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反已经拿出来了,他就索性不放进去了,挂在脖子上,一路走一路拍,还没有彻底痊愈的脚腕在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之后,开始有些发痛,为了舒服,他不得不走得一瘸一拐。
到了另一面山腰就能看到山下的村子了,房子的分布很有特点,三五家聚集在一块儿地方,形成一个小聚集地,而小聚集地和小聚集地之间又隔了很远。村子整体看上去是没有什么活力感的,一大片的梯田里只能看到几小块金黄,大部分的田地荒废很多年了。
村子看起来近在眼前,要下山走进村子实际上还是要走不短的距离。我正担忧老叶的脚能不能走下山的这段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车鸣声,我拉着老叶往旁边靠,这条水泥公路只有三米多点的宽度,每年过年总会碰到从两面开过来的车互相堵住对方不知道怎么是好。
那车从我身边开过,一直行驶到前面那段平坦的路段,然后停在了那里。
我扶着老叶往下走,下山的路是一段下坡,然后一段平路,平路过后又是一段下坡。第一段下坡花了我们三分多钟,我们到平路的时候,那车还停在那里。在我快走到车尾那里的时候,车窗摇了下来,从里面伸出一个脑袋。
“陈刁!”那颗脑袋喊了我一句。
我定眼仔细一看,这个发际线偏高,梳着斜刘海的小子好像是我发小二蛋子。
“二蛋子?”我不确定地喊。
“对,是我,你小子还不认识我了?”
我笑着摸了摸头发。
“上车吧,你是回去吧,我送你一程。”他说完就把脑袋缩回去了,我也懒得客气啥,扶着老叶就上车了。
老叶上车后就开始揉脚,我向二蛋子介绍了一下老叶,又跟老叶介绍了一下二蛋子,让他们俩有个最简单的了解。
“二蛋子,混得可以呀,都开上车了!”
“又不是我买的,这不是我爸急着让我结婚嘛,就先把车给我买了。”
人的路就是这么各不相同,当年跟我漫山遍野跑的二蛋子读完初中就跟他爸出去打工了,现在我跟他都是刚刚二十的年纪,我还在读大学,他却要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宜了。
“你女朋友呢,咋没带着,是怕被我拐跑了?”我打趣道。
“吵架了,因为结婚的事情,她妈有点太愿意。”
二蛋子女朋友我前见过一次,长相一般,不过年纪不大,似乎才十八岁。
路没多远,还没聊两句就到了通向我家的小路口前。
“有空了再聊聊!”
“一定!”我扶着老叶,笑着冲他挥了挥手,他点了点头,摇上了车窗往前开了。
几分钟的车程,我跟他都没有问对方“回来干嘛”、“待多久”这之类的问题,有种东西叫心照不宣,回来了就行,干什么、待多久,这不是一个归乡游子该提的。
剩下的路就是黄泥小路了,一百多米的距离,路的两旁是田地,尽头处坐落着四栋灰旧的二楼小屋和一个土砖泥瓦的平房,五户人家,那个平房就是林大爷的屋子,在最右边。其左边就是我的老屋,再往左这三户人家是没人的。这三户人家里的老人都去世了,对于年轻一辈来说,这倒少了不少负担,以前过年的时候还会看到他们回来,自从家里老人都过世之后,连过年都看不到三户人家开门了。
我远远地就看见坐在我家门口摇椅上的祖母,还有林大爷家进进出出的一男一女。林大爷去世了,这一男一女应该是他的儿子和他的儿媳妇了,对于林大爷的儿子儿媳妇,我大多时候只是耳闻,实际上没有见过几面。
最后这段路老叶不让我扶了,非要自己走。祖母眼睛不好,我快走到门口她才看到我,急忙起身。
祖母问我吃没吃午饭,我说没有,她就赶忙往厨房跑。我把肉和菜拿出来,跟祖母说下顿肉面就行了,顺带给祖母介绍了一下老叶。
“奶奶好!”老叶叫道。
祖母笑着说好,好啊!
祖母不会普通话,说的是方言,我只好当翻译了。
老家用的是灶台,烧的是柴火,煮出来的面锅香味很浓,老叶直说好吃。
吃过饭,我和老叶就进了房间,旧制木床,被褥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
祖母进来,端了一碗枣子。
“三(山)上大(打)蛤(下)来的!”祖母把碗放在了桌子上,我给老叶翻译了一下,他立刻拿了一个放嘴里。
我问祖母,林大爷的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了是吗?
她说:是的,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老林头留了一份啥遗书,他儿子跟我说里面提到了你,我告诉他你过两天回来,他说你要是回来了去他家一趟。你下午空了去他家一趟问问吧!
我感到心脏骤得缩了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