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学生所乘的宽大舒坦的辒辌车相比,师傅赵高所坐的安车就要逼仄地多,不过也还好,两张黄铜小案还是可以摆放地下的。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赵高下首坐着的是一位年岁不过而立的青年男子,男子面容白皙却少有气色,浅色的交领窄袖衣衫上浸着斑斑酒渍。
“昨夜又是宿醉?”瞥了一眼青年男子,赵高放下正在看的书牍声音淡淡地说道:“酒色误事也。”
“知晓了。”男子嘿嘿一笑,歪着身子带着几丝市井泼皮的姿态说道:“美酒佳人乐所好也,不过也请大人放心,断不会误了大人所交付之事。”
“任倪如何了?”赵高不理男子的浅薄爱好,问起正事道。
说起正事,男子也收起了刚刚那副嘴脸,端坐起身子回答道:“二人皆以认罪,廷尉监传来的消息是秋末行刑。”
“此事暂罢。”赵高思索道:“使人给姚贾去信,让他勿要妄动,一切待吾回了咸阳再议。”
“这。”男子愣住了,他看着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赵高,疑惑道:“大人,为了谋划此事,乐可是耗费了许多,怎么......”
“少公子那里。”赵高抚摸着案几上的书牍沉吟道:“芈南尚未失宠。”
“少公子?”提起赵胡亥,阎乐不由自主地笑了,他不屑地说道:“浪荡公子也知道专情了?”
“阎乐!”赵高瞪了一眼女婿,呵斥道:“若再敢有如此无礼之言语,下廷狱的就该是汝了。”
悻悻地缩了缩身子,阎乐认错道:“是乐孟浪了,还望大人恕罪。”
“持而盈之,不如其巳;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赵高拿起未读完的书牍一边继续看着一边敲打着女婿道。
阎乐有些懵,他怔愣着呆在了那里,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想来奉法家言论为圭臬的岳丈竟然引用老聃的话语来劝诫自己。
“没什么事就回吧。”赵高懒得再多看阎乐一眼,头也不抬地开口道:“成大事者当需敬小慎微,动不失时。”
公子胡亥来找赵高时,恰逢阎乐的离开。
只不过二人并未来得及碰面,留给公子胡亥的只有一个高大枯瘦的背影。
“那是谁?”
公子胡亥疑问,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问一旁躬身侍立的景夫道。
“禀公子,应是卫士令阎君。”景夫望着阎乐远去的背影,说道。
“阎乐?!”
公子胡亥恍然,一时间面带寒霜,紧紧地盯着已近消失的身影。
“公子。”
景夫从未见过赵胡亥如此,良久他才鼓起勇气出声提醒道。
“无事。”
公子胡亥恨恨地收回目光,扶着佩剑的手掌青筋暴起,以全力地攥握着。
阎乐,赵高之婿也。
两年后正是此人奉赵高之命发动了望夷宫之变勒死了秦二世及其妻女。
“景夫。”公子胡亥思索着,低声对内侍道:“汝对阎士令了解几多?”
“禀公子。”景夫答道:“阎士令是邯郸人,以恩宠补六百石,平日里多与市井之民交往,颇有游侠之风。”
“游侠?”公子胡亥轻嚼着字眼,面露沉思。
见状,景夫已知失言,忙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般,声音惶恐道:“奴有罪,奴有罪。”
“起来,恕你无罪。”
公子胡亥不介意地说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话虽说是韩非说的,却也是大秦一直所信奉不疑的箴言。
公子胡亥在前面边走边思考,景夫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公子身后,行至赵高安车前,公子胡亥突然笑了,他回过身招来景夫附耳低声道:“去和阎士令讲,吾尝闻其勇武过人可称今时任鄙、乌获。”
顿了下,公子胡亥继续道:“吾素好山中猛虎,愿士令献礼,成虎一只,幼虎一只,需亲获之,不得假于人手。”
“唯!”
手不释卷出自于《三国志·魏书·文帝纪》,距离现在还有近五百年的时间,不过公子胡亥倒是觉得这个词语用在赵高身上同样适用。
“师傅。”
公子胡亥以学生之礼见过赵高后,落座一旁,摆出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
“公子可是有心事?”赵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