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昏暗的灯光照射于我的脸上,李立背对灯光的脸,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感受着那一句话,连后果都没想了,我丢下帕子,冲进了我的房间。
翻箱倒柜后,我拿着我存着的那三百块,捏在手心里,将那三百块捏得变了形。
一直到今天,我都在感谢我当时的勇气。
人,有时候,不是别人给予了你坚强的理由,而是自己给自己了一份坚强的勇气。
在那一刻,我告诫自己,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害了李立,我把那皱巴巴的三百块,又放回了抽屉了,重新站直了身,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那女孩一直在李立身边唠叨,李立一直呆滞的看着地面。
直到我出来后,李立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我,我从紧张的神色,换为了平静,也因为看到我脸上的平静,一直呆滞的李立,终于笑了,看着我傻傻一笑。
我说,“喝两杯?”
他点头,连血都没擦,站起了身。
我在平板房区外的小卖部,买了六瓶啤酒一包香烟。
带着李立,坐到了自家平板房的楼顶,已经是火烧眉毛的事,却被我两淡然的接受下来。
那一刻,我们坐在了一起,一起眺望平板房外,当空的银月,两侧的楼房呈对立线,将银月高高的承托于苍穹之间。
白色,洒落于我两的脸上。
他熟能生巧的撬开一瓶酒,一口气饮下半瓶,才将他那紧张的神情,舒缓了下去。
剩下的半瓶酒,他递给了我,在递酒的时,他喃喃着说,“我打算逃到外面去,等事情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我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接过酒瓶又把烟递给了李立,“他被你砍得厉害吗?”
“我不知道,我当时已经没了意识,我只晓得,我拿着刀,在他的肚子上,连续捅了四刀,他倒在血泊中,一阵抽搐。”
“那你只有跑回乡下去种地了。”
他忽然侧头,看着我的侧脸,随后又笑了起来,“我种地?那不如放牛好了,至少我这智商,牛不见了,我也跟着不见了。”
第二瓶酒打开,我仰头大喝,“你比我好,老头曾经说我,我去放牛,我不见了,牛还在。”
第三瓶酒、第四瓶酒、第五瓶酒...
我们聊着乡下,聊着过往,聊着相识,聊着朝夕。
“其实我他妈也挺羡慕你,你妈妈对你这么好,张老头随时揍我。”
“拉倒吧,我还羡慕你呢,我是想被揍,还没人揍老子呢!”
“有,怎么没有,我就敢揍!”
“你?就你这小身板,我让你双手不出脚。”说着,他凭着酒劲,就跳了起来,在板房顶部,手舞足蹈。
在月色下,我坐着,我看着银月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在那片白芒之中,他挥舞着染满猩红的双手,高歌着不着调的歌曲,那一晚,我很想拥抱他。
“自首吧,你不能再跑了。”我丢掉了烟,喝完了酒。
他不动了,站在楼顶的边缘,低头瞩目着脚下的黑暗,就好似那一步,踏出之后,便是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