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realiradk

字数：9728

2020/03/22

学校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这刺耳又沉长的高亢噪音，代表今天最后一节课

也宣告结束。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然而此刻，在这所高中里聆听这噪音的所有学生都明白，这不过是

整个 轮回的一个短暂结束，直到高考结束为止，这个 轮回还会继续下去。

杨阳本不属于这仿佛永无止境地狱中的一员，至少他之前是这么认为的。本

来，他的成绩马马虎虎，中等偏下。最近两年对计算机软硬件均产生了浓厚兴趣，

想着高考后找个计算机专科学校就读，毕业后随便靠这门手艺找个工作混口饭吃。

杨阳甚至有时在 幻想，如果从事计算机方面的工作，说不定未来有机会进入游戏

公司发展，对一个17岁的懵懂少年来说，这也许是他 人生规划中的第一个梦。

原本为了自己的这个 人生规划，杨阳做了很多准备。他利用宝贵的暑假去电

脑城当学徒工，为的就是学习怎么攒电脑和掌握一些基本的硬件知识；他软磨硬

泡朝母亲要来一笔钱攒了 人生中第一台电脑，虽然家人严重怀疑他其实就是用来

玩游戏，可他实际上确实用这台电脑开始自学 c语言和html。杨阳自认在这方面

有相当不错的天赋，无论是硬件知识还是程序语言，他入门都很快，但他这人从

小到大做事就是三分钟热度，所以这些东西他也仅仅就是入了个门，掌握了一点

基础的东西，再让他更深一步的进行学习，杨阳总是想着上了大学再学也不迟。

其实，杨阳学校的成绩也是如此。初中以来，带过杨阳的老师无不例外觉得

这孩子十分聪明，学东西很快，有几位老师甚至还对他寄予厚望，认为杨阳他只

要稍微努力就能成为成绩相当不错的孩子。然而他本人却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

他似乎天生就不懂得怎样去持之以恒的做一件事，更何况还是学习这种枯燥又无

聊的事。于是杨阳一直以来就一副得过且过的状态，在学校和家人面前均表现出

懒惰，不思进取的样子，必须做的事情才去做，能不做的事情就不做不知从什么

时候开始成了他的 人生信条。这样一来，杨阳的成绩虽说不上一落千丈，但也永

远没什么起色，总是在班里中等偏下的位置徘徊。逐渐的，老师和家人们也习惯

了他这种状态，不再对他的成绩抱持什么期望了。

然而今天却 不同，杨阳在结束了学校一天的课程之后，竟要出发去一间课后

补习班参加补习。学校的同学朋友们都觉得此事不可思议，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明

白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一步，他只记得不到一个月前母亲和他推心置腹的谈了

一次，说自己的生父希望他去首都读大学，而最起码的要求，是通过首都的专科

录取线。

杨阳起初并 不同意母亲的安排，他明确表示自己的功课早已落下了太多，事

到如今就算再怎么追赶也于事无补。并再一次强调自己就不是正儿八经学习的料

儿，倒是在计算机方面很有天赋，还是按照自己想好的路走下去的好。然而母亲

却一反平日对自己十分放纵的态度，坚决的表示应该在这里稍微努力一把，并且

告诉自己，姐姐张欣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只是缺乏上进心，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弟

弟属于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得到的类型，甚至为此不惜顶撞了向来固执的父亲。

听了母亲的话，杨阳内心似乎涌入了一丝暖流。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知道原

来还有人没有彻底的放弃自己，还有人觉得自己并不是无药可救，还有人对自己

抱有期望。母亲当着杨阳的面用她刚刚送给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姐姐

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冷冷的，但不知为什么却让杨阳生出一种热血沸

腾的感觉，他连一句反驳和拒绝的话都无法对这个自始至终相信他并维护他的人

讲，他没有过多的 挣扎便答应了她。而杨阳比谁都明白，自己一旦对姐姐做出承

诺，就决计不会食言，现在是，未来亦然。

「我说你不会是真的打算考大学吧？」

杨阳正有条不紊的收拾书包，和以往 不同，现在杨阳每天要带回家复习的教

科书和参考书明显增多了，更何况还有一会儿补习班要用的科目。这会儿和他搭

话的是班上最谈得来的同学刘洋，虽然读起来只差一个姓但实际上两人名字没有

一个字是相同的。

杨阳并没抬头看他，而是继续把书桌里的书本塞进书包，说：「什么叫真的

打算啊？我本来也打算考个计算机专科大学啊，只不过这次是打算往首都考了而

已。」

「不是说要过本科线才行吗？」刘洋抓抓头，带点愚弄的口吻说：「依我说

你就算了，不是那块料儿哈！」

「我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儿啊，」杨阳这会儿终于收拾完了书包，站起身

来看着自己这位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说：「不过既然答应家里人了，就努力一把呗。」

两个高三男生一起走出教室，这时班里已经只剩下几名值日的学生。「我还

以为咱俩到时候一起去学计算机呢，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先打退堂鼓……」

「你少来！说的好像你多喜欢学计算机似得，」杨阳轻轻推了推身边的朋友，

笑着说：「你那电脑攒回去基本只用来打游戏了吧？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赶紧

把我那本c语言的书还我，搁在你那儿你也不学，我这边还想继续往下学学呢。」

刘洋被说得脸上一红，连忙说：「谁说我只打游戏了，我也学了啊……只不

过那本书写得太烂太枯燥了，初学者怎么看得进去。」

「少扯淡！我怎么就学会了？」杨阳深知他这哥们儿一直以来其实就是个玩

嘴的，当年俩人约好放假一起去电脑城打工学攒机，学硬件知识，结果两人一起

去了不假，结果这哥们儿只呆了一个礼拜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学了个一知半

解。

「不说这个，你周末再来我家一趟吧，」刘洋赶紧岔开话题，「我那个电脑

打cs还是有点不流畅，你帮我超个频吧。」

杨阳寻思了一下，挠挠头道：「行是行，不过你那个赛扬333也不怎么能超，

再说当初你不听我的，图便宜买的那块主板说真的，超频起来真的太糟心了。」

刘洋一脸堆笑着说：「所以才请你这高手出马啊，再说有几个能像你一样啊，

直接上p3 550e和升技be6 2，话说回来反正你都默频用，干脆跟我换主板得了。」

「滚蛋吧你！就你那块破主板的用料和做工，白给我都不要……」杨阳嗤之

以鼻，这会儿已经出了校门。「得了明天再说吧，我要往这边去补习班了。」说

罢两人互相挥了挥手，分道扬镳。

杨阳从补习班回到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 8点半。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有一

年才到头，杨阳感觉有点头晕目眩。

一进家门，杨阳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我回来了……」他注意到门口摆着

一双陌生人的鞋，是一双女款圆头小皮鞋，尺码不大，杨阳估摸着应该是晓雯的

哪个同学在家里。

和往常一样，从屋里出来迎接杨阳回来的是一脸慈祥的外婆。外婆一边招呼

杨阳快点进屋，一边从厨房拿出了晚饭，虽然知道外孙在学校晚自习期间会吃饭，

但外婆还是生怕杨阳饿着，每天一到家都会叮嘱杨阳再吃一点。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外婆的神色略微有些凝重，杨阳是个细心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有点不对劲。

「有人来了？」杨阳放下书包，正准备去盥洗间洗个手，「出啥事儿了吗？」

外婆把晚饭的菜端上桌，用有点担心的口吻说：「是晓雯，她在学校扭伤了

脚……」

杨阳这会儿正在洗手，听到外婆的话，不等手洗完就从盥洗间里闪出来问：

「啊！？扭伤脚？要不要紧啊？没伤到骨头吧？谁送她回来的？？」

「水，水龙头没关！」外婆面对杨阳连珠炮似得发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

回答哪个，姑且先让杨阳把自己急得忘记关的水龙头给关掉。

「没什么大事，」这时外公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语气平缓的说：「没伤到

骨头，不用太担心。」

杨阳听到外公的话暂且缓了一口气，心想到底还是在机关工作了一辈子的老

革命，沉得住气。

「那还好，她同学在咱家呢？是送她回来的吗？」杨阳又想到门口摆着的鞋，

问道。

「是王琳，她把晓雯送回来的，这会儿俩人还在屋里聊天呢。」外婆这时接

过话茬，「你快先吃点东西，一会儿送人家一趟。」

杨阳这时哪还有心思吃饭，连忙往晓雯的房间走去，一边说：「我不怎么饿，

先不吃啦，我去看看晓雯去，回头再吃赶趟。」说罢走到晓雯房门前，本想推门

进去，又想到这会儿房里还有晓雯的同学，于是停下伸出去一半的推门的手，转

而变成在房门上敲了敲门。

「门没锁，」门内传来晓雯的声音，听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杨阳略微放了

心，推门进去。

杨阳走进房间，见晓雯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在家里常穿的无袖 t恤和短裤，倚

着枕头和叠好的被子坐在床上，左脚脚裸的部分缠着绷带。而王琳则搬了把椅子

坐在她的床边，穿着校服。

「怎么今天还敲起门来了？」晓雯笑咯咯的朝着站在门口的杨阳问，一点都

不像刚扭伤脚的样子。

杨阳被晓雯这么一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回答道：「这不是听说

你房里有同学嘛，」说罢朝坐在晓雯旁边的王琳点头致意。

王琳也朝杨阳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瞅了瞅晓雯，两个女孩子一起咯咯

的笑了起来，彼此都没有说话。

杨阳看着这个此时正坐在妹妹身边的女孩子，心想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前

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和晓雯屁股后面，总是对自己没大没小的小 丫头，如今已经出

落成如此皮肤白净，温婉可人的少女了。

「脚扭了？咋整的啊？」杨阳走到晓雯床边，看着妹妹缠着蹦到的左脚。

晓雯嘟嘟嘴说：「 妈妈前几天带回来的新鞋有点不跟脚，加上今天有点走神

儿，不小心扭了下……」

「也不知道你这一天到晚都在想点啥，跑步的时候都能走神儿……」杨阳用

半开玩笑的语气吐槽晓雯，然后对一旁的王琳说：「你说她这样可咋办，哎！」

王琳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捂住嘴看了看晓雯说：「明早要不我来找你吧，

搀着你去学校。」

晓雯若有所思的瞅了瞅杨阳，问：「哥你觉得呢？外公说叫我打个车去学校，

不过就那么几步路……」

杨阳想了想，确实从家里到晓雯的学校步行用不上十分钟，打车去无论如何

也太浪费了。「得了，我骑车送你去吧，不过放学就得麻烦你再送她一趟了。」

杨阳觉得王琳应该不会拒绝。

「嗯，好。」王琳朝杨阳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对一旁的晓雯说：「我也该回

去啦，你早点休息。」

杨阳见王琳要走，立马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挺晚的了。」

「不用不用，没事的，离得又不远……」王琳连忙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的

说。

杨阳想到昔日那个对自己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的小女孩，如今居然跟自己这般

客气起来，不觉苦笑道：「跟我就别客气了，再说天都这么黑了哪能让你 一个人

走。来吧！」说着朝王琳招了招手，自己也走到妹妹房门外等她。

王琳见状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哦」，和晓雯挥了挥

手后便跟着杨阳走出房间。

九月的 夜色秋意正浓，微风吹过还有些微凉。

杨阳有点后悔没多穿一件外套出来，夜风吹在身上让他有点哆嗦。他看向此

刻正和自己并肩走在路上的女孩，齐肩的头发修剪的整整齐齐，和电视里演的那

些五四女学生款式差不多，说不上怎么时髦，但一眼看上去却很干练、乖巧。王

琳个头也不矮，虽然还比不上晓雯，但杨阳猜测在班上应该也算是高挑的女生。

此刻她身穿学校运动服款式的校服，微微低着头走在自己的一旁，看不清脸上的

表情。

杨阳从家里出来下了楼之后，和王琳两人独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于是俩人就这样沉默的朝女孩家的方向走去，步子很慢。

「说起来，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啊……」杨阳觉得总这样沉默多少还是

有些尴尬，于是主动搭起话来。

王琳听了杨阳的话，朝他抬起头，面带疑惑的眨了眨眼，问：「不一样？」

杨阳笑笑，看着王琳说：「搁几年前，你跟我说话哪像现在这样细声细语的

啊。」

王琳有点不好意思，即便在 月色中也不难发现她脸上一阵绯红，又微微低下

头轻声说：「以前不懂事……」

「没事没事，长大了嘛……」杨阳笑道，然后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也别

跟我太客气了呀，怎么说呢，感觉都疏远了似得。」

王琳的头更低了，声音却提高了些，缓缓地说：「没有，就是觉得……觉得

之前那样不太好。」

「所以才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嘛，或者说是成熟了吧。」杨阳说到此处，不

由得想起妹妹晓雯，苦笑道：「我那妹妹要是也能像你似得就好了，你看她整天

还是没心没肺的。」

王琳听到这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几声，一边说：「晓雯在学校里其实还好啦，

没你想得那么夸张的。」

杨阳见王琳笑了，自己也笑起来说：「回头你可得帮我跟她说说，多学学你

就好了。」

两人聊起天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王琳家楼下。

「我送你上去吧？」杨阳看了看眼前这栋楼，想起王琳家住在五楼，其实他

是不太想去爬楼梯的，于是试探性的问了问。

「没事的，我自己上去就行，都送到这里了不会有啥事了。」王琳连忙说。

杨阳内心其实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对不起这几乎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于是

有点愧疚的说：「那你安全到家了在阳台朝我招招手，这样我才放心好吧？」

王琳点了点头，默默的走出了两步，又回头来朝杨阳笑了笑，然后小跑着朝

楼道去了。

杨阳一进家门，就发现晓雯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外公和外婆跟往常一样

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见杨阳回来了，外婆还不忘叫他赶紧吃口晚饭。

杨阳坐在饭桌前，拿起碗筷吃了起来，见晓雯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连忙说：

「赶紧回屋躺着去吧，都这样子了还在家里闲逛。」

晓雯嘟了嘟嘴，瞪了杨阳一眼问：「送她到家里了吧？」

杨阳赶紧拉把椅子在旁边，让晓雯坐下，回答说：「到家了，我看她在窗台

向我招了手才回来的。你脚走路不疼的？」

「脚裸不受力的话就不怎么疼，用另一只脚做支撑点呗。」晓雯坐在椅子上

悠悠的说。

「真的没伤到骨头吧？这绷带缠的还挺吓人的……」杨阳一边咀嚼，一边看

了看晓雯缠着绷带的脚。

晓雯把左腿抬起放在杨阳的腿上，笑呵呵的说：「学校的校医老师说啦，没

什么大事，就是扭到了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

杨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迅速扒了两口饭，说：「不用请几天假养养？学

校田径队那边肯定是不能去了吧？」

「明天去学校看看，要是实在不方便就请几天假呗。对了，田径队那边我以

后也不去了……」晓雯若有所思的说。

杨阳吃了一惊，心想这 丫头不过是扭了脚，就被田径队给扫地出门了？这也

太现实了吧……

晓雯仿佛看透了哥哥的想法一般，立马解释道：「不是不是，跟这次扭伤没

关系，本来我也打算退出了，这半学期成绩都没怎么提升，加上我本来也不算是

跑的特别快……」

「哦，」杨阳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是你自己的意思就行吧……」

杨阳本来就不算太饿，加上心里又装着许多事，于是随便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他缓缓地把妹妹架在自己腿上的左腿放下，迅速起身收拾了碗筷，还不忘朝晓雯

说了句：「你坐会儿，等我洗完碗送你回房。」

晓雯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趴在饭桌上歪着头朝客厅那一侧电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