陈哲此生曾与很多人坐而论道,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同一个女子谈论这般话
题……思索良久之后,方才斟酌词句道:「此事大抵是各人皆有自己的答案,若
只以我来说的话,倒也不全是贪图那淫糜景致,而是因这人前裸行,有种违背礼
法的背德之感。在下自认平日里还算是循礼守法之辈,而在后宅之中行这小小违
常背德之事,心中平日积累的恶念便得了宣泄,进而心中快乐。」
苏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尉所言,无非是性善性恶之辩,只是我朝风气
如此已有百年,所谓违常背德,也早已是日间寻常了吧?」
陈哲笑道:「话虽如此,可我朝历来还是道貌岸然的,朱门士绅虽在后院里
淫糜不堪,可大体上还是讲些礼法体面的,因而这背德之感虽薄,却也维持的恰
到好处。」
「原来如此。」苏荇似是如释重负般露出些许笑意,随后便扯起了不相干的
日常琐事。
熟稔朱门俗礼的陈哲明白苏荇乃是在暗示送客,便在和苏荇闲聊了几句之后
起身告辞。
从小院中出来,陈哲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知道男女有别,
女子的心思,有时确实是男人难以猜度的。
难以猜度的除了苏荇,还有王桢儿。
竹龙道漫山遍野撒出去的人力终于找到了王桢儿留下的传讯记号,然而,这
记号并不在竹山府百兽门附近的地界,而是向东远跨两县近两百里,出现在月澜
府境内。
「消息可曾确认?」闻讯赶到府衙的陈哲颇为怀疑地向王念确认道。
王念拱手道,递上手中纸条:「这是月澜府的六扇门班头临摹下来的记号,
内容用的并不是咱们六扇门的暗语,但落款确实是六扇门的密书。」
陈哲皱着眉头展开手中纸条,上面书写的内容尽是扭曲古怪的文字,并不是
江湖中常见的联络暗记图样,只有落款乃是六扇门专门研发的变体字「桢」。
不过这个难不倒陈哲,只一眼,陈哲便认出这是王桢儿家乡东海诸岛上流传
的一种文字,俗称弥文,陈哲略懂一些,勉强读出了这句短语:「见赵,往南去。」
既然得了王桢儿的消息,陈哲倒也并不心急,先让王念继续发动六扇门的人
手向月澜府南方继续打探,又找来了蓝玉蝶。
青瑶三十六洞,除却不在竹龙道内的五洞,十一洞在竹山府,九洞在赤龙府,
余下在月澜府内亦有十一洞,而玉澜府南方正是这十一洞的领地,自然是要问问
蓝玉蝶。
不料蓝玉蝶却是面露难色:「靛家三十六洞虽是一家,上巳、端午等节庆也
多有走动,可月澜山西边这左翼十八洞和月澜山东边的右翼十八洞因为大山阻隔,
平日往来并不密切,月澜府那边我也只是去过几次,地理民情我亦不曾多了解过。」
原来这青瑶族源禁地在这竹山府,族中大事都是赤龙府、月澜府的洞主来竹
山府商议,蓝玉蝶这般竹山府的洞主除了几次族中轮办的上巳、端午庆典之外,
极少跑去其他两府,自然对那边的情势也少有了解。
好在陈哲倒也不是为了这些而找她来的,除了吩咐她利用族中传讯叫那边多
加戒备之外,他要问的其实是月澜府南边的另一股势力?
「鬼蛮?这个我倒是知道的多些,月澜府南边应当是鬼蛮洪溪部的地盘,这
个洪溪部是鬼蛮本来是中有数的大部族,数十年来与我靛家大战过数场,不过自
七八年前起,这洪溪部就固守本邦不再主动出击了,我们都怀疑是他们族中出了
什么内乱元气大伤,这几年南方安定也和鬼蛮那边缺了这个大部出力不无关系。」
陈哲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固守不出未必是内部伤了元气,也可能是在积蓄
实力。
鬼蛮诸部算是大宁朝除了北方草原胡人之外最大的边患了,大宁的典籍之中
也时常提到这鬼蛮。
与北方草原胡人不同,鬼蛮部族并不开化,且人种也与中原大相径庭,南方
蛮族如青瑶这般,虽然习性外貌和中原汉人稍有些差异,但大致都是一般人种,
且通汉话识汉字,族内亦有尊卑礼法,可以沟通商议。而鬼蛮诸部,不仅语言不
通,内部也无外交内政,其人种外貌具记载都是五短身材,无论男女成年后最高
不过四尺半的身量,皮肤惨白发色银灰,且习性上不耐日光久晒,往往昼伏夜出。
因此,大宁和北边草原还能议和,与这南方鬼蛮往往就是见面就打,全无媾
和的可能,幸而这鬼蛮不开化,部族人口不少,却少有组织,这才没像北边草原
诸胡那样酿成大害。
蓝玉蝶不谙同族地理,可对洪溪鬼蛮这个大敌却知之甚多,甚至能随手绘出
洪溪部地界外围的道路地图,青瑶族中始终视洪溪部为大敌,各洞洞主族老大多
都自小学过这些。
陈哲收起蓝玉蝶绘制的简略地图,让她自去城中蓝娅珞处向族中传讯,又叫
来了丁谦,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丁廉访,这竹龙道内有多少驻军,若遇警讯又
可集结多少民壮?」
按察使衙门不止管理一省刑狱司法,亦管着各道兵备,丁谦于公务甚为熟稔,
听陈哲问起,随口便答:「竹龙道共有四卫驻军,八千战兵齐装满员,虽兵甲器
械稍有些陈旧,但战力绝不逊色北地边军。至于战时征发,本道汉民不多,三府
保甲只能保证各出两千训丁,江湖门派那边,约莫能再凑出五百武士。」
大宁军制并行募兵法与保甲法,各地府县除了驻军还以免税、贴补之策养了
一批农闲军训的壮丁。
只是但这一万多兵力,陈哲感觉并不保险,这竹山府十一洞青瑶被人抽了骨
头,一万战兵失了战力,那赵元诚要是真勾连那积蓄了近十年力量的洪溪部鬼蛮
打过来,所图肯定不止是青瑶诸洞:「南疆其他几道呢?」
「其他五道并不临边,不过加起来驻军也有十三卫,若是竹龙道有事,下官
可以在二十日内调集八卫左右前来驰援。只是当下我等手中既无兵部调令,亦无
外敌警讯,这各道驻军却是动不得的。」
陈哲稍稍安心,南疆承平日久,却也是按边郡一道四五卫,邻边一道二三卫
的规矩驻的军:「那你便传讯各处兵备道,让他们整训卒伍加强戒备。|最|新|网|址|找|回|-」
丁谦自是领命应诺,只是低头唱喏之后,又抬头试探道:「可是那鬼蛮要入
侵?」
陈哲不置可否,只瞪了他一眼:「军机大事,你当是懂规矩的。发布地址ωωω.lTxsfb.C⊙㎡」
「是、是,下官明白。」丁谦连忙低头:「只是下官想问,这青瑶族中是不
是生了变故?往日若探得鬼蛮警讯,竹龙道四卫都是要和青瑶那边交联的……」
陈哲并不想和他解释个中缘由,赵明任当初也算门生故吏满天下,去年林纾
枚只是诛除了赵氏一门的首恶骨干,于地方底层并无太多瓜蔓牵连,这个丁谦虽
然干练,却并不知底细,且先让他糊涂着办吧。
「此中另有内情,军机重事,莫要本官重复三次!」陈哲声色稍厉,丁谦晓
得利害,连连告罪,打着躬退了出去。
待屋中没了旁人,陈哲又拿起那张摹了王桢儿留讯的纸条,南边……这回可
不能再让这赵元诚跑了。
第十章
陈哲行事向来喜欢积蓄力量以势压人,反正既然有了王桢儿的消息,他便也
不再焦急,打算等明日林纾橙林纾柚等人回来,聚拢人马再一齐去月澜府一探究
竟。
是夜,陈哲本打算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夜里陈哲
正在府衙迎宾馆的屋中安睡,却被屋顶响动惊醒,若是寻常响动,自然是惊不起
陈哲的,神识当中伴随那响动掠过的气机波动,才是让他霍然起身的真正缘故。
扯件袍子越出屋外,那气机还未踏出陈哲神识的百步极限,陈哲连忙跃上屋
顶,跟了上去。
百步之外屋顶跃动的那道白影轻功不错,但只有后天七八段的境界,自然逃
不脱陈哲的追击,只是陈哲远远跟在那白影后边,面色却是古怪。
前方七八十步外在城中鳞次栉比的竹楼屋顶上飞窜的,分明是个不着寸缕的
女子。
陈哲心中好奇,也不急着追上那女子,只是远远缀在后面,想看看她意欲何
为。
两人一路在屋顶飞纵,穿过城区来到北门,那赤裸女子发力跃上城头,又纵
上城头望楼之顶,随即在那屋脊上立定,就这般一丝不挂地在满天星光之下缓缓
跳起舞来。
陈哲这才趁她转身,看清这女子容貌,竟然便是苏荇。
联想白天时苏荇那莫名的疑问,陈哲心下似有所悟,也不去打断苏荇的舞蹈,
只站在城楼暗处静静观赏她的舞姿,待她尽兴舞完,坐在那屋脊上抬头望天,这
才轻轻跃上屋脊:「苏姑娘好兴致。」
陈哲现身,苏荇并未惊慌,依旧抬头看着天上璀璨群星,淡淡说道:「都尉
不愧是通天高手,武艺精深,妾身已是竭力发挥身法,竟还是惊扰了都尉。」
「姑娘谬赞。」看着苏荇那身在星光下仍然白得发亮的肌肤,陈哲也不刻意
回避:「苏姑娘可体会到了违背礼法的宣泄快意?」
「不多,深夜无人,何以谈礼。」苏荇扭头对着陈哲轻轻一笑,这般情境之
下,她面上神情一如白日见面时那般端庄娴静:「只是发觉都尉在旁观看之时,
心中方才有了些异样。」
「原来如此,陈某有幸得见姑娘的秀美舞姿,心中亦是欣喜。」
陈哲坐到苏荇身边,同她一起望向星空,南疆本就四季如春,初夏时节更是
暖风宜人,城内城外万籁俱寂,只有天幕上无数星斗,在纤尘不染的漆黑夜空之
中熠熠生辉。
沉静片刻,苏荇忽然道:「都尉在看什么?」
「星空,此地位置极南,可以看到不少北方京城见不到的星斗。」
「哦?是么?都尉能否与妾身解说一番?」
陈哲微微一尬,赧道:「我亦不精通天文,只是曾听同窗提过。」
苏荇莞尔一笑:「常事尔,世间多少事,绕不开颜面二字。妾身又何尝不是
如此呢?」
陈哲不再言语,听着苏荇轻轻一叹,话音转低之后喃喃自语道:「妾身九岁
那年也曾脱光了衣裳,在后宅之中与那自小养做玉观音的异母妹子一道嬉戏玩耍
过半日,当时只觉平生未有的自在快乐,事后却被教养嬷嬷狠狠训斥了一番…
…此后便再不敢如此,生怕失了嬷嬷口中那些身份体面,乃至后来上山学艺,常
有师姐妹聚在后山泉水一同沐浴嬉戏,妾身亦是能避则避……如今想来,也不过
是年纪渐长之后,颜面二字入骨,蒙蔽了本心。如今虽是遭了三年劫难,倒也算
是解开心中枷锁。」
「那苏姑娘也算因祸得福了……能直面本心,坚实心境,未来踏入通天境之
后,或许便能在武道一途上走的比旁人快一些。」
苏荇知道陈哲依然是在宽慰自己,只是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她如今也不
过先天八段,又在那百兽门的密室中蹉跎了三年,通天境或许还能稍加期待,通
天境之后的修行,多少是有些奢求了。
又在一道星空下安静闲坐了片刻,苏荇站起身:「夜深人寂,我们也回去歇
息吧。」
陈哲从善如流,默默跟着她再度从座座竹楼屋顶一路回程,两人落在府衙后
街宅院顶上,正当陈哲打算就此告辞之时,苏荇却在屋顶上站住脚,又突然开口
道:「都尉,若是妾身加入了六扇门之后,是否只有在都尉面前方可如今晚一般
赤身出游?」
陈哲只是微笑:「京城高手众多,我怕苏姑娘会惊扰起更多人,不如去京西
那几个县城,并无高手常驻,且离京城也不远。」
「多谢都尉忠告。」苏荇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都尉果然如段鸥段师
姐所说那般谦谦君子。」
「哈哈哈。」陈哲忍俊不禁道:「她要么觉得我呆头呆脑,要么觉得我道貌
岸然,琉璃湖女子口中的谦谦君子可不是什么好词。」
苏荇笑着摇摇头,抬起双臂,又在这星空下把那诱人的身子转了一圈:「妾
身也觉得都尉是个君子,至少是个知道节欲之人。」
陈哲微微叹了口气:「苏姑娘只是男人见得少了,在下不是什么君子,只是
懒人。」
这世道中的女子并非个个都是本性放浪,然而你不放浪,有的是人放浪,陈
哲久经风月,对苏荇这般若即若离的女子早没了兴趣,即便脱光了站在他眼前,
也只当寻常,除非如段鸥那般主动,否则陈哲只会任她诸般行径,断然不会主动
咬饵。
苏荇听了陈哲的话,并未做太多反应,只拱了拱手,便跃入院中,自行回房。
陈哲也未停留,自回府衙歇息,只当是今晚做了一场绮梦。
次日一早,陈哲先是来到府衙地牢,看段鸥这边那宋艳儿消磨得如何了。
一推门踏入那囚室,陈哲便闻到了铺面而来的女儿香混合淫水腥味的淫糜气
味……这屋中通风尚可,仍积出这般浓重的味道,宋艳儿的模样可想而知。
宋艳儿此时已不是被缚在案几上,而是四马攒蹄倒悬在房梁上,段鸥不知从
何处找来三个香炉,各插着一支线香对准了宋艳儿身上三点,缕缕香烟带着热气
炙烤着宋艳儿乳珠与胯下肉芽。
宋艳儿依旧被蒙着双眼堵着嘴,浑身肌肤都呈樱粉之色,淋淋沥沥的尽是汗
湿,身上还隐隐有不少挞痕。
段鸥本是慵懒瘫在在椅上,椅旁散落了一地的皮鞭、竹夹、木棍、鹅毛等物,
手中还把玩着昨日那支毛笔。见陈哲进屋,她也不多动弹,只侧过脸道:「差不
多了,我本以为她能撑足十二个时辰,不料昨夜丑时精神就已经垮了,你今日晨
起没洗澡吧?现下解开衣服站到她面前,给她去了脸上的布条,你问她什么,她
便会答你什么。」
「真有这般神奇?」陈哲依她所言,解开衣带内衣,走向宋艳儿,心中好奇
道:「我今晨虽不曾洗澡,昨夜却也是洗过的。」
「足够了,你试试便知。」段鸥显然颇为自信,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一副胸有
成竹的模样。
陈哲解开衣袍之后,站在宋艳儿面前,伸手取下了她脸上的捆扎的两条布。
只见宋艳儿圆睁的杏眼中尽是血丝,神情亢奋,见了陈哲便要张着嘴伸长了
舌头来舔他身子,奈何自己被捆缚吊挂,只能扭动身躯努力挣扎,好似一条被吊
起水面的鱼儿不停在半空扭腰甩尾。
如此癫狂模样,陈哲不禁疑惑道:「你给她用药了么?」
「用了点红参天麻煎水罢了。以我的本事,用不着什么虎狼之药。」
陈哲细看宋艳儿的眼神,果然只是一副浴火炙心的痴态,并无用药之后的涣
散迷茫,便也对段鸥的手法有了些头绪,故意再靠近了宋艳儿一些,让胯下分身
在宋艳儿眼前刚巧够不到的地方晃荡,自己则是探手下探,抓住了宋艳儿胸前丰
腴,用力揉捏了起来。
宋艳儿虽跟了那许清,年轻的身子依旧皮肉扎实,一对儿橙子大小的胸脯刚
好让陈哲握了满满一手。被陈哲大手一捏,宋艳儿脸上亢奋之情更甚几分,在陈
哲的揉捏之中嘶哑开口道:「我……我想要……」
「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睡我……」宋艳儿大抵是欲念压过了神智,也可能如当初李香儿一
般不通风月,张嘴说不出什么淫词艳语,语气里也全无刻意的婉转魅惑,那嘶哑
低沉的声音里只有纯纯的原始欲念。
陈哲脚下微动,故意将下体分身往宋艳儿眼前又凑近几分:「那你先说说,
许清去哪了。」
「南边……他说他要做一件大事……竹山府、青瑶地、还有鬼蛮……三四个
月内回不来……叫我好生看家。」
竹山府大案、青瑶族交易,接下来便是去鬼蛮领地了么……「他有没有说是
和谁一起去的。」
「主公……」
「主公是谁?」
「嗬……嗬……赵老爷……」
「赵元诚?」
「呜……啊……莫要……直呼赵老爷……名讳……」
陈哲又问了一些细节,赵艳儿逐一作答,只是赵元诚和许清的具体谋划,赵
艳儿也知之甚少,即便是现在这般予取予求的状态,依旧说不多少要点。
见宋艳儿这边的底细也掏得差不多了,陈哲双手松开她胸脯,后退两步系好
了衣袍,不理会宋艳儿的哀嚎,吩咐段鸥道:「我且离开一阵子,你便留守这竹
山府,顺便好生调教这宋艳儿。」
「知道了。」南疆这里暂且没有敌对的通天高手现身,段鸥的修为只要不着
了许清的道,暂且坐镇这竹山府也勉强够用了:「这妞你要调教到何等程度?」
陈哲瞥了段鸥一眼:「品衔?」
段鸥白眼一翻:「我都没得着品衔,这要自小养起,天赋异禀者也需三五年
时光,你这一去是要来回一趟西瀛洲么?」
陈哲摸摸鼻子,知道是自己异想天开了:「至少教会她怎么开口求男人吧。」
「晓得了。」
叶素心和林纾橙林纾柚今日一早便进了城,陈哲唤来王念,调来丁谦随员中
身手最好的四个先天七段,又找蓝娅珞,借来了米娅米珞两个,再加上蓝玉蝶、
阿晴,东拼西凑归拢起十二人的队伍。
据蓝玉蝶所说,南疆当面的鬼蛮诸部人口大致比青瑶三十六洞略为多些,不
过散布在比竹龙道还大了三四倍的南方深山雨林之中,若只是洪溪部及其附属,
往年极盛之时也不过十几二十万人口,似蓝玉蝶如今这般先天八段左右的武士或
许能聚集起三四十人,但能达到通天境水准的,大概是一个也无。
因而陈哲这四通天八先天的队伍,足以闯荡南边鬼蛮的地盘了,唯独要防备
赵元诚如他爹一般招募到复数通天……然而这又谈何容易,江湖中闲散的通天本
就不多,经去年一事,六扇门下了大力气监控各地有名有姓的通天高手,防的就
是赵元诚走他爹的老路。
陈哲在府衙前庭汇聚众人出发,刚走到府衙门口又遇上两人,却是住在后街
宅内的柳南溪与苏荇,两人听闻陈哲在召集人手,竟是自行过来请战入队。
苏荇前来,陈哲并不意外,却没想到这柳南溪竟也来了,不过百兽门这八女
当中,以她最为年长,江湖经验亦不亚于段鸥,此时能摆脱心中郁结,也并不奇
怪。
不过陈哲思索之后,还是谢绝了柳南溪的请战:「柳姑娘,你且还是在这竹
山府暂且歇息,若是有心,同段鸥一道镇守府衙便好,以防有贼人趁虚而入。」
柳南溪面色煞白,也不知是她天生肤白,还是刚走出心结,精神有些亏虚,
不过说出的话倒是铿锵有力:「既然陈师兄这般安排,小妹自当尊奉,替你谨守
这府衙门户。不过,小妹有一恳求,还望陈师兄答应。」
「柳姑娘且说。」
「若是陈师兄遇到那许清,务必莫让他逃了,待擒获此獠,拷问之后请师兄
将他……立刻击杀,莫行那公门秋决之举。」说完之后,柳南溪神情一软,看向
陈哲的眼神中竟带上了几分幽怨哀求之意。
陈哲懂她心思,在百兽门解救几人之后,陈哲并未对她们隐瞒那倮虫御术之
事,也讲明了她们如今依旧会被那术中暗语所控。
故而柳南溪的幽怨之意,于陈哲并不难解,击杀许清之后,知道这御术暗语
的,便只有他陈哲了。陈哲当即表态:「柳师妹放心,这许清我自会处置,不过
这大宁境内,可朱笔勾绝的,只有圣上与家严二人……」说着对柳南溪眨眨眼,
使了个眼色:「陈某不敢妄代君父,哪怕是拷问之时失手,也少不得要向家严解
释一番。」
柳南溪听懂了陈哲的言外之意,当即行礼道:「是小妹冒昧了,师兄严守法
度,令人敬佩。对了,听说陈师兄如今执掌六扇门,正在招募江湖义士为公门效
力,小妹不才愿附骥尾,为师兄效犬马之劳。」
陈哲含笑拱手:「多谢柳师妹抬爱,那便请柳师妹在这竹山府暂待,等回京
之后,我当在六扇门内摆下宴席,庆贺柳师妹入门。」
打发了柳南溪,陈哲又看向苏荇。
苏荇微微一笑:「妾身的心意与柳师姐别无二致,都尉既有定论,妾身便不
再多言,妾身自昨日起便已当自己做六扇门中人了,若都尉无它安排,妾身便同
段、柳两位师姐一道镇守竹山府。」
苏荇如此善解人意,陈哲甚为满意:「如此这般,便有劳苏小姐了。」
告别府衙众人,陈哲带着一行人出发,一路日夜兼程,却并不是往那月澜府
城去,而是直奔月澜府南的青瑶领地,沿途早自接了蓝玉蝶传讯的青瑶族向导接
应,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赶到了月澜府这边青瑶领地最南端的紫玉洞卢南寨,
再往南去,便是鬼蛮洪溪部的地盘了。
问过本地卢南寨的村长,陈哲得知,数日之前,有几个汉人赶着一群驮运了
货物的水牛自寨子东边的关隘经过,向南进了鬼蛮地域,领头的是个六旬老者,
说是北边赤龙府的商人,听闻近几年鬼蛮不怎么生事,就想带些货物,看看能否
与鬼蛮交易。
卢南寨的守军只当他们去那鬼蛮生番处送死,只检查了一番货物,见没有盐
铁等物,只是些粮食布帛,便放他们南行去了。
然而昨日又有一个汉人女子至此,说是那商队中夹有朝廷钦犯,她自竹山府
一路追缉而来,只在寨内吃饭歇息了一番,便又匆匆离去南下。
果不其然,陈哲又在这寨子内唯一的饭馆客店内找到了王桢儿留下的暗语:
「鬼蛮,有赵,南下。」
陈哲算算日子,王桢儿离开竹山府已有数日,昨天才到这卢南寨,自己一行
目的明确,直奔此处不过晚了王桢儿一日,想来不久便能追上这冒失鬼,自不心
急,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在这卢南寨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去追王桢儿。
卢南寨是个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寨,不过作为边地,紫玉洞在此处派驻了
两个百人队,这才让这个小村多了些人气,即便如此,天黑之后,村里也是寂静
一片,远不如之前彩蝶洞本寨那般热闹。
陈哲等人来到此地,借着蓝玉蝶的面子,村长恭敬地让出几间大屋供一行人
居住,陈哲此时便坐在一处高脚竹楼屋顶,提了一壶令他颇为中意的青瑶酒静静
眺望星空与山林。
身后轻轻响起一声落地脚步:「想不到主人原来还有听墙角看春宫的嗜好。」
陈哲没有回头,他早就从那独特的身法听出是蓝玉蝶,也知道她所指何事,
脚下这座竹楼面前丈许之外乃是另一处竹楼,此时稍稍低头,便能从那大窗户里
看见对面竹楼当中正在一盏昏暗油灯下滚做一团的八条肉虫——从王念处调来的
那四个六扇门公差进了这青瑶领地真如老鼠进了白米缸,陈哲带这四人本也不当
战力,只做耳目跑腿,便也无意约束四人,遇上这寨中有意渡种的青瑶女,真是
干柴遇烈火,好不快活。
陈哲懒得与蓝玉蝶解释,只是突兀问起:「玉蝶你和鬼蛮交过手么?」
「那是自然,去年秋收时,便有支三百人的鬼蛮偷偷摸到我彩蝶洞境内盗取
我们新打下来的秋粮。」
「哦?那鬼蛮很擅长隐匿么?」
「是这样的,鬼蛮身材矮小,膂力不强,即便是他族中最雄壮的男子武士,
也不过与我靛家女兵不相上下,然而他们传承有一门秘方,极擅长于山林之中隐
匿身形,隐藏气息,靛家与他们争斗了几百年,没少吃他们的伏击毒箭,这才有
了我靛家引以为傲的用毒、抗毒的本事。」
陈哲点了点头:「既然你这样说,我便确定了。」
说罢陈哲一抬手,手中的空陶壶化作流光,打在前方七八丈外的一颗高大树
木上,一道黑影应声从树上落下,随即那树下闪出一道人影,却是早有准备的林
纾橙,伸手一抓,便把那人影擒在手中。
陈哲并未就此罢手,丢出陶壶之后,足下一点,身子电射而出,几个腾挪间
如蜻蜓点水般在屋后十来丈外连点了三棵树,接着身形急退,落在屋前院中的草
丛里。
蓝玉蝶反应也快,陈哲跃起的同时,跟着他一道纵向屋后,只是她功力不足,
学不来陈哲那样一跳十来丈,落地借力两次之后,正好扑到那三颗树下,从树下
抓起两个矮小身影之后,又是两个起落回到院中,正落在手里提了一个,脚下还
踩着一个的陈哲面前。
听到动静,屋中几女纷纷出门,把那被掼在地上的五人牢牢围起。
陈哲笑道:「昨日我们进了山,这五个便在身后偷偷跟上了,我原以为他们
手脚灵便却无内功修为,大概只是山中猿猴,却不成想这鬼蛮隐藏气息的本事竟
连我的神识也能骗过,倒是有些奇妙。」
地上五人个个五短身材,细手细脚,身高大概不过四尺出头,浑身裹着深灰
色麻布衣裤,看身形乃是两男三女。
叶素心见五人在地上挣扎扭动,便上前想点几人穴道,不料一指下去,被点
的那个鬼蛮女竟毫无反应,反而伸手要来抓叶素心指头,叶素心连忙换指为掌,
一记手刀劈在那女颈间,这次终于奏效,那鬼蛮女头一歪昏死过去。
陈哲开口道:「我已试过了,这鬼蛮好似并无穴位经脉,点不住他们。」
「他们亦是有穴位经脉的,只是走势与我等相异,又加之身形与我们不大相
同,中原的点穴手法在他们身上便不大灵光。」蓝玉蝶解释道,说着从她腰间那
条百宝袋里取出几条细绳索:「还是捆上再说吧,鬼蛮人百毒不侵,百花香也制
不住他们。」
林纾橙和阿晴接过绳索,将五人一一绑缚了起来,林纾橙顺手就把两个鬼蛮
人脸上的麻布面罩扯了下了:「哟,这些人年纪不大,该不是没长成的鬼蛮娃娃
吧?」
阿晴在旁替她解释道:「鬼蛮人是这样的,他们头面五官都比我们要小,肌
肤又细白,看起来便是一张稚嫩娃娃脸,只是你看,这男的额头眼角已生细纹,
大概早过而立,女的这个倒确实面嫩,应当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人。」
五人面罩被尽数除下,两个男的俱是老成样子,陈哲细看了几眼,只觉那小
巧的五官与面上的沧桑老态颇为不协,有种未老先衰的怪异感,三个女子倒是面
若童女,精致可爱。
「玉蝶,你可通鬼蛮语言?」
蓝玉蝶面露难色:「我不懂这个,倒是阿晴出身祖灵禁地,在几位博学长老
身边长大,或许是会的。」
阿晴应声点点头:「我学过一些,不过并不精善,只能试试。」
说罢,阿晴俯身提起一个鬼蛮女,用古怪的口音嘀嘀咕咕了几句蛮语,那鬼
蛮女应当是听懂了,却只是瞪了阿晴一眼,梗过脖子并不搭理阿晴。
阿晴也不和她客气,扬起手就是来回几个耳光,那蛮女被打得眼冒金星口角
流血,依旧咬紧牙关不作声,地上还躺着最后那个清醒蛮女却大叫了几句,阿晴
手里那蛮女听她大叫,出声怒斥了两句,却也被阿晴一掌打晕。
阿晴把手中蛮女丢到地上,又拉起了那大叫的蛮女,口中嘀嘀咕咕说了一串,
那蛮女看了眼被打晕的同伴,犹豫片刻,终于低声说了一长串。
阿晴待她说完,应了两句便把她放下,转身对陈哲说道:「我们似乎是逮到
一条大鱼。」
说着,阿晴指了指那个被她抓起来扇了几个耳光的鬼蛮女子:「这一个女子
好像是洪溪部族长的四女儿。」
第十一章
无论是北地草原还是中原大宁,亦或是这南疆鬼蛮,文明开化或许有高有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