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二章那些说我傻的人
小雨的下落小雨离开的第二天,天空中飘起了雨,这个城市的天空里飘
浮了太多的灰尘,那些细小的雨点经过它们,看不见一点透明的色泽。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我坐在收款台前守着店里唯一的那台电话,抢着每一次在铃响起的第一声把
话筒抓起来,剩下的时间就是长久地沉默。我闭着眼睛不看人来客去的繁乱,不
想看见任何人无缘无故地靠近。
次从内心渴望每一次电话打来,会是郝仁打给我的,我想听见小雨的消
息,我是那样想她快点回来。
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我等到了身心疲惫,看什幺都想无缘无故地发火,恨
不得把所有的客人从店里赶出去。
下午四点三十分,店里来了一个男人。
他面目可憎,明显是社会上那种不好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听他问店员谁
是老板也懒的站起来搭话,垂着眼皮装做聚精会神看一本时装杂志。他径直向我
走来,甩了一叠钞票在台面上,说是替小雨还钱,然后转身就走。
我跳起来追到门口,问他现在小雨的下落。
男人很不耐烦,一脸凶相瞪着我,我一点都不退缩,逼着他告诉我。他痞痞
地踢了踢沾在脚上的泥水,问我凭什幺管小雨的事情。
我说自己是小雨的姐姐,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我现在是他 老公,你说
是姐姐亲还是 老公更亲?」
然后他走出店门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走去。我紧追不舍,在细雨中拉着他不
放手,问他小雨在哪里。泥水溅上他的裤脚,他凶狠地抬手给了我一耳光。
这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别人打,泪水委屈地汹涌而出,我固执地又一
次追上去拉他:「告诉我小雨在哪!」
他甩开我,抬手又想打我,我吓得浑身颤了一下,仍拦在他面前坚决不走。
等他的那辆车里又跳下一个男人,冲过来问怎幺回事,然后对我破口大骂,
说肯还钱都是看小雨的面子,问我是不是真的欠打。我什幺都不管,哭着就要小
雨。
然后我被两个大男人打倒在泥水里,沾着满满的狼狈,看他们扬长而去。
可以依靠的臂膀郝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店里。从门店开张郝仁还是第
一次过来,我和他曾有过约定,他绝对不能主动找我,我们俩见面只能在没人认
识的地方。
他是个守信的男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隐藏得很巧妙。这次我忘记了一切
需要掩饰的细节,坐在休息室的床沿上对着他嚎啕痛哭,怪他从来没有心疼过我,
那些他以前说过的话,全部全部都是骗人。
郝仁说:「我一直在让人打听,之前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现在有了线索,
放心吧 丫头,我一定把小雨给你完整地带回来。」
他问我要不要报警,问怎样才能给我解气。
我哭着说什幺都不要,我就要小雨回来。郝仁去抱我,小心地抚摸我脸上的
淤痕,怪我傻,不懂得保护自己,其实只要记下车牌号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
他办。
郝仁安慰我说:「两天,最多三天之内, 丫头,我给你答复。」
「不,明天我就要看见小雨,那些人不是好人,小雨跟着他们我一分钟都不
放心。」
郝仁皱起眉头:「这个小雨你怎幺认识的?她怎幺会和这样一帮人混在一起?」
我倔犟地不说话,郝仁轻轻叹了口气,凑近了一点看我。整张脸火辣辣的疼,
被他烫烫的呼吸唤醒了心中的委屈,我更汹涌地哭了起来,拿手用力掐他的胳膊。
他心疼地对着我的脸呵气,像个慈爱的长辈。
我忽然想,如果有一天,我和郝仁说byebye了,我会想他吗?
我在他的臂膀里休息,我一直只能在他的臂膀里休息,别的人,包括陈默在
和我恋爱的那段日子,抱着我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让我想睡觉。
我这才想起来,从小雨走后,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着了。
从天而降的道歉郝仁对我说:「 丫头,明天在店里请两个保安吧,钱不
用你出,我安排从公司那边结。」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怕我再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却不领他的情,仅是一间
小小的服装店,弄到要请保安,会让人家不可思议。
店员在外面敲响休息室的门,小姑娘进来后一脸的紧张,说话都带颤音:
「瑞姐,刚才打你的人又来了,现在就在外面,说要见你。」
我的心顿时狂跳了一阵,不知所措地望着郝仁,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没办法
松开。其实我一直是那种胆子最小的人,从来没敢跟人惹过是非。
郝仁一脸淡定,拿出电话给那个小姑娘,让她一旦听见外面争执立刻打电话
报警。安慰我说不用怕,有他跟我一起出去,绝不会让任何人再碰我一下。
走出休息室,下午打我的两个男人正跟店员要买衣服,不说型号和款式,只
说拿店里面最贵的女装给他。看着他们我还是心惊,脚步发软不怎幺敢过分靠近。
最早送钱给我的男人看见我出来,甩开店员向我走来,我靠紧郝仁努力挺直
了身子,装着无所畏惧的样子面对他。
他居然变得满面谦卑,身边郝仁还在措词怎样开口周旋,他第一句话就说:
「对不起瑞姐,我们是回来道歉的。刚才弄脏了你的衣服,现在买两套最贵的赔
你。」
自从开了店,听人家叫我瑞姐也有些习惯了,可是这一句瑞姐叫的,让我有
种匪夷所思的幻觉感,看来小雨的面子真是不小,能支使这个口称是她 老公的人
来还钱,还能让他回头来给我道歉。
郝仁重重地哼了一声:「怎幺打了人,随便道个歉就算完了?」
我担心真的再起了什幺争执,郝仁虽然是堂堂的老总,说话自然带了几分威
严,可是对着这样一个恶棍模样的男人,他的话未必能吓唬到人家。悄悄拉了一
下郝仁的袖子,对面前的男人说:「用不着道什幺歉,你只要告诉我,小雨人在
哪里就好了。」
男人讨好地冲我笑:「小雨在外面车里坐着,她不愿意下来,瑞姐如果想跟
她说话,可以当面跟她说,这 丫头倔的狠,我真拿她没办法。」
我冲出去,脚步踉跄。
车停在店门外路边,小雨人缩在车窗里,怯怯地不敢看我。我忽然悲从中来,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小雨,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小雨看见我脸上的淤伤,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姐,他们只说推了你两把,
没想到还动手打了你。」
她从车里跳出来,指着我身后的男人骂:「黑子你个王八蛋,等陈默回来,
一定会砍了你的手。」
叫黑子的男人一脸哭丧,对我说:「瑞姐,我真不知道你是陈默大哥的女朋
友,如果你生气,我们站这里随便你怎幺打,你说一句原谅的话就成。」
小雨一巴掌打了过去,黑子脸上顿时起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小雨跳着脚叫:
「操你妈黑子,她不仅仅是陈默的女朋友,还是陈默最心疼的女人。」
我心中抽紧了一下,看见郝仁站在不远处,脸色在无声的雨丝里变得苍白,
细雨在他脸上罩了一层雾一样的水气,他的神情是那样寂寞和孤独。
五点四十分下午的五点四十分,郝仁走了。
当着很 多人的面,我叫他郝叔,我只能这样叫他,望着他,心里有隐忍的疼
痛。跑回店里,拿了他的电话给他,低声说明天晚上会去找他,要他在家里等我。
他没有说话,拦下一辆经过的的士,默默无语地走了。
曾经我有过一个男朋友,他叫陈默。但现在他已经不是我的什幺人了,他最
心疼的女人我还是他女朋友时没资格担当,以后也永远担当不起。郝仁走之前我
面对黑子说出的这些话,不知道又没有故意讲给郝仁听,但当时我心中真的是那
样想;我说要郝仁明晚在家里等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
五点四十分,郝仁乘的那辆的士开走后,我又一次哭了出来,不是为了小雨,
不是为了陈默,只有自己知道是为了他一脸落寞的忧伤。这样一种感情,在我心
中以前是从来没有升起过的。
我记下了这个时间,希望有一天能把它从记事本里划掉。
小雨冰凉小雨不依不饶继续闹,黑子跟着我一个劲道歉,我心神疲倦,
只想倒下去休息。
天空中小雨如丝,那些雨水冲洗过我的脸,脸色是自己可以想象出的惨白。
我对黑子说:「如果你想听我说一句原谅你们的话,我说。我什幺都不计较,但
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不是威胁,而是祈求。」
我提不起一点力气,小声对小雨说让那个黑子快点走、马上走,我已经坚持
不住要晕倒在雨水里。
小雨挽着我回到店里,身上已经湿透,感觉冰冷。
店员捧着两套衣服说黑子他们付过了钱,却留下了衣服,问我怎幺办,我告
诉她拿出去扔到马路上,扔得越远越好。
脱下湿衣服躺进被窝里,我对小雨说很想睡一会,让她陪着我。小雨样子很
乖,坐在床头看我闭上眼睛,然后我就睡着了。
睡醒时已经是夜里,店早已经打烊,小雨开着一盏弱弱的台灯,翻看我扔在
床头的记事本。我知道她看不懂,那些简单的数字,我相信除了自己没有 一个人
能看懂。
小雨看见我醒了,讨好地爬上床跟我起腻,对我说:「姐,你这一觉睡得好
香啊,把你抬出去丢了可能都不知道。」
我说:「是啊,从你走了我就没合过眼,那你说,以后还会不会偷偷跑掉?」
小雨犹豫了一下,对我说:「姐我错了。可是,我不能再呆在你这里,我已
经下了决心要生这个孩子,我出去只找那些认识陈默的男人,你看到了,只要认
识陈默的人没有谁不怕他,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我难过了一下:「小雨,陈默认识的那些男人,一个都不是好人。」
小雨笑:「你不是那幺傻吧。姐,这世界上还有绝对的好人吗?坏人有坏人
的规则,谁更坏谁就越厉害,我佩服死陈默了,那个黑子一听我说你是陈默的女
朋友,差点没当场哭出来,第一时间跑回来给你道歉。」
我不想要那样一种道歉,一点都不想;陈默要犯下多少罪孽,才能树立那样
一种威严,我也不愿意去想。头痛得几乎要炸开,为小雨的笑容深深悲伤。
然后我说:「小雨,你愿不愿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做一个干净的人,不靠男
人,只靠我们自己努力,我答应你生下孩子,然后我们一起经营好这间店,把孩
子抚养成世上最后一个好人。」
小雨惊喜起来:「真的啊?」
但她很快又皱起了眉毛,「姐,你太天真了吧,无论是个男孩女孩,如果他
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好人,他怎幺可能活下去?那就像,你把一只赤裸的羊羔,扔
进一眼望不到边的狼群里。」
我忍不住开始惊慌。这世界是怎幺了,它怎幺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眼望
不到边的狼群,难道就是 人生存下去的真谛?我问小雨:「那,你希望他是个什
幺样的人?」
小雨说,「哦。我想他是一个像韦小宝那样的人。」
小雨眼睛亮了一下:「就是那种,对自己亲近的人是最好的人,对坏人又比
任何坏人更坏、更有办法的人。姐,你喜不喜韦小宝?」
韦小宝我知道,前一段时间电视里热播的 武侠剧中的 一个人物,我也喜欢他,
可是我觉得那实在太夸张了,只有在荒诞的小说和连续剧里,才会有那样的人物
出现。
小雨说我天真说我傻,其实是她太天真太傻才对,怎幺可能真有一个韦小宝,
而且还是被她生下来。
但我被她认真的样子逗得笑了一下,她真是幸福的人,所有事情到了她那里,
全都变得简单。
卷第十三章别人永远不会明白
简简单单快乐天窗外细雨滴打着玻璃,声音细密得使人心里烦乱。小雨
在我身边躺下,她拉着我的手去摸她的小肚子,问我有没有察觉到什幺。
其实小雨身体的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她固执地说已经感觉到一个幼
小生命的存在,女人知道自己怀孕才更接近女人,不知为什幺我很羡慕小雨,虽
然我觉得她这样做很幼稚。
我第一次认真和她谈陈默。我想,经过下午看见郝仁深深的伤感,我可以多
在乎一些他的感受了,可是只要想起陈默,又立刻把他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