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胜按着刀,在左右护卫下,慢慢来到阵前,打量着寨墙上偷偷摸摸往外看的人头,心中也是冷哼了一声。
一群乌合之众,无蛋鼠辈!
“我乃南阳镇守总兵谢宝胜!寨里人听着,速速放下刀兵跪地投降!不然!我有山炮两门,轰开寨门一应屠戮,休怪我谢老道不留情面!”
熊老大在寨墙上缓缓站直了身子,一脸不屑地打量着身穿棉甲的谢宝胜,“谢老道!你糊弄鬼呢!你打下的寨子有活口么!你当俺们都是傻子么?”
谢宝胜冷冷地咧了咧嘴。
这年头,拿起锄头就是农民,扛起枪就当杆子,这正是宛城地界杆子众多的真相。
若是想要根治匪患,非用重典不行!
杀!凡啸聚山林的,皆可杀!只有让人们知道做了杆子就没活路,才能彻底断绝这延绵数十年的匪患!
所以如今南阳境内的杆子,闻听谢老道的名声,无不胆战心惊。
可这也造成了一个不好的现象,无论谢宝胜与谁对垒,对方都是宁死不屈的。
谢宝胜用手撑住腰,傲慢地望着熊老大,正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寨门却是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几个人影缓缓出现在那里,迎着黄昏的日光,竟是有些恍惚了。谢宝胜努力眨了眨眼睛,才分辨出那是张堂文两兄弟和一男一女。
谢宝胜也是倒喝了一口冷气,张堂文怎会在这里?若不是他自己走上来,破了寨子哪里还能顾得上他!
张堂文和张堂昌一左一右搀扶着党二爷走在前面,党二爷显然还是迷瞪着,许多日不见阳光,乍一出来,眼睛都有些不好使了。
张堂文在阵中瞧见了谢宝胜,虽说他心中对谢宝胜是一百个怨恨,但此时为了保住党二爷的命,他已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张堂文暗暗加快了步子,几乎是架着党二爷,飞快得赶到了谢宝胜的阵前,谢宝胜强按住心中的惊诧,让手下接了他们到后面。
张堂文如释重负地将党二爷放下,一转身,却是呆住了。
映秀就站在寨门口,纹丝未动。
“你...映秀!你过来了,你本就不是双龙寨的人...”
“我是!”映秀挺直了腰身,站在黄昏的光晕下,毫无惧色地扫视着已经围到寨子周围的绿营兵,“我一辈子就算做了这一件好事,这是我报答张老板你的!”
“秀儿!你过去!别傻了!”熊老大站在寨墙顶上,焦急地喊道:“留下就没命了!”
映秀却是微笑着转身,缓缓走进了寨子,临进去的时候,她回头望向谢宝胜,“刀剑无眼,若是谢老道还有点怜悯之心,别让我活着被糟蹋!赏我个全尸吧!”
谢宝胜站在山炮后,也是诧异了,他默默地按住刀,微微点了点头。
张堂文有些踉跄地走上前,拉住谢宝胜的棉甲,“谢总兵...她...她不是...”
“张老板!”谢宝胜却是连一眼都没有看张堂文,咬着牙默默地说道:“我答应她了!”
片刻的宁静就像时间也停滞了一般,随着寨门缓缓合拢,随着谢宝胜的一声令下,那刹那安宁的山头上,顿时又嘈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