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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罪(02)

但纵使自己再怎么禁止想法落到时间的汪海里,衰老的味道还是如溢出水面的水流般,漫进了她的鼻腔。

隔日 ,简单打包好行李的两人就驾着车循着导航顺着逐渐狭窄的公路拐过一弯又一弯,攀到顶峰,最后好不容易停在了一家温泉旅馆的停车场内 。

下了车抬头一看,木制的牌匾上刻有「汤」的字号,门前空廊的人群密密麻麻 ,嘈杂不已。

「所以,舰长这么早来只是为了排队?」

说着,布洛妮娅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蹩紧的眉目表示这里环境的不满:伫立在雪山之巅,铺满脆雪的道路被无数个脚印踩得稀泥,醇厚的酒香气息与充斥冷意的风花雪月格格不入,拥挤的人群不知疲倦地在旅馆的大堂里喧闹,令前台的工作人员焦头烂额。

「不好意思,我们有另外一条路。」

但舰长并不作在意,只是用空着的手牵起爱人,顺着坡下的弯路绕过前廊,拐进昏暗的巷道后,昭来耀眼的第一缕曙光和成熟优雅的女声:「恭候多时了,舰长大人。」熟悉的称呼从不相称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点别扭,于是男人哈哈笑着,搪塞道「姬子,别揶揄我了,话说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吗?」

「很可惜,好不容易有个看对眼的,结果还被人给抢走了。」说完,姬子摊了摊手露出苦笑的表情 ,一声叹息后反问舰长「倒是你,和心上人过得怎么样?」

「舰长一点都不会体贴布洛妮娅,婚后生活太过于平淡了。」

「如果每晚都干那档子事还算平淡,那到底怎样的生活才是跌宕起伏。」

妻子突然间的接话他只是用着细小的音量吐槽,不过即便如此,也照样逃不过与他神经同样敏锐的听觉:「今晚就要你好看。」

布洛妮娅踮起脚尖,红润的朱唇皓齿倾吐随心的热雾,沾到舰长的耳边弄得一阵瘙痒。

但后者面对如此攻势貌似并不打算退缩,稍稍拉开距离,随后唇分那熟悉的软濡就迎了上来。

而看着眼前这对恩爱的夫妻,姬子只是友善地询问了两人是否需要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回味一下前夜的欢愉,唇齿分开两人不言而喻,尴尬的笑了笑。

匆匆过去后便是晌午,洗过澡的舰长因妻子有午睡的习惯无法陪同而稍感遗憾,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逛着旅馆的每一处 。

不过直到把整个除夜间温泉的地方全部探了一遍后也没觉得有任何好玩的事情 。

他不禁思考自己来这里难道只是来泡温泉的吗?

「半夜赠你免费的清酒就是了,你再隔这乱转顾客投诉的可是我。」

循着声音,舰长踏过纸拉窗看着躺着按摩椅上的女店主 ,浑浑噩噩的口气伴着自卑感,不免让她感慨起了从前「我就坐在椅子上。」

「我无所谓。」说罢,她伸了个懒腰,而后又立刻瘫倒在了里面。

见状的男人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发觉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的位置。

「你和布洛妮娅结婚多长时间了?」

「大概一年了。」

「这样啊……」闻言的她垂眸,烟紫的瞳犹如夕阳下爱情的天际线尽情挥洒的余晖,跟随渐渐平静的温热变得轻薄,却隐约透露出一丝浑浊「那么…我能问一下你,选择布洛妮娅的理由是什么吗?」

毫无疑问的,不仅是对方,她自己也被这话吓了一跳。

不知所措地看着同样惊慌的男人,姬子强装镇定,重新问了一遍自己埋在心底四年都不曾暴露过的自我「舰长你,仅因为自己觉得布洛妮娅是最需要关心的那个才选择她的吗?」不自觉间,她的脸上露出了求知的欲望。

惊慌滞在了脸上,渗出的冷汗顺着面颊下滴,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方才还平稳的心跳现在变得局促不安。

最不愿想起的情景不请自来,在他还无力思考自己到底该如何搪塞过去时一个眨眼间将空白的大脑抹上了现实的颜色 ,顿感阴蒙的雨倾泻而下,他想起了心底那副画面,同时也被对他来讲过于残忍的场景弄得皮肉绽开,滴血的心脏模糊了理应恰当的措辞。

沉默许久后,他缓缓诉出对身边除布洛妮娅以外的人都使之失望的答案:「那时我应该逃避了,是布洛妮娅把我拉了回来,让我正视应该面对的一切……哪怕这种正视只是单纯的自我欺骗。」

姬子的眼角抽动了两下,头顶上的白炽灯因这难以置信的两下映出了淡漠的纹络。

静而缓的口吻向短而促的心脏又一次质问「意思就是,舰长与布洛妮娅结婚只是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

话音刚落,清脆的碰撞声惊扰了死一般的,心的缄默。

徒然站起身的舰长张着嘴巴,想否定什么,但内心的悸动让他不由自主的把话咽了下去。

或许在不久后,在遥远的将来,他会庆幸这些解释并没有对姬子全盘托出,又或是后悔自己对充满欺骗布洛妮娅的一言一行。

他悲痛欲绝的流泪,悔恨自己当初为何要沉溺在这份不纯粹的幸福当中 ,为何要连带着不应有任何瓜葛的少女的人生一同葬送。

而现在他正是抱着这样的不定,如从前那样在坎坷的道路上拼尽全力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回应她「或许如此吧。」便像个战败的将军一般,在紫色瞳眸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淡淡的酒气从她的温腔里飘出,迷茫的晕红终于在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姬子长叹一口气,抬着头漠然望向被抬翻的木椅,喃喃道:「以后得少喝点酒了吧。不过为什么舰长你……」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那孤零零的无名指 ,上面没有应有的圆环。

「…为什么连象征的戒指都没有赠与布洛妮娅呢?这可是赤裸裸的,对爱的亵渎啊。」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这是感叹不信教的自己嘴里竟然会出现上帝的缩影。

刚醒来的时候,布洛妮娅立马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睡眼惺忪中 ,两轮乳白的圆月升了起来。

窗外月下凄厉的风好生作响,茫茫白雪化作剔透的冰晶在悠悠的灰暗中飘荡 ,在干净的窗璃上铺了一层温暖的寒霜,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屋里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她突然脑袋一歪,用别样的视角盯着窗户,迷糊着,直觉一如既往:「为什么越看,这风花雪月就越像一个胆小鬼呢?」

即便时过境迁,她的眼前依然能浮现出那时在学园教堂里自己坐在他的身上,用着半强迫的口吻逼迫他就范。

然后在明知故问的情况下又给自己打上一针可有可无的镇定剂。

时至今日 ,纵使两人都恩爱彼此,但左手无名指上空无一物的孤独感却让她一直静不下心。

她害怕着,跟他同样欺骗着,欺骗自己真的能得到舰长忠贞一生的爱 。

可能听起来很扯,但在她的心中 ,定情信物和象征的意义是具有同样分量的。

她很清楚舰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倒不如说是最明白,最了解他的。

所以她在害怕,害怕后退一步失去他,害怕前进一步失去他。

正是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 ,自己似乎也染上了他的颜色 。

「还是去泡个澡吧,看样子睡过头自己想的变多了。」说着,布洛妮娅起身的同时也想到了某个和自己一起来却不在场的家伙,刚要拉开门循着直觉去找他时,身后突然鸣出『嗒』的拉声,随之一片昏暗的火红燃起,燥热了整个房间。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内心跟表情一样,波澜不惊:「希儿,有什么事吗?」

「希儿只是,有点事情想和布洛妮娅姐姐谈一下而已。」说罢,少女露出歉意的笑将微微绷紧的氛围缓和了些许。

——如果说那些单身汉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找到伴侣,也有可能或热恋或结婚后才与那一半不得已的分离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么现在这个心事无常还缩在温泉里逃避的混蛋大概离离婚也不远了……对,说的就是某个红发混蛋 。

「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说着,舰长扬起手看着被妻子不知叨叨了不知多长时间的位置,长吁一口气,在心底哀怨自己的胆怯。

待到实在忍受不了明明是还刮着风的广袤露天却依旧能热雾蒸腾弥漫的热温泉时,刚想站起身离开的他却听到了隔壁传来动静:静悄悄的宁风里,漾开的波纹碰出点点水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咕嘟』一声落入池塘,轻薄的声音耷洒在烫涩的泉面上。

表面冒出了一口泡,然后刹间破裂开来,绵软的声响略感阴郁,却打破了雪山的常规。

这声响好似把方才还可以在这里一览无遗的星斗给吞没般,让一道惆怅的星河盖住了它的孩子们,霎时,光线就这么黯淡了下来。

他的身体顿住了,某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口缓缓游荡且越来越浩荡 ,它趁他放松的时候蜂拥而至,堵住了他身体的每一处 。

好似不言而喻,他重新后仰身子躺倒在僵硬的石头上,轻轻问了一句:「睡醒了吗,布洛妮娅小姐。」

没有清晰的话语,隔壁传来的仅是仿佛水泡破开般的闷声,这让他不免感到奇怪,于是又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次,她的声音略显幽怨,透露出被某种事情折磨的焦头烂额的疲惫:「舰长真的毫无自觉呢。」从身后传来的同时,他的视野中倒入了女性优雅的轮廓。

「……你指什么?」他愣了一会,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哈哈笑着这么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身子没入滚烫的温泉中 ,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与泉里的丹红形成鲜明对比。

她还是没有说话,双手抚摸男人面庞,像是在回以昨夜让她输掉游戏报复般地在上面游动。

彼此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火热的,温柔着。

但这样的氛围并不暧昧,对两人来讲反倒是前所未有的煎熬:她好似迷茫着,踌躇不前。

他又好像对她心存芥蒂,没有像往常那样将她一把搂入怀里,然后跟平常一样拥吻起来,在逐渐加深的情迷意乱中将对方推向高潮的顶峰;现在的时间成了路边可有可无的石子,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下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合上眼薄唇轻启,未释然的意味好似男人流下的泪滴,茫然的意图成了男人放手一搏的决心,让她猝不及防地被一股重量压进了热水里。霎时,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她总感觉狭小的泉圈好像化作自然中的一泉深池,身前压来的重量如宕岩一般使她无力反抗,随着时间的推移沉入池底。

但就在那被滚烫灼烧的咽喉要发出求救时,她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连呼救都做不到。

因为他狠狠地压在了她的唇上,紧闭的双眼里不知为何涌出的泪水被这庞大的热量烧灼殆尽,化作随风而逝的酸涩。

明明只要一睁眼就可以将这里的全部收进眼底,却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为什么?

因为都不愿看到彼此的悲伤。

他们只想要就这么泡在水中 ,就这么不停亲吻着,就这么溺死过去。

直到她下意识地渴求他携带碎碎苦涩的粗糙的舌头,被撬开的贝齿清楚地感受到了她那温腔中的醇厚酒香,意识到的他想要说话,也豁然发觉只要一开口就会有热量溢进嘴巴中 ,于是变得自暴自弃。

一直不作为的手臂搂住她炽热的纤瘦腰肢,另一只手探进少女不知是否被湿润过的私处 ,在更加狭窄闷热的穴道内颤动起来。

接收到熟悉的感觉的她猛然环扣住男人的颈脖,好像要把他和自己彻底融为一体般把整个身子贴到了他的身体上:她能感受到他那在不知何时变得挺直的肉棒拢到了小腹上,不安分的大腿缠住了自己的,而自己飘逸的长发就好像在他的脖子上收紧了一般让他突然在穴腔里徒然用力,使她差点叫出了声。

因无法释放而积累的粘稠在共同的温腔里,好似别样的意图令他们沉醉不知归路;泛滥成灾的澄澈爱液被略显橙黄的热泉融化,在这股泉水中添加了污浊的味道,但是缠绵在一起的彼此并不理会那么多,他们只想……在这奇妙的无重量的热潮里疯狂爱抚,用绵软的情意把对方彻底吞没,为其添上属于自己的色彩。

耳边全是波澜雄浑的潮水声,本能上的不安却并没有被放大。

来自手臂上轻薄的触感扼住了这样的恐惧。

理想中 ,他与他相差甚远,但现实中 ,却都能让她不愿舍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

就正是此刻,清晰又明确地可以意识到……他就在自己的身上,甚至是自己的体内 。

就这样如真似幻的感觉里,下体被填补的快感逐渐明晰。

明明已经习惯,但注入进宫室里的那相差无几的热量险些让自己昏厥 。

看样子是在不知不觉中 ,这样危险的拥抱迎来了结局。

也同样意识到,如果就这么结束了,那这之后又要如何去面对对方。这样的婚姻,这样的谎言,不是已经出现了裂隙了吗?

终于探出泉面,于是浮出泉面。

相拥在一起的彼此都沉默不语,只是紧靠在对方的肩头,感受着对方急促的心跳,也急促的喘息,享受着如此难得的时刻。

不知何时,流光溢彩的星斗也洒露出来,幻彩掘光的嘶嘶琉璃铺成闪烁的星光轨迹;一条星河,映出明明孤月。

紧拥爱人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依旧央求于本能的填补这道裂隙「布洛妮娅。」

「……嗯。」

「我爱你,无论怎样都是。」他仰望着如此浪漫的星斗,向少女献上誓言。

闻言的她嘴角划出弧度,声音颤抖「布洛妮娅也是,布洛妮娅也爱舰长。」

这样就好,就这样的在弥漫的甘甜中 ,隐瞒自己的过错,逃避彼此的过错,包容对方的过错。

在今夜,他们都不会看到,眼泪从脸颊滑落的对方。

而在这之后,深爱妻子的丈夫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黎明升起前,恩爱的夫妻做了多少次爱 ,完成了多少次象征生命诞生的播撒呢?

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晚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前所未有的缓慢。

同时值得一提的收获,还有那对不再孤独的无名指 ,和解开心结的红绳;就这样错误的婚姻,就这么不拘小节的夫妻,陪着对方,自己心中的爱人,迎来了无数个清晨,无数个四季。

——遥想在刚和布洛妮娅结婚的时候,舰长就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用来提醒自己和妻子。

「婚姻追求的不是幸福,而是平稳。」

然而这句话其本质上造就了两人坎坷的生活,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从未对爱人敞开心扉,怯弱的芥蒂一直深埋在心底。

纵使自己知道到底该如何对能够原谅自己一切的妻子进行解释,也依然未将发自内心的话语诉说出口,就这样藏着,像一个孩童的玩具箱,里面有无数个春夏秋冬四季轮转的倾心话语,蕴藉无数个茅塞顿开的欲言又止,和无数个不经意间的垂眸低喃。

在之后的生活中 ,心中的芥蒂在他不经意间溜走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在时间的磨合下任何的痕迹都被抹去——它的存在本身就如此戏剧性地被遗忘了。

直到布洛妮娅怀孕的前一天,无数个被遗忘的记忆毫无征兆的登门拜访。

不过这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依稀记得,那是萧条晚风涤荡洁净街道,将名为『衰老』的传染病吹进他的体内 ,在这晚无声的夏夜,他看到了昏黄的朦胧海雾,点到了白处女般的雪花,也听到了生命敲响的钟声……

「所以,这对情侣是芽衣教过的学生?」

「对。」似乎是为了维持当时自己在学生心中的形象,布洛妮娅回答丈夫问题时的模样跟平常大径相庭。

「那么,这两位来咱家干嘛?」说着,舰长悄然瞟了一眼在对面看起来正襟危坐的两人,心生疑惑。

「说是婚姻出问题了,所以来找结了婚的人商量一下。」说完,行为举止略显可爱的妻子给舰长使了个眼神以求援助,不过即便如此讨厌麻烦事的舰长貌似并不打算会意:「……要不咱还是送客吧?」

「舰长是笨蛋吗,如果就这么草草了事的话布洛妮娅以后在后辈前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啊。」

闻言的男人差点笑出声,毕竟圣芙蕾雅里哪个学生不知道面瘫的双螺旋少女喜欢吼姆的反差萌和爱好熬夜的坏习惯……当然,游戏基本上没人打得过她这点算作例外。

看着脸颊气鼓鼓的爱人在骄阳下洋溢愠怒但显得可爱的表情 ,溺爱的本能支配了怠惰的欲望:「既然如此,那么两位,有什么事是我们这样的笨蛋可以帮到忙的吗?」终于,那旁的两人露出了如同苦日子熬到头一般欣喜的笑容,引得另外的两人诧异。

而后,黑发的男人问的与其说是需要回答问题,用期望寻求解决方法倒不如来的更直接。

「所以这样的问题,真的有哪怕一丁点契合的答案吗?」

好熟悉的感觉。

清爽的微凉夏风携含沁人心脾的花香吹进恒逸的屋子里,一成不变的昏黄映射进了他的心底,夏天的诗的的美感惊扰了朴素的心情 ,好似逍遥晚夏的精灵扣响了门扉,让他短暂地失了一下神。

「不知道呢,不过在那位后辈的心里…应该是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答案的。」

说罢,布洛妮娅扭过头看向桌子上温腾的咖啡,内心随着溢散的苦涩一同浑浊起来,说不明白的压抑不知该往何处发泄,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从身后环抱住了丈夫。

饱满的乳肉压在了宽阔的脊背上,神奕的香味纵使在名为『时间』的文火的熬煮下依旧能挑起男人的性欲 ,在爱人身前随心所欲的性格还是那么不羁,微微湿润的瞳眸注视着已经唾手可得的猎物,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就好像岁月的年轮无论画出多大的圆,两人的爱情仍旧保守,且火热。

「喂,在这种情况下就别调皮了。」

「欸~原来在舰长的眼里,布洛妮娅渴求舰长的行为只能算作恶作剧吗?」

他不做回答,只是掐着身后传来衣物散落的声音转过身。

然后迎接他的,是酮体毫无保留展露在眼前,坐在木桌上抬起一只美足又轻轻落到男人股间位置的她,垂眸诉吐薄雾「说起来啊亲爱的,我们好像还没有用脚做过吧?」

「都多少岁的人了还玩小年轻的情趣啊?」

「哈。」这次是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明白如果再这么缠拌下去那估计对峙到明天也说不完。

许是今天一直都呆在凉爽房间里的缘故,布洛妮娅柔嫩的小脚并没有任何的酸臭味道,反倒是散发着淡淡的牛奶香气,钻进了舰长的鼻腔里。

只见伸展开的美足抻到男人的面前,挺直的脚掌后面是妻子那在做爱时常有的居高临下的眼神,就单纯地微笑着,缓缓吐出一个字「舔 。」

如果换做平常的话舰长绝对会不管什么男人的矜持直接把她欺负到全身失力,但这次…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属性支配了舰长的思想与身体。

只是苦笑一声后,双手捧住妻子的美足 。

探出的舌头在她的脚掌上如获至宝地舔抿,吮吸着。

而主动的那方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的另一只脚踏到了男人的大腿上,缓慢地向上摸近,延过腿根抚过隔着两层布料的肉棒 ,弯曲的脚趾扯开松紧的裤腰带,然后试图扒下被已经有了反应的阳物撑得鼓鼓的短裤。

不过很可惜,面对这样的情况估计再怎么擅长足技的床上老手也会频频碰壁,更别提头一次尝试这样玩法的新人了。

不过布洛妮娅似乎并不气馁,只是从舰长的嘴中抽出被含羞的脚,眼瞳微醉地盯着在灯光下泛着剔透晶莹的脚趾,那口气像是在奖赏宠物的主人,充满高傲:「脱掉。」

又是命令般的话语,又是难以置信地遵从。

脱下裤子的舰长眼神里好像充满对这样奇妙狂热的求知欲 ,昂硬的肉棒微微抖动着,见此情景的布洛妮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舰长好像,对布洛妮娅隐瞒了什么呢。」说着,被唾液润滑过的美足压到了挺直的通红肉棒上,柔软的脚底将它覆盖住了,布满褶皱的脚丫微微躬起,一下一下地折腾着棒身,至于在不知何时就被欲望给迷惑的舰长,只是喘息着,享受着。  调皮的嫩足一会儿伸平放到舰长的肉棒上撸动摩擦,一会儿又躬起呈两面夹包地把肉竿立住,以最大限度地上下蓄力,时不时还弯曲圆润的脚趾并展开夹住龟头给予刺激,这让舰长的齿缝中粉出几声呻吟 ;这样的呻吟正是对布洛妮娅技巧的肯定,原本就色气的笑容愈发浓重,脚下的动作也逐渐加快,在时钟滴答作响,在熏黄夕阳的映射下,浓厚的白浊喷发而出,溅射到了主动那方白嫩的大腿上,留下浓郁的气息。

但她非但没有排斥,反而还用手轻刮了散射出的一点,抿到了舌唇上,温柔一笑:「亲爱的有时还真是不像话呢。」

反观气喘吁吁的这边,缓过神的舰长扶住额头,对布洛妮娅这不知何时变得可怕的足技赞叹道「那还真是拜你今天没有穿鞋所赐啊,要不我绝对要打你的屁股。」

「既然这样……那么红发先生,可否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本事呢?」说着,娇媚的女人微吐香舌 ,撑开被泛滥淫水湿润的私处 ,粉嫩的穴肉便如此真诚地袒露在男人的视野中 ,她含羞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被看扁了啊。」说罢,男人俯身将她压倒在身下。

低下头把那昂首挺立的乳头含进嘴里,略显粘稠的稠液使得那里格外敏感,而挑逗的舌尖又成了最好的催情剂,来自小腹和腰肢处的温柔触感成了一道调料,探进穴道里的轻颤为其加上酸甜的味道,不知不觉的。

暧昧的熏香令沉迷其中的她在大脑空白期间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来到了高潮的顶峰。

「唔!唔嗯~~咕!」嘴齿无意识地呻吟 ,下体就好像要溢出什么东西一般让她全身无力,澄澈的液体毫无保留地泄了出来,随着高声的浪叫洒泻而出。

他的手指触到沾着爱液的丘耻,然后在这液体的主人面前舔进嘴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爱的挑衅,包容呢?

「你今天似变得敏感了呢,是因为那对新婚夫妇吗?」

面对他的微笑,她只是撇过头默不作声。

但对于妻子那偶尔奇怪的性格,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丈夫也能摸清。

留下一句象征还有接续的话,稍稍清理一下意外的残局后,他在妻子的额头上轻吻一下,说「那么,我来给他答案吧。一份属于任何人的答案。」没过多久妻子听到的,是门沿合上的细微声。

等到舰长按照地址来到那对夫妇的家里时,绯红如野火的天际线已经黯淡了下去,躲在轮月旁的相交摇曳的灰云被夏夜晚风吹吹挪动,细腻柔软的钢铁色随风而漾,洒下的月光清楚地点亮了来客的面容,开门的男人在这样昏暗但明晰的环境里,只感觉到如烫锅般的煎熬。

银白色淌在了他的锁骨上,映出那纠结和思考交织的矛盾表情 。

在这浅色的夏夜里,是蝉鸣唤起了他曾经不久远的记忆,而此时此刻,他正是凭着这样的种种回忆,才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面前,哀怨自己的不忠。

他们的双手交叠在楼顶的栏杆上,夜的凉意跟随他们的脚步缠住了脉搏。

就像是两个浑浑噩噩的颓丧的大叔,品味着嘶嘶涩苦吐出辛辣灰烟,饮着不像酒的酒,吹着不像风的风,望着不像月的月,且坐到天台上大声抱怨着妻子莫须有的不忠和背叛。

在夜风掠过鬓发的彼时,他们从恍神中反应过来,不禁苦笑起来,开始攀谈道:「那么,就先说一下你和那位白发小姐的新婚经历吧。」

「并没有啊前辈,我和卡萝尔还没有结婚呢。」只见男人这样说,含掖尴尬的笑。

这话使舰长微微一愣,但过来人的经验还是让他大概理解了多少。

于是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气氛里,灰白两面的磋商反倒早就了洋溢宁静色彩的洽谈:「既然如此,两位有接吻吗?」

「有过。」他如实回答。

「次数我就不问了,也不在意到底谁先踏出那一步的。所以你们有订婚戒指吗?」

「嗯,不过虽然订婚了,但我总感觉这之后我和她之间好像多出了一面墙,那面看不到的墙将我们隔开了。」说罢,一声低沉的叹息响起,明晰了牵挂的心头之事。

「哈哈…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硬要强求非得在结婚之前水到渠成呢?」舰长沙哑的嗓音不小心遗粉出被情所伤的气息,熟悉坎坷的鹅卵石路再次把他送到了随时间流逝而过的往烟大门前,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向对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男人询问「如果有好几个女孩同时喜欢上了你,但你的心却被某个不在场的人占据了一片天地,你又会作何反应?」

很明显的后宫恋爱喜剧主人公的问题,他明明可以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调侃他「那肯定是连带着一起收入囊中喽。」心有期望但毫无所望地说出这样的话,然后继续爱着自己的妻子过着安稳的日子,等待或感情破碎或一同人老珠黄的那天。

但男人总感觉这愚蠢的问题从他的口中说出并非玩笑或一个单纯的问题,而是对于曾经过错的一种正确答案的渴求。

「…我不知道。」很认真的,真的是毫无保留地去思考了这个可笑的问题,可惜得出的依然是令人失望的错误;舰长轻笑了两下,老道的话语中充斥着迷茫「对吧,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只感到了打心底的那份无力。」

不管是被人喜欢还是被人爱 ,这样的感情对他来讲都太过于沉重了,当察觉到或是女孩们发自内心地吐露自己对他的心意都让他感到束手无措,所以不知何时自己与她们之间也形成了一道墙壁,那是若即若离的距离感。

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回应少女们的心意,所以选择了逃避:对她们的感情避而不见,对她们的心声敬而远之。

他当然意识到了这样的行为会让她们受伤,但依旧一错再错,有段时间甚至真的在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生活的痕迹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封匆匆的,不明不白的信件,成了她们嚎啕大哭的导火线和压抑自己对他爱意的根本。

好像回忆起了不好的过往,缓过神的舰长干咳了几声,尝试性地转移话题:「那么可否跟我透露一下,你们呃……」然后又突然发现,这问题貌似有点过于冒犯和超纲了。

但一想到自己都已经在妻子面前夸下海口了那这时退缩岂不是很没面子?

于是表情怪异地吞吞吐吐支吾着,近乎是要把全身的力气给挤干般,口吃的说「有没,有没有……做 ,做过……呢。」

「嗯?前辈您指的是?」貌似并不理解舰长的话,男人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

「没事没事,不知道就好。那么言归正传,跟我说一下你对女朋友的感觉吧,或者是你们的情感经历什么的,都可以。」

某个双螺旋少女曾经说过『把话题引向重要的那方永远不失为过』这样暗示意味深长的话,当时的舰长还不理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结婚后也时不时对这样的话抱有怀疑,不过单就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啊;舰长看着明明一脸不情愿但依旧说的滔滔不绝的男人,不禁这么想的同时对男人的女朋友表示感谢——感谢你能整出这么多么蛾子,让你的男朋友对你的想说的坏话一直尾随着月亮,推到正空。

时间让夜变得冷了,黑色的天地间灯火珊阑的火红一片剥落了昏明的一角,明月高挂在他们的头顶,但首仿佛低垂了下来,触手可及。

随风脉动的流光剪影惊起洁净的街道,洒下的月光此刻好像变成了蒙蒙的雨散落在油绿的植被上,彰显出了夏季绿叶饱和的稚嫩和汶儒的清新。

坐到藤椅上的两人就这么聊着,随顽劣成性的溜走的时间一同成就了孩童那般生性 ,他们从刚开始和伴侣的相识到最终的两人走到一起结成夫妻的美好结局;从遥远的梦想谈论到近在咫尺的现实;从磅礴的雄伟野心磨合成微不足道的愿望;从恋爱问题说到自身环境,从大千世界攀论到独属自己的温暖小天地,从曾经和伴侣的一步步情感升温跳跃到恩爱的现在。

可谓是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好生快活。

直到发现迄今为止的这一生能够记得的事情已经全部说完时,说道火热的两人才不约而同的露出落寞的笑容。

意识到对话到此结束并且自己什么也没干的舰长至此才缪缪叹息一声,象征性地把和她一起的生活中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出来:「我和布洛妮娅之间的生活并非像所谓的模范夫妇一样,我们也会为了一些小事争吵,有时甚至大打出手,结果到最后总是莫名其妙地吵到了床上,打架也是在床上结束的。硬要说的话我和她渊源还蛮深的,婚前我们是交心的好友,毫无顾忌地捣乱胡闹挖苦嘲笑对方,结婚后却又相互包容对方,相互学习对方,并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我们追求着人人都想要的幸福时也在拼尽全力维持那份日常的平稳。所以啊后辈,你只需要记住:两人的婚姻主要追求的是平稳,而非幸福。这点就可以了……因为我们都是被时间绑架的人,我们没有那么多闲心的去修复和伴侣之间的裂隙,就算有,已经出现裂痕的婚姻也会变得不完整,到最后落得一场空。」

不自觉间,舰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就算这话说的乱糟糟的也是如此。

他并不希望谁能理解他,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宣泄的借口和一个倾心交谈的人。

而结束了这一切,被埋没的理智逐渐复苏,他也正视了自己的错误和傲慢。

尴尬地挠了挠头,便想着灰溜溜地逃走「那么,我就先走啦,记住我说的话就行。」说罢,他落荒而逃。

但彼时,身旁的人拉住他的衣袖,询问道:「前辈,能否…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呢?」

「……行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苦笑着答应了下来。

对话结束,舰长随着男人探进了别人的房间,只是当新奇感的火苗还未升起,便被进入视野的某个东西给浇灭了下去,他呆在玄幻位置,煞有介事地踌躇不前。

见状的男人不禁感到奇怪:「怎么了吗?」

「呃…怎的说呢,我好像不该进来的。」

「嗯?你指 ……」

「亲爱的~~你回来了,工作辛苦了?」话未说完,压着嗓子的,听起来略显别扭的音色便传进两人耳内 ,鸡皮疙瘩惊起一身。

而后迎来的,便是身穿舰长再熟悉不过的服饰的白短发女性对着旁边的人的一记熊抱。

「噗!」伴随一声吭响,撞在门头的声音里好像岑杂了什么断裂的咔吧声,至于究竟是木门的横片还是人体的肋骨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女性毫无察觉舰长并在男人的身上扭来扭去,时不时诉吐暧昧的话语进行挑逗……只可惜效果实在是有点不尽人意。

与此同时,卧房里缓缓露出一颗神秘兮兮的脑袋,舰长听到了她大喊一声 「好耶!」对身旁的女性给予肯定。

「……我绝对要把你欺负到哭出来。」舰长幽怨地如此喃喃着,接近藏在门后的布洛妮娅,一把将她夹在腋下,无视妻子的反抗无视新婚夜前男人的求救,乘着未落下的夜色回到了家里……

——自己上一次被温柔的丈夫这么粗暴地对待到底过去了多久呢?

记不清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次夜晚的欢愉让她忘却了往昔的回忆,但唯有内心对丈夫当时的歉意仍然记忆犹深,那似乎是结婚纪念日的那天:自己在床上从初明瘫到黄昏,等到晚上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好不容易起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把爱人排了几天长队才买到的咖啡豆给打翻在了洗碗池里,当时他虽然没说些什么但布洛妮娅很明显能感觉到藏在心底的怒意。

然后到了提前预约好的餐厅时人家恰好不好的打烊了,无奈回家后不甘心的舰长突然想起姬子之前送给他的一瓶红酒,便提议『既然吃不成好的,那就悄悄弄点纪念日该有的烛光晚餐如何?』然后当他把红酒放到桌子上去料理晚餐时,自己一不小心在斟酒的时候手滑把瓶子给打碎了,跑过来的舰长见到了地板上的狼藉一片……忍了一天的怒火就这么爆发了出来。

布洛妮娅不记得那时的时间到底是怎么过去的,也不记得自己和他到底换了多少种体位,注入了多少醉意,才会从凌晨做到晌午。

等到昏倒的两人再度醒来时,床上的情况一点都不比地上的差。

也正是那一晚过后,两人进入了长达一星期的贤者时间,夜晚也只是在拥吻的程度浅尝辄止,除此之外的,还有被疯狂欢愉取代的结婚纪念日 ,和爱人用着懊恼的语气坦言那瓶红酒是姬子放了好几年都舍不得喝的好酒的信息。

而将视角拉到现在。

没几分钟前还在后辈家里给为新婚之夜发愁的后辈给予过来人建议的布洛妮娅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才会招致丈夫这么大脾气教育自己……虽然难得一次也不讨厌就是了。

饱满的乳肉将站起的通红肉棒没入柔软中 ,至于连胸部都包裹不住的龟头则是享受着来自闷热口腔的润滑和香甜小舌的抚摸,集中在胸口炙热的温度令布洛妮娅的心跳在不自觉间加速,滴滴热汗顺着妙曼的锁骨下淌,最终流入深深的沟壑中又为这暧昧的粉色情趣添加一份心意。

「怎么了,平时不都很积极的吗,现在为什么不行了?」再明显不过地挑衅正在为自己乳交的妻子,舰长本能地伸出手将妻子银色的发丝向后撩,否则就太浪费她的万千姿态了。

「呼……就算嘴上这么说,舰长不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吗?」粘稠的唾液完全涂抹在了那红润的肉棒上,口中含有微微清明氵液的布洛妮娅抬首,灰色的眸子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妩媚的坏笑也抹上了嘴角。

「嘘…女仆只需要主人的命令就好了,否则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哦。」他稍稍弯下腰,一根手指贴到了她的嘴唇上并以此示意,澄明的红眸里携着压迫,让自认运筹帷幄的女仆闭上嘴。

然而似乎会错了意,接下来她的行为更加激发了她主上的欲火:她把他的手指含入口中 ,灵活的香舌上的黏稠打滑整根手指 ,松口后也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依旧坏笑着等待主人的反应,因为她能从他呆滞的眼神中读出别样的欲望,她期待这种欲望。

「意思是不打算听话吗?」一脸平静的看着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指头,笑容扬上嘴角,他语顿一下,说:「明明只是个用来食用的下仆!」说着,一双大手便从后摁住她的头部,张开的口下意识地去取悦那根昂首的阳物。

一下子,粗大的肉棒直接伸进了狭窄的口腔中 ,一上一下地开合,紧致的快感使得上头那漠然的上人也不免挤出呻吟 。

没一会儿就很快适应了这种感觉的她双手开始躁动起来,用着引以为傲的胸部同样撸动这有时异常任性的大家伙。

加剧的攻势使得被埋在温暖的柔软中的肉棒微微颤动几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颤抖的幅度也逐渐加大,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力感使得他停下了手上的功夫,快感的欢愉令他享受起了这种不稳定的淫靡,最终在弱点被女仆抓牢的手中 ,散发着腥味的白浊就这么涌进了她的口中 ,并从措不及防的她的嘴里溢出些许,洒在了白皙的锁骨上。

「呼,呼……射出来了好多呢,亲爱的?」将身上的污浊逐一清理干净,占据了上风的布洛妮娅的微笑给男人一种同样挑衅的意味;难得下决心的舰长怎可能就这么缴械投降,发力的身体扑倒了身下的妻子,就这么简单的把她压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四目相对:「您似乎很自信呢,布洛妮娅小姐。」

「当然,倒是红发先生…身体可好呢?」

「咱自不用担心,反倒是您……」卖个关子,语停的舰长环扣住身下娇艳妇人的双腿 ,手指勾住抵挡外界防护的唯一布料,拉开黑色的蕾丝 ,里面那淫水泛滥的粉嫩小丘就这么映进了男人毫不意外的眸中 ,随即便是一抹挑逗的笑「这里不是很有感觉吗?」

用逞强的笑回以抵抗,已经有了破绽的沉着语气强装着不紧不慢的态度,略喘粗气的润唇诉吐道「那又如何,在平常中您哪次不比我没出息?」

「呵…就这次,可不要比我先去了啊。」

「那就让我稍稍的,期待一下如何?」说着,身下的美人乖巧地撑开私处的两片唇肉 ,透明的淫水成了欢迎客人的温润体贴的表现与娇媚的柔态共同酿成了一壶尚好的美酒,那里面是男人发酵的情欲 。

「啊,当然。」说罢,腰身一挺。

早已对准穴口的肉棒就这么带着滚烫的温度插了进来,全部都完美的没入了紧致狭窄的穴道中 :纹糯的肉壁紧紧包裹住坚挺的肉棒 ,强大的吸附感使得被围住的巨龙发出低吟 ,即便不知感受过多少次的男人早走准备,一声细微的闷哼也还是从牙缝中粉出,飘进了妻子的耳内 ,唤醒了她那被突如其来撕裂感搞得空白一片的大脑,得意的笑毫不收敛地显露出来,激起男人的怒意;不过话虽如此,体内强烈的撞击还是令不服输的布洛妮娅的下体时不时被抽插的肉棒带出几滴过于泛滥而无处可躲的爱液,喷薄在褐色的木板上,徒增更加幽邃的深色 。

紧致的穴腔好像在抚摸着,亲吻着,舔抿着红润的肉棒 ,愈发明晰的快感使得两人肉体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格外清晰可闻,这暧昧纯欲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挑逗正在拥抱彼此的两人的心弦。

令男人想要掩盖住却愈掩愈烈,最后束手无策只得将愤怒发泄在身下承受着自己欲火的妻子:坚硬的龟头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小穴内最深处的宫室,一次又一次地加大摆动的幅度,也一次又一次从湿润的穴道里带出泛滥的淫液。

在快感的折磨下,桀骜不驯的母狼此刻也显得媚态十足 ,从嘴角无自觉溢出的口水就足矣说明她究竟是有多么的沉醉在这快感之下,屈首折服。

如潮水涌来的快感令其平常理智感性的丈夫现在只想将体内的白浊喷涌在爱人的子宫里,只想见到她那因灼烧的温度而丧失意识的痴态。

就这么持续着,毫无倦意的肉棒抽插 ,摩擦着柔嫩的穴壁,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袭了上来,这样熟悉的感觉使得舰长再次从口中挤出一丝呻吟 ,然而若有若无的提醒并没有提示到沉溺于快感交合的妻子,他奋力卯出笑意,宣扬般地告诉她「要,唔…!射 ,射了!」

毫不意外,始料未及的温度注入到了孕育生命的宫室内 ,庞大的热量让她的大脑彻底陷入了空白。

一声长久的浪叫随着身体的小幅度痉挛停止,完全脱力的她只得凭借着在无数次欢愉中形成的肌肉记忆让宫室里的浓稠的精液缓缓流出,在时间的推移下占满了股间。

「哈,哈……好舒服啊,亲爱的舰长大人?」气喘吁吁,大滴热汗从额头下淌,浸湿了她的发丝 ,让其显得更加剔透且轻薄——那条巨龙又复苏了。

突如其来的力气让她的身体翻了个身,最后像是小狗那般姿态趴到地上,翘起的臀部让他看到了那依然保留着自己的黏稠的唇瓣,他又笑了笑,再次将肉棒对准了穴口,挺进「我都说过了,这次这次绝对要让你哭出来!」

「唔!」这次感受到的,并非每次都熟悉的撕裂感,而是比上次交合带来的,更加强烈的快感,也正是这昂扬的快感,让毫无准备的布洛妮娅直接泄了出来,温热的爱液喷洒而出。

他的手抓住饱满的乳肉用力揉搓,急促的语气向着小狗般趴在地上被肆意妄为的妻子宣告「至少今夜,咱俩都别想睡了。」语闭,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于下身的摆动加快了些许,夜也浑浊了些许。

诚如他讲,比以往都要荒淫无度的那晚成了布洛妮娅一生中最为深刻的记忆。

正因如此,每当还处在懵懂孩童时期的女儿问自己到底从何而来,母亲语气中总是透露出某种自豪,似感慨般地对自己讲述道『当时你的爸爸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就把妈妈摁倒在床上好一顿揍,然后冷静下来的我们在海边仰望着璀璨星斗为天河铺成的轨迹,就有了你。』稚嫩的孩子当然听不懂母亲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每当妈妈讲述和爸爸共度在一起的时光时,脸上总会浮现出幸福的笑容:那笑容洋溢着熠熠光辉,就连冷血的岁月也无法磨灭一丁半点,甚至曾经被亵渎过的神明也为这永恒的笑容让步。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那笑容也跟随她在海鸥的鸣啼下踏上了通往天堂的云梯,也正是在那时,刚刚结婚的她才意识到母亲和父亲对彼此的感情究根是有多么深切,又因离别而哭的多么撕心裂肺,那许是自己一生都无法体验的到真情实意。

一眨眼时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暮年的女儿瘫倒在摇晃的躺椅上,仰望着天花板的她还清晰的记得青春期的自己睡眼惺忪着寻找在哪都能跑丢的父母 ,霎时的不留神便让一幅长久的浪漫画卷袭进了心头:踏入了中年的夫妇坐到紫色情夕下相互依偎着,他们紧紧搂住彼此的肩头,注视着赤红的夕阳晚在天际线挥洒一天中最后的激情澎湃。

她就这么看着,没有因为肚子饿而打扰,纵使她看不到背对自己的父母的表情 ,也能感受到,那曾是未实现的誓言,是他们爱情长河被开拓的伊始,是这对夫妻生命第三重要的宝物。

但就是这样让任何人都觉得浪漫的景象……为何又会隐约闻到不属于这里的陌生气息。

那是衰老的味道。

彼时,她合上眼。往日不再的回忆在脑海中穿梭,她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般,见到了那个晴朗的海边初晨。

厨房里散漫着胡萝卜甜菜汤的酸甜味,男人看着锅中咕嘟冒泡的菜汤,习惯性地在一记低语后将盛出来热汤的锅勺掺进洒满奶油的盘子里,然后摆上餐桌并注视着冒着热雾的姜茶渐渐温下去后,便动身上楼叫醒不知何时开始有懒床喜欢的妻子,并在她睡眼惺忪之时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吻,才能让她在不情不愿中起身穿衣;这样的晨曦已不知持续多久,在男人不再明晰的记忆过往里,似乎布洛妮娅怀上了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染上了某些坏习惯并加以表现出来。

这样的坏习惯一直反应到了现在,在曾经的十几年后她依然保持着,就如舰长不论何时都有着早醒的习惯:在轮月即将沉入夕阳的怀抱中 ,他总能在这个时间点醒来,小心翼翼地穿衣起床,然后自觉地备好一天中最为重要的时餐,最后趁着自己还能想起来的时候去叫醒睡梦依旧香甜的爱人和女儿。

「喂,布洛妮娅该起床喽,要不然太阳就晒屁股了。」隔着一层被子摇晃蜷缩在窝里的母狼,男人拉长的腔调中不免透露出稍许无奈。

「醒啦醒啦,都多少岁的人了还玩小年轻的情趣啊。」说着,她抓住他的手,略显不满的表情摆在他的面前,造就了种若有若无的为难。

「醒了就好。小家伙的话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咱俩把饭吃了就出去稍微遛弯遛弯。」

「整天都这么重复着,你也不腻吗?」

「当然不腻,毕竟和你在一起,哪天是无趣的啊?」他注视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这么反驳,虽然下体依然传来了明显的反应,但随性成习的理智毫不费力地就把欲望给压了下去: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蚕食着他的性欲 ,他早已不再以前那样冲动懦弱,本能上的感性认识告知他余生该做的一切,不再火热的婚姻并非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反倒成了一汪清澈的湖水 ,在任何时刻都能随着波澜漾起涟漪 ,激发出最原始的贪欲 。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舰长都和以前那样油嘴滑舌啊。」穿好内衣,随意地配上一套适宜这个季节的衣物,象征性地扎好那层银云,她转过身面他微笑:正如男人高昂的雄姿垂下去那般沉稳,岁月的光斑烫伤了她的身体,增大的年龄在她身上留下的剥削的痕迹也愈发明显,脸上出现的皱纹和凹陷的灰瞳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她也坦然接受了这一切,因为对她来说,和爱人共同度过的时光才是最让她津津乐道的故事,往常的任性已被安好的心态磨灭 ,她早已学会了控制情绪,但在丈夫一次次时不时的挑逗下她还是会将积蓄的压力爆发出来以达到宣泄的目的,并在结束之后美其名曰『随性 』。

没有理会妻子的揶揄,最了解她的男人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肚子饿了吗?」

「饿了」

沉默不语的早餐过后,在立秋略显羸弱的白昼才缓缓从阴白的云中探出头来,照亮了踏出门的两人那因欲言又止而含羞的模样;散发慵懒气息的风顺着两人走过的路延伸到古朴的老街:街道的石板路龟裂不平,从各样店铺里飘出的味道混杂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那与淳朴的甘甜最为不搭调的苦涩茶香尤为突出,却在那些味道的衬托下造就出别样的气味,那是生活的味道,是生命垂老的凋零花的象征。

也正是如此,他们的手不约而同地牵到了一起,十指相扣。

稍微用来打发时间的闲逛过后,泛起光泽的白昼便提醒两人要找个地方落座了。共度半生但口味仍旧不合的夫妻游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山海,男人目光掠过一家又一家食肆,心里想的明明是吃饭,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停在了一家茶馆前:稍感落寞的笑表露了出来,同妻子迈开步子踏进去的同时呼唤道「符华小姐,可以帮忙做碗面吗?」

「走开走开,我这里可不招呼吃白饭的闲人」灰墨般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垂腰,漠然地神色多出了几分无奈,活了万年见证过无数生老病死的仙人和往常无异坐在茶台前,装模作样地摆摆手拒绝了两人的蹭饭行为,「别这么无情嘛,我们会付钱的。」

「与其说是来蹭饭,倒不如说是打发时间更贴切点。」

看着面前老夫妇的一唱一和,符华无奈的笑了出来,死板的性格早已在安稳的生活中不见踪影,深不见底的心的池塘在清澈中仍旧能窥见其一。

她起身朝膳堂走去,一成不变的口吻对于应答还是那么简短「坐吧。」得到了允诺的两人会心地笑了笑,对好友那多此一举的行为表示理解并打心底的感谢:仙人小姐还是那么可爱啊。

符华的茶馆并不算大,在阳光的映衬下甚至显得有点狭小:几张红木桌,桌上置一盆水仙草,爬满爬山虎的绿油四壁也都搁着一处柚木书架,笼统的空间里只有几盏熏黄的吊灯在照明,也不知是为何不用更加明亮的白炽灯。

而且虽然她本人坚持认为这是一家的茶馆,但店内的布置给舰长和布洛妮娅的感觉更像是某种闲暇之余可以随意落脚的公共场所,毕竟这里茶的价格简直便宜的离谱,就连昂贵的龙井也不过二位数。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舰长刹那间还以为自己的好友改做慈善了呢,结果问了好几天才从这位被孤独陪伴一生的仙人回答了是为了有更多的人肯来这里光临,时不时的多出几人在无聊的时候攀谈几时:这让当时的舰长顿时哑然失声,所以在和布洛妮娅有了孩子之后,便提出了让她帮忙找一个既能够观望大海又可以毫不费力地拜访好友的位置。

「难怪你会提议把房子盖到海边呢,原来是为了照顾班长的心情啊。」看着手中热茶,落寞的笑不由得随腾腾雾气在清冷的空气中飘散。

「毕竟没人会习惯孤独啊。」男人环顾四周,在内心庆幸了一下至少家具上没有落灰。

接着话锋一转,似调侃般地问身旁正在品茶的妻子「话说布洛妮娅,你觉得符华结婚了吗?」

「不可能的,因为某个家伙已经在班长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了。」她依然望着茶杯,只是短短的两句话之间,苦涩的茶水随着温度干涸下去。

「……我先稍微离开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舰长放下手中的热茶就自顾自地朝着门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符华恰好端着两碗面从膳堂里走了出来,看到独自一人的布洛妮娅不禁疑惑道「那家伙呢?」

「估计抽烟去了,所以暂时就符华我们两个人。」

「是这样啊,所以布洛妮娅你是又有什么烦心事要说的吗?」听到称呼改变了,心领会神的仙人轻笑一声,随即坐到她的面前和她对望。

略显憔悴的灰眸早已不像曾经那般澄澈,但当她察觉到面前的友人还是往常那般,敬佩油然而生:「班长真的没有变过呢。」

「是被生活熄灭了你的热情吗?」她没有应答,只是单纯地这么问着。

「不,是我的热情不留余地献给了生活。」她摇了摇头,明是低沉的嗓音却让仙人感到慷锵有力,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么,是对爱人的不忠抱有怀疑吗?」

「我对他给予了我的全部信任。」提前预料到的符华捧着未动分毫的茶杯品了一口,又问「难道是对年老的爱情失望了?」

「平稳的生活比以往的激情毫不相差,安静的年老也别有几分韵味。」从中听出了端倪,符华把清茶一饮而净,说「时间啊,很无情对吧?」

「……嗯。」

「感到可惜吗?」

「可惜。」

「对什么可惜?」

「时间……」她语塞,洁白的露珠从瞳眸中一闪而过,接着说「和他的一切。」

「……还有吗?」

「……有。」

「有多少。」

「很多很多,多到我这辈子都说不完。」

「别着急,布洛妮娅小姐。」说着,她把一碗面推到她的面前,念道「就今天,把最想说的说完吧。」

布洛妮娅接过那碗面,问「这是阳春面吗?」

「不,你的那碗是长寿面。」

——顿时感觉熟悉的环境变得陌生起来。

每天的夕阳总会在西沉的时候无可奈何的见证两人的恩爱 :他们紧紧搂住彼此的肩头,注视着辽阔无垠的大海,在阴云扑过来之际回到家里。

但现在…两人只是并排坐着,沉默不语。

是错觉吗?

男人总觉得妻子好像有什么心事瞒着自己,但他没有问出来;是幻觉吗?

男人总感觉今晚的落阳好像枯萎了下去,没有了往日那般生气;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浸在一成不变的常态中 ,但总感觉…好煎熬。

就在男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点疼痛把思绪拉回了现实,他略显惊讶地扭过头看掐着自己脸颊的,气鼓鼓的妻子,有些呆滞的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明明知道我有心事但就是不问,这搞得我也有点尴尬啊。」这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任性 ,将他带回了曾经,微微放大的瞳孔使他笑了出来「那么,我可以问吗?」

「开始吧。」

果然,这下真的成了错觉了,他如是想道,然后便向妻子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感觉挺遗憾的。」

「你在遗憾什么呢,是觉得我不爱你了吗?」

「谁知道呢,我怕你以后就不爱我了。就像现在我不满意你那副窝囊的表情一样。」

男人轻笑,承受着妻子的挖苦接着问「老子哪里窝囊了?而且像我这样的老家伙除了你还有谁肯要啊?」

女人不屑地笑了一下,心中即将化作实体从唇齿里诉出的话语也在不自觉间咽了下去,她问 「那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要你了呢。」

「那我就死缠烂打着,把我们在年轻时干的那些荒诞的事情给散播出来。」

「你这家伙,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说着,一道冰凉绕上男人的颈脖,她扭过身与他四目相对,说「舰长。」

「……嗯。」

「布洛妮娅爱你,无论怎样都是。」说罢,那爱意促就行动,她吻上了他的唇 ,轻轻一下。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倒不如说你可是最喜欢我的那个。」

「……笨蛋吗?」

「不。」他即刻回答,纠正道「我是被情所伤的傻子,」

她一声轻笑:「是笨蛋呢。」

于是在这样的气氛里,夕阳也落入了常规中 :它已经是往常那般生气,甚至更加烈火熊熊,照耀了被咸腥海风漾起微微波澜的海面,就如被徐徐微风轻轻拂过细硬野草的碧绿原野,它波光粼粼,浮华睿智,正倒在深不见底的中央的便是那幸福又彬彬有礼的红火。

而执在通红沙滩的海边所映出的,是正在枯萎的夫妇 。

刚才,或许是今天,都只是他们安稳生活的清澈池塘中的『咕嘟』一声。

而遗憾,迟疑,胆怯就是那惊起『咕嘟』的小小石子,在他们早已安乐,倾心的暮年生活中 ,荡起了若有若无的水波,所以也很平常的,那短短水纹只是在心脏加速跳动的几下,在随心所欲的谈话间,便安静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男人与刚才还吻过他但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的爱人并排坐着,他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倒头靠在肩头上,像是说悄悄话似的小声低语:「布洛妮娅,再重申一下吧。」

「……我又不跑。」她也是小声回答,她也同样不想让任何人听到这时爱人对自己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爱意「我爱你,无论怎样都是。」

「布洛妮娅也是,布洛妮娅也爱着舰长。」她笑了出来,微微一笑不是神似惊鸿一瞥而后拥抱的象征,她实实在在地付诸了行动:扭过头,她慢慢地,轻轻地,贴到了她已经数不清品尝了多少次,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唇 。

即便那唇早已不像曾经那样炽热,也依旧让她的心塘掀起万丈波涛 。

她爱他,比世间的任何人都要爱 ,也正因如此,她才希望她能在他之前死去,因为她不愿意看到他因自己的不忠而悲痛的样子,因为她不想忍受没有他的世界,正因她对他的爱 ,也是对他仅此一人的自私。

但现在,她还没有听到那浑厚且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钟声。

所以时间还早,她还能享受他的拥抱,他的亲吻,和他的一切,他为自己所带来的一切,不是吗?

许是意识到了,她抽出在丈夫怀里的一只手同样搂住他的肩膀,摸到了他的肩头,与他渐渐拉近距离,最终挤在了一起。

居心不良的那只手时不时细腻地抚摸他的面庞,试图把他的模样深深印在心中 ,脑海中 ,哪怕死亡也依然无法带走她对他样貌的记忆:这张脸布满了皱纹,和时间摧残所造就的片片黑斑,那如烫伤的痕迹摸起来很粗糙,有点不舒服,但无伤大雅;她又伸向他的眉目和额头,那仿佛被岁月钉耙耕犁出的四道疤痕,很深、很长,她顿感心仿佛被狠狠地剪出了一个小口,岑岑血滴从里面酌出;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疲乏,憔悴,她见怪不怪;他的鼻梁塌陷了下去,扁扁的、上面还有斑点和褶皱,她在内心苦笑一声。

正当她接着要摸到他的唇 ,他的下巴时,突然窜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略显愠怒的声色随之而来:「闹够了没有啊。」

即便抬目也看不到丈夫的表情 ,即便手腕无声地使力也无法撼动束缚的半分,又是笑,自嘲的笑「哈,你的耐心下降了啊。」

「你差点把手指捅进我的鼻孔里你说呢。」

闻言的她顿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打乱了这难得的温婉气氛「哈哈,哈哈哈,噗嗤!对不起啦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然后她便感受到,那力气消失了:心突然惊了一下,手立刻抓了回去,拼尽全力掿住「……我想牵手了。」

「真拿你没办法。」于是那熟悉又温暖的触感,力气再度传来,直接暖进了她的心底,让她的泪在眼眶打转。湿润了不再儒雅敏锐的灰眸。

在她的脸上划出水流过的痕迹,最终淌过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为乳白的卫衣打上深色 。

这下,真的没闲心开玩笑了啊——她不禁这样想,因为光是保持一如既往的平稳的语气就已经拼尽全力「舰长……」「嗯?」他并没有听出来声音的颤抖。

可能是因为熟知如何隐藏的妻子处理的很好,也可能是因为年龄的积累让他的听力下降了许多,他变得更加愚钝了。

「布洛妮娅,是爱着你的。」

啊啊,为什么只是诉吐爱意,就会泪流满面呢?

为什么只是重复和平常一样的问候,心脏却在急促地跳个不停啊?

好讨厌,真讨厌,舰长真的……讨厌。

「嗯,我当然知道。」没有和上次那般接续爱她的话,他只是接受着。

「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

心知肚明,对话也该结束了,所以不约而同地沉默。

彼时,夕阳渐渐地降,轮月慢慢地升,风悄悄地吹,海悠悠地漾。

正因如此,泪悄悄地淌,笑缓缓地扬。

他不会知道在他的身后,妻子究竟是怎样遏制住了将他死死搂进怀里的冲动;而妻子也同样不知道,在她合上眼的时候,丈夫又究竟是怎样遏制住了没和她一同踏入归隐的天梯的冲动:这是相对的,至死不渝的爱的冲动。

不知不觉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有散步习惯的舰长在为妻子盖好被子后便转身离开,但来自衣袖的陌生的拉扯让他略微惊讶的回过头。

他看到的,是微笑的爱人「别动。」

他遵从她的命令,如蜡像般站立在原地,直到妻子凑到脸上,好像调皮似的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额头,眉目,脸颊,又在唇上点了一下,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说「大概如此。」

「这算什么啊……?」他苦笑着问道,对妻子的行为表示不解。

「没什么,偶尔回忆一下年轻时的小情趣不行啊?」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小年轻的情趣啊?」立场对调,这次轮到他来吐槽她了。

而回答他的则是布料扑腾的声音,和单方面对自己说的「晚安。」

没做在意,他悄悄地下了楼,毕竟这房子里还有另外的某个任性的家伙。习惯性地抿了口水 ,他换好鞋子打算出门,而就在此时,一声轻唤再次把他叫住,使得他放弃了今天的,也为此一天的习惯:「老爸。」

他扭过头,看着睡眼惺忪的女儿,不满但却无奈地问「又睡到现在?都说了以后少熬点夜了。」

「别管我,倒是你和老妈两个人,过得怎么样?」 青春期常见的叛逆在她的脸上尽显,但烦躁之余他总感觉里面还透露出某种希冀,那是他最为熟悉的希冀。

「你脑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说来听听。」这时的他已经脱掉了鞋子,等待着女儿难得的问题。

哪怕是个多此一举的行为也无所谓,因为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和自己的孩子好好谈过话了:继承了父母的天赋,成绩优异文武双全,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但却一点就通,思想也不像自己那样颓丧,自身防卫术更是能和琪亚娜不分上下,所以在她上了初中的时候,自己和妻子都是对她进行放养式的管教。

「你和妈妈 ,年轻的时候,过得怎么样?又或者说是……在有我之前,你们过得是怎样的生活,怎样相处的?」

「你想听?」舰长微微一笑,他笑的很开心,很欣喜。但更多的,是欣慰。

「嗯。」她微微点头,看起来有点放不开手脚。

「坐吧,让我想一下啊。」他和女儿面对坐着,稍许的思考后缓缓开口说「那时,有个胆小鬼遇到了一匹沉默的狼……」

他说着,她听着。

恍惚间时针已经转过去小半圈,抬起头的女儿揉了揉眼睛,不经意地朝窗外看:她见到了一艘游轮 ,在不知何时散漫海雾的海面中迟缓而笨重的前行,模糊的庞大身影时隐时现。

朦胧的睡意突然袭来,她拼命眨了眨眼睛,挣扎、反抗着,她想要撑起身子让自己精神一些,但徒然,一阵充斥凉意的海风吹了进来,她彻底看清了那游轮的面貌,也看到了船面的栏杆旁,坐着正处暮年的垂老的夫妻,她哑然失声,窗外,满是薄雾满是雪也同样是在这样模糊的海面上,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她梦到了近在咫尺的现实:她听到了钟声,也见到了哭泣的白鸥;她摸到了雪,雪熄灭了她的生命。

那时的两人彻底的踏入了暮年,直到大学毕业前还执拗要独自一人潇洒一生的女儿明天也要嫁人了。

立夏的早晨,正在泡咖啡的舰长听到了来自卧室里的动静,于是在一声哀怨后尽力撑起身子,驼着背推开卧室门就迎面撞上了正在啜泣的妻子,悲伤从灰红的眸中流露出,他坐到床沿,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慰道「我还在呢,别哭了。」说罢,本能的温柔地将爱人搂进怀里,只是这怀抱变得无力。

曾经的火热只属于两个已经消失的年轻人,现在他们还拥有的,只是苟延残喘的生命,和无限庞大的对彼此的感情 。

她在他的怀里呆了很久,他也抱了她很久。

从清晨到晌午,温热的水滴染红了她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虚弱,衰老。

但直到她从环抱里脱出,颤抖的全身使得她的重量清楚地反应在了他的身心上,她说:「老家伙,我想去再去看看海。」

「别开玩笑了,你明知你的心脏……我……」刚想说起,但她那乞求般的笑让他把话不自觉地咽了下去,于是那坚决的心开始摇摆不定,他在这么多年里,头一次陷入了为难。

「拜托了,就这一次,答应我。」小声的说,她的头靠到了胸膛上,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股热量灼烧着他的心,他的理智,他的记忆,他的一切。

最终,他答应了她的请求,条件是在身体有任何不适的时候必须告诉他。

「就这么多?」她这样问他。

「就这么多。」他简短地回答她,因为在长达五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中 ,信任成了最基本的要求,他坚信不疑自己的爱人一定会如实告诉自己。

然而在他碌碌地与往生世道打交的这么长时间里,这是他头一次被信任所背叛。

下午,蒙蒙细雨淅淅沥沥,他们并没有停留在海边的沙滩遥望昏暗的辽阔无垠,而是乘了一艘游轮在一望无尽地大海上徐徐前进,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漂流 :船上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彼此恩爱的夫妇 ,和驾驶游轮的狐狸。

毕竟对他们来说,租一搜借一搜甚至是买一艘都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

都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垂老的生命已经是最后的避风港了,是他们最后的爱的温床。

但现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就连这唯一的温床,也即将被可恨的上帝给夺走。

从轮椅上被背下来的她正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头轻轻靠在爱人的肩膀上,眼睛微眯,注视着冰冷的雨丝洒落在夹板上,感受着在这房间内比任何温度都要炽热的,爱人的体肤。

在阴暗的霾下,无色的雨被感染成了灰色 ,它打在了浅褐色的夹板上,成了深褐色的添加剂。

顿时,内心『咯噔』了一下,她极小声地感慨道「我的生命,也该是此般的吧?」

「此般什么,自己的死亡成了别人生命的养分吗?」不知为何,她好像听到了丈夫这么说。

但抬起头,没戴老花镜的眼睛里所映出的也不过是一个正在眺望无尽大海的老人而已。

她轻笑一声,又看了回去。

却全然不知……温热的泪滴,正从他的面颊滑落。

她缓缓合上眼,聆听着浣浣雨声谱成的交响乐:它低沉、麻木,但却激昂、震撼。

这是矛盾的曲子,亦如矛盾的生命那般,美妙、哀婉。

于是她笑了,笑的很凄凉,充满遗憾,但沙哑的嗓音里,飘粉的却是如痴如醉。

这是真情 ,是死神,哪怕上帝都无法泯灭的感情 ,是无限生机勃发而出的歌曲,是仅为一人存在的乐谱。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耳边的敲打声已经褪去,只觉得心脏也开始缄默,仿佛听到了钟声,看到了白鸥,所以她才不舍的说「老家伙,带我出去看看吧。」

「你脑子没问题吧?现在还下着雨呢。」这次,是真正的恼怒。他的声音在颤抖,吐出的话也逐渐模糊不清。又或许……这是自己的问题?

「好啦,就这一次,就让我任性这一次,以后都听你的。」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停到他的眼前,时间对她的剥削清晰的进入了视野,他的眼皮跳了两下。

拙劣的演技让他『哈哈』笑了两声:「别想贿赂我哦。」

「……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彼时,奇怪的表情滞在了脸上:那好像是在笑着哭,又好像是在哭着笑。

它无声无息的,占据了大脑,占据了他对于她要求的一切反抗。

心理防线瞬间溃不成军:「我……」呼吸开始放大,心跳开始加快,视野里的一切都好像被颠覆了,他感到不知所措。

本能地捂住嘴巴,不想让声音粉出一分一毫,但实际上呢,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他站起身,拼尽全力把爱人拖到轮椅上,双手握住后把,倒数第二次对她提醒:「身体不舒服赶紧跟我说。」

「嗯。」内心一声轻笑,笑给自己。

好奇怪的感觉啊,明明已经不下了,但耳边却还是能听到绵绵雨声。

觉得很奇怪的她开始挖掘起了过往的记忆,到最终回答给她的仍旧是一片空白,她不免苦笑了起来:「果然啊,岁月不饶人。」

与她并排坐着,扭过头的他已经见怪不怪「我们都多大了,也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人生就像是一条路,无论你怎么走,等待你的都只是不一样的坟墓而已。」

「………」

只觉得钟声越来越响,白鸥越来越多,洁白的羽片纷纷扰扰。

已经遗忘了过往的她还能记起自己和他有过一段写日记的日子,直到后来变老的两人才发现,过往只能是过往。

它根本不是或童话或小说里那所谓的爱的记忆,那只是一口苦涩的泉而已,让老去的人感慨火热的曾经,成了单纯的回忆的苦果。

这可能是种纪念,但绝对是种伤害,伤害已经消失了的年轻人。

沉默着,心已经开始平静了,至少最后……请允许我再自私一下吧: 「老家伙」

「嗯?」

「你还记得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吗?」屁股下的毯子已经被雨水浸透了,冰凉如约而至。

虽然想承接她的问题去回忆,但记忆的潮水早已不是曾经那般纷至沓来,那些记得的,已经被抹去了,他挤不出一丁点的话来回答她这个问题。

而这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所以才会说「舰长。」

「……嗯?」

「你爱我吗?」

闻言的霎时,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当然爱了,比所有人都要爱 ,比他们要多爱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那就好。」说罢,她缓缓合上了眼。

「……布洛妮娅?」他小声的这么问「我在。」

他的心放下了一点,但没一分钟又问「布洛妮娅?」

「嗯?」她应答着,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明明回答了,但为什么会想哭呢?所以他又问「布洛妮娅?」

「……嗯。」

欸?眼睛为什么湿润了?我为什么会笑?为什么会流鼻涕?她不是还在吗?所以他接着问:

「布洛妮娅?」

「……舰长……」

「我在呢,在这里呢。」他激动地包住她那只逐渐失去温度的,已经枯萎的手「布洛妮娅……爱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最爱我的那个不是吗?」他死死地握住那只手,不愿放开,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提醒她「话说你该着凉了吧?我现在就把你推回去。」说着,他打算起身,但徒然发现身体却动不了了,双唇嗫嚅着,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很用力,也很凉。

他笑了笑,然后…泪流了出来:「布洛妮娅小姐,晚安…晚安」

霎时,鸟鸣声如潮水般淹没了船坞的低吼,无垢的洁白遮住了半边天,嘈杂振翅的声音如上帝的低语: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给穷尽一生的热情献给生活的她,最好的墓碑。

曾经的他多么希望这场幸福的婚姻只是一场梦;现在,他多么希望这样幸福的婚姻只是一场梦。

抬首,眼前,满是薄雾满是雪。——日在烧蝉在叫,风在吹云在挪。

只感觉哪里好像在敲钟一般,刺进耳内破坏了这火热的夏日 ,于是拄着拐杖的佝偻身体挺直了点,近乎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在抬望旭阳的时候似乎久违的反抗了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疤,沙哑的嗓音里透露出哀怨的意味;「这才几点啊,可开始敲钟了。」

耀眼的鲜红在不停增大的年轮下为了存活被迫染成了扎眼的灰白色 ,盘亘曲错在一起的道道皱纹早已磨灭了他所拥有的勃发英姿,微微蜷缩的身体脆弱不堪到哪怕只是不小心的碰撞似乎都有可能掐断他那苟延残喘的生命脉搏:时光荏苒,如今他只是匆匆人海中的一员,没有丰功伟绩,没有蓬勃野心,更没有去贪婪任何的动力。

他只是这个大千世界中 ,最常见不过的,为情所困的,垂死的老人而已。

伴侣的逝去成了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那份幼稚劲儿仍不死心,他还在拼命活着,还在拼命的想起她……哪怕她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彻底模糊了,哪怕曾和她一起共度的时光已经不在了,哪怕会突然有一天又少了一个记得名为「布洛妮娅.扎伊切克」的人,他也还在拼命活着,拼命去想起她——这正是他每天都要提醒自己究竟为何要在床头柜上放一张纸条的原因,那里面清楚的说明了这个过一天忘一天的老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愿意日复一日地步徒走几个小时,去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拜访那位已经快要被忘记的爱人。

很不错,今天的雪原阳光明媚,微冷的空气吸进肺里而产生的只是点点颤痛,高大挺拔的松树披上了白色的毯子,徒增一丝别样的魅力:「好在,这里都是平路,要不然哪天我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这样说完,哈哈两声笑的同时陌生又熟悉的建筑进入了视野,他便自嘲的笑了一声,缓缓走到垂青的墓碑旁,低语「老家伙,赶紧爬出来感谢我啊。」

要不然真的没人记得你了,女儿已经生了孩子没空搭理我了,我一个人在养老院也挺孤独的,索性就回到了我开的那家店。

虽然不常接待客人,但来过并尝了咖啡的年轻人都会说我煮的简直一绝,你最喜欢的那什么玩偶我还给你放着呢,由于不咋会洗衣服所以里面的棉花乱了……咦?

我记得这玩意好像还有游戏来着,虽然送人了就是了。

还有还有,你这家伙在里面过得如何啊,能跟我说一下吗?

来回折腾身体的他并没有发现想说的完全埋在了心里,诉出的只是单纯象征的缪缪两句客套话而已,等到呆跪在墓碑前许久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张开的嘴仿佛想激动的说出自己的新发现,但挤出的闷哼让他的话停滞在了嘴边,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紧接而来,是指着方向的一只手:「朋友,布洛妮娅.扎伊切克的坟墓,已经被迁走了。」

「……被迁到哪里了?」他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完全忽视了他。

一点冰凉袭了上来,贴到了他的心:「在这里,被某个人毁得一干二净。」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笑,他记得很清楚:「是,奥托先生啊。」

「真狼狈啊。」他笑着,声音略显苍老,但富有感情 。

浅浅的皱纹在面部肌肉的拥挤下微微显出,曾经印象中那浑浊的眸中好像散落出了光辉:那是得到满足的象征,他的那颗空洞洞的心,已经被填补的满满当当。

果然啊……就连这样的人,时间都因爱情开始流动了。

——好奇怪啊,为什么都到了海上了,耳边的钟声还在回荡 。而且…心,好像在烧啊,明明这里这么冷但……好热啊。

「那么,我来履行我的诺言了」突然间,他听到身旁的男人冷不伶仃冒出来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

「什么承诺?」早已经放弃了去挖掘那些不复存在的记忆,他直接扭过头这么问。

「名为【时间】的承诺,我曾和你约定…要在某艘游轮上好好聊聊的。」

「…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聊的,倒是你和卡莲,现在过……欸?」

徒然间,他顿住了,因为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他的话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为何从眼角下淌的泪滴将他要说的话告诉了他:「我到底忘了些什么。」

他轻笑一声,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意外:「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点就记起来了。你这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忘记她吗?」

只感觉自己欺骗了自己,过往云烟成雨,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想起了自己与布洛妮娅相遇的那时只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打出手。

记起了和她关系升温时学会了体贴关心对方并且时不时和她的那些小打小闹。

从前和她一起经常熬夜打游戏,最后依偎在一起睡着的那些滑稽但温暖的片段占据了脑海的一片天地,为记忆的空白添上了艳丽的斑斓;而在布洛妮娅向他告白后的那些时间,那些最不想遗忘的曾经,已经不需要过多的复述了:他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曾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的发誓吞一千根针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也自私,正如她不想孤独的活在没有他的世界中 ,那时的内心一样自私。

他即便活在了这里,还切身体会般的活在没有她的世界中 ,酸涩的回忆已经成了过去式,他忘了那些不论平地山尖,不论霍乱荡袒的过去,时间是见证了这个过程的最好最公正的旁观者:他确确实实的忘记了她,主动的遗忘了她,但为什么只因一声很久以前就说过的话而记起了这孤独寂寞的几年中 ,最想要去抛弃的事物呢?

答案非常明显不过了:他爱她,无论怎样都爱 。

也正因为爱 ,才想要去遗忘。

他活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中 ,饱受煎熬,仅仅只因他想要去记得她,正因如此,他也想要去忘记她,因为没有她在身边……太痛苦了。

瞬间,对于曾犯下过的罪行的忏悔,对因遗忘爱人而打心底感到的不忠,对自己欺骗自己所产生的无用功的混沌希冀,等很多很多他最不想去面对,最不想去意识的,那条鹅卵石平铺而成的记忆的康庄大路,如蜘蛛的丝线,绞住了咽喉。

啊啊,我真的……很不成器呢。

「爱情啊,很矛盾吧?」注视着身旁眼皮打架的人,他的心仍然平静「嗯。」睡意袭来,崭露头角的机会也迎了上来。

「很遗憾对吧?」

「嗯。」

「也很坎坷不平,对吧?」

「……是。」

「那么,你还爱她吗?」

一个问题,打破了自我欺骗了两千三百天的他的,充满粉洞的谎言。

沙哑的嗓音激昂,慷锵有力「爱 。」

「那么,爱啊……」稍稍语顿,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真的很不讲道理,呢。」

「……奥托先生。」

听闻一声呼唤,被时间剥削的重量意料之中地压了上来,他小声问:「怎么了?」

「谢谢你。」只觉得那温度变得冰冷,融进了皮肤之中 。于是轻笑一声,自嘲「也是,很容易就被拆穿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的人生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走完了,这几年的无端欺骗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慰藉。

而这不曾约定过就垒起的海誓山盟正是她不愿让他死去的证明。

只感觉温度骤降,飘落的雪花融汇丝丝缕缕的寒,透过朦胧薄雾浓云洋洋洒洒,它含蓄冰冷,也狂热奔放。

女人遥望,眼前,满是薄雾满是雪。

「……他……死了吗?」躲在门后的圣女走出来,颤颤巍巍的语气中表露出难以置信。

「或许是吧。但对于他来讲,『我们只是走出了时间而已』。」男人抬起头,注视着落到面颊上的白白雪花,低喃「我的眼前,尽天薄雾漫天雪。」

——身体好像已经很累了,但自己依旧得往前走。

他扑进熊熊烈火之中 ,同意这条鹅卵石路领着自己迈向生命的尽头:他关上了,那扇往烟大门。

因为接下来在他的生活里,没有时间这一说。

已经过去的曾经,只是那条路的一个又一个幸福的过程而已。

嗒,嗒,嗒……

他一步一步朝背后的那扇门走去,每踏出一步,自己仿佛就好像年轻了一岁,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推开了信鸽齐振翅的堂皇富丽的大门,一位洁白无瑕的新娘赫然抓住了他的思绪,身上不知何何换成了笔挺的西装,她含羞一笑:「舰长,等了你很久呢。」

「……哈,真是抱歉啊。」他大步流星朝她走近,抓住了伸出的纤手,一个孤零零的吻温柔地覆到了上面。

永不完结的过程还在继续「那么作为补偿,我愿用我的一生,去如痴如醉的爱你。」

一声轻笑,一生骄傲:「布洛妮娅,爱你。」

「我也是,我亲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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