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郭嵩焘赴柳条胡同轩郡王府,听取进止。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关、郭二人独处的时候,气氛和军机处会议时之乐观、热烈,不大一样了。
郭嵩焘面色凝重,说道:“‘江淮盐业公司’之设,不仅是重整河山,甚至可加以‘开天辟地’之谓,王爷的魄力,嵩焘五体投地!”
关卓凡深深地看了郭嵩焘一眼,说道:“筠仙,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也不必太为我担心。”
顿了一顿,平静地说道:“这出大戏,真正唱黑脸的,其实不是咱们。”
嗯?
关卓凡微微一笑:“那么,谁替咱们唱了黑脸呢?嘿嘿,是陶文毅!”
郭嵩焘目光一跳。
关卓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现在要废‘票盐法’,台面上,就不能说陶文毅什么好话,可是,若不臧否‘票盐法’之对错得失,单讲做事情的气度、担当,我对陶文毅,是真心实意的佩服的!”
“筠仙,你想一想,当年‘纲改票’,多少人断了陋规收入?多少人因之毁家败业?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犹杀人父母。’浮议四起,哀鸿遍野,暗里咬牙切齿、欲食肉寝皮的,亦不乏人!陶文毅居然能恒持不移,把这个事儿办了下来!我为文毅公赞,亦为文毅公叹!这份魄力,真正令我辈仰止!”
郭嵩焘默默点头。
“‘纲改票’,‘纲盐法’已是支离破碎,但未容‘票盐法’成气候。洪杨之乱。李世忠之擅。便接踵而至。这一锤子又一锤子地砸下去,两淮的盐事,全然是分崩离析了。现在,李世忠余孽已不足为患,只要将湘军从两淮盐场请出去,咱们接手的局面,就是‘一张白纸好涂画’。”
说到这儿,关卓凡又是微微一笑:“说句大白话:咱们是捡了个大漏。”
对这番见地。郭嵩焘心里佩服到十分,略作沉吟,说道:“曾涤生是顾大局的人,王爷放心,嵩焘此行,必不辱使命!”
关卓凡点点头,说道:“湘军插手两淮盐场,毕竟时日尚浅,介入不深,此时退出。不会伤筋动骨,曾涤生也不会太为难的。”
微微踌躇了一下。说道:“轩军一部,移驻扬州,曾涤生也许会有点儿不舒服,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不是谁的脑子都能想得明白事情,骄兵悍将,尽有不识大势的,不见颜色,就不知进退!赵竹生带支兵过去,有些人就醒过儿了,反倒少些误会,少治些闲气!”
郭嵩焘说道:“是!”
顿了一顿,说道:“王爷若想顾全曾涤生的面子,就说……李世忠余党不大安分,轩军一部,移驻扬州,是去盯着这班牛鬼蛇的。”
关卓凡一笑,说道:“曾涤生识穷天下,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也好,台面儿上,就这么说吧!”
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筠仙,两淮的盐事,刚刚好到了过来:真正的麻烦,不在两淮,而在两淮之外!”
哦?
“你且瞧好,‘江淮盐业公司’设立之后,出来怪话最多的地方,一定不是两淮盐区,而是其他的盐区——也包括长芦盐区。长芦盐区虽出了一场大乱子,但刘子默只是实心用力地整顿了一番,主要着力于缉私,制度上,行的还是‘纲盐法’,并没有根本的改变。”
郭嵩焘微微皱起了眉头。
关卓凡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说,两淮盐事之难,在两淮之外?原因很简单,譬如,‘江淮盐业公司’卖盐,一‘引’八两银子,别的盐区卖盐,一‘引’十二两银子——嘿嘿,差别如此之大,你叫其他盐区,情何以堪?有人若问起来,你们的盐,为什么比两淮贵那么多?你叫他们如何回答?”
郭嵩焘心头大震。
“所以,‘江淮盐业公司’虽只在两淮盐区卖盐,未越雷池一步,但别的盐区,却非跳起来不可!”
郭嵩焘正在紧张思索“何以为计”,关卓凡已是“格格”一笑,说道:“跳起来也好——也许跳啊跳啊,就跳到坑里去了。”
这句话郭嵩焘确实听不懂了,说道:“嵩焘愚钝,请王爷开释。”
关卓凡说道:“筠仙,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陶文毅之‘纲改票’,并未废‘纲’,‘票盐法’、‘纲盐法’,其实是并行的?明面儿上,竟可以说,我只是‘另起炉灶’,并未动‘纲盐法’一根指头!可是,‘纲盐法’如何争得过‘票盐法’?未几,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