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分钟,白雾就发现,她的紧张完全是白费精神,因为莫随鸣带出来的消息是:“高总说,他现在没空。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白雾听后,急忙追问:“那他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等会再来找他。”
莫随鸣道:“高总说的没空,就是谁都不见,什么时候都没空。”
白雾听了这话,头发都气得竖立起来,想到自己苦心费力地拿订单,是为公司创造销售额,创造利润,高邱你作为公司的股东,是直接的受益者,怎么不但不支持我,反而这么为难我?说话还这么难听!因此将拳头一握,便想发作。
就在这时,坐在远处的那个硬件工程师忽然慢悠悠地感叹道:“有的人啊,拿根鸡毛就当令箭,到处狐假虎威,可笑啊可笑!”
说话之人名叫江升举,是高邱的高徒之一,也是准针的元老,只比白雾晚十几天进的公司,与白雾年龄也差不多,两人颇有些交情。这时他见白雾被人奚落,而他平时早看不惯莫随鸣借着高邱的威信,到处发号施令了,故而有此一叹。
莫随鸣一听此话,立马怂了,毕竟江升举是高邱的得意门生,技术水平比他高出一大截,而高邱一向对技术人才有所偏爱,若是与江升举吵起来,他自认为讨不到好处。
白雾见莫随鸣怂了,心情方才平复,道:“莫工,我不是存心来打扰高总,只是想请他帮个小忙,这件事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让他抽出两分钟,听我说几句吧!”
莫随鸣道:“不是我不让你见他,是高总……”
莫随鸣话还没说完,江升举忽然把椅子踢开,走到推拉门边,把门一拉,道:“白雾,你跟他费那么多话干嘛,你真把他当领导了?要找高总还不简单,直接去呗。”
这倒是出乎白雾意料之外,去吧,怕莫随鸣不爽,不去吧,又怕浪费机会,忽而一想,朝江升举笑道:“小升,升哥,这可是咱们公司的军机重地,我哪敢随便乱闯,要不这样,你带我进去,你就说,我有技术问题搞不清楚,想向高总讨教,怎么样?”
这样白雾就算进去,莫随鸣也怪不到她头上,而且有江升举开路,估计莫随鸣和高邱都发不出火,正是最佳解决方案。
“啰嗦!”江升举说完,当先走了进去,道:“跟我来!”
白雾连忙笑嘻嘻地跟上,进入里间以后,白雾仍没看见高邱,只看见两个男生在加班。
江升举毫不理会旁人,又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资料室,资料室里亮着灯,不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他不敲门,直接推门往里走,可那门从里面反锁了,推不开。江升举又不理会,直接张开五指就在玻璃门上使劲拍打,一边大声喊道:“经理,有人找你!”
白雾的心咯噔一跳,江升举这一句话不就等于把自己出卖了嘛!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机应变吧。
江升举的拍门声和喊话声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突兀,江升举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高邱明显不想开门,躲在里面半天没反应,江升举于是又拍了几下,喊了两声。
“别喊了!来了!”高邱终于不耐烦,走到门边,把门扭开了,通过门缝打量江升举和白雾道:“谁找我?”
白雾趁机扫了一眼高邱,只见他明明只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六十岁,身上穿着产线工人的蓝色条纹制服,由于常年不洗,胸前和衣袖已脏得堪比抹布。头发掉了一大半,中间光秃秃的,只有左右两边各长着一小撮白里透黄的头发,就好像沙漠上长着两丛枯草一般。
另外高邱的眉毛胡子也不修,还有两根鼻毛都快长到嘴巴边了,他也不剪一下。眼神涣散无神,就像摄像头对不上焦一样。
白雾一见高邱这番模样,真是不知眼睛该往哪儿看,之前的紧张情绪也被高邱的样貌冲刷殆尽。好在高邱深度近视,没戴眼镜,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有事就直接和高总说吧,我去忙了。”江升举朝白雾丢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地走了。
白雾连忙上前朝高邱鞠了一躬,道:“高总,我有件小事想请您帮忙,您现在方便吗?”
高邱把门多打开一点,探出半截身子离白雾近一点,把眼前这人看清楚了,道:“你是?”
这个问题又把白雾惊得一呆,敢情自己与高邱共事八年,打过三次交道,高邱竟然还不认识自己是谁?白雾越看这人越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常年躲在山顶上修仙炼丹的能人异士,所以就想,算了,别跟他计较,谈正事要紧,故道:“高总,我是白雾,国际业务部的业务员,我有个事耽误你五分钟,能不能让我进去和你细说?”
“哦,五分钟,可我现在没空,你两个小时后再来吧!”高邱说完,把门一关一锁,走了。
白雾杵在门口发了十秒钟的愣,心想我拜访过这么多客户,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吃过这么无礼的闭门羹,何况高邱名义上是与她处在同一条战壕的同事,而且是有头有脸,有知识有能力的高层领导,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么做事呢?
白雾举起拳头就想砸门,把高邱叫出来理论,但又想到办事的第一忌,就是意气用事,高邱不好相处,争辩是没用的,就算辩赢了,他也绝不会服气,更不会在样机单上签字。
所以白雾决定还是忍一忍,就按高邱说的办,两个小时后再来找他。
白雾回到国际部,发现玉塘风还在公司,也不意外,只径直回到座位。
玉塘风见白雾气色不太好,试探地问道:“雾姐,你刚才去研发部了?他们还是不同意帮咱们做对比测试吗?”
白雾不想理他,道:“Quanda的订单下给生产部了吗?”
“下了下了。”玉塘风连忙说。
过了半晌,玉塘风见白雾不说话,又道:“雾姐,你下午不是说要去照相馆照相吗?现在正好没事,不如早点下班,把照片拍了,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顺便去取?”
“啊!”白雾发出一声惊呼,她又把这一茬给忘了!不过很快她又镇定了下来,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连动都不想动,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静坐发呆,明知这时候有空隙可以去照相,却仍不想挪步,便说:“等会去。”
等会,也就是等把Jet样机的事搞定,把心里这块大石头卸下之后,再去。
白雾无心工作,便打开通话界面,翻到备注为“爸”的联系人,拇指悬停在上面,想打个电话给白兆信诉诉苦,可是犹豫了一两分钟,电话也没有拨出去。
因为白雾就算不打这个电话,也能猜到白兆信会说什么话。她深深地明白,她父亲是个泥巴里摸爬滚打的人,不清楚什么是外贸,也不知道一家企业是怎么运作的,他只知道,做人要与人为善,宁愿自己吃亏受委屈,也不要让别人为难。
想到这里,白雾的心情更低落了,但总算平静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