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超市跟小卖部连着,这老板娘一边看店一边看电话,我见她不情愿找钱,
就顺手薅了小卖部柜台外挂着的一双袜子,脚破了,直接穿鞋太疼了,然后又拿
了一瓶牛栏山,一共花了28块8 ,老板娘才乐呵地递上零钱。
出了门,在旁边的抻面馆叫了一碗面,等面的工夫,脱了鞋,把酒淋到脚上,
水泡遇酒,杀得人钻心的疼,但是几秒以后是特别舒服,又倒了一点在手上,然
后搓了一下双脚,然后晾干了换上袜子。他妈的,一双破袜子收我十五,质量不
如上大学时候门口买的五块钱四双的好。
跟面馆老板借了厕所,洗了洗脸,换了一件干净的t 恤。
吃完了面,想着到底去哪的问题,数了数包里的钱,四百多,买票回长春?
可是严浩做到这份上,一定是六爷不想让我连累他,让我跑路,怎么可能还会见
我,丽姐那里倒能落个脚,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男人吃饱了就会想女人,刚才想的还是自己怎么活下去,现在对咏莉的想念
又上心头。
不行,还得去救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计划好了一切,起身去客运站,走了没几百米就到了,花了40块买了去大庆
的票,然后准备坐火车回长春,然后先去丽姐那里落个脚。咏莉是她姐妹,跟她
借俩人,然后趁着徐仝刚的手下人群龙无首的时候,救出咏莉。
计划想的很好,等车的闲隙,有点累,客运站满是人,三教九流,远离人群,
我只得靠墙根坐一会儿。
再冷静一想,平安好歹是徐仝刚的地盘,还不得全城通缉我,咏莉在他们手
上,如果徐仝刚那天真被砍死了,还不把咏莉活剐了,王海、小慧、老赵、阿彪、
秀芹、平哥、柱子……没一个活得了,这他妈都是我的错啊……
想到难过时,不免心头一冷,一股酸泪涌上眼眶。
「哎,整一根……」
抬头看时,一个陌生的大哥递过来一根烟,他脸上的沧桑又何尝与我现在的
狼狈有差。
「不会,谢谢!!!」我摆了摆手。
「哎,咋的了,没啥过不去的。」
说着,大哥蹲到我旁边,把原本递给我的烟装回烟盒,继续抽着嘴上那根。
「打工的呀?」大哥抽着烟,眼看着前方问我。
「嗯……啊……」
「干啥活的?」
「油田……」
「卧槽,行啊,咋的不干了?」
「老板耍流氓不给钱!」
「油田咋还能不给钱呢?」
「私人的,老板……」
「净扯淡,油田哪有私人的。」
「……有……私人承包的……」
尽管露出不信的表情,大哥还是从包里掏出来两罐 啤酒,递给我一罐。
胡乱编了点故事,还是给大哥说的一愣一愣的。
「妈的,这些老板,都他妈的是坑人的,哎,我这认识个老板,靠谱,当天
算钱,不累,干不干?」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大哥是在车站拉活的,肯定是工资不高骗人的,他自己
赚中介费。
正想找个理由拒绝,没想到酒劲上来了,感觉头一晕,没了知觉……
连续几天,晕了好几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疲劳,身体没恢复,几口 啤酒
就倒了。不过,身体已经习惯了,反而做起梦来。这梦做了好久,好长,好多。
梦见了跟咏莉去看苗苗,梦见跟王海回长春,梦见和阿彪一起打那芳……
「哎呦!」头撞到了硬的东西,疼醒了。
这次醒来,没有头疼的感觉,反而有种睡饱的感觉。但是再看到身边的环境
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黑漆漆的房间只靠门缝透进来的光勉强能分辨距离,头靠的瓦楞状铁皮墙伴
随着地板颠簸地当当响,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几个,不,十几个男人安静地坐着,
黑暗下看不清脸。
想坐起来,才看到手腕上的铁链,再听到汽车滴滴的声音,终于明白我是被
人贩子卖了……
那罐 啤酒,没错,我太疏忽了,此时我反倒不紧张了。包、衣服和仅有的那
几百块钱,不用想了,没把我身上的衣服扒光就算不错了。
瓦楞铁墙自然是大货箱,车上能装这么 多人一定是大货车,看到有些人还没
醒,估计还有一段路要走……
一路沉默,没人反抗,没人说话,偶有哭啼声也被这汽车的颠簸声覆盖。后
面醒来的人起初也会惊讶和吼叫,不久也都被这漆黑的环境吓得不敢出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车才停下,货箱门一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闪的人睁不
开眼。
「下来下来下来……」开门的两个人一边扯着铁链,一边喊着。
十五个人,每个人的手被同一条铁链串成一串。
车下明显站着几个光膀子的彪形大汉,手里都提了棍子,没人敢反抗,一个
个像重刑犯一样拖着铁链排成一排。
「王哥,十五个,点点?」开门的人对着一个抽烟的大汉说着。
这大汉一米六几的小个子,光着膀子,一身黑肉,面目狰狞,穿了一条破洞
的工装裤,裤子脏的像王海修车时候穿的一样,光脚穿了双破拖鞋。
大汉没点人数,用下巴指了一下右边的土平房,后面的小弟就把我们带了下
去。然后是听到开门人和大汉讨价还价。
被卖了多少钱没听清,十五个人就被关到了小黑屋里。
土平房是一个四合院式房子,院子很大,我们被带到最靠外的一间。屋里都
是陈旧的上下铺板床,大概也就三十多平,竟然摆了十多个床铺,破烂的床铺和
凸凹不平的黄泥地黢黑的,满地煤灰沫子的痕迹,不过屋里比较整洁,看得出是
经常打扫。屋里已经有七八个人,躲在房间一角,没锁着,见到光膀子的大汉们
有点怕,不过没站起来。
「给他们分分铺。」一个带我们进来的大汉说到,然后给大家解开铁链。
屋里最老的一个点头哈腰的过来领我们过去,一个个都靠窗户的墙边排好。
这双层的板床是两两并在一起的,本来一米宽的床铺并在一起竟然要睡三个人,
上下两层就要睡六个人,房间里除了床铺基本上就剩不下多少走道的空间了。
14张床铺,就是要睡42个人,简直是养鸡。
算上我们进来的一共二十三个人,占了一半的床铺,剩下都空着。
我被分在最靠窗的一个下铺边,还算幸运。分完了铺,这老头就从他床底下
掏出一堆旧饭盒出来分给大家,生锈的饭盒一层煤灰,一人又分了一双旧筷子,
这就是你在这屋的全部家当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几乎是黑色白围裙的老头端了一大铁盆菜进来,就放在
没人睡的床板上,后面一个年轻的,也系了个围裙,提了一袋馒头,放下就出去
了。
大汉也出去了,然后锁了门。
分床铺的老头,看我们不敢动,还是说了句:「吃吧,现在人少,管够。」
新来的十几个都还不敢动,只有老的那几个吃。我看看手上的脏饭盒和旧筷
子,扔在地上,去拿了个馒头躲到窗边吃。
我有洁癖,没筷子,不想夹菜,一起来的人也都拿了馒头吃起来。
馒头是人手一个,菜倒是比较多,茄子炖豆角,黑乎乎的,也就那么回事,
好吃不了。
铁窗上了栏杆,跟监狱的铁笼差不多。窗外是荒地,再远都是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