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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雪】第三卷:江湖暗潮生,顶峰剑道争 第18-19章(母子、纯爱、武侠、子控)

24-03-09

作者:听江潮

2024/03/09

第十八章:故人、棋局、面具

承恩候府位于于荆州境内,于大衍元年兴建于长江北岸,占地足有二百亩之

广,与其说是宅邸实则更像庄园。最新发布地址ltxsdz.xyz丈半高的朱红院墙将整个侯府围住,出了北门

再行百丈便是长江。挂匾的南门更是雄伟壮观,开间三丈的楠木大门上仅是门钉

便有海碗大,且镀上了金漆。端的是富丽堂皇,寻常百姓见识过的所谓高门大院

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哂。

寒露节气的酉时,斜阳江畔一座观景亭中,一男子焚香瑶琴,奏响临江仙

曲。曲调时而恢弘豪迈时而宛转悠扬时而唏嘘哀戚...亭外十数仆从皆垂首肃穆,

不知是碍于男子威仪,亦或者是沉沦弦音不愿自拔。

再观那男子,身着朱红绫罗衫;腰系黄金碧玉带;头束玛瑙进贤冠;足上着

的白靴也埋上了金丝,此人正是侯府主人李嫁衣。他虽一身雍容华贵,气质却显

得出尘,英俊的面庞上一对丹凤眼清澈明亮,却又似要吞噬一切的深渊。若非时

而皱眉将眼角处的细密纹路显现,谁能相信他已过知命之年?任谁见了这位养尊

处优的贵族都会将他看小十来岁,岁月对权贵总是偏袒些许。

一名家仆出了北门一溜小跑着来到江畔,见自家主子一曲未尽只好暂且咽下

通报的话语。好在没多时李嫁衣便舍琴起身,端着茶盏观起江景。家仆见状恭腰

上前禀报:「禀侯爷,状元郎偕同结义兄弟前来拜见,小人特来通报。」

李嫁衣淡淡一笑,自语道:「听涛的结义兄弟...趣味..。」沉咛片刻后李嫁

衣说道:「回吧。」

一众仆从得令开始收拾茶具瑶琴,李嫁衣自顾出亭,缓步入轿后八名严阵以

待的壮汉同时发力,稳稳当当的驮着主人回府了。

半个时辰前,兄弟二人来到承恩侯府,江听涛自报家门后管事的便闻讯赶来

将二人迎了进去。这一幕令风胜雪异常欣羡,自家兄长人脉广阔脸面之大当真叫

人叹服。这等世袭的贵族豪门都说进便进,瞧那管事的神色还有三分奉承,料是

兄长与那李候私交匪浅。他想着若是自己亮出剑仙独子的身份,便是皇宫恐也去

得,但终究也是藉父母威名,何时能像兄长这般靠自己传出偌大声名赢得江湖甚

至朝堂的敬仰。

管事领着二人入了会客厅,安顿他们的茶水后恭敬道:「请状元郎与风公子

等候少许,我这便遣人去通报侯爷。」江听涛微笑客套:「那就有劳您了。」管

事闻言欲告退,又见江听涛指着侍候的丫鬟说道:「您让姑娘们离开吧,我兄弟

二人俱是江湖草莽,受不起也不习惯被人这样服侍。」

若是旁人胆敢在侯府这样「客套」,管事只当他们是无知无礼的狂徒。可眼

下这位状元朗与自家侯爷叔侄论交,还轮不到他替主人不满,况且他与江听涛打

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晓他的性子,故而十分爽利的将丫鬟们差遣去了别处。

至于江湖草莽,管事可不这么认为,他这等角色最擅八面玲珑察言观色,抛

开高中过状元的江听涛,逢人无数的他也绝不认为风胜雪会是寻常江湖人。相貌

无双尚可说是天生父母给,可气质只能是后天养成。一个半大少年郎,入了世袭

权柄的侯府,面上无喜无惊无忧无惧,仅是这份从容不迫,便足以看出这名少年

的惊人家世亦或者是高深的阅历。

「胜雪,你应当知晓一代真龙风玉阳的传说。以前我还不曾想过,原来你们

是家门啊。」江听涛饮下一口茶水,漫不经心的说着。

风胜雪从未曾向义兄透露家世,忽闻他问起父亲,一口茶水噎住随即喷出。

见义兄关切的眼神,他尴尬的抹去嘴角茶水,干笑道:「风大侠的威名自然是听

过的,兄长这么一提还真是诶,我与他是家门,哈哈..。」

「即是家门,那不妨拜上一拜。」江听涛说罢就拽着风胜雪出了会客厅。少

年疑惑地「啊」了一声便任由义兄牵引去了。

「在侯府乱转不好吧?」

「无妨,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转悠好一会后,风胜雪感叹道:「这也太大了吧?简直像是个小镇,如此广

阔华丽,恐怕僭越了侯府的规制,承恩候不怕引得朝野非议么?」

江听涛解释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侯爵,这侯府乃是本朝太祖皇帝特批修建,

太祖爷还赐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特权。」

风胜雪叹道:「想必李家先祖是立下过天大功劳的开国元勋,不然怎能享此

殊荣?」

江听涛嗤笑一声:「胜雪,为兄问你,前朝的皇帝姓什么?」

风胜雪不假思索快速回道:「姓李!」少年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低语道:

「李?难道说..。」

江听涛道:「然也,承恩侯的李正是前朝皇室的李,现在你还觉得这侯府僭

越礼制么?」

少年一时哑然,万料不到这能文善武德李侯竟是前朝皇室后裔,昔年他北拒

狼朝战绩斐然最后却疾疾无终恐也是碍于出身。

又盏茶时间后,二人来到一处形似祠堂的建筑内,正中一幅大匾上挂着一张

宝弓,匾下是一座神龛,上面供奉着一尊牌位,牌上五字赫然是「风玉阳之灵」。

父亲的牌位风胜雪自是不陌生,在边城和云州的家以外还有义母和师父也供奉着,

但他们一个是父亲的旧爱一个是父亲的结拜兄弟,他们供奉合情合理。这素未谋

面的贵族侯爷在府邸专门设灵位却是为何?难道父亲生前和他交情莫逆?神龛之

上挂着的宝弓又和父亲有何渊源?

江听涛见义弟发怔,拍其肩膀说道:「愣着干嘛?上香叩拜啊?」

风胜雪回神后仓促应道「哦哦,好。」随后少年燃上三支香插进香炉,三拜

之后跪地叩首,往复三遍正好三拜九叩。一旁江听涛见他一拜一叩庄重之极,腰

弓成直角便罢了,叩首更是正儿八经的磕到地,地上的灰尘都被震起少许。他忍

不住调侃道:「老弟啊,你拜亲爹喔?」

少年闻言小脸一红,说道:「一代真龙高风亮节,不惜魂飞魄散避免人间荼

毒,少许敬意何足道哉?」心中却暗道:「可不就是拜亲爹吗..。」

江听涛闻言感慨道:「为兄没看错你,果真是个好孩子,现如今想你这样敬

仰英雄缅怀先烈的年轻人不多了。」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声音:「二位怎么跑这儿

来了?侯爷已经回府,正往会客厅去喔。」见管事一脸急切,江听涛不愿让李嫁

衣等候,也不理那管事,催促了一声义弟运起轻功便往回赶。

等他二人赶回时,李嫁衣已好整以暇坐在主位静候,不待二人打过招呼,他

便微笑对江听涛说道:「侯府之中让本候等待的,也就是贤侄你了。」

江听涛闻言无半点惶恐神色,反而咛道:「我乃荆州涢水郎,天教分付与疏

狂。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狂言一出,李嫁衣却面无愠色,摇头骂道:「数年未见,你这性子倒是不曾

改,还是个无礼的东西!」江听涛假以辞色回了句:「承蒙夸赞。」而后大马金

刀的入了客座。

场间氛围融洽,宾主欢宜。照常说风胜雪对这传闻中的李候应添上几分亲近

才是,可不知为何自见了李嫁衣后他便心神不宁。随和又温文尔雅的侯爷好似洪

水猛兽令他惊惧,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从出娘胎至

此,他是第一次对陌生人产生如此强烈的警戒感。

见那俊美得不似凡俗的少年杵着发呆,李嫁衣和声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

呼?」

心中异样来的突然去得也干脆,心绪安定的风胜雪拱手失礼道:「在下风胜

雪,见过侯爷。」江听涛看义弟傻站,催促道:「胜雪还不入座?」

风胜雪闻言将目光转向李嫁衣,似在等候他的首肯。李嫁衣调侃道:「公子

不必拘谨,你那义兄就不似你这般循规蹈矩,本候也不是老古板,繁文缛节我亦

甚恼之。」

风胜雪入座后,李嫁衣更仔细的端详起来,不时还发出惊叹的啧啧声。少年

面薄,摸着脸羞怯问道:「可是在下面上有秽物?」

「公子说笑了,是本候失态。」李嫁衣见少年疑惑又解释道:「本候一介俗

人,最喜美丽之物,吃穿用度都是最精最美,便是府中家丁丫鬟也俱是容貌上佳,

无他,养眼则心怡。可似公子这般神仙风采,纵使本候自命见多识广,也是头一

回见识,怎能不令人啧啧称奇?」

这样的褒奖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奈何面对的是这样一位传奇的侯爷,风胜雪

只得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谦虚道:「在下区区一介草莽岂担得起侯爷这番抬爱?」

李嫁衣却不以为然:「论外貌你那义兄已是千里挑一,可与你比起来仍是云

泥之别啊!」一捧一踩的夸赞令少年尴尬无比,他看向义兄,却见对方笑得开怀。

江听涛叹道:「我说侯爷,您褒他就一定要贬我不成?」

李嫁衣应道:「我料贤侄一向量大能容,故而快语。」随后不待江听涛接话,

他自顾将话锋一转问道风胜雪:「少侠姓风?」见少年点头他又问道:「是风云

际会的风还是列土封疆的封?」

风胜雪道:「正是风云际会的风。」

李嫁衣沉咛道:「真有这样的巧合?莫怪我观公子有故人之姿..。」

品出话中含义,风胜雪心中一惊,无论是母亲义母还是师父都说过自己与父

亲虽然有三四分相似却并不明显,若不是与父亲和自己都相处甚久的人根本难以

察觉。这位李候家里供奉着父亲的牌位,问清姓氏后又说什么故人之姿。就他算

是父亲故交罢了,他与自己不过初见便有发觉,这怎可能?

江听涛闻言也想到李嫁衣所指,他疑惑道:「莫非侯爷说的故人是真龙风玉

阳大侠?」李嫁衣道:「正是他。」

江听涛闻言摆手,道:「风大侠的传世画像我曾见过,与胜雪并不相像,天

下同姓之人何其多?风姓虽不多见,可您也不能逮着一个就说有故人之姿啊!」

李嫁衣摇头笑道:「贤侄此言差矣,故人风采在骨不在皮,在神不在色。况

且..。」

风胜雪抢过话茬问道:「况且怎样?」

「况且玉阳右耳后有一颗黑痣,位置正对应前面耳孔,你耳后那颗与他一般

无二。」漫不经心的话语令风胜雪几乎冒出冷汗,李嫁衣所说分毫不差,他耳后

那颗痣小而隐秘,若非母亲熟悉他身体每一个角落将这颗痣告诉他,便连他自己

也无从知晓。而仅是照面这些许细节便被这位侯爷尽收眼底,这究竟是怎样一个

人?

风胜雪佯装不知,起身走到义兄身边问道:「大哥看我这真有痣吗?」江听

涛按住义弟右耳果然发现一颗细小黑痣,位置与李嫁衣所述一致。他叹道:「侯

爷真是长了对神眼,莫怪坊间流传任何古玩字画只要被您看上一眼便能辨别真伪。」

话毕他又对风胜雪说道:「为兄让你祭拜风大侠看来是对的,不曾想你与他竟如

此有缘。」

少年接话说道:「侯爷这眼力令人拜服,只是这颗痣生的太凑巧,也难怪您

会误会。」

李嫁衣再转话锋:「哦?原来你们去祭拜过玉阳了,难得你们有这份心了。」

风胜雪问道:「晌午听人说书,也算对侯爷的辉煌往事一知半解,据先生说

您自出道便驰骋疆场而后又称霸棋坛,却为何会与风大侠这等江湖豪杰结交?又

或者是那先生知之不详,您早年还有不为人知的江湖经历?」

李嫁衣得知如今还有说书人传唱他的事迹,也不只是欣慰还是伤感,他叹了

一声,道:「那先生说得不错,只不过非我曾经江湖,乃是玉阳曾入行伍。那一

年他十六岁,在我麾下任游击将军随我南下平定苗疆叛乱,而后又同我西征蛮胡,

他与我不仅是袍泽之情,更有兄弟之义,却在即将全胜之时离我而去,此后一代

真龙的威名才在江湖上彻底传开。」

江听涛见李嫁衣情绪似有些低落,宽慰道:「侯爷与风大侠之间的因缘际会

令人唏嘘,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李嫁衣自顾说道:「神龛上那张弓你们看见了吧?是我当年赠予他,弓弦是

天山雪蚕丝编织,弓身是天外陨铁铸造,若要开弓需双臂各有五万斤的力道。」

五万斤?兄弟二人倒吸凉气,这弓真乃举世罕见的霸道!

李嫁衣稍顿之后又道:「那张弓他只用过一次,那年他十七岁,隔着三百丈

一箭将胡汗仗下三大猛将之一的苏木塔射成一蓬血雾,而且他射出那一箭凭的乃

是一身筋肉力量,何其壮哉!」

江听涛由衷叹道:「真龙宝体竟强悍至此!」

李嫁衣忽然不再叙述而是噙着淡笑,见兄弟二人好奇看着他这才解释道:

「你们不知,那苏木塔身为一代名将,死得确荒唐。」

风胜雪不解道:「被一代真龙诛杀很荒唐吗?」少年不知他的语气中表现出

了少许愤慨。

李嫁衣摇头笑道:「荒唐是因为苏木塔死于我与玉阳的赌约,赌玉阳三百丈

外能否一箭将其了账,最后玉阳从我这里赢了一坛酒一只羊腿,他就值一坛酒和

羊腿,哈哈哈..。」

就在李嫁衣缅怀过往之时,风胜雪突地问道:「对了,传说您曾以五百勇士

全灭八万狼军,这等悬殊您是如何做到?」

李嫁衣闻言神色一变,调侃道:「这等离奇传说你也信么?」

风胜雪道:「本是不信的,今日得见侯爷已然信了五分。」

「风公子当真是个趣人,不错,是我做的,那是一场最绝情的战争。我让那

八万狼军被困绝地,忍饥挨饿互相残杀,最后无一..。发布地址ωωω.lTxsfb.C⊙㎡」李嫁衣顿了片刻,侧首看

向风胜雪又缓缓吐出二字:「生还。更多小说 Ltxsdz.com」

就在此时门外管事走进会客厅,说道:「侯爷,该用晚膳了。」

李嫁衣揉了揉肚皮起身说道:「别说,还真饿了,贤侄、风公子,那些过往

云烟言之无意,我们去用膳吧。」

李嫁衣非嗜酒之人,风胜雪与江听涛也连续豪饮两场,故而三人均是浅酌几

杯,小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奢华的晚宴。

饭后三人散步,李嫁衣领着他们径直走向演武场,那里陈设着各式兵器。李

嫁衣对风胜雪道:「本候饭后好耍些枪棒消食,若是出糗可别耻笑于我。」

风胜雪连忙摆手:「侯爷昔年纵横疆场,打得东西南北胆寒,一身武艺必定

高强,何必自薄?」

李嫁衣笑道:「都是些行伍把式,比不得你们这些江湖人。」话毕径直自兵

器架上取过一杆枪,右手握紧枪杆,右脚轻踹撩起枪尾递进左手。双手握枪的刹

那他仿佛回到昔日疆场,满眼肃杀将平和取代。或许真是消遣,他周身并无运气

的痕迹,然即便如此重重枪芒也于瞬间绽开,如片片莲瓣迅速开合。月光垂落,

迅捷精妙的枪法施展着,地面枪影似乎有些疲于奔命难以跟上本体的速度。

观战中的风胜雪甚至产生一个错觉,李嫁衣的枪术造诣比之枪王陈行墨也弱

不了几分,就在他惊讶间,李嫁衣长枪舞毕,顺手将枪掷向兵器架,随即两个跳

跃又取出一柄长剑,握剑同时长枪回归原位。

此后李嫁衣每使完一样兵器便丝毫不停的换上下一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锏鞭戈镗、流星锤...十八般兵器,李嫁衣竟无一不精,无一不巧!江听涛见怪不

怪,悠闲的坐在石凳上饮茶,风胜雪则是半张着嘴巴,神情敬佩又惊诧。过去了

大半个时辰李嫁衣擦着额头汗珠,微喘着走来对他说道:「风公子,看了许久何

不上场试手?不若陪我走几招?」

风胜雪闻言惊醒,赶忙推阻:「万万不可,侯爷万金之躯,在下怕刀剑无眼

..。」

「哦?这么说风公子自觉赢定我咯?」李嫁衣神情半戏谑半较真说着。

风胜雪装作很为难样子道:「这...在下..。」李嫁衣嘲道:「堂堂丈夫,

怎么似婆娘般畏缩墨迹?」

风胜雪又装作无奈叹息一声,道:「那好吧,只是在下随身兵刃被您府中的

护卫收走保管,这些兵器都镶金嵌玉的,万一损坏..。」

李嫁衣道:「我当何事喔,场间刀兵你任用无妨。」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话罢,风胜雪取下方才李嫁衣用过的腰刀,一手

握刀一手抱拳对李嫁衣见礼:「侯爷,请!」

李嫁衣则是取下一柄钢鞭象征性拱手回应,礼毕瞬间李嫁衣率先发难高举钢

鞭箭步冲向风胜雪,风胜雪也不甘示弱,上手便是神刀绝式——龙啸九天!就在

双方兵刃即将碰撞之时,风胜雪惊恐发现李嫁衣居然还未运使内力,他虽运了三

分内力,可对方却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仅凭肉身力量又怎能匹敌他的精纯内功?

此刻想收力已然是来不及了,忽而风胜雪耳边传来劲风,原来是江听涛察觉

事态变化情急之中将茶杯掷出,巨大力道使刀身轨迹偏移,总算有惊无险。风胜

雪松懈同时变故又生,李嫁衣见比斗被干扰,怄气般的挥鞭再进,目标却是少年

手中的宝刀。

「铛」的一生脆响后,李嫁衣被内力反冲接连倒退五步,精铁所铸的钢鞭也

被崩出一道豁口。他勉强站稳后便开始不住咳嗽,脸上也浮现病态的潮红。

江听涛飞身上前一把搀住李嫁衣,右手抚上他的后背注入内力替他顺气,随

后假意对风胜雪怒斥道:「胜雪,放肆!」而后又对咳嗽不止的李嫁衣赔笑着说

道:「胜雪年少冲动,请侯爷恕罪,也怪小侄不曾告诉他您的身体状况。」

李嫁衣这边总算是换过气来,摆手道:「无妨,是本侯不中用了,这点碰撞

便引动了旧疾,咳咳咳...看来你和风公子感情甚笃,为了他居然愿意拉下脸谄媚

于我,咳咳..。」

江听涛满脸疑惑故作不解:「谄媚?」

李嫁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方才自称小侄,还不够谄媚么?」

江听涛憨笑起来:「本就是应该的,哈哈..。」

本来不知所措的风胜雪见李嫁衣揶揄义兄,也不如何紧张了,他郑重的鞠躬

24-03-09

赔罪,道:「侯爷有意相让,在下年少无知,一时逞能伤了您,实在难辞其咎。」

李嫁衣一手掩嘴轻嗽,一手抚起少年,缓缓道:「切莫自责,逞能的是本侯,

非不服老和你硬碰。再有,本候并未相让,二十三年前自边城卸甲我便染上肺疾,

久治不愈导致一身修为尽丧,修养这许多年也不曾痊愈,虽还能舞刀枪,却已

然是空架子了,哎..。」

风胜雪有些惋惜,李嫁衣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却赋闲在家,更是连一身功力

都尽丧。方才比斗之时对方的倔强他自认为也理解些许,那是不甘,二十年饮冰

都凉不了壮年时意气风发的热血,奈何英雄已经落幕。

就在风胜雪为曾今的凯旋侯神伤时,李嫁衣又道:「时辰尚早,无心睡眠,

不若听涛陪我手谈几局如何?」

江听涛闻之色变,连连拒绝:「您还是饶了我吧,我自诩聪慧,无论习文练

武都是手到擒来,可与您对弈除了挫败感并无半点乐趣可言,实在伤人自尊。」

李嫁衣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道:「本侯让你五子可否?」江听涛讨价道:

「五子不行,至少七子。」李嫁衣笑骂:「七子就七子,没出息的东西。」

李嫁衣又领着二人去了府中莲池的小亭,亭外早有四名仆人提着灯笼立身周

遭,李嫁衣与江听涛落座猜先后各自执起黑白,风胜雪侧立观棋。

仅是一炷香时间,江听涛先手七子的优势便被李嫁衣往回找补,又半柱香后

李嫁衣黑子落点将对方即将成型的大龙截断,至此局势彻底五五对峙。时间继续

流逝,江听涛已落后十二目,他眉心越皱越深,嘴唇也越抿越紧。江听涛迟迟不

肯落子,李嫁衣催促道:「再不落子,天都要光了,咳咳..。」

江听涛双手一摊,道:「罢了罢了,认败认败。」李嫁衣道:「才十二目便

认败么?」江听涛被气笑了:「侯爷啊侯爷,我下不过您可也不傻,现在十二目,

再下几手就三十目了,您是非要我把丑出完吗?」

李嫁衣无奈起身,叹道:「寂寞侯啊寂寞侯..。」说罢就欲离开小亭。风胜雪

见状说道:「在下不才,斗胆向侯爷请教一二。」

李嫁衣侧首看向少年,问道:「哦?你也想试试?听涛是本候一手教出来的,

尚且如此吃力,你..。」他审视少年须臾后接着说:「要本候让你几先?」

风胜雪挺胸道:「无需侯爷让子,省去猜先,在下执黑即可。」李嫁衣不禁

一笑却又引得一阵咳嗽,他道:「那请吧,咳咳..。」

只见风胜雪执起黑子落定棋盘中心,江听涛大惊道:「天元!胜雪你怎敢如

此无礼!这不是乱弹琴吗?」李嫁衣摆了摆手,道:「听涛无需较真,天元未尝

不是妙手,咳咳..。」

十五手后观战的江听涛察觉异样,风胜雪走的居然是僵尸流的野路子。这种

棋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所下棋子貌似已死,却又处处制造混乱逼得对手疲于应

付,而我方却可抓住机会乘机连回死棋变活。但野路子就是不入流,这种走法在

棋坛中饱受非议,遇到僵尸流你不理它它能死地后生,你理它又没完没了,下到

最后要么被翻盘要么以极小的优势赢个一两目,输了丢人赢了膈应。通常棋局对

弈使这种路子是要遭人不耻的,有脾气的国手甚至会拂袖而去,总之是一种折磨

对弈双方的无赖走法。

然李嫁衣何许人也?他完全可以让风胜雪死地后生的希望落空,僵尸流在他

面前也只能躺尸,但李嫁衣并没与选择速胜,而是放任风胜雪满布星火。他制霸

棋坛纵横至今,那些个国手大师自然也不屑搞什么僵尸棋,而今有个不知天高地

厚或者不懂规矩的少年坐在面前,他也乐于成全,待到星火燎原再一举扑灭,或

许也有一番乐趣。

李嫁衣抱着这样的心态对抗僵尸流,风胜雪的点点星火连横之势趋于完全,

当下局势换做任何国手接盘也只得抚额认败,天下间也只有李嫁衣能稳住颓势缓

步反包。然纵他棋力高出风胜雪再多,面对这被他放任出的大不利境况也需要沉

着思考步步为营,专心之下他久不久响起的咳嗽声也不再出现。

其实在棋局开始风胜雪就时刻注意着李嫁衣的咳嗽声,他默数着对方的嗽声

间隔,两炷香时间过去,他发现李嫁衣最长一次咳嗽的间隔不超过数八十下。而

在他的黑子「星火燎原」之后,李嫁衣专注计算,已有半柱香时间不曾咳过,难

道他是装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心中对李嫁衣又多一分戒备。

果然,在李嫁衣彻底拿下优势之前,他一下不曾咳过。而在他优势明朗不久,

咳嗽声又想起。终于又过十五手,风胜雪的僵尸彻底躺尸,少年起身赞叹道:

「放任星火燎原,形成巨大落后再反杀,侯爷棋力高妙古今无人伯仲。」

李嫁衣嗤笑一声,不知是讥讽还是得意,他淡淡道:「经此一局,本候也耗

了不少心力,乏了,你们自便吧。」说罢打了个哈欠离去了。

目送对方远去后,风胜雪将李嫁衣咳嗽的问题说与江听涛,江听涛闻言沉思

片刻后道:「你小小年纪心窟窿倒挺多,但侯爷与你素不相识,犯得着跟你装病?

且他的肺疾由来已久,当年先帝爷特携御医亲自看望,结果仍是束手无策。」

少年听罢也不再多想,他道:「也是,打个照面的关系,往后应少有交集。」

李嫁衣言称犯困,确是去到了书房,他走向桌案铺开画纸,仆从随即呈上调

制好的颜料。他持笔点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人形,随着不断蘸料下笔,纸

上人物轮廓开始分明,五官逐渐清晰,功成后画纸上的人赫然便是风胜雪。他画

技之精妙便是洛清诗这个只画儿子的专业户见了也得称道,那画纸上的人儿与她

的爱子几可说是分毫不差!

突的,烛火一闪,一道身影自暗处出现,他赞叹道:「侯爷仅凭记忆便可将

那少年描摹得栩栩如生,奴佩服。」

李嫁衣确是幽幽一叹,道:「纵是年少风流可入画,却也自成风骨难笔拓。

你守着这幅画晾干,而后送到北边去吧。」

那人本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沉默了,李嫁衣见状问道:「说吧。」

那人道:「奴斗胆一问,时值如今您还有必要『咳嗽』吗?」

李嫁衣闭目,似是陷入回忆,他道:「昔年先帝带着御医还有五千禁军来看

望本候,若非我自伤肺脉蒙混,这侯府恐遭夷为平地。此后府里又多了许多双眼

睛,不咳嗽不行啊...但面具带久了就在脸上生了根,拿下,难啊。」

那人接着道:「所以您今日遇到生面孔,才会忍不住『咳嗽』?」李嫁衣未

置可否,离开了书房。

翌日,兄弟二人在会客厅静候李嫁衣一同用早膳,管事领着几名丫鬟带来吃

食,得知二人欲辞别他说道:「侯爷起得晚,他昨日便吩咐了,若是二位想要离

开则请自便,这是侯爷为二位备上的礼物,请务必收下。」说罢双掌一拍,两名

家丁各捧着锦盒送至饭桌前。

江听涛不待义弟可否便收下礼盒,对着管事拱手道:「劳请转告侯爷,我兄

弟二人多谢他的美意,这礼物我等便笑纳了。」管事又说道:「侯爷还说了,状

元郎家祭过后务必来一趟侯府,届时可能会有杀害尊父凶手的确切消息。」

江听涛闻言身躯一震,而后不住颤抖,他躬身对着李嫁衣居室的方向施了一

礼,道:「届时必定再来叨扰。」

..。

侯府外江听涛打开锦盒,一股异香涌入二人口鼻,盒中盛满了形似金丝的絮

状物,风胜雪问道:「这是什么?」

「南洋吕宋国朝贡的烟草,金丝熏,又叫十里闻香,这一盒至少价值千两白

银。」江听涛陶醉的深吸一口。

风胜雪闻言感慨李候出手大方之余更好奇他会送什么礼物给自己,忍不住打

开锦盒,入眼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通体浑圆润泽,质地似碧玉。他把玩端详

好一会也没看出什么门道,身侧江听涛已是目瞪口呆。

江听涛惊叹道:「夜明珠!这么大?侯爷厚此薄彼啊!」

风胜雪不解:「这东西很稀罕么?」

「岂止稀罕,简直就是稀世!你若把它卖了,可保今后三代富贵,便是不卖,

放在家里也省去不少灯油钱哩。」江听涛解释道。

「啊!这么贵重?无功不受禄,我得还回去。」少年转身欲归还礼物,却被

义兄拽住胳膊肘,江听涛说道:「侯爷赠礼予你,代表他看得上你,你贸然归还

岂不损他颜面?再者,夜明珠虽贵重,于他却也算不得什么。」

少年叹道:「这可是好大的人情..。」

江听涛调笑道:「不用多想,侯爷乐善好施从不讨取人情。」

风胜雪不再多想,收好宝物和义兄消失在街角,殊不知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尾

随上去。

第十九章:心头陡生怜爱意,自在惊鸿一瞥中

自洛清诗归家后,只要院外有任何响动,她都会立时飞掠至门外,然无一例

外都是落空,有时是野兔,有时是虫鸟。后来她干脆大开院门,除却三餐和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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