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 不同于普通武学的资质要求,着重于男女天生的皮囊色相。你么,平平凡凡,
若非是修炼了固本培元的乾元功,毫无双修价值,真是委屈漓儿了。漓儿则 不同,
乃是天生的『荷尖碧叶』,修习我派玄功事半功倍。」
我蓦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难怪青
莲教男女都掳。好算计,好狠辣。」
此刻我只想立刻出门去找唐禹仁,与他商议对策,对面的林夏妍却不满地问
道:「你想通什么了?快与我说说。」
我不由自主地像唐禹仁那样,阴冷地笑了笑,讲解道:「过去这一年半我为
薛家和官府帮忙追捕青莲教,哪怕亲身被抓进他们的地下巢穴,都仍对他们的行
事和目的甚是不解。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便是,为何要掳去那么多女人?她们的
下落到底如何?男人很简单,无论是做苦力,还是做兵卒,对于一个势力都是不
可或缺的。」
「女人喔?我两次进入太屋山下的地底城池,都没能见到哪怕一个被掳去的
女子。这说明这些女子在青莲教的计划里有着更大的重要性,只是我一直没能想
明白到底重要在哪里。现在有了你的解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一定是因为她
们都要被作为鼎炉或者花间派武功的修炼对象,来发挥出这两门神功的妙处。假
设闻香散人是靠花间派双修疗伤的,那既然连这种身受重伤,武功大退的人都能
重回巅峰,那么其他未受伤,仅仅是以这些女子来练功的高手,又会能强到什么
地步喔?」
难怪 清风山下的盗匪会留下那个女子没动,却摧残了数十个同样被抓去的女
子。她肯定是被鉴定为像是梁 清漓那样有着特殊资质的人,要被特别供奉上去的
「鼎炉」。
林夏妍脸色难看地挥手道:「很有意思的推测,但是牝牡玄功和云雨花露诀
都是女子专用的功法。虽然这不是祖师的原意,但是从来都是我派弟子采补男人,
而没有男人反过来利用这两门功法采补女人的。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想要这么报
复我们的人有过很多,却没有一个成功的。这不可能。」
这倒是个问题,但是我与唐禹仁一样,相信武功是人创造的,也会随着时代
的进步而被改进,改良。以前做不到的,现在未必做不到。说到底,这世上少有
什么是 永恒不变的。更何况,落到青莲教手上,可就不是不配合那么简单的问题
了......
我脸色阴沉,说道:「这个技术问题且按下不谈,闻香散人重拾巅峰战力却
是我亲自体会过的。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要跟花间派的叛徒有关,就不得不
提防。」
我拍了拍身边一脸担忧的梁 清漓的 小手,强笑道:「 清漓,你先在这里陪着
林前辈。我要去见一个朋友,此事要紧。对了,小玉喔?」
梁 清漓起身轻轻地啄了啄我的脸颊,说道:「你去吧,师傅今晚在这儿吃晚
饭,小玉买菜去了。」
我对林夏妍抱拳道:「抱歉,前辈,你的情报价值千金,韩良无以为报。待
我和官府的朋友商量过后,再回来向你道谢。」
林夏妍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你去吧,我有漓儿陪着。你......所说的东西
也对我帮助很大,多谢了。」
我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直奔唐禹仁的城外居所。唐禹仁开门后,有些不解地
问道:「怎么了?这么风风 火火的。」
「进去说话。」
一进房子,我便将之前的所听所闻全盘道出。唐禹仁也如我一般,越听脸色
越阴沉,到我说完时,已是乌云密布。
我歇了口气,揉着眉心有些疲惫地问道:「如何,禹仁?我有什么漏下的东
西么?」
「这林夏妍不简单,竟然能瞒过我的调查。不知是我的情报出了问题还是星
月湖那里不对劲。」
我怔了怔,没想到好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思索自己的专业失足,果然是个自
傲的家伙。唐禹仁的这一面倒是令我无声失笑,原本绷紧的心情也放松了一点。
「除此 之外,」他低头沉声道:「你的反应很快,怕是连我在那一刻都无法
将花间派的牝牡玄功和闻香散人的伤势联系起来。我倒是听闻过花间派除了闻名
江湖的云雨花露诀,另有玄妙高深的绝学,却没想到竟然是这门奇功。」
我好奇地问道:「听你的意思,它原来不是花间派的武功?」
「这就无从得知了,」唐禹仁道,「据我所知,牝牡玄功是本朝开国前便存
在的一门玄奥功法,虽然是双修之道,但却堂皇大气,乃是玄门正宗的炼气大道,
绝非淫邪之术,全天下怕是没有任何一门双修之法能与之比拟。此功来历神秘,
名声虽然在个别圈子里显赫,具体的效应和功能却鲜有人知,只传闻是直通先天
的绝顶功法。若它真是花间派祖师所创,倒也合理合情。可惜花间派成派百多年
来,云雨花露诀成了门人修炼和行走江湖的主要功法。牝牡玄功听起来因为要求
苛刻,反而被冷落了。若是情形相反的话,哪怕会有些流言蜚语,花间派的名声
也必然不会如此不堪。」
我们都沉默下来,各自在苦思在这被接上的线索。
「来时的路上我倒是想起一个新的问题,」我突然说道:「就算花间派的这
门功法补上了青莲教掳掠女子的表面动机这一环,更深层次的原因却依然没有解
释。哪怕牝牡玄功妙用无穷,那也是高深奥妙的内功心法。像是 清风山盗匪那样,
特意筛选出资质上佳的女子送到青莲教去,我倒是能理解。但是抓来成千上百的
寻常女子,若是真的为了让她们做鼎炉,真的有益么?寻常女子在短时间内,到
底能修炼到各什么程度?如此重量不重质的做法,却是令我不解。」
「重量不重质......重量不重质......」唐禹仁眉头紧锁,踱步思考了数十秒后,
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唰地血色全无,一片惨白。
他嘴唇颤抖着说道:「双修之法,以男女阴阳调和为手段,返本还源,最上
乘的境界便是孕育出一口先天之气,借以突破关卡,性命双修。采补之所以是小
道,便是因为夺取女子的元阴或者男子元阳,都只是补标不补本,只有壮大没有
升华,难成大器。但若只是为了取那一点水火交合之精,因为天资或者其他原因
无法晋身更高境界的人,尤其是根基不稳者,便有机会借助这一点精华跨过那道
天堑。这也是千百年来,采补之徒和淫贼抓不尽,灭不绝的原因。总会有人为了
力量铤而走险的。」
我听着唐禹仁的讲解,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隔着薄薄的一层膜,无法完全
理解。
唐禹仁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这等秘法,用在成千上百此生无望三
流以上境地的青莲力士身上,便又如何?」
我的脑内仿佛响起炸雷,终于明白了。为何要大费周折地掳拐人口,为何要
对女子如此小心,一切的一切都被这根线连了起来。
禹仁曾经对我解释过,莲开百籽强得逆天,可以让有资质成为青莲力士的人
无视自身根骨的限制,若是资源充足,便可硬生生地在数年内堆上三流好手的内
功修为,但是这门秘术也有致命的缺陷。成了青莲力士之后,这辈子的修为上限
便被锁死在那个境地,再也无法突破。哪怕是如此,将原本大燕武人中,五十里
一的三流高手成材率,硬生生地提高成十之三四,也是不可思议的神人手段,令
掌握了此术,百年前携上万三流高手之军的青莲教成为大燕开国时的最大对手。
而今天的青莲教虽然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规模,但这些年来也掳掠拐骗去了至
少数千壮年男女,再加上它身后的支持者,如若是宁王府那般的势力的话,这么
多人与资源,数年的谋划与筹备,最后再加上牝牡玄功作为画龙点睛之笔......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猜测没错的话,青莲教很有可能已经聚集了......成千
上百的三流顶尖,乃至二流高手?」我颤抖地道出了这个可怕的结论,几乎无法
呼吸。
唐禹仁同样脸色苍白,对我点了点头。我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
惊与深深的恐惧。
第五十六章:绝户计
良久之后,我声音干涩地开口道:「禹仁,来我家和林夏妍见个面吧,我们
商量一下对策。玄蛟卫,官府,薛家那边都要通知。」
唐禹仁这时也恢复镇定,沉咛道:「嗯,此事十万火急,我需要立刻上报。
不过这个林夏妍......虽然疑点不少,却有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我半个时辰后去
你们家会面。」
我和好友的默契如今已极是熟捻,敲定好下一步的计划便各自离开。回家的
一路上我翻来覆去地分析我俩三两言间便得出的结论,却找不出任何问题。
妈的,这事儿越卷越大,现在已经是可能颠覆神州的规模了,偏偏朝廷还傲
慢地没当回事,甚至皇帝本人都要......甚至皇帝本人都要来东南巡游!我后背冷
汗直冒,忽然想起这要命的关节。要是青莲教有心人算无心人,一趟刺杀,让皇
帝有得来,没得回,那就真的闹大了。
不,倒不如说这肯定是青莲教谋划的一部分。哪怕玄蛟卫因为深深介入此案,
已极为警戒,在东南这份青莲教耕耘已久的地儿上,得逞的机会也不小。
成千上百的三流高手......这份实力可太恐怖了。在大燕过了这么久,自己也
学了一年多的武功,更与形形色色的人物都交过手,我已经充分明白三流高手在
这个世界上占据的是什么位置。一个最末流的三流高手,都能对上武功不入流的
人,以一当五。当然,每一流的境界划分,内里都有极大的空间。在这个大概的
划分之内,勉强抵御五人合攻不死,算是三流,但是能一打五轻松反杀五人,却
够不上二流标准的, 严格来说也可以算是三流之境的战力。
不过,哪怕是最末流的三流战力,放在军中操练一番,也会是相当凶悍的猛
士。朝廷为何能够牢牢地管理天下,除了那一撮高端武力 之外,靠的便是军部的
三十万精兵。而其中据唐禹仁估计,有万余的三流高手!就算是这份独步天下的
雄浑实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三流兵卒都聚集在一起的,这种军中好手必然会打
散到队部里,作为每一个小单位的尖刀。
但是若是无视这种兵家道理,纯粹以武功高手捏合成一支能听从指挥的军队
的话,那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无可抵挡的力量。
而在此之上,要是青莲教还能借助牝牡玄功硬是提升出一群二流高手......我
一阵胆寒,那就是战场上的降维打击,如果用来暗杀的话,那么大燕官员将永无
安宁。二流高手是真正登堂入室的人物,是在寻常武人里,千里挑一的存在!为
何薛槿乔如此受重视?因为她二十出头便站在了九成九九大燕武者一辈子也无望
的高峰,并且潜力十足,大有机会踏入一流之境。
只要有百个二流高手,便能打碎大燕武林,重塑秩序。若是有一千个听从号
令的二流高手的话......怕是能直接将大燕的天给翻了。相当于双方都在用剑矛时,
拉出一车车的大炮,不是科技力的换代,而是武林上的革命!
我回到家时,小玉也已 归来,正在忙碌地准备晚饭。她跟我打了个招呼后,
小声地问道:「韩大哥,你已经见过小姐的师傅了吗?」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小玉忸怩的神态,惊道:「好小子,你竟然也早就知道这
事?还跟你梁姐姐一起来拷打我?」
小玉举起双手讪讪地辩解道:「我也不想的啦,只是林前辈对人家又惊又吓
的,小姐也吩咐了好几次说是要在适合的时候亲自介绍,这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
了,我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我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唉......这也怪不得你。今晚的晚餐就麻烦
你了,我有一些重要的事务跟 清漓和林前辈要谈。嗯,还有,再多备一份碗筷吧,
待会儿我有个朋友来做客。」
「好的,」小玉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关心地问道,「韩大哥......你脸
色好像有些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温和地对她笑了笑,说道:「确实发现了一件惊天大事......待会儿我们吃
饭时,你就知道了。唉,风云涌动,不是好事啊。」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厅堂,看到师徒两女正聊得起性,看到我回来,按下
话头,梁 清漓问道:「韩郎,如何?」
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和禹仁倒是合力推理出一个很有可能是青
莲教最终目的的结论,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干系太大,他待会儿会过来,咱们
等他一起吃饭。那时我再与你们仔细解释。」
梁 清漓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林夏妍就没有这么客
气了,不满地开口道:「啊?韩小子你到这个关头还跟我卖关子?这种惊天大案,
漓儿和小玉没有太多关注也就罢了,我可是从头到尾都了解过了。我看你也不是
喜欢故作惊人之语的人,快与我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愿在唐禹仁到来之前在这个充满了未知的美少妇前泄露这等惊人的推测,
只是让她稍安毋躁。还好,虽然这个美艳的女子风风 火火的,却也并不是蛮不讲
理的人,只是气呼呼地将梁 清漓拉去说话,没有理会我。这一点也不像个长辈的
样子,倒是有几分少女般的憨态,甚是可爱。
我倒乐得被冷落一阵,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沉思,整理着我和唐禹仁的推论,
对策,并将那条绝户计重顾了一番。可能过了二 十分钟后,我听到敲门声,精神
一振,跑去开门,将唐禹仁带了进来。
「你这小院落倒是布置得挺温馨的。」
「多谢多谢,咋了?你莫不是对这成家的安稳日子有念头了?」
「......谁不曾向往过那样的生活喔?不过在这多事之秋,终究是个奢望。」
进入厅堂后,我高声向里面的人宣扬道:「大家,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官府
捕快,唐禹仁。他与我出生入死多次,也是与我在青莲案上合作最多的伙伴。禹
仁,这位是我的伴侣,梁 清漓,这位是我俩的妹妹张小玉,这位......是 清漓的师
傅,花间派高手林夏妍。」
唐禹仁飞快地各看了三人一眼,先是对梁 清漓郑重地行礼,说道:「幸会幸
会,阿良他每次与我相聚提起你都赞不绝口,我很欣慰他找到了一个令他如此幸
福的女子。」
梁 清漓有些紧张地提了提裙子还礼道:「韩郎经常提起你的事,幸会,唐大
哥。」
唐禹仁点点头,又对小玉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你好小玉,我是你
韩大哥的好友。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友顿了顿,对我询问性地使了个眼色,向我身边的两女示意。我微微点头,
表示没关系。是时候让 清漓和 玉儿......完全地接触江湖的这一面了。这世道,越
早做好心理准备越好。
唐禹仁脸色肃然地对那个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他的美少妇说道:「在下唐禹仁,
玄蛟卫士。请问足下是哪位花间派高手?」
林夏妍美艳的脸蛋上也褪下之前那漫不经心的神情,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唐禹
仁空空如也的右臂袖子,正色道:「韩小子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就叫林夏妍。」
唐禹仁上前一步,脸色不变地追问道:「在下不才,却也对花间派高手略有
了解。贵派百年底蕴,八位二流高手,两位一流高手,丝毫不亚于一些大派 传承。
这些巾帼高手的名字与特色,在下也熟记于心,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名叫林夏
妍的堂堂二流高手。此事干系甚大,还请足下以诚相待。」
语罢,唐禹仁定定地看着她,两人在一阵凝重的沉默中对视。十数秒后,林
夏妍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没有骗你,更不会对漓儿说谎。我确实叫林夏
妍。只不过行走江湖时,用的不是本名,而是代号。既然你记性这么好,想来听
说过『林嫣然』的名字。」
唐禹仁若有所思,抱拳道:「没想到竟然是『冷蔷薇』当面,有礼了。」
冷蔷薇?这外号倒是好听极了,却跟林夏妍给我的印象大有迳庭。林夏妍也
烦躁地摇了摇头道:「这个绰号......起的人当真是又聋又瞎,完全不知所谓。好
了,现在这个小秘密也说给你听了,你是准备逮捕我还是入座吃饭?小玉做的菜
都要冷了。」
我答道:「抱歉了,前辈,禹仁职业天性使然,如有冒犯,实属无意。大家
既然都是同路人,那就算不能完全坦诚相对,也可以好好地吃顿饭,说一下紧要
事。」
林夏妍坐下后,催促地说道:「好了,现在总算可以告诉我,你们发现什么
了吧?」
我和唐禹仁对视一眼,他虽然脸色凝重,却对我点了点头。我便开口道:
「不知前辈有没有听说过青莲教一门叫做『莲开百籽』的秘术?」
林夏妍柳眉微蹙,问道:「略有耳闻。那是传说中青莲教百年前逐鹿中原的
禁术,已失传不知道多久了。不然的话,姜氏皇族怎么可能安心坐他们的天子之
位?」
我苦笑道:「我们原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很可惜,这门秘术已重出江湖,
并已被青莲教大肆用了起来。」
林夏妍反应很快,抢着说道:「难道,他们犯下如此惊天大案,便是为了填
充青莲力士?他们要这么多高手干什么......难道要谋反?那些江湖传闻竟然是真
的?」
饶是这个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美人也被这份消息震得不轻。然而这只是最
浅的一层。
「这只是个开头,」唐禹仁沉声说道:「我们知道莲开百籽这件事已有一年
了,但是除此 之外,青莲教为何掳掠寻常女子,却没有头绪。直到今晚,直到得
知牝牡玄功的种种玄妙之后,我们才猜测,这是青莲教为了打破莲开百籽先天缺
陷的关键之处。」
林夏妍喃喃说道:「牝牡玄功和莲开百籽又有什么关系?」
我解释道:「青莲力士虽然能速成三流的内功修为,但代价是永远无法探及
三流之上的层次。这是莲开百籽的天然缺陷。然而,牝牡玄功作为世间首屈一指
的双修功法,可能有办法使双修对象突破原本的修为天堑。如果真的有效的话,
那就说明青莲教......或许能批量造就二流高手。」
「什么!?」林夏妍猛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
唐禹仁阴着脸说道:「这一切都是猜测,但是哪怕有差错,一切的线索都指
向一个事实:花间派的参与和那些女子的下落对于青莲教的计划至关重要。林女
士,不知道牝牡玄功到底有没有可能,帮助双修对象冲破关卡?」
林夏妍失神地说道:「牝牡玄功和云雨花露诀都是以女为主的双修功法。按
理来说,若是女方愿意的话,虽然需要较高的境界和极为娴熟的配合,但确实能
损耗精气推动这事......」
我和唐禹仁沉重地交换了个眼神。有了花间派高手的亲自确认,看来我们的
推测确实有可行性。而这也意味着青莲教这条巨兽很可能已蓄成大势,随时都能
露出獠牙。
「最后一件事......我若是青莲教的话,真要谋反,那眼前有个绝佳的,简直
不能再好的机会。」我喝了口茶润喉,开口道。
唐禹仁的脸色又阴了几分,接口道:「皇上东巡!」
这其中的意味,连梁 清漓和小玉两个未涉江湖的人都理会得清清楚楚。
「擒贼先擒王...啊呸,说错了,打蛇要打七寸。而大燕的七寸,再过一个半
月就要亲自来临青莲教的老巢了。现在只有两个要命问题。其一是,青莲教的幕
后 黑手到底是谁?林前辈,目前嫌疑最大的是宁王府,但人家权势深重,我们却
很难找到确切的证据。其二是,我们该如何揭露它的阴谋?」
林夏妍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发怔。她深深吸了口气后,忽然看向窗外,神色
有些惘然和悲伤。我和唐禹仁均在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察觉到这个变化,便识趣
地闭口不言,等她开口。
「年初,我尚在青州时,发现门主行踪有些不对。她是我所知道的最优秀,
也是野心最强的女子。过去这十几年来,我们都多是有赖她的手段和领导才能安
然在暗处壮大。但是她并未满足于此,一直在寻求机会让花间派彻底洗去污名,
走到阳光之下。我虽然能理解她的渴望,却一直反对这等举动,因为这意味着挑
战整个大燕的规则。比起洗去污名,我们更可能彻底被打入无底 深渊。」
「我原以为就连在自己门派里都碰壁这么多,会让她稍微放下这份执念。但
是 过年后,我却收到消息,说本来应该回到青州的许多派中高管都被门主留在东
南三城。这倒也罢了,门主经常有这种突然的变动和布置。但这次 不同,这次她
亲自带着一众亲信,在顺安一留便是大半年,却又没有抽出手来帮助越城被扫荡
的派里姐妹。我便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大事才让一向比任何人都爱护派里姐妹的
门主无暇帮忙?」
林夏妍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说道:「刚好青莲案甚嚣尘上,我也有意打探一
番,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猖狂大胆,掳掠良家女子,让我派中人也牵连其中。我在
怀化没有所获,但在建宁......却发现了阿圆的踪迹。」
「阿圆是门主最信任的侍从之一,从来不离门主的身侧。而那一天,我却刚
好窥见她从宁王府内出来,上了为她准备的马车。那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却没有
细究,毕竟皇亲国戚,我们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做过生意。如今想来......」
唐禹仁有些动容,轻声说道:「花间派门主?『秋华玉凤』凌秋菡竟然会做
出如此选择......」
厅堂寂静无言。我和唐禹仁细细咀嚼着这份价值连城的情报,心里只觉得无
比地庆幸。若不是薛槿乔执意打击越城的皮肉生意,若不是林夏妍亲自来到顺安
处理越城之事,若不是我在青莲教闹出的动静林夏妍也有所耳闻,若不是梁 清漓
天资过人,令她起了爱才之心......
如此多的机缘巧合撞在一起,才让我第一次窥见了青莲教,与它身后的宁王
府,的真面目。
「韩小子,之前我对你说过,从来没有男人能够借着云雨花露诀或者牝牡玄
功反过来采补我派弟子的。但是......现在我有些迟疑了。」林夏妍脸色疲惫,靠
在椅子上说道:「门主是天下对牝牡玄功和云雨花露诀了解最深的人。若有她的
帮助,青莲教确实有可能将双修之道与莲开百籽结合起来,创造出一门更为可怕
的秘术。只是......我想不通,如此多条路,她为何会选择最危险,罪孽最深的那
条......这么多被掳走的可怜女子,门主......当真是她的意思么?」
「前辈,多谢您坦诚相告。这份信息之珍贵,万金难求。我知道这是贵派非
常隐秘的私事,但是前辈的无私,或许让顺安,乃至整个大燕千千万万的人都受
到帮助。」
我与唐禹仁起身,均是向她深深地行了一礼。
林夏妍挥了挥手,不耐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人张嘴闭嘴天下安危的,
看得我就烦。再说了,就算是有我的情报佐证你们的猜测,若不能阻止青莲教的
话,也无济于事。你们应该思考过对策吧?」
片刻的沉默后,唐禹仁生硬地转头看向我,有些不情愿,脸庞甚至有些 扭曲,
仿佛从喉咙里,牙齿间挤出声音似的说道:「阿良......眼下情况紧急,我无计可
施了。思来想去,也只有你那条『妙计』可行。」
「禹仁,其实我们早就别无选择了。」
我早有准备,开口道:「其实这算不上什么绝妙的计谋,但是绝对有效。青
莲案上达天听,下通四海,端的是这 十年来最大的案子,天下人已鲜有不知的。
前辈之前也提过,现在的江湖八卦和各种谣言四起,说什么青莲教主乃是旧朝君
王转世来向大燕寻仇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八府乱,北疆寒,东江圣水淹
朝堂』之类的歌谣单单是过去这个月我就听过三四首。」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人们私下的八卦,成不了气候。所以,我们要做的,
就是加把火,把我们知道的内情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掺和进去,把这事闹大了!
闹到尽人皆知,人心汹涌,官府不得不认真插手,宁王府也不得不有所反应的地
步!最好能推波逐浪到宁王府无论出来辟谣还是保持沉默,都会令看客更为怀疑
的地步。」
「谣言之所以致命,就是在于其传播性和不可确认性。我们不能把真相完完
整整地说出去,因为那样很 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扭曲。我们只需要抓住三点,将
不同的谣言传出去。其一,青莲教根本没被剿灭,只是暗中潜伏,准备趁皇帝东
巡时进行刺杀。其二,青莲教禁术重现江湖,已暗中聚集了数千三流高手,只待
举兵谋反。其三,青莲教教主正是宁亲王姜飞熊。这三点,我相当自信,无论宁
王府或者青莲教如何试图自证清白,都只会是火上浇油。嘿嘿,青莲教既然这么
喜欢做阴影里的老鼠,那我这么一把劈头盖脸的污水泼去,看看你如何自应。」
我喝了口茶,继续道:「记住,不要将它们聚集在同一个故事里,要分开来
散布。人们都自有好奇心和联想能力,自然而然地会将三者联系起来。这样,由
自己得出的结论,比任何权威都更为可靠。此事紧急,我们不仅要隐秘地传开这
些『谣言』,更要不着痕迹地煽风点火。林前辈,禹仁会利用起他的人脉来办成
此事,但是这么,嗯,不顾后果的计谋,还是不要事先让官府的人知情为好。我
不知你在顺安有多少可靠的人可以用,但是青楼酒店都是天然的情报流传之地,
若能安插一些传播谣言的人,那就太好了。」
「总结一下:我们传播的东西要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针对平常百姓的可以
多掺点怪力乱神的东西,有助于趣谈。要引起武林中人,朝廷官员注意的,则是
要七真三假,引人遐想。我这里已经编了条歌谣作为示范,可以参考一下,『玄
水去,越水来,建宁池中青莲开』。」
一口气讲完之后,哪怕其中的意味和后果实在有些阴狠,我却难以压抑地对
这么一条一箭双雕的计策颇为满意,只恨手中没有羽扇轻摇,尽显「毒士」韩良
的风范。
饶是唐禹仁亲自听过我讲解这条计策,甚至为之出过不少意见,此时也脸色
阴晴不定,更别说另外三位 观众了。梁 清漓和小玉吓得下巴都掉了一地,口瞪目
呆。林夏妍也没好到哪里去,气息沉重,胸脯不住起伏,波涛汹涌。
美妇人脸色铁青,看着面前两个胆大包天的男人,说道:「你们就不怕宁王
府有那么一丝机会,哪怕是无辜的,也会被这番算计给逼反?」
我摊开双手,冷笑道:「北疆蠢蠢欲动,皇上二月启程东巡,自家羽翼已丰,
又有迟早暴露的风险,若我是青莲教教主,哪怕没有牝牡玄功这个变数,也断然
不会错过这个百载难逢的机会。否则的话,我们束手束脚的,等大燕精兵尽出北
伐,内里空虚无力,让青莲教起兵摘桃子?或者让他们做好万全准备,等皇上人
一入建宁,便刺杀天子,让神州大乱?恰恰是这多出的几个月的时间差,可能会
挽救整个大燕。」
「我们确实在赌,赌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巧合。」这时,我的语气转为无奈,
「在常人看来,这是把宁王府推向悬崖的举动。但是......就算它真的是清白无辜,
只要有人反了,我不信青莲教能忍住,不借机兴风作浪。倒不如说,这条计策指
望的正是有人会忍不住起兵谋反,这样的话朝廷就必须对应。若能抢在北伐前把
它们逼反的话,那就更好了,省得内外交困。这是釜底抽薪,也会是天大的诱饵,
就看青莲教有没有这份定力,什么都不做了。」
「而这种流言蜚语四传,再怎么莽撞的人也该暂停下来,仔细考虑安全。若
是这种情况下,皇上还敢来亲身涉险的话......有这种领导人,这大燕江山本来就
不会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