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儒雅随和的右丞相,不知何时已将竹简摔于玉梯上,不顾身份狂奔,直到短靴飞出一只,方才停下,前方是一层层高耸宫墙。顾太白朝阁楼方向做了个口型,终究未说出话。
甲胄谋士见顾太白头也不回的背影,不由一脸苦涩。这位右丞相怎生一脸大仇的模样,自己也没到那等下贱的程度。
敢情这位右丞相狂奔,只是为了站近些,好叫甲胄谋士看清口型,真是让人不自觉说声,“用心良苦”。
这位似乎被顾太白惦记上的谋士自然是辩出他的口型,分明是一个不雅之词,方才未在随安殿放出声。甲胄谋士轻声重复,说是轻声,却也已被他压的细不可闻,“狗贼”。
谋士将“狗贼”一词反复咀嚼许久,这句出自顾太白之口的粗鄙,外人是不可见的。真该给这位谋士道一声“荣幸”。
他轻声无奈笑了笑,“顾太白的确有本事,前些时日令天子头疼不已的鸦粉一案,竟是被右丞相一人除尽。”
顾太白撒下天罗地网,扶桑狼子野心只得作罢,那位在慕釉城芦苇荡持刀的林泽余,也是被这位甲胄谋士看做一枚棋子。
祥云捕快前任捕头,顾太白昔日挚友,这些名声可当着是响亮,外加李遇芝钦点的刀道继任者。没奈何做了亡魂,就是最后一刀高明,也是这般隐晦。
甲胄谋士将折扇铺开,苦涩一笑,“那位前状元郎,可是给你清理了不少政敌,我既然作为天子心腹,自然不能太过放任,到时候我将你的爱徒……”
说到这,他稍微放缓语速,才又起话,“你可别再埋怨我才好,师兄。”
他望向蔚蓝长天,不知何时折扇换羽扇,这位号称天下谋士前三甲的中年人掐指一算,“有位大才显露气机。”
他又是估摸一算,“大致是在越州通绥州的五指山中,具体何人,未知。”
思忖许久,他侧身望向西北,眸光似看清万物,山海皆平。在朝中以甲胄示人,最得天子信任的谋士轻叹一句,“江湖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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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可全然静悟。悟意,则不可全然为之。杀意,手中未染血,如何敢当“杀”字。于暗室中打坐,自然无从蕴养。落魄老人呵呵说道,“你此时能以一身养两意,我已将体魄熔炉打通,怜悯与杀意本是相辅相成,你日后悟起来,事半功倍。”
柳晨生略微虚脱的身子,已经调息,此时略微喘着粗气,起身行大礼。权且不论这位老人所做为何,至少是有恩与自己。
落魄老人摆手作罢,“我今日自然不会白交付于你,日后有些因果,你自然会懂,到时候可别埋怨我。”
老人望向暗室石门方位,轻声嗤笑,“我适才显露气机,恐是有些蟊贼已经闻声而来,聒噪的苍蝇谋士,算你他娘的。”
他骂将完毕,转身向柳晨生说道,“有人上门寻死,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