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封州城三里地的五牛村本有一处官家驿馆,往常岭南东西两道的商贩多在此交易货物,然自刘谦将封州城扩建为内外城后,几近破败。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刘谦也有意将其拆遗别处,只是近来家中琐事缠身,搁置了此事,却不想一个残破的驿馆,竟成了他人生中最重大决定的开始。
在赶往五牛村的途中,刘谦就已经明白端州来此的目的,一路上他都在盘算,到底要帮哪一边?直到看见近百人马互相厮杀在一起,他还没做出决定,毕竟这关乎刘氏乃至韦氏日后在岭南的生死,一旦出错,必将招致满门屠戮。
刘谦赶到时,双方已经杀红了眼,惨叫声几乎吞没了战马的嘶鸣,同时装备皂绢甲的数十名军卒倒在五牛村驿馆东侧的篱笆旁,鲜血侵染了外墙,原本双方各自带了近百人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不到一半。封州府兵因劝架不成,伤了几名军卒,也相继陷入厮杀,三方大战一处,哀嚎遍野。
见刺使刘谦引大队人马前来支援,封州府兵领队的都头长枪立马,振臂喝道:“刘刺使已到,二位若再不停手,莫怪本都头以犯境贼人,将尔等诛杀于此!”
此振臂高呼的都头名唤孙德威,是去年刘谦巡查船舰时,偶然物色到的一名猛将,据船舰上的水员说,孙德威勇敢有气力,且水性极佳,在海上与盗贼相遇,每当冠勇直前,所向披靡,于是纳为己有,不想其统兵之才亦是超群出众,于是暂命其为都头,统御封州府兵,亦是想为儿子刘隐做个榜样。
但见刘谦勒马近前,对那孙德威笑道:“孙都头且莫阻挠,尽管让他们放开撕咬,本刺使正想看看,哪方的兵将勇武?好做决断。”
刘谦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其声音极为雄厚(这也可能是古代一个老婆的好处)明显是说给在场厮杀的百余人听的。果然,听声入耳后,一头束黑色抹额,手执两杆短枪的汉子格挡开敌人的攻击,跳出阵外,将双枪在身前碰地咯咯作响,其麾下人马闻声,当即徐徐撤出厮杀。
或许是双方杀红了眼,见敌方撤出战斗,心头余恨未消,竟聚众攻来,而那双枪汉子似乎并未有应敌之意,引领麾下兵卒,一退再退。眼见大批人马即将冲入敌方阵中,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一声急喝,这才没有引发二次冲突。
刘谦搭眼望去,一头戴兜鍪的青年,其黄发在落日余晖中金光耀眼,见他急速收拢队形时,胯下的棕马膘壮有力,十分惹眼,刘谦一眼就认出,此马乃是清源军牙将谭弘玘的坐骑惊雷。相传谭弘玘当年就是驾驭此马力战黄巢大军,所过之处电光火石,犹如奔雷亲至,谭弘玘对其也倍加关爱,专门建造了一处马厩,让其独处,怎么如今在这面生的青年胯下?
正思量间,孙德威近身低语道:“此人便是谭弘玘麾下小校苏章,勇冠军中,人称千里奔。”
说话间,双枪汉子勒马近前,对二人抱拳道:“刘刺使,别来无恙?”
闻言,刘谦轻声笑道:“刘某与曹司马相交多年,只知曹司马与胞弟曹升以文墨著称,竟不知曹司马双枪使得如此炉火纯青,实在汗颜,汗颜。”
“哈哈哈”曹举朗笑一声,瞥眼看向刚整顿好队形的苏章,冷声道:“曹某也有心以文事助节度使大人安定岭南,然宵小之辈猖獗叛乱,曹某也是被迫无奈,让刘刺使见怪了。”
话言未了,就见苏章跨马奔来,指着曹举喝骂道:“曹举小儿,是你先伏兵于此突袭我军,竟反过来恶人先告状……”
“曹某与叛军无话可说!”曹举不屑道。
苏章乃是谭弘玘心腹爱将,只因年纪尚幼,资历不足,只挂了一个小校的职位,不过军中都知道,其日后必是一方猛将,因此也对其冲动的性格多加忍让,今日受曹举如此欺辱,若放在以前,早就与他拼个你死我活。然而念及此目的,终是暂忍恶气,转而向刘谦施礼道:“刘刺使慧眼如炬,还请公证处理。”
刘谦岂有看不出曹举突袭苏章的意图,一来,可以试探他对叛军的态度;二来,若侥幸得手,曹举也算不枉此行。想到此处,心中已是不敢小看刘崇龟的这位大舅子,随禀起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笑道:“二位远道而来,都是给刘某面子,莫要伤了和气,其他诸事容后再谈,且先府内吃顿水酒压压惊,刘某自有定夺。”
“多谢!”
见自己竟与贼人异口同声,二人又各自轻哼了一声,转而重新整顿好队形,由孙德威在前引路,向封州城徐徐挺进。
月色薄凉的夜路上,曹举时不时与刘谦闲话家常,尽情间,二人放声朗笑,细数当年在广州的乐事,看得一旁的苏章又急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只想着爹妈为何不将他早生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