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过是在想掌门交代我的事罢了。”
陆渊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失神。
李晏清也不多言,将陆渊请了上座后,他自己便于下侧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不知师叔有何事需吩咐弟子?”他问道。
陆渊并未答话,只是小心仔细的将经文重新铺回案几上。
手抚之处,墨香浅浅。
他忽而敛袖,从袖口处取出一支一寸锥香置于烛火旁。
随着星火燃起,袅袅烟雾也随之散开,香气淡然。
李晏清自是识得,此香乃灯心草碾磨而成,有清心之功效。
陆渊将香轻轻放在案上,询道:“你对这位新任宰相戚国英,可有了解?”
“弟子略有所知。”李晏清思考片刻,道:“听闻此人乃当朝戚贵妃之兄,在上任宰相独揽专权,排除异己时,也是他从中助其策划了不少冤案。上任宰相去后,他便官拜右相,加之眼下戚贵妃圣眷正隆,如今权倾一方。只是……”
说到这里,他眉间一蹙:“他一上任便要东巡华山,恐怕……”
来者不善。
陆渊见他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于是道:“莫要紧张,一切按掌门要求行事。”
李晏清微微点头:“弟子明白。”
窗外不知何时又漫起了冬风,烛台上那簇将尽未尽的火光还隐在缥缈青烟中不时地跳动着。
时间随风悄然流逝,香,已是快燃尽了。
“对了。”陆渊忽然抬起双目,对上青年那双淡若秋水的眸子,微笑道:“掌门有件东西托我交给你,过来。”
李晏清一边作礼,一边应了声是,随后便起身走到案几前跪坐下来。
陆渊从怀里取出一块通体漆黑的圆形物件——约巴掌大小,两个指节的厚度,其间还纹着个精细的阴阳鱼样式。看上去虽然朴素,但却并非凡品。
他淡淡笑道:“初见你时,你还是个月大的幼儿,不想一晃眼,你都到了及冠的年纪了。”语气中不胜欣慰,也不胜感怀。
他将物件递到面前之人手上,又道:“此乃掌门专程用玄铁所造,作为给你的及冠之礼,可要记得收好了。”
李晏清双手接过,恭声道:“是,弟子谨记,多谢师尊。”
见他小心谨慎的把东西包起收好,陆渊方才起身笑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李晏清也站起身,随他走到门口处。
房门刚开,一阵冷风便裹着残雪呼啸而入。案上的书本被吹开了两三页,烛台上的烛火也终是落下最后一滴泪,隐没在了月光中。
李晏清行礼道:“弟子恭送师叔。”
陆渊浅笑着迈步离开。
然而在他走了几步后,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那个白衣男子——他依旧站在台阶处,做着躬身告别的姿势。
见陆渊回身驻足,李晏清抬头问道:“师叔……可是还有事?”
陆渊静立片晌,摇头微笑,“……无事,早些歇息吧,养好精神应对明日之事。”
“是。”
得到回应后,陆渊再一次迈步离去。
这一次,再未回头。
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