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 一个人走了,没有带走裴劲扬。
陈静本以为他只是想自己出去待一会儿,但等到天都落了黑,还是没等到他回来。
等到的却是另外两个人。
“陈小姐您好,我是王喆,受裴轸先生聘请,以后主要负责裴劲扬先生日常护理工作,您称呼我小王就行。”
说话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站在陈静的家门口,一面自我介绍,一面向她展示着自己的专业证书。
“陈小姐,我也是裴先生聘来的,”陈静正翻阅着王喆履历,一位女声就接着响了起来,“我负责照顾您和裴劲扬先生的饮食起居,您称呼我杜婶就行。”
陈静家入门处窄小,王喆将杜婶挡得严实。杜婶扒开身前的王喆,走到陈静面前,也一并将自己的资格证书递来过去。
就这样,裴轸走了。
把陈静和裴劲扬安排得妥妥当当,一人就走了。
陈静联系不上他,电话拨来拨去,还是忙音。
陈静想去问蔺泽远,可还没开口,就打了退堂鼓。
她应该怎样称呼他?
裴劲扬的父亲还是她的公公?陈静都不愿意。
搬迁动员大会,作为润生的董事,总是要来的,陈静想。
可陈静数着人头,一个一个地找,也没找见他。
“静姐,你在找人吗?”
小林从后门走了进来,坐到陈静身旁,低声问。
台上的郭书记正在做动员讲话,陈静不好作声,仅仅摇了摇头。
会议冗长,按着领导的位份,一级接着一级发言。待领导全部发言完毕,原定的会议时间已过去一半。
“奇怪......”
小林不知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怎么了?”陈静压着声量问。
小林凑到陈静耳边,小声说:“有一个住户代表好像不在......”
听到这话,陈静立马打开手机里的电子文档,一个个对着坐着左前排的住户代表队伍。
的确少一个。
陈静连忙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跟小林贴耳说:“我去联系一下街道办马主任,看是什么情况。”
陈静没找到马主任,但找到了那个缺席的住户代表。他只是因为工作上有急事,临时出来处理了一下。
“不好意思,还麻烦您出来找我。”
“没事,您赶紧进去吧,应该要到住户代表抽取评估公司的环节了。”
陈静跟在他身后走着。
节气早已立了秋,但这温度还是稳居高位,迟迟不肯降。
陈静瞥了眼这天儿,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来阵雨,败败这暑气。
就在这晃眼之间,陈静突然停驻了脚步,她趴到栏杆上,极力地探出身子张望着。
“您怎么了?”
住户代表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一脸困惑。
“没事、没事,您自己先去会议厅,我这边有其他事情需要去解决一下。”
陈静已经确定,那个一晃而过的背影就是他,她话还未说完,便撤着步子向楼梯口跑去。
就是他。
陈静愈跑愈快,她心底愈加笃定,那个站在香樟树后的人,就是裴轸。
可纵使她速度再快,当她跑至楼底时,那棵香樟树后,早已空荡。
只有一个出口,对,这里只有一个大门出口。
陈静脚步不歇,继续朝着机关大门跑着。
“嘶......”
陈静今天穿的是双细跟高跟鞋,跑得太急,正踩进下水道井盖的洞口。
卡的正好,严丝合缝的,根本拔不出来。
陈静直接弯下腰,解开鞋扣,赤着脚继续。
大门外是一个十字路口,来往人流交错不息。
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站在香樟树后的人影。
陈静探究着过往的车水马龙,可没有一个像他,她站在十字路口无措地大喊:“裴轸!”
你在哪里.......
她突然看到了,她好像突然找到了!
马路对面的那个背影好像就是他!
陈静喜出望外,抬脚就欲飞奔过去。
但这次,她未成功,她突然被一股力量拖拽,撞进了某人怀抱。
“别追了。”
躲在街角的裴轸终于走了出来,拉住欲闯红灯的她。
陈静抬起头,一见是他,直嚷到:“你跑哪去了!”
“有你这样一声不吭走人的吗?”陈静双手握拳锤打着他胸口,质问着:“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选?”
“为什么要逼着我做选择......”
陈静锤打了两下,就弱下了力气,手抵在他的胸口,两眼泪涟涟:“他还躺在那里,你让我怎么选......”
末伏-意
裴轸任她手边动作,没有说话,慢慢垂下了眼,盯着她那双赤着的脚。
搽着浆果色指甲油的足,被这晌午的烈阳炙得通红,斑斑点点的污渍染在上面,不再白净。
裴轸弯下腰将鞋脱了下来,两指勾着鞋舌,将鞋口正对着陈静的足尖放下,说:“穿着吧。”
裴轸举止亲昵,言语却淡淡,让陈静此刻琢磨不透。
她悬着颗心,试探着说:“脚太脏了。”
可裴轸依旧,还是同一句:“穿着吧。”
似做好人好事般,无他情谊。
等了会儿,陈静还是没有动作。裴轸不再等待,光脚就着双棉袜,踩在柏油路上,转身欲走。
见他离开,陈静手指慌忙拉住他的衣角,音量孱弱,不似以往那般底气地说:“脚破了......”
零丁姿态,已低到了尘埃里。
裴轸闻言一怔,转过身就蹲到了她身前,手托着她的脚腕,细细打量。
陈静一路跑来,足底早已黢黑,但定睛一看,不难发现些被石子、碎玻璃划伤的血口子。
裴轸皱着眉,拇指抚动,欲将附着在上的碎石子拂走。
动作轻柔,但依旧惹得陈静连吸冷气。
裴轸抬头看了看她,小脸紧皱,难受得很。
裴轸没再动手,脸凑近了些,嘴鼓着气,缓缓吹走那些脏污。
右脚大致干净,裴轸托着陈静的脚,让她踩进鞋里,接着又托起她的左脚,重复动作,再来一次。
整理完毕,还未等陈静开口,他便背过了身,继续蹲着,说:“上来。”
炽烈的阳光正照在他弯曲的背上,白色的衣衫,袖口都盈着光。
陈静鼻头一酸,仰着头睁大眼睛,欲将眼底的湿气赶走。
裴轸没等到身后的动静,头稍侧了侧,又说了次:“上来,我背你。”
陈静眼底的湿意愈发汹涌,她直接手背抹了一把,俯下身子便扑了上去,胸口紧贴着他的背。
“回家好吗?”
陈静双臂环着裴轸的脖颈,唇瓣正对着他的耳廓张合低语,情深缱绻。
裴轸眼睫上下一颤,没回答,脚步未停。
今天的动员大会是在市政府举行的,离新安小区就 十分钟的步程。
裴轸虽未穿鞋,但脚速未落,两人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陈静急着寻他,未带钥匙。还好杜婶与小王在家,帮着开了门。
“哎呀,怎么成这样了?”
杜婶一见陈静脚底的伤口,连忙找寻着医药箱,要帮着处理伤口。
陈静被裴轸放到了沙发上,脚一缩躲了过去,朝小王、杜婶说:“小王、杜婶,今天家里有事,你们先下班吧。”
小王和杜婶觉得突兀,正想再问上几句,但陈静不再多说,只是笑了笑,给挡了回去。
待他俩走后,陈静仰头望着裴轸,手举着药箱里的双氧水说:“再帮帮我,好吗?”
裴轸低头望去,陈静此刻已重复平静,仰着的小脸唇角翘着,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裴轸垂下眼帘,盖住晦暗,接过她手上的双氧水,再次蹲坐到了她身前。
裴轸之前已帮她处理了大概,此时处理起来要简单许多,主要就是用双氧水消完毒再上点药。
“对不起。”
裴轸正帮陈静上着药,听到这声,捏着棉签的手指顿了顿,藏在眼皮下的眼珠滚动。
“对不起。”
陈静喉咙哽塞,她紧抿着唇瓣,欲堵住呜咽,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膝头。
裴轸强逼着自己不要抬头,专注眼下。
可陈静却一声一声,不知停歇,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一声比一声支离破碎。
裴轸回避着这一声声低泣,速度加快,他要赶紧离开。
“别走!”
陈静不顾刚处理好的伤口,直接双脚踩地,整个人扑了上去,压住裴轸正欲起身的身体,跪坐在他腿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地说:“别走......”
陈静从未这般有力量,裴轸完全拨不开他脖颈间的禁锢。
“我心里有你的!”
陈静急促地说,她身子向前蠕动,贴得与他更近了些,重复着说:“我心里是有你的......”
裴轸僵住了手里的 挣扎,缓缓垂落了下来。
“裴轸,我心里有你的......”
陈静抱的好大力,两颗心脏紧贴,怦怦直响。
末伏-心
裴轸身子不似方才那般抵抗,渐渐柔和了下来。
陈静也慢慢松了些手上的力气,手臂轻搭在他的肩上,唇瓣蹭着他的耳尖唤:“裴轸......”
细软一声,挠人心痒。
裴轸耳垂发烫得厉害,侧了侧头,试图躲开。
陈静追着过去,耳鬓厮磨,继续唤着:“裴轸......”
裴轸不作回应,她就不停歇。
一声比一声弱,一声比一声娇,搅得这滩池水不能平静。
“嗯。”
裴轸终是没招架得住,喉头一滚,囫囵地应了声。
陈静闻及,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眼底又染上从前那般黠色,又唤了声:“裴轸。”
这次中气十足,不再靡靡。
裴轸似举白旗般垂下了头,唇角却向上勾起,掷地有声地应着:“嗯。”
两人颈项相交,压着彼此的肩,闷声大笑。
陈静先抬起了头,身子后移了一拳距离,她两手撑着裴轸的双肩,注视着他,眉眼盈盈。
“裴轸。”
她似幼童拾了趣,又唤了声。
“嗯。”
裴轸便是那好脾气的家长,应承着回应。
陈静眼底笑意更盛,她凑近飞快地啄了下他的鼻尖,然后盯着他又唤:“裴轸。”
裴轸无奈,凝望着她的眉眼宠溺,应着:“嗯。”
陈静重复动作,眉、眼、颊,一处处亲,一声声唤,裴轸便一声声应。
最后是唇,陈静还是轻贴一下就离了去。但这次,她没立马唤出他的名字,她眸眼深深,看了一阵才缓缓开口:“裴轸,我......”
裴轸直接压了上去,轻啄着她唇瓣,手掌托着她后背向自己靠近,柔韧的舌撬开她的贝齿,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都残留在了陈静舌尖。
裴轸吻势温柔,但陈静仍喘着粗气,唇瓣潋滟。
她望着他,眸光歉疚,小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那句话总是没酝酿好。
裴轸轻摇着头,低头又啄了下她唇瓣,低声说:“够了。”
呼出的热气正洒在陈静的下颚,酥酥麻麻。
简单两字,却让陈静直接破防。
她思虑到此刻还未想好的道歉和一直未下定数的徘徊,裴轸都不在乎了,只要她那句心里有他,就都够了。
陈静捧着他的脸亲吻,从眉骨到下颚,细细啄吻着,淌着的泪铺满两人的脸颊。
陈静沿着他下颚向下,舔舐着他的喉结,舌尖随着他喉结的凸起勾画着。
裴轸喉咙紧缩,仰起下颚,原本轻抚着她腰肢的大掌倏然收紧,手背青筋尽显。
陈静又向前移动着软臀,正坐在他初具规模的硬挺上,前后缓缓磨动,惹得那下身涨势喜人。
裴轸下颚紧绷,喉结滚动,眶底泛起薄红。
陈静猛地凑近,张着小口直冲他喉结,但不似刚刚那般的舌尖舔舐,而是露出贝齿,在那上面轻咬细磨。
裴轸被撩得尾椎发麻,下体硬疼,两手不再满足这隔着衣服的触摸,直接抽出陈静扎在裤里的上衣,双手探了进去,从腰间慢慢游移至背后的搭扣处。
脱可比穿简单多了,两指一抵,那两团软肉便恢复了 自由。
他没急着将她身上的衣物除尽,两手就藏在这薄衫之下行不轨之事。
轻拢慢拈,两团乳肉在他手里各种变化。
胸乳处是陈静的敏感带,每每被他这样玩,陈静就如干柴遇到了烈火,焚心似火。
陈静躬着背将乳尖儿送至他手心,想让他揉揉这石子般硬的奶头。
裴轸却直接松开了手,撤了出来。
陈静费解,睁开早已迷醉的双眼,疑惑地望着他,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胸前放。
末伏-融
裴轸却又移了开,没顺她意继续团那两颗乳儿。
他手指顺着陈静衣领滑至胸前,两指解着纽扣,慢条斯理,一颗接着一颗。
陈静垂着眼看他手边动作,慢慢,衣衫渐开,早已解开搭扣的胸罩松垮,勉强遮着春色。
裴轸没将她衣衫尽褪,就空出这胸前一块,他慢慢将那碍事的乳罩向上推去,两颗乳尖儿颤巍巍,惹人怜。
他俯下身,叼上一颗,吮上一口,接着舌尖在那乳头上来回打转,乳头愈发地硬了,他又用牙齿细细刮蹭着,一下一下,愈来愈痒。
“嗯......”陈静没忍住咛出了声,她抱紧他的头,手指难耐地穿插在他发缝之间。
小穴空得厉害,她摇摆着臀,碾着他那一包,找着角度,磨阴蒂。
裴轸下身肿胀得厉害,他吐出嘴里那颗,“啵——”的一声响,色泽红艳,乳尖那一片都湿淋淋的。
他手向下移,到陈静的腰胯处,他单手抽开腰带系的蝴蝶结,接着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拉链处。
陈静见他动作愈渐不耐,低声笑了笑,拍开他的手,一把就找到那隐藏在侧腰里缝的窄窄锁扣,一下就解开了裤腰。
裴轸托举着她腰肢,让她整个人都向上抬了抬,试图脱下那烦人的长裤。
“嘶......”
女上男下的姿势,陈静一用力,脚底正好踩到裤腿上,还未结痂的伤口,刺疼得厉害,没忍住叫唤出了声。
裴轸颦蹙着眉,知道碰到她伤口了,一手就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单手直接抱了起来。
他全身整齐,怀里的那人却罗衫半解,一路走到了卧房。
陈静被他放到了床上,双腿光裸,那条阔腿长裤,早掉在了走廊地面上。
就剩条蕾丝小裤挡着那片幽深小林。
裴轸此时却没那份旖旎心思,托着她脚腕,检查着她足底。
还好,伤口没有再裂开,刚刚只是碰到异物难受而已。
陈静瞅他一脸正经就使起了歪心思,绷直脚背去够裴珍那包鼓囊,没伤口的脚趾碾着那团肿胀,上上下下,愈来愈硬。
裴轸瞥见她足底的小动作,慢慢松开握着她脚腕的手,双手撑着床垫,看她胡来。
陈静扬扬眉峰,下滑着身子,离他更近了些,脚趾点着他的皮带扣,来回摩挲,说:“脱了。”
裴轸顺着她的足尖看去,赤裸的腿,轻薄蕾丝罩不住的三角地,以及大敞的衬衫露着半边胸乳。
他眼底满是情欲的薄红,他抽开腰间皮带,直接脱下外裤,露出内里的子弹内裤,蓄势待发的好鼓一包。
陈静移动着脚尖,来回踩着那团,或轻或重,趁他呼吸渐重,足尖又勾住他裤腰,用力一扯,终见其真面目。
太大了。
陈静动用着两只脚,细嫩的脚背磨蹭着他茎身,脚趾夹磨点画着他冠状沟,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去蹭他的马眼。
裴轸胸口燃着熊熊烈火,紧咬着后槽牙,绷紧下颚,他猛地抓住她的脚腕,那粗大坚硬的肉茎欲蛮横地直往她脚心撞。
“疼......”
才碰了一下,陈静便娇滴地叫出了声,裴轸这才清醒过来,她脚底满是口子。
颓丧着脸,只好作罢。
而那招惹事端的人儿却躺在那儿,咬着手指痴痴地笑,事不关己的作态。
裴轸眉眼一扬,直接压了上去,手指灵活,善解人衣。
不到三秒,陈静那下半身的遮挡就飞去了他方。
裴轸急吼吼地,像没吃饱饭似的,胡乱摸了两把,见小穴湿软就插了进去。
这张小嘴多日没含过他了,紧得厉害。
裴轸却更急,没等陈静适应,就开始狠狠地上下挺胯,陈静只好双腿缠在他腰上,不断求着绕,却没让他松懈分毫,一下撞得比一下深。
陈静胀得受不了,眼含着泪,指腹捏着他耳垂,轻唤着:“裴轸......轻点......胀......”
娇弱得尾音都在发着颤。
裴轸却听得肉茎更硬,直接抬起她双腿折于胸前,耻骨相撞,直捣花心,嫩生的两瓣臀被撞得上下乱颤,蜜穴流出的淫水顺着股沟流淌,床单被染出深深浅浅的颜色。
陈静被肏得全身酸软,白皙的肌肤都沁出粉色,她摸着他肉茎下的囊袋,揉捏着那两颗说:“射吧......射给我......”
裴轸下腹一热,差点就顺她意射了出来,他绷着下颚直接抽出了肉茎。
他掐着她腰肢,直接将她整个翻转了过来,一手按着她后腰,一手扶着那条肉茎后入了进去。
后入的姿势肏得更深,陈静感觉宫口都要被肏开,长叹了一口气,上身完全没了力,脸直埋进了枕头里,碎发全沾着汗粘在脸上。
裴轸扶着她的臀,看那粉嫩的穴肉被他肏得殷红,他眼染墨色,抽插得愈加猛烈,撞得陈静那两只奶儿,晃荡不停。
他想握上一只在手里玩,他托起陈静的腰肢让她起了身。
陈静早被肏得全身绵软,哪有什么力气撑着自己给他玩奶子。她靠在他胸口,侧过脸舔舐他耳垂,轻吹了口热气入他耳道,腻着嗓子唤了声:“哥哥......”
手心握着那两颗囊袋,小穴同时用力一夹,终是让他射了出来。
末伏-风
陈静的这声“哥哥”让她遭了大罪。
裴轸第一次射完没等多久,就又开始折腾她,逼着她继续叫“哥哥”。
陈静翻着白眼,自认倒霉,叫唤的声音有气无力。
两人就在这间小屋里,从白昼胡闹到了天黑。
陈静早就没了力气,像条脱了水的鱼趴在床上,不愿动弹。
裴轸倒是精神,如沐春风般神清气爽,重铺了床具,接着又抱陈静去沐浴清理了一番。
陈静自己两腿酸软、两脚飘忽,见他这般恍若无事,更是气闷难平。
趁他下床,冲他屁股狠踢了一脚。
裴轸斜睨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看得陈静心慌,忙着又将脸埋进枕里,不敢妄动。
裴轸见她这鸵鸟模样,低笑了声,没再逗她,步子走去了阳台。
等脚步声渐远,陈静这才重新露出脑袋。
裴轸没在阳台久待,没过多久就又走进了屋,手里多了件什么东西。
“是从劲扬出事后开始的吗?”
裴轸斜倚着床边,摊开手掌,将手里的东西送到陈静眼前,问。
正是陈静藏在阳台的烟。
陈静睫羽一闪,勾着嘴角轻笑了声,慢慢支起身靠在床头,接过他手里的烟盒,倒出塞在里的打火机,紧接着又抽出一支烟,含在唇瓣。
她没自己点上烟,而是瞥了眼裴轸,示意他动作。
裴轸似被蛊惑了般,唯命是从,捡起床上的打火机,手拢着火苗,为她点烟。
陈静转了转头颅,寻找舒适的角度,乌发散乱,更添风情。
燃着火星的纸烟夹在她两指间,她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然后开始讲述。
陈静没化繁为简,她从故事的开端开始,娓娓道来。
陈静的父亲比陈静姑妈小十岁,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但不似其他家的幺儿那般乖戾。
性子忠厚老实是夸赞的说法,其实就是有些傻笨,念书一直拖车尾,家里老人觉得还是要学点本事才能防身糊口。
陈静姑妈的丈夫当时跑运输,便就让他跟着去学了车,至此也就成了个大货司机。
跑运输辛苦,但在90年代初,是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也就凭着这份还不错的收入认识了陈静的母亲。
陈母是和陈父完全南辕北辙的 一个人,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陈母长得漂亮,比陈静还要好看,是朵最明艳的大丽花。但一个孤女单凭着一张好样貌闯荡江湖肯定会吃上不少亏,所以她不单漂亮还会来事,哄得一众大货司机只买她家盒饭吃,还能不被占便宜。
陈父就是其中之一,但他买她家盒饭是因为量大便宜吃得饱,不是因为老板娘好看,所以根本没存占便宜的心。
可就这么个呆愣愣的傻子,却得了盒饭西施的青眼,一举被拿下。
长姐似母,这门亲事被姑妈咬死反对,说自己弟弟吃不下陈母这般女子,以后定是要吃亏。
陈父虽素来好言语,但性子更轴,一颗心早给掏了出去,才不理会姑妈如何说,最后硬是把陈母娶回了家。
小两口恩爱,来年就有了陈静。
家里多了一口人,陈父出车更勤,别人不愿接的散单他也接,就为了让陈静娘俩日子宽裕些。
陈静 记忆里,陈父总是在给那辆大货车盖雨布、打绳结。
一车有几十个绳结,陈父一个个打去,需花不少时间。
小陈静就坐在板凳上,模仿陈父的动作,很快就学会了。
“所以,”听到这儿,裴轸打断陈静的话,问:“你就是用锁雨布的绳结锁的我?”
陈静唇角一勾,没有说话,将夹在指间的纸烟又含进了嘴里,侧着身子从床褥下摸出根尼龙绳。
正是上次绑裴轸的那根,也是她父亲大货车的其中一根。
她三两下动作,就把裴轸的手又给绑死在了一起。
裴轸不似上次那般着急,任她绑着,一脸宠溺,问:“然后喔?”
陈静解了他手上的绳结,让他端着纸杯方便自己点烟灰,然后继续说。
一切都很好,陈母没如姑妈说的那样,她一人飘零太久,一心渴望着生活安定。
陈父继续跑着车,她继续卖着盒饭,多了个陈静,日子和美。
平稳日子的转折发生在08年,陈父接了个大单跑长途。陈母觉得路途太远,担心陈父吃不消,执意要陪着,让陈静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上天可能就是为了证明陈母的担心,意外就此发生,陈父的货车正好在那天,行驶于震源地。
陈静于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4秒的初一历史课堂上,父母双亡。
谈及此处,陈静难掩哽咽,字不成句。
裴轸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她肩,亲吻她额,试图抚慰。
陈静夹着烟猛嘬一口,郁气随烟雾缓缓吐出,然后继续......
小陈静就此住进了姑妈家,同姑妈一家共吃住。
姑妈的儿子那时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其实也就姑妈、姑妈的丈夫和陈静三 人生活。
陈静称姑丈为姑妈的丈夫这一点,让裴轸猛 地心头一紧,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姑妈的丈夫就是带陈父学车的那位,但他没有一直跑大货,他后来去做了生意,赚点小钱,但没大货司机那么累。
陈静当时 十三岁,小荷才露尖尖角的 年纪,她发现姑妈的丈夫在夜里偷看她洗澡。
姑妈当时在棉纱厂做女工,常值夜班。
陈静当晚直接跑到了厂里,找到姑妈,说这事。
姑妈沉着脸没说话,让陈静在厂里睡了一晚。后几天也没提这事,只是一个星期之后帮陈静转了学,送进了间寄宿学校,说姑妈对不起她,但她没办法,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就这样,陈静从初中一直到大学,基本都住在学校,偶尔才去姑妈家。
抽烟是高三时学会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高考这座独木桥,她走得更是如履薄冰。
裴劲扬的出现,照亮了她近 十年的晦暗生活,那时自然而然地就把烟给戒掉了。
这一句,陈静没说。
她垂着眼皮,停顿了一秒后才扬起脸,眉眼明媚,笑着说:“故事说完了。”
语态轻松。
裴轸没说话,眸眼沉沉,接过她指间的烟。
很短,就剩一小截儿,只够一口。
他送至唇边,吞云吐雾,说:“最后一根,行吗?”
陈静望着他,眼角润湿,两眼盈盈。
她揽住他的脖子,亲吻了上去,尼古丁 缠绕在唇舌之间。
没亲多久,被一声“咕——”打断。
陈静埋在裴轸肩颈里,没脸见人。
裴轸笑着拍她肩,说:“想吃什么?”
陈静还是不愿吭声,继续埋头摇晃着脑袋。
接吻到一半,肚子却饿到叫出声,太丢脸了......
裴轸哄了好久,陈静才红着脸点好了菜。
裴轸起身准备晚饭。
陈静跟着走在后面,一手将那半包烟扔进床边垃圾桶里,嘴里念叨着:“杜婶做饭太淡了......”
裴轸步子一顿,回头瞧她。
陈静立马黏了上去,抱着他胳膊说:“小王也......”
想了半天,硬是挑不出刺。
裴轸扬了扬眉,等她后半句话。
陈静却干脆连个勉强的理由也不找了,倚着他肩头说:“让小王和杜婶走了吧......”
裴轸没理他,继续朝厨房走,忙活着她要吃的菜。
陈静见他不回应,追着在他身后折腾,不停重复,直到裴轸无奈点头答应。
遂了陈静意愿,她也没再离开,在一旁装腔作势地帮忙。
帮来帮去,裴轸更忙,两人又嬉闹到了一团。
最后,裴轸为了今晚还能吃上晚饭,将陈静赶回了房,命令不许踏出房门。
陈静望着他忙碌的背影,也不再捣乱,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真热啊!”
陈静话音未落,一阵风就扑面而来,凉凉的。
还好,终还是等到了这夏夜晚来的风。
末伏-终
五年后,裴劲扬确定为植物人的第七年,裴劲扬渐渐开始出现呼吸节律变化,呼吸困难、痰开始变多,接着皮肤、黏膜都呈发绀的现象。
陈静和裴轸都意识到,他走到了最后一刻,正在和他们别离。
裴劲扬确认死亡的那天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
陈静刚结束例会,手机响起了裴轸的来电。
冥冥之中,她有预感,她深吐了口气,然后接通电话。
“劲扬走了。”
“他走得痛苦吗?”
“没受罪,挺平静的。”
“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办的很快,裴劲扬被安葬于当地的警察公墓。前来吊唁的人不少,现场大家都很平静,没有那些撕心裂肺。大家更多在谈那些有关于他的趣事,没人去碰那些伤心事,大家都很体面地送了他最后一程。
姑妈是在次年知道的陈静和裴轸两人的事,她的反应是陈静出乎意料的镇静。
她就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这段关系的起初是陈静自愿的吗?另一个就是裴轸待陈静好吗?
陈静分别作答“是她主动的”、“他待我很好”。
姑妈听完便没再说话,点了点头,来回摩挲着陈静的手,最后就跟他俩落了句:“找个地方,好好去过自己日子吧。”
陈静在裴劲扬葬礼结束的一周后提交了辞呈,市政府的领导、同事都表示不理解,但陈静没做多解释,按照公务员离职程序,一个月后得到了批复。
裴轸是陈静办完离职之后才知道的。
那天早上裴轸叫醒陈静,说上班要迟到了。
陈静拉着他又躺到了床上,窝着他怀里说:“你说为什么今天闹钟没有响?”
裴轸摸着她头发,含着笑问:“为什么?”
陈静在他胸口似猫儿蹭了蹭,终于睁开惺忪的眼,朝他笑着说:“因为今天不需要闹钟。”
裴轸提起眉没听懂她意思,但眼里全是她。
“裴轸,”陈静支起胳膊撑着脑袋,没再腻在他怀里,看着他的两眼认真,她说:“我辞职了。”
裴轸瞳仁一缩,说不出话。
他设想过很多种之于他俩的方案,但这个最重要的决定不能他来做,他没想到陈静会如此果断。
“所以,”陈静手指描摹着他的眉峰,划到眉尾处时,她突然凑近,亲吻了下他的唇,低声说:“裴轸,带我走吧。”
语毕,陈静也没退回原位,两人继续这么亲密,鼻尖相擦,鼻息可闻。
裴轸没说话,闷声笑着,托住她的后颈,亲吻了上去。
不似她那般的一触即走,缱绻绵长。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盐城,但新安小区这套房子没进行变卖。
陈静走的那天,摸着阳台上再次盛开的栀子花,说:“就留着吧......”
裴轸没意见,双手环抱着陈静后背,唇瓣贴了贴她的额,说:“听你的。”
两人走走停停,去了不少国家、城市,并没局限于某个地点定居。
因为陈静说,陈父一直都在路上,她也想去那些他去过的地方看看,裴轸便带她去了比那更多的地方。
“居无定所”——陈静第一次觉得这是个上好的词儿。
陈静刚离职时,裴轸问她接下来想做什么工作。
陈静睨了他一眼,抱怨着说他就是改不了的资本家思想,一心就想着压榨她这种底层劳动人民。
裴轸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帮她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陈静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是自己喜欢的,自己一直做的选择只考虑可行性、容错率与回报率。此时猛然让她选件只考虑自己喜好,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好像更难。
裴轸说没事,让她慢慢来,总能找到的。
陈静便隔三岔五冒出不少想法,学了不少东西,但刚学个皮毛就过那股劲了。
陈静问裴轸,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裴轸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当时开心一场也值当了。
陈静最近又在祸祸油画,常得一身脏,但学得乐此不疲,嚷着要去春城采风。
这不,两人此刻就坐在了飞去春城的民航上。看这托运的几大箱行李,估计这两人要在春城待上一段时间了。
飞机上,裴轸依旧抱着本书在看。陈静不似他,她利用不了碎片化时间做正经阅读,她必须要静下心来通读全本,所以她手里翻阅的是本新锐杂志。
杂志的情感专栏里的一篇文章很有意思,讨论“爱情”之于男女的看法。
笔者说女性奉“爱情”为必需品,所以日日为之忧思;而男性则视“爱情”为奢侈品,是遇上才方知有的产物,所以慢条斯理、不会倾注过多的心思耗在上面。
陈静还未将这篇文章看完,飞机就已落地,她没抓紧时间将这篇文章阅读完毕,直接合上书页收了起来。
他人对爱情的定义与解释,她不着急去了解。
她望着走在身前的裴轸背影,她 回忆着他俩好像从未说过“我爱你”三字。
重要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他俩之间一直就不单是恋人关系可以概括的。
裴轸先走出了机舱,他站在一旁等待着她。
陈静后一步紧跟着,她立马挽住他的胳膊,和他讨论刚刚看到的那篇文章。
两人话语不停,愈走愈远,陈静慢慢垂下挽着的胳膊,两人熟稔地两手相握,渐渐,十指紧扣,于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