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绳紫带
字数:14267
2022/03/25
第六十二章龙战于野
漆黑的夜色下,安静的原野中,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毡包矗立成群,仿佛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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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已经是草原深处,林木稀疏,走兽绝迹,再北方便是茫茫戈壁,凄凉而
又贫瘠,数十里荒无人烟。往年这个时候,部落早已牲畜入圈,封门闭户,和外
界少有往来,而今晚的部落却张灯结彩,门户大开,显得格外热闹,仿佛有什么
大人物到来。
风停了,云散了,蒙格尔部落的中央,宽大的毡房里时不时传来舞女的歌声
和男人的大笑,一只只鲜嫩的烤羊和美酒如流水般呈入,男男女女汇聚在一处,
觥筹交错,贪欢逐欲,做着不可描述的淫事。
忽然,一声爆喝传遍整个毡房,继而是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刺啦」一声,
宽大的毡房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残忍血腥的画面瞬间映入眼帘。
只见那族长达满萨似是借着敬酒走到赫剌猛根身前,接着便不知发生了什么,
整个身躯骤然爆裂,黑色的血肉四处喷溅,所过之处一片惨叫。
乌喜和尚先一步感应到危机,大手一挥,真气震荡,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赫
剌猛根身前,将乌黑的血肉阻挡在外。
「哈哈......!大和尚你说的没错,果然有猫腻!这样才够刺激!」赫剌猛根
哈哈一笑,依然端坐不动,继续吃酒。
与此同时,那蒙格尔部落的几个长老同时站起身,猛地扑将上来,苍老的身
躯纷纷爆裂,毒血肉汁如海浪般铺天盖地。淫和尚武功虽高,却双拳难敌四手,
更怕后有阴招,连忙道:「快到老衲身后,卫兵即刻便到!」
赫剌猛根见到如此血腥手段,心中亦是凛然,不敢托大,侧身闪到乌喜肥胖
的身躯之后。淫和尚怒喝一声,大袖飘飘,身形猛地胀大,仿佛一尊威严的佛像,
将污血毒物阻于身外。
不等那血雨落尽,身旁又有数个亲卫僵硬地转过身,调转刀口向着赫剌猛根
二人砍去,嘴中更是发出嘶哑的声音:「何必挣扎,大梦一觉岂不舒坦......」
「哼,想要佛爷的命,还差点火候!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莫要与他废话,老四拖不了多久......」另一个卫兵说道。
七八名亲卫顷刻间和乌喜二人战在一起,又有金钩毒物猛然探出,索人性命,
一时间刀光剑影,处处杀机。
那淫和尚虽身躯肥大,却不愧为一流高手,自武林大会惨败后,在乌山国师
教导下,武功又有精进,直登人境巅峰。此时恶战起来,一根铁棒舞得密不透风,
水泼不进,刀兵毒物根本近不得身。
猛然一声刺耳的哨鸣响起,毡房远处人影丛丛,刀光四溢,卫兵已然听到动
静极速赶来。与此同时,一声剑鸣响起,鸣声久久不尽,仿佛宝剑出鞘,剑刃有
万尺之长,散乱的卫兵瞬间血肉飞溅,死伤无数。
「是四弟出手了!快......!」
一声轻喝,毡房的某个角落里寒光一闪,一枚金色的鱼钩如流星般探出,撞
向淫和尚舞动的乌铁棒。那铁棒势大力沉,威猛无匹,而小小的鱼钩不过指肚大
小,竟也仿佛重若千钧,二者相击之下,猛听「呯」一声巨响,金钩倒飞而回,
硕大的铁棒也几乎脱手而出。
乌喜大吃一惊,没想到一枚小小的鱼钩竟有如此威势,震得他虎口发麻,招
式也瞬间被打乱。趁此时,一张似兜似网的布袋从天而降,欲要将他整个人罩在
里面,正是传说中的鬼面影兜。乌喜屏息凝神抬头看去,见那袋上画有一张狰狞
的鬼面,青面獠牙张口欲吞,袋内似有风雨雷电,鬼影丛丛,无数杀机蕴藏其中,
身旁又有毒雾喷射袭来,可谓千钧一发生死瞬间。
这一刻,「江南四怪」心有灵犀地一齐攻向乌喜,要杀赫剌猛根,先要除掉
这淫和尚,况且在他们心中,对于这般欺师灭祖的汉奸走狗,甚至比之赫剌猛根
还要让人痛恨。
就在危机时刻,只见那淫和尚肥胖的身躯猛地一抖,一道黑影从身体中分离,
细看之下,竟是那徒弟兀扎黑。他不知何时藏身于乌喜身上,此时骤然跃出,便
如同淫和尚的一道分身,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二人各执铁棒,将赫剌猛根围于
中间,双棒在空中划过奇异的轨迹,舞动相交之时,一股莫名的阵意激荡传来,
将影兜和毒物通通荡开。
「这是......影身阵!」
「哼,有些见识!」淫和尚冷然一笑,心中却是惊魂未定。自从乌悲死后,
「悲喜和尚」便只剩他一人,失去了彼此的倚仗,实力已然大损,好在乌山国师
从莫先生那里换来了影身阵绝学,又为他寻来了特殊体质的兀拉黑,让他百尺竿
头更进一步。
影身阵乃是三影阁镇派绝学,是防御力极强的阵法,身影合一,针扎不进,
纵是化境高手短时间内也极难攻破,这也是国师派他来保护赫剌猛根的原因。
「撤!」
勾魂索深知影身阵的厉害,就算是四弟无常剑的飞剑之术一时间也破不得,
自己方才倾力一击硬撼那淫和尚棒法,已然后继无力,于是低喝一声,趁着援兵
尚未到来,果断下令撤退,带着鬼影兜和毒孟婆抽身而去。
「老大......就这么走了?」鬼影兜煞是可惜地问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
淫和尚大喝一声,纵身追来,毒孟婆一挥手,剩余的几名亲卫合身扑去,阻
挡他的步伐。那淫和尚挥舞铁棒紧追不舍,正僵持间,一把黑色的屠刀不知从何
处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砍向赫剌猛根的头颅。
「嘿嘿......叛狗,爷可没想走!」鬼影兜狡黠一笑,原来是和勾魂索心意相
通,暂时破不得影身阵,便来一招回马枪,诱那淫和尚中招。他心念所到之处,
森然的屠刀狠狠斩落,眼看那淫和尚回身不及,赫剌猛根的人头即将落地。
忽然,一根乌黑的铁棒凭空探出,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屠刀之下,但听「当」
的一声大响,一个瘦小的身影倒地吐血,屠刀也倒卷而回。原来关键时候,是那
不起眼的兀拉黑挡住必杀一击,他功力尚浅,一招硬拼便倒地吐血,却也救了赫
剌猛根一命。
勾魂索三人见赫剌猛根死里逃生,不禁暗道可惜,眼见那淫和尚折身而回,
再无偷袭之机,只得速速撤离。
眨眼间,蒙格尔部落便犹如被惊醒的巨兽,无数人马奔走涌动,一场愤怒的
浪潮正在酝酿爆发。在短暂的混乱过后,一队队人马迅速集结,刀光剑影,甲胄
寒箭,化为无坚不摧的蒙古铁骑,即将释放着蒙军主将险死还生后的狂怒。
响亮的哨声刺破夜空,如同催魂命符,让人心生惶恐,恨不能立刻跪地俯首,
献出生命。下一刻,铁蹄奔涌,地动山摇,无数黑色铁骑从黑夜里跃出,如同地
狱中涌出的墨浪,吞噬一切生灵。
皎洁的月色下,混乱的部落里,四道人影汇在一处,向着西南方向舍命狂奔。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道黑色的洪流,如海如浪,摧枯拉朽,足以毁灭世间一切,
那是近百铁骑飞速奔涌的恐怖景象。
任你飞檐走壁,任你武功高强,在这般钢铁洪流的冲击下,也与蝼蚁无异。
蒙军主将雷霆震怒,险些在这小部落里被四个「南鬼」刺杀,雄心伟业功亏
一篑,又如何会放过这几个刺客。于是一声令下,近百铁骑奔涌而出,在夜空下
死死辍着那四个人影,不死不休。
「老大,这下怎么办?咱们没有马匹可换,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他们追上!」
「老二,别担心,你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勾魂索说着,忽
然兴致盎然唱了起来,这一曲「挑滑车」是四人最喜欢的曲目,惹得鬼影兜也跟
着大唱:「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怒冲霄,哪怕他兵山倒,
杀他个血染荒郊,单枪匹马把贼剿......」
「呜呀呀呀!张奎贤弟,与我看了纛旗,待我将他狼烟尽扫!......杀他个人
翻马倒,笑尔曹志能不高,紧迫赶俺把贼巢捣,恰一似五阎君要命追魂交!」
四人一边奔逃,一边笑唱,马鞭顺势打着节拍,仿佛见到了当年岳将军指挥
千军万马,和金军浴血拼杀,浑然没有一丝惧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蹄渐渐慢了下来,前方忽然出现一对骑兵,正斜向他们
冲来,打算和身后的黑骑前后夹击。
勾魂索看了看月亮的方位,果然四人渐渐偏离了方向,蒙古铁骑不愧是精兵
中的精兵,不知不觉间便能驱使对方马匹走向,继而分兵合围,让人插翅难逃。
四人见难以逃脱,不愿坐以待毙,若等那两对骑兵合围一处,不等他们动手
便被乱箭射死,索性快马扬鞭,向着前方的骑兵加速冲去。
「压低......压低身子!」
「呜呜......呜呜......」
耳边风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根本听不清身旁人的话语,前方的景物眨眼
间便被甩到身后,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自己,每一下沉重的马蹄声都仿佛踏在
自己心头。
「扑通......扑通......」
方才还迅速跃动的心跳,此刻却变得很慢很慢,无数的热血涌上脑海,让人
呼吸困难,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跟着慢了下来,就连前方手举弯刀的骑兵,都慢慢
定格在了那一刻。
然而这一切都是冲击前的幻觉,两方人马实则快如闪电,重如陨石,携着万
钧冲击狠狠撞在一起!「轰!」的一声闷响,人仰马翻,骨肉撕裂,无数鲜血喷
洒在夜空,将草原染成一片赤红。
在那一瞬间,刀剑交击,钩矢齐飞,二十余骑人马一冲而过,顷刻便有四五
人当场分尸,手臂头颅四处横飞,余者多是浑身挂血。
骑兵的冲击力强到难以想象,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抗衡,一轮冲杀过后,勾魂
索摔于马下,鬼影兜被斩一臂,毒孟婆身中数刀,只有无常剑受伤较轻,还有再
战之力。「江南四怪」均是一流高手,平日里以一敌十不在话下,本想凭借高强
的武艺冲锋杀敌,却在第一轮的冲击下纷纷重伤,战力大跌。
战场冲锋不同于单打独斗,绝非武功所能抗衡,且蒙人身躯强健,远胜中原,
骑兵阵列一旦成型,战力暴增无数倍,绝对是世间第一恐怖杀器。
四人踉跄着聚在一处,勾魂索顾不得伤势,摇头叹道:「我总算知道,大宋
为何会败......」
如此铁骑,如此战力,世间谁人能敌?大宋疲于内耗,积重难返,又如何不
败?眼看那骑兵呼喝着调整队形,与身后追兵合在一处,向着四人再次发起冲锋,
烟尘滚滚,大地震动,这一回,将再无幸存之理。
「铮......!」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如金属交击,如长剑清鸣,紧接着一个胖大的身
影向着骑兵冲击而去。
「四弟......回来!」
勾魂索三人牙呲欲裂,眼看着无常剑赴死一般向着铁骑冲杀而去!毒孟婆哭
道:「大哥,四弟这是要为我们争得一线生机......」
「甚么生机,不能同生,便要同死!」鬼影兜大声呼喊着,顾不得包扎断臂,
调转马头反身杀去,二人紧随其后,一同赴死。
凄美的月色下,无常剑一马当先,绝尘而去,肥硕的身躯丝毫不影响他的速
度,反而看起来身轻如燕。他回头看了一眼三人,如往日般憨憨一笑,神态可掬,
然后随意地挥了挥手,迎着明亮的月光纵身一跃。
他是无常剑,亦是剑无常,世事无常人有常,人有常时剑无常。无常之剑,
不可示人,自创养之日起,便从未言语,至今已有一十八年。外人不知情,笑他
吃享躺乐,四体不勤,却不知每每憨笑之时,便受千刀万剐之痛,那肥体所藏之
物不是血肉,乃是无常!
明月当空,今夜当死,无常之剑,终于示人!
只见那肥大的身躯骤然跃起,悬于明月之下,迎风而招展,雪白的月色映于
眼帘,照见人间世事无常。
「铮......!」
一声剑鸣响彻原野,雪亮的剑光如长虹贯日,耀得人睁不开眼,一瞬间,黑
夜变为白昼。无尽的剑光从无常剑的口中鱼跃而出,如一道白色的银河,飞流直
下,呼啸着贯入飞奔的铁骑中。
十余骑兵瞬间血肉飞溅,分尸当场,无数铁甲与骨骼的切割声密集响起,刺
得人耳鼓欲裂,人与马匹瘫做一滩肉泥,找不出一具完整尸身。数十道剑光薄如
蝉翼,又滚烫如火,所过之处骨肉尽断,鲜血沸腾,掀起一蓬蓬红色的血雾,似
要斩尽世间所有罪恶。
剑光无影无形,似象牙、似暖玉、似圆月、似游鱼,不可触摸,又最为锋锐,
追逐着窥见它的每一个人,将之千刀万剐。无常之剑,不可示人,出世忌见,见
者即死!
这一击,惊世骇俗,纵是化境宗师,亦要避其锋芒。
勾魂索三人大恸失色,他们朝夕相处,怎会不知,无常剑现世之时,便是剑
无常陨落之日,那十八年酝养骤然一空,本尊定然命不久矣。
「四弟......!」
三人大声悲呼,赶忙接住坠落的无常剑,只见他形容枯槁,面色发黑,原本
胖大的肚子也干瘪下去,却依旧憨然而笑,十八年来第一次开口说道:「大哥,
二哥,三姐,你们怎不走......?」
那三人早已泣不能言,毒孟婆哽咽道:「四弟,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
前方人仰马翻,血雾弥漫,凶猛的铁骑被硬生生斩出一条血路,残肢断臂遍
地皆是,惨烈至极。那剑光余威不减,一直将整队骑兵贯穿,这才消失在茫茫黑
夜里,微风吹来,驱散浓浓血雾,留下满地鲜血与尸体。
然而蒙军铁骑乃是百炼精兵,是这世间最强战力,其意志坚如钢铁,悍不畏
死,在承受了巨大代价之后,依旧毫不退缩,呼喝着重整旗鼓,再次冲锋。
「轰隆......轰隆......」
铁骑奔涌,地动山摇,数十名骑兵再次发起猛烈的冲击,任何事物都将被他
们的铁蹄踏碎。
「好兄弟,看来我们真要死在这里了,为兄对不住你们......」勾魂索苦笑道。
「哈!这又是哪里的怪话!本就是来寻个死处,这里寻到了,该开心才是...
...!」
「死前能看到四弟的绝技,也是一大快事......」
「兄弟们......来世再见!」
三人扶起无常剑,便准备发起最后的反击,那狰狞的铁骑已经近在咫尺,来
世仿佛也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股猛烈的强风席卷而来,风中似乎蕴含无数天地真意,时而龙
腾,时而虎啸,时而杀戮,时而佛陀。
几人均是一流高手,人境巅峰,瞬间便感应到其中的艰深玄奥,鬼影兜不禁
惊呼道:「老大,这......这是......?」
「这是化境巅峰高手的真意幻化,世间竟有如此强者......!」
一声龙咛响彻天地,如雷霆之怒,如开天辟地,浩浩寰宇,荡荡正气。一道
无可匹敌的炽热真气从远方呼啸而至,瞬间掀翻十余名骑兵,又化作一只无形大
手卷住「江南四怪」,将他们凌空摄起,飞腾而去。
第六十三章迷情戈壁
漫漫戈壁,一望无际,彻骨的寒风自北方吹袭而来,绵延整片草原,将会持
续一整个冬季,把这里变成生命的禁区。
今年的气候比往年更加寒冷干燥,草木早早凋零,河流也已冻结干涸,零星
的几个部落忍受不了荒芜贫瘠,早已迁往南方,数百里戈壁一时间荒无人烟。然
而苍茫天地间,有云的地方便有人,便有生生不息的繁衍,在那苍茫戈壁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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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几个部落依然奉命驻扎,如乌拉干部落、阿鲁科尔沁部落和金刚宗,防备着
金国余孽和外逃的蛮人叛军。只是茫茫戈壁广阔如海,几个部落宛如海中沙粒,
要寻到他们殊为不易。
小龙女一行人告别「江南四怪」后,便沿赛亚河一路北上,直奔察哈尔部落。
这一路黄沙漫天,寒风如刀,对过路的行人来说,每一天都是漫长的煎熬。
十日后,一行人在周庸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到达察哈尔部落。且不说他们
在部落中的种种境遇,众人稍稍修整两日,补充好物资水食便继续出发,前往更
北方的乌拉干部落。
又行了十余日,众人物资渐渐告罄,沿路却再也见不到任何部落,甚至险些
迷失方向,心中不禁惴惴。眼见水食已经见底,再找不到乌拉干部落,他们便要
被困在这彻骨的戈壁中,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周庸焦急地站在马背上,观察着周边的地形,嘴中不断地琐碎着,似乎在咒
骂着什么。
「不对,按照地图来看,乌拉干部落应该就在这里了......」周庸取出地图仔
细对照,又结合以往经验再次确认,不禁愈发疑惑起来。
「会不会和别的部落一样,也跟着南迁了?」左剑清问道。
「不会,乌拉干部落和科尔沁部落以及金刚宗,是可汗下了死命令要驻守北
方的,毕竟金国死而不灭,又有蛮人虎视眈眈,蒙国就算再强也得有所防备。」
周庸摇了摇头,看着附近地形,再次在脑中比对起来。忽然,他指着东北方
的一处洼地说道:「你们看,那里就是乌拉干部落往年驻扎的地方,旁边还有一
处湖泊,叫做查干湖,是他们取水之处......」
众人循着周庸所指看去,只看见一片巨大的洼地,却哪里还有什么湖?早就
干涸见底了。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查干湖没水了!」周庸恍然大悟道,「那他们一
定是去了索布泊那边,那是查干湖的发源地,距离这里有两天的路程,我们节约
些用度,一定能够赶到。」
周庸看着前方干涸的洼地啧啧称奇,没想到往年水量充沛的查干湖,如今也
有干涸的时候,这些年大宋连年大旱,长江以北颗粒无收,北方蒙国也好不到哪
里去,怪不得这几年的战乱越发频繁。
无论是逐草而居,还是刀耕火种,人人皆为一口吃食,草原日益贫瘠,人畜
又连年增多,物资的匮乏威胁着每一个部落的生存,自相残杀早已是草原上的常
态。而自打乞颜部统一草原,建立蒙国之后,南下侵宋便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所有的人员和物资调度,甚至部落的迁徙,也都围绕这一目标而展开。
所有人都知道,南宋的时间不多了,最后的决战即将到来!
「天色不早了,今晚必有寒气来袭,我们去前方洼地驻扎一夜,明日动身去
乌拉干部落,仙子以为如何?」周庸问道。他作为领路人,众人都对他马首是瞻,
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之所以还要问一句,是要表示对一个人的尊敬。
她是促成这一行的根本所在,是所有人的中心,她恬静温婉,不慕荣利,却
是江湖上人人尊崇的终南山古墓仙子,风姿绰约的绝代女侠——小龙女。
仙子静静坐在马上,心如止水,面纱遮盖了她绝美的容颜,却遮掩不住她婀
娜的身姿,纵然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也足以映衬出她天仙般的清丽气质。
「一切便依周大哥所言。」一声极为好听的话语从面纱里传出,仿佛一道清
流滑过心田,让疲惫的身躯顿感振奋。
左剑清见小龙女说话,心中一暖,连忙递上水壶,牵马引路。自阿塔部落脱
险之后,小龙女一路上便有些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怔怔出神。外人还以为她天
生如此,仙子本就应是清心寡欲,高高在上,只有他知道这里面的复杂。
那腾天来所行之事,何等的罪无可恕,虽说对于他和玲儿这般风月之人,早
已是司空见惯,无伤大雅,然而小龙女身为一代古墓仙子,身份何等高贵,怎堪
受此淫辱?再加上在那腾天来之后,自己......也把持不住,对她淫亵奸渎,尽情
内射,不知道她心中有没有怪罪自己?
众人安顿好之后,各自用过水食,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不多久便是呼啸的寒
夜。风声呜咽,寒气袭人,小龙女和玲儿早早进入帐篷休息,而左剑清和周庸则
趁着暮色去查干湖查寻。
借着最后的霞光,左、周二人一路疾行,总算在日落之时找到一处近乎干涸
的小水洼,补充了些用水。水洼附近尚有驻扎痕迹,只是印记甚是浅薄,已经很
久没有人来过了,顺着马蹄车辙倒是能看出部落迁移的方向,确是那索布泊无疑。
「看来周大哥所料不差,乌拉干部落确实是迁往索布泊了。」左剑清松了口
气,心中有些庆幸,总算是确定部落所在了。
而周庸依然不放心,举着火把四处逡巡,直到火焰燃尽,这才确定部落方向,
叹道:「希望上天庇佑,乌拉干之行顺利无恙......」
「有周大哥在,一切都会顺利。」
「贤弟有所不知,那乌拉干部落奸邪淫恶,不同以往,要时时小心处处谨慎。」
二人经过这一番探查,确定明日行进方向,便原路返回,左剑清不知想到了
什么,顺手寻了几根木柴带回驻地。
北风呼啸,夜幕降临,三个帐篷挨在一起互为犄角,抵御着漫漫寒夜,北边
两个稍小的帐篷是左剑清和周庸,而南边背风处较大的帐篷,则是小龙女和玲儿
的居所。
左剑清回到驻地后,便一头钻进自己的帐篷,不知鼓捣什么,不多时,跳动
的火光从里面溢出,照得帐篷如同一盏硕大的灯笼。
与此同时,南边仙子的居所中,昏黄的烛光洒满狭小的帐篷,映得二人脸上
一片温暖。然而北风凛冽,寒意如刀,似要刮进人的脊髓,仅有的一点暖意在寒
风吹袭下瞬间消散。小龙女和玲儿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好在被软褥厚,足以
御寒,身躯也渐渐暖和过来。
如此苦寒之地,狂风和寒夜犹如死亡的召唤,随时都会将脆弱的生命卷走,
能获得一夕安寝,便显得弥足珍贵。
玲儿抱着小龙女纤滑的柔腰,蜷缩在被褥一角,显得楚楚可人,她本青楼欢
妓,娇生贵养身躯柔弱,何时尝过这般苦楚,然而看到面前的仙子,心中的些许
委屈便烟消云散。是啊!比起仙子的遭遇,自己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喔?
这些时日以来,玲儿已经知晓了此行目的,也明白了个中缘由,心中却跟着
纠结起来。一本经书真的能够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玲儿粗通医理,心中甚是不
看好,便连世间最精湛的医术也束手无策,这般行径怕也只是自欺欺人,一场虚
妄而已。小龙女对她恩重似海,她实在不忍心见到仙子深陷苦海,徒劳挣扎,想
到日后杨大侠逝去,以仙子的性情,定会日日寡欢,积郁成疾,于是玲儿心中也
有着自己的一番心思:那左少侠......虽然花心,却也是个重情之人,值得托付,
一旦杨大侠故去,仙子心有所托,总好过一个人伤心。
玲儿想着心事,看着面前的仙子,见她微闭的眼睛似睡非睡,似乎也在想着
什么,忍不住轻声道:「姐姐睡了么?」
小龙女应了一声,果然未曾入睡。
「左少侠他......他的手臂好像受伤了,我看见他流了好多血喔!这两天故意
挡着,不让姐姐看见,也不让玲儿说......」
小龙女一听,心中顿生愧意,这些时日她神思恍惚,完全忽略了身边人,更
不知道左剑清已然受伤,真是失职。对于左剑清,她不知如何面对,每每看到他
灼热的眼神,心中便羞赧之极。他对自己是那样的衷情和爱慕,为了她甚至不惜
牺牲,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而与此同时,一种复杂难明的情愫也悄
然而生,如春雨拂过心头,情缘已然注定。想到那日在赛亚河边,他冒着生命的
危险,再次舍身相救,虽说事后也如那腾天来一样,对自己......做出那种事情,
但是自己心中并没有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