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8日6、印子山「福千岁,」李秀成叫住洪仁玕道,「苏州之行,多谢成全!」洪仁玕道:「你我俱是为天国效力,本总裁不过是秉公直言罢了!」李秀成和谭绍光一起拱了拱手,辞别了洪仁玕.「殿下!」天王虽然退朝了,可掌朝仪傅善祥却还留在大殿里。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她快步走下丹陛,对李秀成道,「多谢殿下仗义!」谭绍光道:「善……啊,不,傅簿书,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李秀成看了看谭绍光,又看了看傅善祥,道:「本王先下殿去了,你们俩在这里告别吧!」「多谢忠王!」两人一起向李秀成拜谢。
呤唎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都是他从九袱洲救回来的小麻雀在照顾他,听说忠王要离开天京,就赶来送别。
「原来是呤唎啊!听说你这几日痊愈得挺快,有没有兴趣跟本王到苏州去走一趟!」李秀成和呤唎也算是好朋友了,很自然地打着招呼。
呤唎说:「不不不,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要去上海对付洋枪队!」「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勉强你了!兄弟,几时动身?」「再等几日,完全康复了再说!只是,我怕等不到忠王你回天京的时候了!」李秀成却摇摇头道:「倒也不尽然!本王此行苏州,怕是用不了几日,又会被天王召回来的!「呤唎说:」要不要打个赌?我比你走得早,下次见面你得请我吃南京烤鸭!你回来得比我早,我就请你吃巧克力!「」好!「谭绍光从真殿里出来得比李秀成料想中的还快。
他看到谭绍光头也不回地走着,傅善祥却立在门口,眼中带着泪花。
呤唎把小麻雀揪到跟前,对李秀成道:「你看,这个小鬼怎么样?」李秀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头道:「还不错,龙精虎猛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只不过……」他又指了指别在小麻雀腰间的烟袋,「你抽鸦片?」「回忠王,这不是鸦片,是旱烟!」呤唎说:「我去上海比较危险,不能把他带在身边,忠王和慕王就给他安排个去处如何?」谭绍光道:「行!就跟在本王的身边当个亲兵吧,跟本王一道去苏州如何?」「多谢慕王!」天京东南,印子山下。
战马和牛一起拖着笨重的车架子,艰难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
马儿在痛苦地嘶叫着,牛也在沉闷地哀声叹气。
昨晚刚刚下了一场雨,地上满是泥泞,牲口们的腿几乎陷进地里。
「快!把炮拉上去!要不然,我们都会被长毛炸死!」湘勇的头目骑在马上,不停地叫喊。
「驾!驾!」兵丁在凶狠地用鞭子抽着马和牛的屁股,可牲口们还是举步维艰。
终于,他们到了一座山脊上,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
从这里望下去,山路依然弯弯曲曲,可是沿途设满了太平军的石垒。
劈山炮整整齐齐地被架到了山脊上,湘勇们开始忙着填装弹药。
「兄弟们,把炮口对准长毛大营!」一名将军模样的人策马从炮兵阵地后面掠过。
炮口早就对准了对面的山坡,等着令旗落下,顿时一声声炸雷响了起来。
劈山炮的炮子落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遍地开花。
山脚下,浓密的林子里突然杀出一队蓝褂蓝巾的士兵,端着枪,举着刀,向对面山巅上的太平军冲了过去。
步兵是早已潜伏在了山脚上,只等身后的炮兵阵地架设完毕,提供给他们足够的炮火支持,他们就可以一窝蜂似的冲杀上去。
对面山坡上的炮台也开始还击,就像雷公逞威,一阵阵响炮也落在了山坡和山脊上,整片土地都像因此而撼动起来。
丛林里,到处飘着挟带火光的白烟,时不时的有人的肢体冲天而来,就像过年时被燃放的窜天猴一样,撞到半空,被活生生地撕裂全身。
「都不要停!继续发射!」湘勇的将军红着眼喊道。
山和山之间的道路彻底被炮火淹没。
早在湘勇们到达这里之前,太平军已经在道路上设下了垒石矮墙和月城,这些仓促构建起来的工事被凶猛的炮火一通横扫,巨石随着火光翻滚,躲在墙后的太平军非死即伤,惨叫不绝。
「佩王殿下!佩王殿下!」洪宣娇穿过浓烟,找到了正站在炮台上用西洋镜在眺望着远处湘勇阵地的冯真林,「清妖的炮火太猛烈了,山下的工事几乎全部被摧毁了!」冯真林收起西洋镜,道:「西王娘,你快撤到后山的月城里去,这里交给本王就是!」冯真林是冯云山的儿子,南王血脉,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甚至比英王陈玉成还要更显得白嫩一些。
但是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来坚毅的光芒,还是能令湘勇不寒而栗。
「不行!我就是来帮你守印子山的,怎么能现在就走?」洪宣娇大声说。
冯真林道:「本王对付这些清妖,绰绰有余!」虽然说得一字一顿,但他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气。
自己战死倒没什么,可不能连累天王御妹一起死在这个山头上。
洪宣娇知道自己说不服冯真林,却坚信对方也说不服自己。
她一挥手,对身后的女兵们喊道:「姐妹们,跟我到炮台下去列阵!」中央炮台下,也有一道矮墙,大约半人多高。
女兵们蹲在垒石墙后,正好可以隐蔽起自己大半个身子。
「啊呜!啊呜啊呜!」湘勇们的骑兵也冲杀上来,一边怪叫,一边纵马越过眼前一座座坍塌的墙垒,杀到了太平军的阵前。
「姐妹们,听我号令!射!」洪宣娇其实并不怎么骑马,但是在怪石嶙峋的山路上奔跑,难免会扭伤了脚,这才坐到了战马上。
她举起战刀,指向正在疯狂冲锋的湘勇,大声喝道。
鸟枪开始轰鸣,一声声枪响如爆竹一般响过,齐刷刷的子弹呼啸着扫向敌军。
一时间,湘勇们落马的落马,仆地的仆地,死伤不计其数。
可是他们没有退却,紧接着又是一轮扑了上来,比刚才更凶猛,更不要命。
第一轮射过的女兵退到了后面,替补他们的是又一列荷枪实弹的女兵。
随着洪宣娇的一声令下,无数枪管里火光四射,把湘勇们连人带马都掀翻在地。
「姐妹们,撤!」就在湘勇们诧异于对面阵地的火力猛烈时,洪宣娇不失时机地下令后撤。
中央炮台上的冯真林已经不知去向,就连大炮都丢给了湘勇们。
女兵们一撤,整个阵地就算丢了。
可是湘勇们并没有罢休。
因为他们的探子早就混进来打探过,印子山的防线何止一道。
不一鼓作气杀到最后,他们就没有胜利可言。
果然,第二道月城里的炮台开始鸣响,把刚刚冲上中央炮台的湘勇都掀了个人仰马翻。
「杀上去!把长毛全都杀光!」湘勇的将军在怒吼,付出了这么多弟兄们的性命,要是只攻占了几座炮台,怕是回去之后会被曾九帅骂个狗血喷头的。
湘勇们如潮水一般跟在女兵们的身后涌了上去,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又逃了回来。
「怎么回事?」将军大怒。
「那些女长毛又杀回来了!」「什么?」将军定了定,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十分不利的处境。
沿着中央炮台的四周,都是构建得如铜墙铁壁一样的月城。
月城上都有炮台,来自四面八方的炮火可以攒射此处,他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靶子。
「不好!中埋伏了!快后撤三里!」三里是比较安全的距离,除非是西洋人的洋炮,否则长毛的土炮是射不到这么远的距离。
一听到撤退的命令,湘勇们都慌了射,开始拥挤混乱起来。
只有打头阵的士卒才听到将军的喊话,后面红了眼睛的湘勇还没来得及看到先锋的旗号,只顾着埋头往前冲杀。
往前的和往后的都纠缠在了一起,自相践踏。
女兵们冲上制高点,对着脚下一顿猛射。
湘勇血肉横飞,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
「西王娘!」秋妹策马而来,向洪宣娇丢来了一杆毛瑟击发枪。
洪宣娇顺手便抄了过来,端在手中,略一瞄,枪声就响了。
她是天国数一数二的枪手,常常在万军丛中射杀敌军将领。
这时湘勇的阵脚已经大乱,士兵们争相逃命,谁也没有心思来保护他们的主帅,正是洪宣娇出手的好时机。
她的侍女秋妹早就知道她的这个习性,不失时机地向她丢了一杆火枪。
指挥着湘勇先锋冲锋的将军应声落地,很快就被从后面杀上来的冯真林所部砍成了肉泥。
「一个清妖也不能放跑了,杀上去!」洪宣娇扔掉长枪,振臂高呼一声。
眼看着天王御妹、西王娘亲自冲锋陷阵,太平军的士气高涨,一齐高喊着,开始追杀散落在山林间的湘勇。
李臣典和朱洪章躲在低矮的密林里。
他们的身后,蹲着数不清的湘勇,一手执枪,一手挎刀。
「报!」一名探子飞驰而来,在二位将军跟前翻身下马,弯腰钻进低矮的树冠下,跪在两人跟前,「先锋营一千人,已全部阵亡!」李臣典喝道:「众弟兄听令!先锋营已殁,第二、第三梯队,跟我上!」「杀!」湘勇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高举着战刀,高声怒吼。
劈山炮的炮子就像镰刀,不仅收割着太平军和湘勇们的生命,而且还把一颗颗碗口大的树干瞬间摧断。
当炮火落地,气浪就像一双无情的大手,将树冠上的枝叶一瞬间全部掳尽,只剩下一段光秃秃的枝干,在火焰中无助地摇摆。
着了火的树叶满天飘舞,就像从天而降了一场火雨。
湘勇如狂奔的猛兽,杀出隐蔽点,扑向太平军。
洪宣娇骑在马背上,将栓在刀柄上的黄绸缎布在自己的手腕上绕了一圈,把自己的手掌和刀柄牢牢地绑在一起。
她和冯真林都已经猜到,湘勇必定还有第二波、第三波……但是,现在不是后退的时候,他们必须和清妖决出一个雌雄来!「大清皇帝万岁!」「天父在上!」声嘶力竭吼叫着的湘勇仰攻着,同样不顾生死的太平军由上而下俯冲。
这时,他们手中的火枪已经不再是对方的威胁,在射空了弹子之后,就把枪丢到了地上。
两股汹涌的人流终于撞击在一起,乒乒乓乓的铁器撞击声通天彻地……苏州,忠王府。
李秀成站在大殿上,抬头仰望那块「万古忠义」的匾额,感慨万千。
他知道,自己的这辈子一定都让这块镶金巨匾给禁锢住了。
「父王!」李容发进了大殿道,「你当真是用兵如啊,太平圣兵攻打上海的北新泾,杀死清妖数百人。
如今,苏州城外的妖头李鸿章急了,撤下了一部分人马去救青浦和北新泾了。
看来,咱们苏州城能够暂时松一口气了!」李秀成转过身,小声道:「纳王和康王等人最近怎样?」李容发道:「不见异常。
今日两人出城杀敌,奋勇当先,连破了清妖几座大营!」「是吗?」「父王若是怀疑他们,何不……」李容发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一刀将他们都杀了?」「胡说!「李秀成怒斥道,」俱是天朝兄弟,岂能轻易动刀?难道你忘了天京事变的教训么?同室操戈,令人痛心啊!「李容发道:」父王这般说,倒是与慕王说的没什么两样。
只是……「」只是什么?「」孩儿觉得,你和慕王终将会被自己的宅心仁厚所害!「」放肆!「就在父子二人说话间,慕王和小麻雀也走进了大殿。
谭绍光呵呵地笑着,摸着小麻雀的脑袋说:」这孩子,杀起清妖来,倒也不手软。
只是这枪法忒差了一些,方才末将带着他出城冲杀清妖大营,他一连开了几枪,一个清妖都没打中。
「李秀成道:」那绍光你今后可得多带带他了!「」咦?殿下,你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谭绍光收起笑意问。
李秀成拿出一份诏书,递给谭绍光。
谭绍光展开阅罢,道:「你这才来苏州几日,刚刚打开局面,现在天王又要召你回京,这可如何是好?十万两银饷,换你在苏州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实在太不划算了!」李秀成道:「印子山大营危急,佩王和西王娘血战数日,清妖舍命不退,天王的心里,自然是焦急的!」「可,可你也不能两头兼顾啊!对了,」谭绍光说,「前几日,我看到侍王殿下了。
他与我说,你不如托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拒不奉诏,看他天王能奈你何?」「胡说!你休让侍王把你给蛊惑了!」「这岂能叫做蛊惑?殿下你也不想想,天王的诏令一下,除了你和扶王陈得才,谁去天京救援了?能进天京的,也就你一个人。
你终日如飞蛾扑火一般,往天京城里赶,那天王也不道你的好,你去了又有何意义?」谭绍光愤慨地道。
「你不希望我回天京?」「那是自然!」「那么天京城破,你的傅善祥又该何去何从?」「……」谭绍光说不出话来了,李秀成的这番话,让他又惊又怕。
「好了,别愣着了,我这次回去,还要把承诺天王的十万两银子一道带去!你可替我筹备好了?「李秀成拍拍谭绍光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