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赵惠文王在位的最后几年间，赵国只能以一国之力独自抗秦。

山东之君短视至极，从赵惠文王就可见一斑。

秦胡亥、李斯、景夫、戚姬四人作粗麻裋褐的布衣打扮漫步在渑池县街头。

审查官吏上计，秦胡亥不感兴趣，且不说对于大秦帝国来说整饬吏治没有必要，就算有，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急需凝聚人心之时，也得过且过了。

此时白龙鱼服，秦胡亥最主要的是想亲自去民间看一看，广大黔首在秦统治下的生活。

渑池县称不上繁荣，走在街头，几乎看不见无所事事的游民，秦虽不像明初一样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具体职业，但无业者却真是寥寥无几。

凭着伪造的照身贴，秦胡亥四人躲过了几次巡城士卒的盘查，想当然以为的吃拿卡要通通不存在，士卒刻板地如同机器一般，符合律例就放行，不符合就会捉拿，期间不会有过多的废话可言。

除褚市外，渑池的街头寂静萧条，来往的居民们大多都急匆匆地垂头而走，秦胡亥主动上前问话，给予回答的人也敷衍而语，别说有效地交谈了，就连戚姬这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于前，都引起不了他人余光的注目。

惧乎？怨乎？怕乎？

以法律的形式最大程度地约束民众地自由，这种相对极端的统治，确是带来了政府极大的权威，同时也保障了国家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但和思想相对简单甚至可以说愚昧无知的关中秦人相比，百家争鸣洗礼下的东方之民已然开启民智，他们的力量虽然缩弱小，却时刻都在争取着独立和自由，这种情况下秦庭又不及时地放宽对天下之民的管束，被别有用心的六国遗老遗少一煽动，反秦之势星火燎原。

“民辱则贵爵，弱则尊官，贫则重赏。民有私荣，则贱列卑官；富则轻赏。”

这便是法家对于被统治阶级的认识，正所谓黔首活得卑微屈辱且没有尊严，就只能对朝廷的官爵发生兴趣；活得怯懦虚弱且没有生机，就只会崇拜官员；活得贫苦饥寒，便会争抢朝廷的赏赐。

这是因为人失去了自尊，便只能在权力面前摇尾乞怜，既对掌握权力的人且妒且慕，又会为自己未能跻身这一体系且怜且怨。反之，如果人民在权力体制之外，还能有别的地方获得自尊与荣誉，那么便会轻看朝廷的官员；如果人民享有私人的财富，也会不再对朝廷的赏赐感兴趣，从而让朝廷的经济杠杆失去预想的效力。

“民弱国强，民强国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

弱民强国，商君之法的核心所在，也是秦可威逼天下却毫无民心的因由。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国家里，没有贪官污吏，没有特权不公，没有流民失所，没有饥寒交迫，却遭到了全天下人的群起而攻，民叛，军叛，官叛。

在渑池县街头，秦胡亥看出的是专制统治下的白色恐怖，而李斯所见的却是森然有序的法家的治下社会，物尽其用，人尽其职，黔首不用思考，就按照朝廷的规划活着就好。

要改变现在谢谢朝野对立的局面，只有两种办法可行，一者如后世满清般全面愚民洗脑，二者就是向汉初那样重法而礼黄老。

当然，目前来看，无论秦胡亥想怎么改变都绕不开左丞相李斯，大秦生死存亡在即，草率换相所带来的政治动荡，秦胡亥承担不起，他能做的只有一点一点地试探李斯，君臣行进退拉锯。

“家老。”冷冷清清地街道上，秦胡亥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李斯说道：“民无朝气，有如死水一潭，所从业者，乃律法加之而非喜恶自择，如此，吾恐民心尽丧，不向秦也。”

“郎主。”李斯不认同道：“民生而为人，吃、穿、用乃至所行之业皆为官府所供，生活所仰仗者，秦也！如此，郎主何言民心不向秦？”

“吾......”

秦胡亥刚要说话，一辆牛车驶过，见状他只好避退一旁，然而当车主素手掀开车帐后，一双清冷的眸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秦胡亥等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