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这些不满,吴都尉倒是不敢直接露在脸上大家还指望着能借着魏野这支传说中异常善战的军马,给自己做保命符的。既然不敢也不愿翻脸,吴解就只好旁敲侧击地推脱道:“下官这些杂事,如何当得兵曹这般看重?只是番和县里,有郡仓,有农仓,郡仓还好说一些,专归张掖太守处置,那农仓却是紧要所在,每年解递入太仓的,若没有大司农的令谕、朝廷的旨意,却是不大方便……”
魏野脸上依旧带了些笑意,顺道将目光朝堂下一扫,那些县廷的杂佐官们也只好装不知道,一个个低头研究起席子上的纹路去了。他笑了笑,顺道拿起县廷奉上来的浆子,轻轻抿了一口,将漆盏朝下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吴都尉这是信不过本官啊。郡仓农仓,本来就是仓曹与番和县来勾管,却不碍本官的事,本官也从来没说要将仓曹的差事担起来嘛!大家都朝着两个大仓那点职权伸手,那不就乱套了?该是地方上处置的事情,本官是绝不会插手的。但是两处大仓都是紧要之地,不能不派兵驻守,我既然还领着这支军马,这驻守之事,自然是我包圆了!若是两处大仓被羌军攻破,那没说的,吴都尉你尽管拉着我的手,大家一起去洛阳来追究本官这个驻守不力的不是,你看这样可好?”
这话一出口,吴解以下,人人都是平板着脸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然而目光中微微流出的色,都是格外地精彩你魏某人倒是不稀罕仓曹那点职权,你这分明是借着手里那支军马,想要直接封仓封库!兵都把两大仓围了,还要什么仓曹仓丞,要什么农都尉配合?只怕你自己遣几个略通算学的度支小吏,都能为所欲为起来!
平心而论,大家虽然没什么誓与番和城同殉的觉悟,但是也很难这么直接丢掉常识和节操,跟着这个简直像在自己拼命作死的家伙一起胡来。他自己作死不要紧,却不要在日后朝廷秋后算账的时节,连累了咱们!
可这个时候,面对这气焰嚣张的魏兵曹,就犯不着和他硬碰硬了,什么事都有吴都尉在前面顶着呢。
魏野这个场子开出来,吴解也是傻了眼了见过蛮的,见过愣的,没见过这么又蛮又愣又不讲官场体制的异类!这个魏野到底还算不算是大汉的文官了?只怕那些受招安的马贼,官场上面的揖让风度都要比他强不少!
这些话憋在吴解心里,也是把他憋得够呛。要换一个有操守、以君子清名自诩的人物,这时候说不得就要和魏野翻脸,可这样的党人在如今的大汉官场上可算是稀有动物,起码在这一屋子冠带煌煌的人物里面是再难找出一个来的。而吴解除了装傻充愣,也没了什么应对魏野的法子。
就在这两下僵持间,堂下却有一个小吏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口中连喘带叫:“禀、禀农都尉,城门前又来了一支军马,来势汹汹,正要冲城哪!”
听着这禀报,吴解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魏野就先腾地一声站起来了:“冲城?有本官在此,能冲城的贼军还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