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恒悦稍微了解一些法律案件,很可能就会意识到自己当时深处的困境。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他不是被自己的车窗以及车上身体散发香气的那个未成年少女所困,而是被对于法律的无知所困。
熙熙那边一直紧咬着说是恒悦意图不轨,而恒悦这边又说是自己没有动手,警察那里明白这就是一场打法律擦边球的事件。擦边时如果当事人当时愿意及时接球,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当事人装糊涂不愿意接,那么就会演变成刑事案件。不管是哪一方,都会有一方被关进牢房。当时那个被恒悦称作老表的那个协警,在第一时间没收了两个人的通讯工具,但是没有任何交易记录,也就从法律中按照证据定案的流程上排除了非法***的可能。如果是真的有记录,恒悦的罪就会大大缩小,顶多算是十五天的拘谨,罚款两千。大不了让别人说他个不正混,一时糊涂走了弯路。
所以经过进一步审问,他们知道了姜一皮这个名字。并怀疑这个一皮就是幕后指使者。据恒悦回忆,这个叫作一皮的男孩,身高在一米七左右,身材偏瘦,年龄在十七岁左右,留着过耳长发,左手手腕上有一个绿色的“爱”字纹身,右手手腕靠近踝骨处有三个烟疤。口音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其他的他就记不清了。
当警察们例行公事地跑到恒悦所说的蓝光ktv去追查姜一皮这个人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说没有听说过一皮这个人,甚至连姓姜的都没有听说过。这些警察也知道追逐一个无名无姓的异地人很难,而且还要大费周章,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反正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定一个嫖客的强奸罪,又是未遂,最多有期徒刑三年,也就了事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所以,他们决定不再查下去。但是那个协警告诉了村室里的永成和永杰,想让他俩找找关系,推迟判刑,再发动关系找找那个姓姜的男孩,没准还能补救。不然,恒悦在牢房里蹲上个三四年还不是太严重的问题,主要是这个罪名他这么小的年纪背负不起,甚至有了后代,他的后代也很难在人前抬头。甚至守财后世四代都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永杰向镇上的拘捕恒悦的警察局送上了一些礼品,打点好关系,暂时把恒悦的案件压下来。永成永新,包括恒垚都开始联系恒悦以前结识的所有朋友,其中很多人恒垚还都在弟弟的介绍下基本见过。可是经过十几天的调查,得到的消息都是只有一个:“没见过这个人。”恒悦的这些所谓的生死之交,到头来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主儿,不顶用。
过了大约四个月,依然没有任何新的证人和证据,这下面的警察局也压不住了。恒悦经受了四个月不算刑期的拘禁煎熬,不能玩手机,不能和外面的人打电话,他的世界被一道铁栅栏和外界隔离了。
在审判那天,恒悦在桃溪村的亲人都走进了法院。他们看到恒悦剃着光头,身上穿着监狱里特制的制服,手上带着手铐,后边有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一左一右守着。恒悦的样子老了很多,仿佛从十九岁直接穿越到了三十多岁,双眼眼角严重下垂,以前薄薄的嘴唇变得肥肿干裂。他看到亲人时还是本能地冲动,想着举起手给父亲打招呼,但是当他刚要摇手时,手腕上的铁链响了一下,随之他感到手变沉了,怯懦懦地又把手缩了回去,不再看向父亲。
受害人,也就是那个叫作熙熙的女孩,在原告人的位置上十分轻松地陈述了整个经过,但是他不敢再看一眼恒悦。本来就不怎么会表达的恒悦,在长达四个月几乎零交流的紧闭下,面对女孩的控诉更是张口莫辩,舌头打结。
最后,经过法官判定,给予恒悦这个心智只有十三岁的大男孩成年人的判罚,有期徒刑四年零五个月。
永成他们看着女孩匆匆离开,很可能以后她和恒悦将再也不会有瓜葛,可以轻松逃脱了法律制裁。警察和法官们就像是上了一天的班,而现在正常下班了,他们相互祝贺着,伸着懒腰,讨论着明天要几点上班的苦恼。而恒悦,并没有因为他们今天班上完了,也可以像一个演员那样拍拍身上的泥土,卸妆回家,或者像是对待一个玩笑那样,可以敷衍着笑过去,然后不计前嫌般一切都再从头。再或者,就像是玩了一盘游戏,这条命死了,然后重新再开始一盘。
这次,他没有这么多从头再来。一个人的故事就像是流逝的时间,他只能不断向前积累和蔓延,犯过的错,做过的选择都不会给你再从头一次的机会,并把以前的记忆全部抹掉。相比较于你生命中的光辉,人们更愿意记住你的耀斑,并且把你钉在十字架上。
等待恒悦的将是流放异地,漫长过一个世纪的等待,还有类似于死亡降至的肉体和灵魂的煎熬。当人们一年后谈论起他时,竟然有种仿佛他已经离开人世的错觉,似乎那个男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这些,永成兄弟两人没有敢让凤琴知道,他们害怕老人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花凤琴如今早已经过了耳顺之年,虽然不承认,但是她无法避免地走入了老年人身体状况下滑的怪圈里。煮熟的鸭子嘴硬,凤琴这是衰老到全身上下只有心还是硬的。
一旦年纪大了之后,人就会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因为身体的萎缩而在皮肤上产生松软,坍塌,褶皱满营的表象。从主人公风琴身上,我们就能清晰的看到这一点。她以前是整个家族最被寄予厚望的女主人,当然,刚开始以大嫂的身份走进守财家时,她建议守财向乡政府争取修建水井的指标,于是,桃溪村的人们摆脱了用肩膀挑水的苦日子,每一块将近三十亩的田间就修建一个水井,用水泵抽出即可。她又在乡里分派分地任务时,建议丈夫实行贫困者优选,深得村民赞同并很快推行到整个乡镇。后来又在公公和婆婆去世后,先后帮助了守勤和守平成家,把最好的土地让给守平。人们都喜欢这个热情大方,总是激情饱满的村长夫人。但是,现在呢?她变成了一个唠唠叨叨让大人孩子都厌烦的老妇人。头上带着一定疲沓的黄色鸭舌帽,身上的灰色棉衣臃肿而不符身,外面笼着一件黄色工作服,本来不是很突出的畸形右肩胛骨,在她的身体萎缩后变得更加明显。她双手抄着袖筒,一个黄色的扫帚握把光滑透亮,斜斜地放在她穿着几处炸线的棉裤的腿上。她整个人倚靠在冬天中午温暖的阳光下那辆散发异味的垃圾车旁,这条街因为修路很少有人来,即使经过这里人们也会躲得远远的。似乎伟大的职业总是默默无闻,甚至即使在你面前,你也会不经意间忽略他们。真是一个可怕的习惯。
那次永明和贞贞正好去县城修理手机,刚好路过凤琴负责的区域。永明用余光看到了一个因为天冷缩成一团的环卫工人,但没有多想。倒是贞贞心细,她在儿子诗睿被修路时刨起的碎小砖块绊倒的当儿,看到了一个和她同样惊慌打算跑过去扶的老人。
“大妈,是不是你?我是雪花呀。”贞贞怕凤琴记不起来,特意说出自己的乳名。
“呦。雪花,好孩子。大娘记得你呢!哎,都十来年没有见过了,都不敢认你了。”凤琴帮贞贞扶着小外孙,“你怎么来的,这么远?”
“我弟弟开着车带我来的。”她在说话时向着前面的那个男孩转过头。
凤琴也跟着看过去,满是意外地看着永明,“嗬,变样了,要是走在街上,我真不敢认他。”
“是啊,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了,他又常年在外面上学,见不着。”贞贞抱起儿子,“你现在又来这里工作,以后才见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