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宗:“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人生何为真?拨开迷雾静修心。”
吕玉仙:“静修是好,只奈门庭太冷清。”
“只奈门庭太冷清?”这样的话从儿媳口中道出,贾元宗暗暗一惊……
一个妇道人家嫌门庭冷清,她想干啥?
贾元宗:“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又道:“‘君子怀得,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慧。’你们年轻人应该将目光放远一些,别盯在眼前的蝇头小利上。”
贾中华:“就是,你还‘门庭冷清’,这不是大家都在过的日子吗?”
吕玉仙:“大家都在过什么日子?只怕你连大家都不如……”
贾元宗一听此话,料定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因问道:
“何为不如?”
吕玉仙:“他受了处分……”话一出口,吕玉仙这才意识到失了口,忙一只手捂在嘴唇上。
贾葛氏:“受何处分?”
吕玉仙这时才知道缄默。
贾中华心里一慌,忙掩饰道:
“娘,没事。”
贾元宗道:“也罢……!”
又说:“各人有一命。受教的便不会跌倒,跌倒的恍然受教。你们各自奔且去吧!”
又道:“圣人曰:‘诗可以兴,可以见,可以群,可以怨’。将尔等过旺的心气用于学习中去吧?到了我这把年纪,你们将觉出;另有一番天地。”
再道:“最可怕的便是把那空洞当生动,把那无聊当饰条。”
贾中华是从心底钦佩父亲。虽然他早年跟随母亲一块长大,基本处于毫无阳刚为标榜的肢体教育中,但后来贾元宗返回后,他从他的身上却也解读到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这热血为国的信条,以至于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踏入军营走出村庄,贾中华的视野在慢慢打开,以至于他转业后走向工作岗位。他认为他承接了父亲先见之明的福禄。特别令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早年贾元宗一次负伤回到家乡修养,竟然占出一卦说,有人欲加暗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贾元宗曾遭受炮弹震因而眼睛失明了。之后,真就有劲敌摸索到村寨进行暗杀。来人打量贾元宗不过就是一个十足的盲人,只对同行说:
“这样的瞎子还值得老子跑那么老远来暗杀?就算现在再给他一支手枪,便也瞄不了靶心!”就这样,四人放弃了暗杀返回。半年过后,贾元宗复明。占扑精准料事如神,早年的贾元宗为日后的改行打下了基础。
贾中华每每回忆起与贾元宗的枝细末节,他对他便心存敬意。早期接触吕玉仙时,他甚至渲染他推算出来的暗杀因故“眼瞎”。当然,对于贾元宗的教导,他是恭耳倾听。再偏头打量到吕玉仙一脸的不以为然,他示好地对她说:
“可听见父亲的教导了?”
无端地被老爷子训斥几句,吕玉仙的心底感觉很不是滋味。再听贾中华的絮叨,她忽然站了起来说要将熟睡的贾杰刚放进屋里。她的脸色是暗淡的,还好月亮又钻进了乌云乡,幽暗伪饰着她的面色。
吕玉仙背着贾杰刚一扭屁股转身,便气冲冲穿过小院只往里屋走去。贾中华打量着背影无奈地摇头。贾元宗早从肢体动作中看出了端倪。他的心忽然牵挂在孙子身上。语气有些急促,贾元宗:
“玉仙,你将孙儿生辰道来,我与他一推?”
吕玉仙背着儿子手牵女子已经走到门槛边。她没回头丢下一句:“四月初九,晚十点二十八分。”
贾葛氏忙命贾辰华取笔与纸来。贾辰华应了声跟随大嫂身后进屋。
贾中华来到厨房旁木桩上,将马灯调亮,提到了父亲桌前。
贾元宗在纸上排下:
枭_____伤_____日_____食
乾造:癸卯___丙辰___乙巳___丁卯(寅卯空)
比____劫____枭____印____杀
大运:乙卯__甲寅__癸丑__壬子__辛亥
9岁__19岁__29岁__39岁__49岁
贾元宗不看则罢,一看便无了言语。
贾中华手拐放在桌子上撑着头。贾中华:
“咋地,爹?”
吕玉仙再次回到桌子前,见公爹双眉紧锁,望着八字脸色下沉。吕玉仙:
“爹,有啥事您说?我们受得住。”
贾元宗还是没有言语。
吕玉仙更急了。吕玉仙:
“爹,是不是这孩子短命?”
葛氏:“空口白牙休要胡乱揣测,且听你爹慢慢道出。”
贾元宗有些恍惚。少顷,他才启开嘴唇涩涩低语:
“天——呐!难道,这就是天意……?”
又道:“天意,欲毁我姓氏……”
又长长叹息:“唉……!毁也吧,原本就是‘假’姓……”
尔后幽幽道出:“这个娃身体不好。”
再道:“你夫妇二人听着,这个娃要严加管教!”
贾中华“哦……”了声似解非解。
吕玉仙:“身体不好?他爷,您推错了吧?他胃口极好,他现在吃口如同喂了两个孩子呢!”
又说:“煮了米浆稠乎乎端到他面前,如果不事先备好两把勺子交替,便着急得直哭。似乎就像饿死鬼投生一般,胃口可好了。”
贾元宗也不回答,他抬起小酒一口咽下,眉宇间猛然收紧,像似咽下了毒药。贾元宗按住心窝说了个“闷!”字便起身要进屋。
贾中华、贾辰华兄弟二人忙上前搀扶。贾元宗摆了摆手:
“还没到那个时候。”
贾中华让贾辰华去厨房倒口热水。他提起马灯将路照亮。
贾辰华来到父亲床前,托起父亲将热水咽下。贾元宗头落在靠枕上忽然发了话。贾元宗:
“将马灯熄灭,大白天的点它干啥?!”
贾中华一惊弯腰低首上前忙问:
“爹,咋变成了白天?这还是中秋月夜呢!”
贾元宗双眼奇亮地瞪着侧窗。贾元宗:
“咋是夜?分明是一个昏沉沉的白天。你看,那不时被风卷起的沙暴漫天。此际不过是太阳躲进了云层里……”
贾葛氏踏进屋,突闻丈夫这一说,忙疾呼儿媳:
“玉仙,快……,快与我化些纸钱去,你爹在说胡话,只恐是北伐战场上那些亡灵又来纠缠作祟?”
贾元宗:“你才胡话!你们都瞎了么……?”他双眼移回到楼梁上,手指划着颤巍巍直说:
“你们看那一身穿白纱的女子,身上还带着血污来了……”
又说:“汇入眼底的荒漠是她一生穿越的疼痛……”
又说:“你们家将要降生一个女娃,可惜她太苦……”
又说:“听——仿佛有一个来自高天的声音在宣告:‘法办她!’”
又说:“狂风开始大作,地动山摇。你们看;天地混沌了……”
贾元宗凸起盯紧楼梁的眼睛现出了惶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