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智兄既然问起,在下就斗胆直言了,依在下看来,礼治者,只能约束知礼尊礼之人,而后土之上,知礼者不过十之一二,无礼者却有十之八九,若大王欲使万民归心,当效法青碧国,将不可为之事一一明令禁止,并通告后土全境,若有违者,则重罚,若屡禁不止,则动用王者之威以除之,如此,则族民皆惧王令而遵王命,诚如是,不出三五载,则族民只知尊奉王者之令,其心岂敢有异?”
法严这番言论,让在座之人俱是耳目一新,又十分抵触,后土的礼治基础在于人情,法严的言论则是摒弃人情,以严刑酷法治理族民。
这样的言论自然会遭到反对的声音,其中最是闲散的申不战就反驳道:“依法严兄之见,族民不过是王者之傀儡,无需思考,无需情感,只需接受王命便可,如此,则人与禽兽何异?即便以此法让万民归心,归心的万民也无异于行尸走肉,届时人不再为人,如此的万民存在于天地之间又有何意义可言?”
见法严想要再说什么,申不战也不给他机会,只是继续说道:“依在下之见,王者只需关心好后土农桑,使万民无饥馑之忧,便足以,与其费尽心机去约束族民,不如放任自由,各守其田,如此,则族民负担大减,心中欢喜,若外贼入侵,各族族民为保自家田地,不必王者下令,各族族民届时便会自发拒敌,数百万族民共同拒敌,任他青碧国再是强大,又何足道哉!”
“非也。”听完申不战的观点,一直未发言的驰通也开口了:“这后土领域也并非只有农民,不是谁都有一亩三分地可以守的,东部之粮、西部之矿、中部之书籍、南部之皮肉林木,俱是各族不可或缺之物,以在下愚见,应效法青碧国,重视商业发展,只有使各族之间的物品能够互通有无,各族之间才能够加深交流,使后土各族真正的融为一体,为此,在下建议大王应该大修驰道,统一货币,做些实事方为上策。”
“什么是实事,学礼才是实事,驰通兄所言根本无足轻重。”
“学礼乃是虚无缥缈不可预期之事,不如立法以治民方显王者霸道。”
“人间本就美好,何必想方设法绑缚手脚,无非自欺欺人也。”
“王者当以万民生计各族利益为重,当务实事弃妄想,其他的皆为次要。”
在坐的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颇为激烈,这让一旁的季叔历颇为尴尬,几次想上去劝阻,奈何四人都坚持己见,寸步不让,一时之间场面竟是十分混乱。
“哈哈哈,好!很好!”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顿时就吸引了正在激烈争执的四人。
大笑的是黄尚,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他继续说道:“四位的确是当世大才,虽见解不同,却对后土领域有独到之理解。寡人今日听四位之高见,的确获益匪浅,时候也不早了,寡人还有要事,就先失陪了,日后寡人定当再请四位入宫探讨后土大义。”
见黄尚走了,季叔历自然也跟了出去,四个坚持己见之人此时也不再争论,也纷纷离开了铸清阁。
路上,季叔历见黄尚心情不错,有些不解的问道:“方才四人当着大王的面如此争论,甚为无礼,大王非但不怪罪,为何还如此高兴?”
“无不无礼,寡人倒是不关心,寡人关心的是四人方才之言论,对寡人一统后土之方略是否大有助益。怎么,丞相难道一点触动都没有?”
听黄尚如此说,季叔历才开始细细回忆方才四人之言论。
片刻,季叔历才分析道:“法严者,西部二族之大贤者,其主张立法治民,实乃源于西部二族好战之传统,法严欲将军法用之于族民,代表的是西部二族之思想,并不适用于其他各族。”
“祭智者,中部二族之大贤者,其主张学礼制开民智,亦是源于中部二族创礼制之根源。”
“至于申不战者,东部二族之大贤者,其主张重农桑还民自由,不过是为了以农耕为主之东部二族族民减轻负担罢了。”
“驰通者,南部二族之大贤者,其主张大修驰道统一货币,皆因南部二族多是贩卖皮毛木材之商贾,故而有此主张。”
“四贤之言论,不过是替四方大族说话罢了,大王切不可轻用其言,否则,遗祸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