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燕州境内的整个战局,在短时间内好像是僵持住了,虽然小范围内的接触战不断,也是互有损伤,可但凡要是涉及到了数万人参战的大战役,双方几乎是保持着同样的默契,开始潦草地打上一通,眼见差不多了,便各自鸣金收兵,从而避免掉了这种正面的冲突。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不过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来,实际上双方都只是暂时地蛰伏了起来,就好像是两条互相都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毒蛇,却又都承受不住死战到底的惨烈结果,故而只能暂时在草丛之中游曳,默默地寻找着能够一举击溃对方的机会,然后彻底地终结掉这场事关南地各国命运的战事。
这种暴风雨前的天空,越是宁静,往往是预示着更为惨烈和可怕的后续。
山雨欲来风满楼,燕州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已经成功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每个人,无论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还是暗中谋算的野心家,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到底是大凉扛不住压力兵败,燕州失陷,还是卫晋联军被打回祁连山,再无力出关。
卫国这边,乃是采取的三路并进之策略,虽是兵分三路,但也有个主次与先后。
虽说这是生平第一次参与这种事关各国命运的全面战争,可得益于皇帝端木朔风的信任与吴珩的大力举荐,谢厚胤年纪轻轻,也无足够震慑各方的战绩,却可以成为一方主帅,执掌前线指挥权,亲率二十万大军,直面威名赫赫的熊罴军,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
肩抗重担,被万众瞩目,谢厚胤却没有被这么大的压力给吓倒,反而是颐气指使,调兵遣将,充分地发挥出了他在指挥上的天赋,一路率军攻坚克敌,竟然莫有挡者,三日连取呼兰郡十三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连那向来心高气傲的熊罴军中,一旦提起此人,也都是佩服与畏惧居多。
相对而言,领兵作战的风格更为稳重的呼延实,则是率军层层布防,环环相扣,将后方的整个补给线给保护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
此人的防守之能,从其能够替卫国朝廷戊守祁连山二十余年便可以看出,实在是当世罕见。
而最后一路的尉迟惇,虽然说性子鲁莽,但胜在自身乃是武将世家,身为卫国开国大将军尉迟林的后人,他不旦自身的武功不俗,而且有那魏平作为谋士辅佐,更是如虎添翼,一时间竟然也是屡战屡胜,为卫国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当然,最关键的是,有魏平这个谋士在一旁代为谋划,让他避开了不少被埋伏的风险,这两人的风格,互相补充,彼此合作,亦是如新婚夫妇一般亲密无间。
两相比较之下,晋国这边却是少了那么多花哨以及足够吸引人注意的将星,楚阳公薛弼,新晋大司徒祝凤先,两人各领一军,再由太宰陈靖亲自组建的智囊参谋居中进行调控。
与之对峙的沥血军虽然战斗力强,可兵力其实是最少的,居庸关一战,先在洪水之中折了三万,所以之后就难以分兵作战,奈何沥血军虽然人少,可最为悍勇,再加上晋国这边本身就是外刚内虚的状态,两者差不多算是棋逢对手,这也导致了晋国这边的战事往往最为惨烈。
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的互相拉扯,再到后面的僵持,大凉这边能真正站出来独当一面的,也就只有完颜珂尼这位虎目将军所亲率的十万熊罴军了。
当初在矿山上一战,他因为自身武功略逊一筹,也为了让对方贪图自己的人头而乖乖留下入套,所以生生受了谢厚胤一枪,结果是差点就死在了那里,不过后面却靠着提前的埋伏,让这位卫国将星遭受了人生第一次惨败,现在他凭借着坚壁清野的策略,打定了主意要跟补给线过长的卫国打消耗战,亲自率军镇守燕州的最后一道关卡,也就是已经快到凉州境内的落石山防线。
无论对方如何挑衅叫骂,完颜珂尼一直勒令手下人据守不出,如此,将谢厚胤手下的精兵全部都拦截于外,成功地扼制住了对方的攻势,这一举动,更是为燕州同僚们稳定住了已经接近崩溃的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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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辽阔的大草原上,一队三人的轻骑正在其中驰骋着,三人皆是身穿布衣轻甲,全身上下,除了一把最普通的长弓和箭囊以外,就只有两把短刃作为武器随身携带,除此之外,也就是一点果腹的干粮,力求把影响机动性的东西降到最低。
这便是熊罴军出身的探子,清一色的都是燕州本地男儿,熟悉地形,而且坚忍不拔,就如草原上生生不息的野草一样。
探子,也可以说是斥候,他们是所有战争中,伤亡率最高,可却又最不引人注目,难以争功的一伙人,是真真正正的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所做的一切,都只求成为己方在外面的一只眼,能够帮助自家统帅看清所有的局势。
谢厚胤部在落石山外,停了已经有整整七天了,这七天里,每日完颜珂尼都会派出数十支像这样的轻骑小队,前往对方营帐不远处刺探情报,时刻掌握敌方的动向,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一行三人呈现出箭头的形状,小心翼翼地策马登上了山坡,下了马之后,站在高处,借着树林的帮助遮掩,望向了远处卫国方连绵数里的大营。
这三人之中,一人负责眺望,一人负责在牛皮纸上做记录,另外一人在旁边放哨,三人的分工明确,效率极高。
在这种需要眼力的时候,燕州人那一副天生的好眼睛,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现在正是申时,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远处的营地里,处处可见生火做饭所产生的渺渺炊烟。
作为眺望的那人,突然间色一紧,大惊失色地喊道:“二十万人,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灶?”
行军打仗,五人为一伍,十人用一灶,一旦到了要生火做饭的时候,便由伙夫们放下一路背着的那口大锅,再就地取材,垒土做灶,一般是十个人聚在一起做饭,吃同一锅,所以如果有二十万人驻扎在此,就算只是为了确保营防无碍,防止对方突然冲击己阵,互相岔开轮班进食,那怎么说都该有上万口灶才对,可现在那大营空旷,稀稀拉拉的几口灶埋着,怎么看都不够。
可对方到底是怎么把人给偷偷地送出去的?
按理来说,如果对方突然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这边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都该察觉的到,更何况打从对方过来,这七日里,他们每天都来刺探过情报,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难道是昨夜偷偷转移的?
陡然间,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
对方这二十万人,只怕是提前约定好了汇合的地点,然后在夜里偷偷地分批转移,整整七日,每日一点点地送出去,同时不减少用灶的数量,给这边制造出了一种他们还在的假象。
每天少上那么一点,因为如果没有战事的话,士兵们平时也是躲在帐篷里休息的,这都是为了节省物资的消耗,所以让他们尽量少活动一些,可如果帐篷里早就没人了,但门口的守卫却一直都在,这边确实不会敏感到发现什么异常!
也就是说,这二十万人陈兵落石山,根本就只是佯攻罢了,其实对方的主力,早已暗度陈仓,偷偷撤离了,现在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哪怕对方特意留下了几万人作为迷惑,可对方也还有十几万人不见了踪影啊,如果他们突然加入了某地僵持的战局,只怕会在瞬间打破眼下的平衡!
最可怕的是,如果说前几日,他们未曾发现异常,是因为对方故意多埋了灶,迷惑住了他们,为何今日不再隐藏了?
因为对方已经不需要了!
这件事,必须报告给将军,不然整个燕州战场,恐怕会全线溃败!
就在他急匆匆转身的一瞬间,不知从哪儿射出来了一根羽箭,从他的眼窝处穿了进去,羽箭上携带的力道之大,一把就将他整个人都给摔在了地上。
另外两人就在箭矢破空声响起的一瞬间,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没有先前去为地上的同伴检查伤势,剩下的两人几乎是瞬间就趴倒在地,从马肚子底下绕了过去,让那隐藏在暗处的弓手失去了目标,两人发挥出燕州男儿独到的马技,只是单脚踩着马鞍,轻轻一勾,便直接翻身上马,一扯缰绳,调转方向,朝着后方快速撤离而去。
只可惜,同样是两个人,已经预先堵在了他们两人的归途上。
这两人的身上,也都是穿着更利于潜伏的绿色布衣,不过看样子,明显就是卫国这边的斥候。
双方都没有用弓箭先行射击,因为在这么短的距离下,若是取弓射击再丢下,耗费的时间太长,以胯下战马的脚力,一旦不中,彼此交错的瞬间,对方的武器便一定会狠狠地捅上来,故而他们都默契地取出了绑在腰间的匕首。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因为他们是没有私仇,却必须要杀死对方的人,四个年轻人,对着展开了冲锋。
“咔!”
尤在奔袭的途中,熊罴军这边的一人突然转过身,几乎贴在马上,手中伸出的匕首,却在间不容发之际挡开了一道从后方射来的箭矢,将其砸落到了一边。
他下意识地朝着箭矢射来的地方望去,却只见在那层层叠叠的树叶之间,隐约可见一个矮小精壮的人影。
他可没有忘记刚才的那个同伴是怎么死的,故而他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暗中防备着那从暗处射来的冷箭。
树上有一人持弓作为牵制,随时偷袭,哪怕斥候们为了精简装备,提高速度,箭囊里一般最多只有**支箭矢,可现在最起码也还剩下六到七支,再加上对面还有两人作为强攻,他们在已经先失一人的情况之下,几乎就已经是必死之局了。
不过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重要,太过可怕,甚至可能要改变整个燕州战局,所以他们必须要传递回去,哪怕是必死之局,也要奋力一搏!
两人的眼中,都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之色。
是人都怕死,但世上总有一些东西,会超越生死!
燕州男儿,是草原的雄鹰!
双方瞬间撞在了一起,四人各自捉对交战,皆是手持短刃匕首,招招都是直取要害,毫无花哨技巧可言。
他们本来也不会承担正面作战的任务,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行动迅速,隐蔽,不然披戴重甲,刀枪不入,岂不是更妙。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种贴身使用短刃互搏,比之那长兵器的你来我往,其实更要凶险许多,因为一招不慎,就必然身死!
尤其那躲在树上的弓箭手,还在不断地寻找着机会,抽空朝着他们射出冷箭,逼迫他们回身防御,这更是让这两人压力大增,几近绝望。
“噗!”
因为必须要回身躲避那从身后射来的箭矢,其中一人一时不察,身中一刀,对面那人色漠然,竟然都看不出丝毫成功的兴奋,只是刚想拔出那还在对方体内的尖刀再刺,对面那雄壮的草原汉子,突然面露决绝之色,一把抓住了对方握着匕首那只手,任凭其在自己腹部搅动,忍者剧痛,整个人直接合身扑了上去,丝毫不顾背后转眼间又中一箭。
哪怕痛入骨髓,可他反而更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上去就是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脖颈,将对方整个人都给压倒在了地上,任凭那受惊的马匹踩断了左腿,双目通红,只是死咬不放。
后者吃痛,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两只匕首疯狂地在对方身上捅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可慢慢地,他眼中的癫狂之色也黯淡了下去,捅刺对方的手徐徐地滑落,最后只留下了两把匕首在对方的身体之中,再无力拔出。
感觉到怀中的人已经不再动弹,汉子终于是松了口。
背上插了三根箭矢,从肚皮上到腰上,多了无数个窟窿,肠子都已经从破洞处滑了出来的汉子,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竟然拖着断腿摇摇晃晃地站起,大吼一声,一下子顶在了还在与自己同伴作战的那人底下的马肚子上,手中握着刚刚才从身上拔出来的匕首,在马儿柔软的肚皮上只是轻轻一划,马儿失了重心,再加上肚子破了,青色黄色红色的肠子落了一地,整个被掀翻在地,哀鸣不止,挣扎着还想站起,却只是将另外那人也给压在了地上。
“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