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吕臣又道:“且吾来齐之前,吾王有言要吾说于田君。”
“楚王有何令言于吾,吕君请讲,吾洗耳恭听。”
“田儋者,齐之王族也,聪明仁惠,有神武之姿,命世之英也。”吕臣说道:“齐复,当为王。”
“楚王厚爱,儋何德何能可为王。”按耐住自己波动不已的心情,田儋试探道:“复齐之事,儋为齐人义不容辞,只是齐王者,合适之人莫过于田君假。”
“大兄!”见田儋将陈涉许以的王位拱手让人,田荣不禁急道:“田假......”
“毋要多言。”粗暴地打断了弟弟的话,田儋好整以暇地看着吕臣,等待着他的回复。
“哦?”吕臣笑笑,问道:“田假何能?可使田君以王位让之?”
“田君假,襄王之子,王建胞弟也。”田儋道:“齐宗室之中,血脉之近,无人出其左右。”
“同为威王后,田君何必自谦。”吕臣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且王建何也?齐亡王者,罪齐之最。”
说着,吕臣起身对着田儋作揖说道:“吾王有言:‘齐地宗室可称君者,不榖只认王儋尔!’”
话说到这,田儋也没有什么好犹豫地了,他拍案而起,环顾左右朗声说道:“吾大齐与暴秦有不共戴天之仇!秦有三罪于齐也!齐守约而不兵伐西,然秦背盟而攻我,此一罪也!松柏苍苍,残虐我已降之君,此二罪也!非战而戮我子民无数,此三罪也!田儋虽不才,却也为王族之后,今秦役我国人,奴我社稷,儋不能忍,愿与陈王一道,诛胡亥,亡暴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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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刺史羌瘣到任之后不敢有丝毫稍作歇息,第一时间就至书各郡县,招募傅籍之士伍,征讨粮秣,积极备战。
狄县虽不大,却也是临淄郡诸城之中较为富庶之县,对于刺史的命令钭渎没有敷衍怠慢,整日为了此事奔波,连续几日都不曾好好歇息。
这一日,钭渎才刚刚睡下不久,耳畔就听闻家老的呼唤之声,他忙起身,披上衣服出居室探查。
院落中,数十支火把燃起,手持铜剑的武士们将县府的兵丁逼到了角落里,虽没有造成伤亡,但不过就是手起刀落间而已,明眼人都能看出彼此优劣。
钭渎有些慌乱,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强自镇定道:“汝等为何人?!强闯县府,依律当族诛也!”
“钭君。”
武士们闪开一条路,甲胄在身的田儋走了出来说道:“今天下有志之士皆亡秦而复国,钭君为齐人,不如领吾等复齐如何?”
“田儋?”借着火烛的光亮,钭渎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此刻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气急败坏地说道:“胆敢聚众而叛乱!田儋汝想要牵连全族之人吗?”
“胆敢?”田儋冷笑道:“儋有何不敢?哪怕身死族灭又何妨?吾等为国而死,何其壮哉!倒是钭君,身为齐人却从賊做吏,不怕祖宗蒙羞吗?”
不提祖宗还好,一提祖宗,钭渎气的连恐惧都忘了,他怒目而视着田儋恨愤道:“汝不过妫陈惶惶丧家之徒,也恬不知耻地自称齐人?若非我祖桓公心善,汝祖早已身死异地,田和老贼夺我社稷,篡我齐国,此乃永世之仇,天道轮回,秦使田建饿死共地,为我姜氏一族报此大仇,吾感激涕零也!”
钭姓,姜齐康公之后,这个姓本身就是一部屈辱史,田和废齐康公而自立,并放逐康公于海上,生活困顿,居洞穴,食野菜,没有铜鼎煮食,康公只好用一种铜勺子来煮饭,这种铜勺就是钭。
本想借着钭渎的名望来号召狄县齐人共谋大事,谁曾想却扯出了几百年前的恩恩怨怨,现在看来指望拉钭渎上船怕是不可能的了,田儋也懒得再废话,他招呼左右道:“给吾杀光,一个都不留。”
“哈哈哈哈!”道出恩怨后,钭渎也就没有指望着可以活命,他抢过一旁兵丁的铜剑,双手握持横在脖子上,怒视着田儋诅咒道:“妫田之贼,夺我故国,放逐我祖,一族之人必不得善终,皇天在上,后土为鉴,妫田一族当困命于海,改姓而不得再临齐地!”
言罢,钭渎自刎而死,一双眸子迟迟不肯闭上,死死地盯着田儋。
死人临终之前恶毒的话语,田儋并不会放在心上,杀了钭渎之后,又迅速结果了县尉、县丞等一干秦吏,在狄县黔首的拥护下,田儋拉起了复齐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