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永明开着他那辆用补习班中挣来的七万多块钱买的一辆二手吉普车四处搜集素材的十一月份,整个柳桥镇迎来了一场始料未及的瘟疫。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零四年的禽流感在当时的中国确实引起了一场很大的轰动,几乎所有的养殖场全部倒闭,繁华的菜市场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所有的猪肉、鸡肉等肉类食品被清除一空,人们谈肉色变。永明还是在自家那台父亲从三姑家花一百块钱买来的二手黑白电视上看到了城市里混乱不堪的场面。电视里几乎每个人都戴着白色医用口罩,行色匆匆地在街上像鬼魅一般与其他人擦肩而过,眼神中透露着惊悚。他至今还记得广东的一家养殖场老板,在面对长短不一的镜头和潮海般的记者质疑的问题时,为了表明自己养殖场的肉类绝对安全,竟然亲自用筷子夹了一块煮熟的肌肉当众吃进了肚子里。这一举动虽没有没有扭转乾坤,但也让他的养殖场在风云突变的商界屹立不倒。
在农村,尤其是柳桥镇这样在全国地图上都无法找到的小乡镇,公众关注度根本没有,更不要说借着记者招待会制造舆论了。
本来桃溪村八月份月底时,闷热的空气依然没有让人们感受到任何秋天要来的预兆。九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三,突然狂风大作,随之而来的还有冰凉的大雨。天气突变地太快,,在电气自动化的养殖生活中变得慵懒的养殖者还没有开来的及关闭通风口,雨水乘着风向不定的气流钻进温暖的塑料大棚,一大批鸡鸭当场就冻死了。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四十天就可以成熟的鸡鸭,承受能力太低,即使是一串鞭炮就能导致大批鸡鸭心脏停止跳动。
建功这几年依靠着妻子芝华夜以继日地照料鸭子吃食,为了避免踩踏而死把歪倒的鸭子一个个扶起来,他这两年挣了几十万的家产。想要赚得更多的建功没有和大哥建成商量,就从原来一座大棚扩建到了三个大棚,几乎把之前的所有家产全部投了进去。
暴风雨来的那天夜里,建功和妻子为了避免大棚摇摇晃晃的顶盖刮飞,两个人在顶盖上蹲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风雨褪去,被风扯掉的白色塑料纸碎片零散地散落在南桥那条抽满鸭粪的水渠两岸。南边那三座壮观的鸭棚一夜之间从富人变成了乞丐。鸭棚里将近一半的鸭子被冻死在池子里,幸存的鸭子张着宽大的脚掌从死去的同伴身上踩过,惊恐地嘎嘎叫着。
建功和大哥还有父亲等人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棚里所有死去的尸体全部摆到棚外,按五元钱一只卖给桃溪村以及周围村庄的人。即使是全村人都来买,还有两万多只鸭子没有卖掉。建功没有办法,只能把剩下的鸭子全部埋进永新用挖掘机挖出的大坑里。芝华心疼地晕倒在棚外。
过了几天,幸存的一万多只鸭子开始出现恹恹不振的现象,透明的眼睑似开似合地躺在黄豆般大小的黑眼珠上,它们可以站在一个地方半天不动一下,除非是饲料来了,它们才勉强依靠着本能走一走,吃上两口。建功恐惧地意识到技术员所说的但一直没有让他亲眼目睹的鸡瘟现在正站在他面前。多么残酷的现实!
为了防止鸡瘟的发酵,更严重地说,避免禽流感再次风行,这一万多只鸭子必须立马活埋。
埋葬患上鸡瘟的鸭子的那天下午,除了芝华,全村人都去看了。一万多只鸭子像是河塘里满满的棉絮躺在荒草衰败的土地上,从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骚臭味波及五里以内,建功让挖好坑穴的永新用挖掘机将鸭子全部铲进坑里。厚厚的鸭毛隐藏起来的含有浓浓的脂肪的鸭皮铲破,粘稠的鸭血在铁铲上流到平整的泥土上面,渗进松软的土壤里。两个月后,这座埋葬了三万多只鸭子的坟场里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道才逐渐在秋风里散尽。
建成的牛蛙养殖场也在这场瘟疫里大量减产,呱呱直叫的牛蛙停止了生长,本该是产卵期的母牛蛙不再产卵,铺满池面的牛蛙们伸直双腿,黑色的蛙身就像是一大块黑色的帆布停留在池面。
桃溪村的人们从道听途说中了解到,整个柳桥镇所有的养殖场都在这场瘟疫中大量倒闭,养殖者们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