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爷的遗书里提到了我,对此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更多的是毛骨悚然之感,从托梦到遗书,之间的种种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我没有理由说不去,死者为大,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祖母会一点推拿,下午我就让她帮忙给老叶治一下腿,我自己则孤身去隔壁林大爷家了。
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林大爷家的门是开着的,这会儿却紧闭着,木制大门的下半部分被虫子蛀得不成样子,我敲门,发出的声音告诉我这门中间已经镂空了。敲了两声,没有回应,正准备再敲两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的,应该就是林大爷的儿媳妇了,皮肤很黄,嘴角还有一颗痣,四十上下的年纪。
“你是哪位?”她说的是普通话。
“我是隔壁陈家的孩子,我奶奶跟我说……”
“进来吧!”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转身了,我跟着她走了进去。林大爷家的屋子我以前经常来,但是今天却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林爷爷没有坐在大厅中间的木藤椅子上抽烟吹唢呐了,取而代之的,大厅中间现在摆着的是一口大棺材,棺材旁边点着几根蜡烛,烛火摇曳。
啪!林大爷的儿媳妇把灯打开了,那黑色的棺材是清清楚楚地摆放在我眼前的位置,棺材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封信和两支一模一样的唢呐。那唢呐的样子我认得,林大爷生前吹的唢呐就是这样子,他以前还跟我吹嘘说这个世上找不出第二支一样的唢呐,而现在桌子上就摆着两支跟他那支一模一样的,即使里面有一支是他的,那另外一支呢?这么一想林大爷倒真是可怜,都死了还被自己打脸。
“婶儿,叔呢?”
她没理会我,只是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信。
“你看一下!”冷冰冰的声音。
我走过去,把信拿出来,这是林大爷的笔迹,我小时候经常看他写毛笔字,他的笔锋我认得。我不记得我多少年没有看到毛笔写的信了,甚至信都很少看到,突然看到林大爷写的信,一种亲切感从心底涌上来,这么好的字,说洗眼睛都不足为过。
可是信的内容却没让我觉得洗眼睛,这封信是给我的,我花了五分钟看完,然后又花了五分钟再看了一遍,确保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看错。
信里吩咐了三件事情,这三件事情都让我有点难以接受。第一件,林大爷让我学一首曲子;第二件,我必须接受他给我的唢呐;第三件,在他头七的晚上,我要用他给我的那支唢呐在他的灵前把那首曲子吹来。
我盘算了一下,按照老家这里的习俗,林大爷的棺材最少要在家里停七天,也就是要等到头七过了才能下葬。林大爷在心里说让我头七的时候在他的灵前吹唢呐,那不就是要我在现在的位置吹吗?我现在就站在棺材前啊!
难以接受,死者为大也不至于说让我这般吧……
“婶儿,我觉得这件事情……”
我话又没有说完,林大爷的儿媳妇就又转过身去了,她转过身去在角落的箱子里翻找着什么。我只好站在原地静静等待,本来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她正翻找着,我听到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是那种病了的咳嗽,快把肺咳出来的那种。
原来林大爷的儿子没有出来是因为病了啊!我这么想。
咳嗽声刚停,林大爷的儿媳妇就找到了她要的东西,她把那东西递到我手上,这是本书。
我看着手上的这本书,书的封面已经没了,纸张是那种很久以前用的纸,黄亮黄亮的,比眼前这人的脸还要黄。
书拿在手上,丝丝凉意从手掌上传来。
“这书上的就是要我学的曲子?”我问。
她点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拒绝吧,又不太好,毕竟死者为大,林大爷待我很好,我要是连给他吹上一曲都做不到,那的确是我太不该了。
“唢呐呢?”沉默了许久,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露出一丝微笑,正常人是笑着好看不少,她是笑着让我瘆得慌。她伸手把桌子上左边那支唢呐拿了过来,放在我手上之前叮嘱我:你要好好吹,我爸就这么一个简单要求。
我接过唢呐,没有回话,现在书和唢呐都在我手上。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好好练习。”
我木讷地点头,准备走出门,前脚刚踏出门,我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一个猜想:那两支唢呐会不会拿错了……
我有这个想法很正常,我听祖母说了,林大爷死前嘴里还吹着唢呐。林大爷在我小时候就跟我说过,他这辈子只吹一支唢呐,如果我手里这支就是他的那支……我怎么能吹一支死人嘴里的唢呐!
我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问:“婶儿,两支唢呐怎么长一样啊,我记得林爷爷之前用的就是跟着一模一样的一支。”
我挥了挥手里的唢呐,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我手里的唢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唢呐,露出警惕的表情,她干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