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寻梦星空
字数:29119
2020/08/13
第三七章 凤凰天女参上
郢都,历时千载万年的古老城市,是当前皇朝帝都 之外,最重要的三座城市之一,也是南部经济的核心。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主宰此地的,正是北亲王!
赤炎皇朝,国姓颜龙,北亲王颜龙沧澜,作为当代天子唯一亲弟,即将年满十八,是最受天下人瞩目的风云儿。
皇朝之中,若是寻常王爷,虽有封地,却并没有多少能对地方官员指手画脚的权力,若不能常伴天子侧,谏言得用,也不过是一富贵散人罢了。
颜龙沧澜天资聪颖,冠绝宗室, 年纪轻轻,文武全才,被先皇封在郢都,以北亲王之身,替天子掌控东南封地。因为封号为静,人们又称之为北静王,是货真价实的郢都之主。
北亲王以静为号,性子也喜宁静,平日少与外人打交道,静王府大门常闭,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在夜间大开。
数十名侍卫守在门外,威武不凡,两排侍女在门内一字排开,个个身形高挑,面目出众,身上的侍女服以华贵丝绸制成,镶金戴玉,贵气十足,更胜寻常豪门嫡女,显示王府底蕴。
除了灯火,府内照明用的法阵全开,将整座王府周遭照得犹如白日。
北静王站在庭前,一身华服锦袍,头戴珍珠冠,腰佩 白玉剑,气宇轩昂,堪为人中龙凤。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虽然尚未成年,颜龙沧澜不见分毫稚色,反倒像是久居高位,掌权日久,却又没有那般老成衰朽,或是圆润油滑之意,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顶点之上,受世人敬仰。
北静王笑着看向门外,正在等待宾客莅临,旁边随侍的老太监忍不住问道:“静王爷,对方非是官身,也非王侯,不过一介民女,这么煞有其事地迎接,是否……过了?”
老太监满头花白,其貌不扬,看起来只是寻常老人,眼中却不时闪过精芒,一身修为不凡,乃是先帝特别派在颜龙沧澜身边,专司护卫的心腹,出身东阳徐氏,以瀚为名。
北静王对徐瀚素来倚重,笑着解释,“如今皇兄正在推行新政,今后什么都将不一样了,那会是个……各种人才发光发热的时代,出身和血统再不能决定一切,所以……只凭她凤凰天女这个称号,就值得孤慎重相待。”
说话间,值得王府大开正门等待的贵客终于到来,八名身着中空舞孃装扮的妙龄少女,两两并排,曼妙步入。
八位舞孃,身着暗红短舞衣和贴身短舞裤,将光洁白嫩的小腹露出,若隐若现的马甲线、小巧浑圆的肚脐,都分外吸人眼球,外加即使裹着轻纱,依然遮掩不住的藕臂香肩、细直长腿,将曼妙身材尽数展露,身为女子的魅力被表现到极致;八张各具风情的俏脸,更把王府中千里挑一而出的女侍尽数压过。
除此 之外,每一位舞装少女,行走之间,都别有韵味,非是源自女子风情,而是源自玄妙难掩的步伐,将八人气机隐隐连成一体,她们各自手上提着的小篮,更牢牢吸引老太监徐瀚的目光。
篮中既有金银珠玉,玛瑙、珊瑚、犀角、象牙之类珠宝财货;也放着蒲扇、金剪、玉瓶、银盒各类小巧工具,随时应主子的需求,拿出进行服侍。八位舞姬进入王府,在前庭站定,双手提篮,微微矮身虚按,朝北静王行礼,就各自站定,隐约有一股军旅的气势,令明眼人为之侧目。
“八宝姬艳名动天下,总算亲眼一见了。”颜龙沧澜笑着点头,赞道:“果然名不虚传,孤的侍女被比下去了啊。”
徐瀚目露锐芒,盯着舞姬手中的小篮,郑重道:“听闻八宝姬战力极强,各自擅长 不同兵刃,还有一套独步天下的合击之术,不知……是真是假?”
冷眼窥看,老太监早从八女的步伐之中窥出玄妙,生出考较之心,颜龙沧澜微微摇头,笑着打消他的念头:“徐老,别总想那么煞 风景的事情。八宝姬已如此出色,却不知正主又是何等风华绝代啊?”
谈话间,一道灿烂身影,堂堂进入王府,宛如一道金红色的魅影,转瞬穿过府门,从排开的八姬中穿过,在那一瞬间,王府诸人仿佛看到一只浑身浴火的金色凤凰,展翅翔动, 降临人间。
直到穿过八女,来人才缓步慢行,也让人看轻了她模样,满头青丝垂落,好似飞瀑而下,面上带着轻纱,只露出如烟黛眉,清眸如水。
一双明目又大又润,好似秋水深潭,其中波光潋灩,深藏着烈焰,纵然蒙住口鼻,也能让人看见她的神情,仿佛光看着眼睛,就能脑补出她的一颦一笑,更透着骄傲,有如凤凰临世。
面纱往下,露出一段颀长白皙的颈子,十九岁的贵气少女,身穿一袭大红旗袍,将曼妙的胴体曲线,勾勒得凹凸有致,袍面上绣着一只金色飞凰,绣工出色,仿佛随时都会破空飞起。
凰尾垂着下摆,纤秾合度的雪白长腿,在其间若隐若现,凰身占据腰身,双翅展开,将盈盈可握的腰身环抱,凰头高展,随着少女胸前那对雄伟壮阔的峰峦,不住起伏。
少女越过手下八姬,缓步而来,满身金红,耀眼夺目,将前襟撑得鼓鼓囊囊的双团颤动,纤腰轻扭,额外系在其上的一条腰带金绳,随之在身后摆动,形如凤尾,步履翩然,身姿曼妙,艳压全场,让八姬和王府侍女都黯淡无光,更令人想像面纱之下的真容,猜测那会是何等的明艳无双?
无论是心性早熟,见惯美人的少年亲王,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面对这彷彿造物主亲手缔造,不似人间有,只应天上来的世间绝美,俱是眼前一亮。
颜龙沧澜主动迎上,抢先施礼道:“凤大才女芳驾莅临,真是给了小王好大面子。”
少女停步浅笑,声如银铃,动人心弦,“妾身一介行商会主,自来哪里有生意,就往哪里去,王爷肯给合作的机会,是凤氏的荣耀,凤婕本该倒履相迎,哪里谈得上什么芳驾?”
颜龙沧澜忍不住多看了凤婕几眼,纵然隔着轻纱,不见真容,也令人心动不已,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凤婕早就习惯了这般视线,大方相迎,眼中波光流转,微微欠身,?a href=''/chongchong 虫虫面茫疤殴溉胀跻氖俚艺孀谝灿懈呷思萘伲床恢悄奈桓呷朔m?a href=''/jianglin/'' 降临?”
颜龙沧澜一下回神,笑道:“太乙真宗的高士,素来重清修,不问俗务,等闲是请不来的。但这次看在小王薄面,总算请来了刘教御做评审,到时候定能为庆典再添辉煌。”
“刘教御?”凤婕颇为惊讶:“可是当今太乙五教御中的刘辩机?”
“正是!”颜龙沧澜笑道:“刘教御素来喜爱音乐歌谣,堪称此道大家,若非若此,也难请动他,而这回由他来当评审,更能为大剧院的演出增色了。”
“刘教御品味高雅,世人称道。”凤婕叹道:“可惜妾身投资的几个乐坊,估计这回都难入他的眼,后头可要亏一笔了。”
颜龙沧澜笑了笑,“说起来,刘教御诸事繁忙,暂时还未到,但他的弟子已经先到了,很有兴趣向凤才女请教,若是有时间,小王可以从中安排你们见一见。”
凤婕眼中波光流转,似有所思,却看不分明,“是太乙之中的宋清廉?”
颜龙沧澜点点头,正要再问,静静守在一旁的徐瀚却忽然色变,感觉有一股莫名气氛传来,先是抬头望天,眼中闪过异芒,跟着立刻来到王爷身边,贴耳低语。
同一时间,凤婕也像是有所察觉,眼神惊异,微微侧身,仰头望天。
漆黑的夜空,皓月高悬,星辰漫天,郢都城内,却不乏灯火通明之处,灯光连绵,与星光映照。
而在郢都一角的上空,一道淡淡的乌云涌来,遮住星月。
云来云散,本是寻常,凤婕却挑了挑眉,直视苍穹之上,漫天星辰之中的一颗微弱小星,看着它闪现红光。
凤婕眉头微皱,叹声道:“居然有人在郢都召唤魔神,邪气已经渗透过来,如果不立刻阻止,恐怕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正跟颜龙沧澜低语的徐瀚白眉一扬,讶异这女子竟也看出了端倪。
……那股淡淡邪氛,极其微渺,唯有地元以上的强者才能隐约察觉,自己也不过刚刚发现,这位小小 年纪就艳冠当世的凤凰天女,又是什么修为?感知速度居然不慢于自己?
颜龙沧澜朝凤婕拱手致歉:“事情紧急,本王断不能让魔神降世,祸乱郢都,还请凤大才女宽宥,恕本王招待不周了。”
凤婕点头道:“邪神 降临,事关重大,王爷自便,不过……这类的事,妾身应该也能略尽绵薄,说不定比寻常地元更能给些帮助,王爷若不嫌弃,妾身愿与同去!”
颜龙沧澜看了徐瀚一眼,见他点头,才答应下来,带着大批王府侍卫,直往邪氛而去。
第三八章 长久规划的结果
一行人在郢都内横行无阻,不一会功夫,就穿过大半城区,来到城中水道旁的仓库区,又穿过数座仓库,抵达一切根源的船坞。
此时天上乌云已经散去,月光洒落,将船坞照得隐约,只见大门残破,顶上开了数个大洞,露出黑压压的内部,静寂无声,隐隐散发着择人欲噬的 不祥。
老太监抽动鼻子,隐隐闻到血腥与兽臭,却没察觉活人气息,手上一挥,大批强兵悍将纷纷行动,进去仓库搜索,颜龙沧澜和凤婕跟在后头,徐瀚护卫在王爷身旁,而落在后方的一批侍卫默默散开,将王爷围在当中,护得周全。
从进门开始,处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大地上还有一道深深的 裂痕,似乎有巨大的存在于土中穿行,最后破土而出,一地散落的木箱残骸之中,混杂着森森白骨,却不见血肉。
徐瀚在已经残破不堪,看不出原样的简陋祭坛残骸边停留片刻,眉头皱起,凤婕则看向船坞另一端,那具已经 扭曲变形的残破魔躯。
“看来是邪教献祭。”颜龙沧澜扫视四周,冷声道:“我们来晚了一步,这伙人可能半途出了岔子,大半都已成了祭品,剩下的残党跑了……他们存在就是隐患,为了安全,接下来只能全郢都 封城,闭门搜索,定要将这些老鼠抓出。”
“恐怕没这么简单……”
凤婕道:“ 封城兹事体大,王爷寿诞在即,大张旗鼓未免扫兴,不如让妾身试试,或许能窥出些什么。”
得到颜龙沧澜同意,凤婕右掌一翻,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色彩斑斓的小球,纤细五指轻巧握住,随意往高处一抛。
轰的一声,彩球炸开,其中塞满的细 小金属颗粒,化为烟尘,弥散开来,将整座船坞尽数覆蓋。
金属烟尘好似活物,绕过了在场诸人,没有将他们整个灰头土脸,却让现场戒备的王府卫队一阵紧张。
“做什么!”
“王爷!”
一声声暴喝,原本散在周围的侍卫纷纷转向,有些朝北静王靠拢,有些则向凤婕围去,以防她别有所图。
“都退下!”
颜龙沧澜面色不快,呵斥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众侍卫止步,凤婕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右掌再翻,取出一块黑黝黝的扁平物体在手。
令牌模样的事物,通体漆黑,正面隐约比其他部位黑得更深,却少了金属光泽,而背面印着一朵小小的红色印记,似是抽象的葵花。
这块令牌不小,凤婕 小手只以四指托住尾部,圆葱般的大拇指,灵巧在其上划出繁复的图案,原本至深的黑暗,陡然绽放光芒,无数道红光放射,在凤婕身前交织变幻,如同绘图捏模,顷刻间组成了微缩版本的船坞内景。
整个微缩模型长宽不足一米,却将整座船坞内的一切勾勒分明,颜龙沧澜面露惊喜,脱口赞道:“凤氏的黑木令又有新功能了?”
凤婕眼中露出笑意,微微点头,胸前波澜起伏,“这是还没有研发完成的新版,只能将就用用。等到彻底完善,就会举行发表会,届时……肯定会给王爷送上一支。”
“好。小王等着。”颜龙沧澜欣喜应下,满脸好奇,打量起空中红光构成的模型。
凤婕右手松开,黑木令自行悬空不坠,她在面前的虚拟模型上点了几下,凭空跳出几个红框,里头各有文字说明。
凤婕一指点在“侦测异常能量”的框上,红光涌动,模型之中几个点被自动圈出,其中一个便是刚刚她注视的方向。
点点头,凤婕挪动脚步,黑木令与投射出的模型随之移动,带着众人来到已经 扭曲变形,近乎看不见原样的黑羊魔怪尸骸之前。
三米高的黑羊魔怪,翼翅折断,脑袋爆开,浑身不知多少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鲜血早就流尽,不住散出恶臭和腥气。
“好明显的魔气侵染。”
凤婕打量这一大摊烂肉,眉头皱起,伸手将面纱拽了拽,勾勒出挺翘的鼻梁,似有受不住气味,喃喃道:“这应是祭祀者接受魔神气息后,变形成的魔怪,原本还有机会恢复人形,但既以这副模样身死,就只能永沦为魔了。”
颜龙沧澜点头,吩咐手下侍卫道:“准备好,这仓中一切沾有魔气的事物都要立刻焚灭,万万不可散播出去。”
侍卫领命,凤婕却挥挥手,示意不急,目光停留在魔怪残躯上的爪痕,“已经死了的魔怪不重要,这点魔气不是问题。但这魔怪应该是被另一个更强、更凶的东西杀掉。”
徐老太监也认可这观点,凤婕则反复观察爪痕,分析道:“杀他的存在,异常狂暴凶狠,明明已经致命,还要暴虐尸身,硬生生将牠摧毁成这样……过度杀戮,下手者处于无法自控的狂暴状态。而造成这些伤口的……非金非石,是一双尖锐更胜金铁的利刃钢爪,下手者……同样非人。”
“非人……”颜龙沧澜沉吟道:“会不会是两头魔化的怪物自相残杀?由于魔化失控,又或者是双重祭献,唯有活下来的,才能再得到魔神青眼和恩赐?”
“不……”凤婕鼻子抽动,摇头道:“这些伤口里没有第二股魔气,下手的存在非人,但很可能不是魔物,仅是体型类似的存在。”
颜龙沧澜先是一愣,随即醒悟,惊道:“是兽人?兽人怎会出现在郢都?”
徐老太监若有所思,凤婕则又伸手,在投影一旁的模型之上操控起来。
连点了几下,凤婕沉吟片刻,局部模型陡然放大,展露出更多细节,还附带着一小块细密的文字说明。
凤婕点点头,再次领着众人朝圈定的位置走去。
到了地方,凤婕微微颔首,右脚轻轻踏地,无形震波扫过,将满地碎石渣扫开,然后蹲了下去,细细检查。
颜龙沧澜心中赞叹这位凤凰天女做事认真,不拘身份,又天资过人,能怪能取得如此成就,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凤婕蹲在地上,大腿与小腿折叠,透过紧绷的旗袍下摆,露出好看的曲线,再往上,金红交织的旗袍紧贴着身子,将浑圆的臀部曲线、收束的纤腰,两者间的反差 对比得格外清晰。
少女姿势前倾,正仔细观察地面,饱满至极的丰胸,将前襟撑得满满当当,仿佛随时会爆裂而出,被紧致的绸缎紧紧贴住,勾勒出完整的碗型,如同装满酪浆的海碗,又好似两颗藏在衣中的甜瓜,随着动作微微摇晃,荡出让人不舍得挪开双眼的震波。
颜龙沧澜平时阅美无数,此时却也不禁咽下大口唾沫,莫名口干舌燥,心动不已,强行挪开视线,只看少女手部的动作,等她起身,才强自镇定,道:“凤才女可有什么发现?”
凤婕目光盯着地上的一根长毛,专注道:“这应该就是另一个怪物留下的毛发,还没有做检验,不过……九成是犬科动物。”
“犬科……”颜龙沧澜往犬科凶物方向去猜,很快就有了印象,“是狼?”
凤婕点头,“很可能是狼族。不过还有几处异常,再看看好了。”
继续操控黑木令,调整投影出的模型,凤婕领着众人又走了几处地方,每一回都是亲自蹲下检查,她性感火辣的身材,让简单的动作变得撩人至极,周围的男子个个心不能宁,眼冒红光。
颜龙沧澜无奈,悄然对徐瀚使了个颜色,让这位靠过去遮住视角,又暗中让手下侍卫背身过去,不准跟着,才没有闹出什么丑事。
而一切根源,金红旗袍内的少女,对自己的魅力仿佛不觉,又可能毫不在意,只是一心收集线索,不顾身外事。
除开更多的犬科之毛,凤婕额外找出几处断折的干枯树籐和一些白羽,很是讶异:“居然有三种类人血脉?”
颜龙沧澜一脸不解,啧啧称奇:“狼族姑且不论……羽族素来少出北地,木精灵一脉更是据说在北地都已经绝迹,不知多少年都没有被人发现过了,怎么会一起跑来郢都?”
凤婕思忖道:“或许……是另一种可能。自然而生的类人,等闲不离北地,一下都大老远跑来这里,太不现实,但他们都曾与人类混血,留下后裔。技术上,经过刺激,让沉睡血脉活性化,就可以让那些与人无异的后代重新返祖苏醒。”
颜龙沧澜若有所思,“所以这是一场实验?”
徐老太监摇头道:“就算是后天刺激,也需要具备类人血脉。可有类人血脉的杂种,在南方也是少数中的少数,特别是木精灵,连原种都已灭绝,杂种又哪是想找就找?一群邪教徒随便试验,就刚好遇上三四个?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又或者……这本来就是特意搜集?”凤婕笑道:“如果这不是随便的实验,而是某些人经历长久规划之后的结果呢?”
“长久规划的结果?好大的用心,是谁……”
事关重大,颜龙沧澜喃喃思量,不过片刻,面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齿,恨恨出声,“……兴华会!”
第三九章 啥是北地
兴华会,这个由北静王口中说出的名词,让全场的官兵都有反应,老太监先是一呆,随即醒悟,“若是那群乱党,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颜龙沧澜喊停正在收拾现场物证的侍卫,重新检视搜集到的死者遗物,从中翻出一块腰牌,微微冷笑,“难怪……这里会有丐帮子弟的腰牌……”
徐老太监一下醒悟,指着地上的几个布袋,尖声道:“果然是丐帮,最近几年,那群乱党与丐帮暗中结盟,双方走得很近。”
颜龙沧澜恨恨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在孤的地头上耍阴谋,这帮东西,一个也不能留下。”
徐老太监提醒道:“看来是兴华会假借邪教名目,招呼魔神,刺激他们搜集的混血杂种,返祖苏醒,这样一来……那些血脉 蜕变苏醒的家伙,很可能就藏在本地的丐帮分舵。”
有了结论,颜龙沧澜看向护卫统领,淡淡道:“寿宴之前,孤不想在郢都看见丐帮弟子活动。”
“是!”形貌伟岸,看来十分魁梧的一名武将,拱手应命。
静静站在一旁,凤婕一语不发,双手环抱,微微托着浑圆的胸脯,并不参与王府的发号施令,却忽有所感,背上一阵发凉,生出警觉,偏头透过破碎的墙壁,看向东方。
连看几眼,凤婕益发感觉不妥,但连用几种检测手段,却没法为心头的警兆找到实证,姣好的眉头皱起,眼中闪过茫然。
颜龙沧澜注意到这边的反应,好奇问道:“凤才女,有什么不妥吗?”
凤婕眉头舒展,摇了摇头,“没有,似乎……只是妾身的错觉。”
“没事就好。”颜龙沧澜点了点头,面色一正,朝凤婕拱手道:“这回多亏你了。没想到那帮乱党居然如此大胆,在郢都召唤邪神,小王这回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凤婕回礼道:“王爷客气了。”
众多侍卫将船坞又搜捡一通,带了许多残留事物作为证据,颜龙沧澜作为首领,没等到他们完成,就先陪同凤婕一起离开。
在他们感官之力所不及的位置,凤婕先前所看方向的一里外,有一座小小的塔楼,一个满身黑污,乱发飘扬的乞丐,赤脚踩在塔顶,冷冷看着众人离去。
“……过个生日而已!你们这真是……让人不太平啊……”
轻声感叹,黄三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仰头张嘴,咽下倾洒的酒液……
◇ ◇ ◇
长夜将尽,晨光微微,白夜飞和陆云樵的宿舍之中,窗帘拉紧,只透入少许光亮,当中一盏小小烛灯,照得房间昏黄,人影幢幢,刚刚历险返回的四个人,正围着木桌坐定。
白夜飞双手按在桌上,神色凝重,“我现在才明白,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若是之前,肯定有人抢着回话,特别是素来活泼又藏不住话的洁芝,但这一回,白夜飞的话没有激起半点回应,整个房间格外寂静。
“喂……”
白夜飞左右看去,围坐在桌旁的另外三人都低着头,或是皱眉,或是苦脸,一个个心事沉重,不想说话,就连开朗活泼的洁芝都失去了欢笑,垂首不语,见自己望来,还略微偏了骗头,闪躲过去。
“你们别这样啊!经过昨晚那一出,大家也算同生共死过了。现在我们都看到了彼此的秘密,不开诚布公,一次把话说开,就这么僵着,接下来我们难道还要各怀鬼胎,准备互相灭口吗?”
陆云樵面色更苦,翡翠身子微颤,洁芝抬起头,嘴唇微动,想要开口,却终究说不出来。
白夜飞耸耸肩,“了解,那我先来好了。”
三方目光投来,白夜飞行若无事,“你们都知道,我没有之前的 记忆,除了自己姓什么,别的都不记得了。这事是真的,不过有些我没机会说……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身上有一本书。”
事关白夜飞,洁芝和翡翠立刻提起精神,表现关心,就连陆云樵都露出好奇表情。
“一本书?”
“什么书?”
白夜飞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从怀中将百役谱取了出来,放在桌上,“你们看就知道了。”
小巧的黑色电话簿,看不出什么异常,翡翠率先拿起,草草翻看,秀美的黛眉蹙起,只见书页之中,都是歪七竖八的 扭曲文字,没一字看得懂。
翡翠开口无言,将百役谱传了下去,接过书翻阅的洁芝,同样眉头紧锁,小脸皱起;陆云樵更是简单翻了翻,就将本子扔回桌上,恼道:“这什么啊?”
“神文天书这种高级货,平常时候当然都是看不懂的。”
白夜飞道:“不只是你们,上头的文字我也看不懂,不过,根据我研究,这里头记载了很多异物,或者说是很多拥有 不同能力的奇怪生物,而只要符合条件,赚到金叶,就能把牠们临时召唤出来,驱策为用。”
陆云樵若有所悟,“所以……你之前才能从火里活下来,又 扭曲了那个麻子的意识?”
洁芝也醒悟道:“还有那个土里的也是?”
“对!”白夜飞拍了拍电话簿,“都是从这上头召唤出来的。”
陆云樵再问,“召唤牠们要金叶?兑换金叶的条件是什么?”
白夜飞无言以对,思忖片刻后,尴尬开口,“我还在摸索,但目前看来,好像是要……和人接吻。”
“什么鬼?哪有这么伤风败俗的?”陆云樵勃然大怒,不能接受,猛地拍桌,“你之前是什么下流的淫贼吗?怎么身上的东西这么离谱?”
“这规矩又不是我定的……”白夜飞苦笑道:“我也是受害者啊!就算说失忆前……我要是那么厉害,也不会被打得失忆了。”
“这可说不好……”陆云樵犹有些愤愤。
“哈!”
无可解释,白夜飞两手往下一摊,顺着椅子往后甩,示意无辜,正要收回时,右手忽然一紧,一只香软温热的 小手伸来,将之紧紧握住,拖着藏在桌下,却是坐在右侧的翡翠,无言伸手过来相握,含蓄地表示支持。
白夜飞明白翡翠的心意,感受她相信自己、支持自己,毫无怀疑,不由心头一热。
翡翠仅仅是在桌下牵手,显然不想让他人知道,白夜飞自然不会露馅,也不扭头,只是反过来握住翡翠的柔荑,感受温香如玉,面露微笑,表示自己心中宽慰。
只是,嘴角刚刚扬起,白夜飞的微笑,就一下变成了苦笑。
因为……另一边的洁芝,也偷偷伸出手来,无声握住白夜飞刚放回腿上的左手,轻轻捏了几下,表达她的支持。
两手各自握着一只香软玉手,四舍五入,等于是比翼双飞,如此人间美事,白夜飞心头狂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觉得自己仿佛握着两颗没了撞针,随时会炸的手榴弹……
无论洁芝或翡翠,都不知对方的动作,也不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关系,白夜飞完全没把握能两面逢源,只觉得这下劈腿劈得太大,可能随时要翻船了……
“除了这本书,我脑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声音,指示我做各种任务,做不成就会死。我一直想找到源头,却一无所获……”
情急之下,白夜飞一口气将任务的事情交代出来,果不其然,立刻就引开了注意力。
“这次我之所以会参与行动,就是受到指示,要去破坏那些邪教徒的计划,结果你们也知道,我差点就没命了。”
陆云樵惊愕地咧开了嘴巴,而翡翠和洁芝更是关心,连忙松开手,各自看着这个男人。
翡翠双手放在胸前,十指纠缠,甚是担忧,“怎会这样?那不是很危险?”
洁芝取过百役谱,翻看起来,喃喃道:“或许这本书就是关键?有幕后 黑手逼着你做任务,给了你这个,线索很可能就在里头。”
翻来翻去,少女试图找些线索,依旧是看不懂,心下着急。
陆云樵镇定下来,“按照你的描述,这本书蕴含奥秘,幕后 黑手恐怕也实力强悍,恐怕没那么 容易揪出来……”
“总之……很麻烦。”白夜飞耸耸肩,“所以先别管我了,还是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吧。说好的开诚布公,不能只我 一个人说吧。”
见三人仍然没有反应,白夜飞补充道:“今天晚上,我也有被魔神气息碰到,怎么我就毫无变化,而你们一个个都变了样?究竟是你们怪还是我怪?这个总该先弄清楚吧。”
这话有足够的力道,三人互看一眼,最后是翡翠先开了口。
“我……从小被卖入教坊,是这样成为乐师的。当初教坊里的乐娘,说我琴心天生,对我很是器重,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我音感上的天分,其实源于血脉。”
翡翠神情感伤,“因为这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血脉,我从小就和母亲不断逃亡,所以……我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问题。”
白夜飞一怔,觉得自己对这话完全没法理解,血脉会有什么问题?又为啥自己理解不过来的东西,陆云樵和洁芝一听就连忙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原来如此。”陆云樵点头,“那你应该是北地来的。”
“呃,麻烦来个人解释一下。”终于忍不住内心困惑,白夜飞举手,“啥是北地?”
第四十章 只有我是人
针对白夜飞的困惑,洁芝第一时间解说道:“北地,就是帝国以北的辽阔区域。”
白夜飞讶道:“那有啥特殊的?那里的人,都有什么血脉之类的玩意吗?”
“那里不是人族的世界,混居着许多类人种族,各具天赋异能,实力不俗,其中有部分常年寇边,是帝国的心腹大患!”
洁芝道:“类人们与人族生下的后代,有机会继承其部分天赋,不过若是之后再与人族混血,将异族血脉稀释,时日一久,就会渐渐跟人族无异,看不出来了。”
“还有这么回事……”白夜飞点头:“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对这个世界的所知还很有限,之前两个月,白夜飞的所见所闻仅限郢都,对这座城市以外的一切,无论是陆云樵还是洁芝,都鲜少提及,这还是第一次,开始接触到非人的那一面。
只是,看过星舰大砲,见过神怪妖鬼,身上还带着光剑和手机,白夜飞对类人种族什么的,完全能够适应,甚至觉得不管再见到什么都不会奇怪了……
翡翠道:“我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人,打我有 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母亲在逃避抓捕,一直……有人在抓捕我们,只是母亲并不与我多说,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言词寥寥,翡翠并不是那种喜欢诉诸悲情的性子,但白夜飞却可以想像,一个小女孩自幼便跟着母亲到处逃亡,颠沛流离,那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又是如何的不 容易,心下由衷怜惜。
洁芝眼睛瞪大,“翡翠姊,我都不知道你……”
陆云樵没有开口,眼中却是满满的义愤怒火。
“我的类人血脉,应该是从母亲身上继承的,她从来不提父亲的相关事,可能……不太好开口吧。”
翡翠摇头道:“我母亲身上的血脉,也已非常稀薄,就和洁芝说得一样,历经多代混血冲淡后,她既没有任何能力,外貌也和人完全没有差别了。”
陆云樵若有所思,猜测道:“你的血脉一定很特殊,才会连已经稀薄到完全不显的后裔,都一直被人持续追捕。”
狼化状态的陆云樵,不存自我意识,并没看见翡翠变身之后的模样,只能猜测,可洁芝却是 记忆清楚,更看到了木籐,早就有所猜测,“没弄错的话,翡翠姐姐的血脉应该是木精灵。”
白夜飞和陆云樵都一脸莫名,“木精灵?”
洁芝解释道:“木精灵在北地极为神圣,有特殊的地位,不过早已近乎灭绝,现在就算找遍北地,也未必找得到纯血木精灵,罕见之至,也难怪留在帝国的混血后裔会被追捕。”
翡翠摇了摇头,“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血脉是木精灵,更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激活血脉。当初一路被追捕,走投无路,母亲寻了个机会,将我卖入教坊,借此遮掩我的踪迹,不久之后,我就得到了她遇害的信息……”
洁芝摀住嘴,“怎会这样……”
“这些年来,我相信那帮人肯定还在继续找我,而我也一直想找他们出来,为母亲报仇。今晚我之所以坚持参与,也是以为遇上了他们。”
翡翠神情复杂,眼中满是痛苦,白夜飞看着心疼,连忙安慰道:“肯定有机会的。”
翡翠看着白夜飞,忽然挤出微笑,将悲痛藏起,摇了摇头,再不说话。
白夜飞想了想,转过头朝洁芝道:“那你也是这样的吗?”
洁芝整个人一下僵住,勉强挤出一个笑颜以对,却极其僵硬,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白夜飞,很是 挣扎,过了半晌,才生硬回答,“我的情况跟翡翠姐姐一样,只是没有被追杀,可能是因为藏得比较好?”
说到这里,洁芝顿了顿,强挤出来的欢颜敛去,声音愈发低沉:“我的血脉,应该是从父亲那边继承来的。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不知道 他是谁,长什么样子……母亲说……他早就死了。”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少女慢慢红了眼。
洁芝的样子,让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陆云樵微微摇头,白夜飞和翡翠则点了点头,都觉得不好再问下去了。
场面一时沉默而尴尬。
翡翠轻咳一声,补充道:“据我所知,翼人如今依旧强盛,在北地势力不小,占据了风铃山脉,是类人国度中最重要的几个大势力之一。”
洁芝苦笑道:“翡翠姊果然知道得不少。”
翡翠摇头道:“可是,纯种翼人基本都是白羽,除此 之外的杂色羽毛,都被族人视为 不祥,出生之后就会被封印羽翅,放逐出去,下场……通常都很惨,你父亲可能就是这样的身份。”
明显被这段话触动,洁芝的眼睛更红,隐隐有泪光闪现,白夜飞识得她以来,还从没看她这样伤心过,连忙替她打气。
“北地的陋规,你不用在意啦。这里应该不讲歧视的,至少我这个人很包容的。”
白夜飞拍胸道:“无论有没有翅膀,也不论翅膀是什么颜色,我都不在意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没有任何分别的!”
“阿白!”洁芝整个人振奋起来,眼中泪光闪烁,忽然起身前倾,在白夜飞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俏脸靠了过去,面上飞霞,闭着眼在他脸上轻轻一啄。
突如其来的闪电动作,吓到的可不只白夜飞一个,陆云樵双眼瞪大,对面的翡翠面色一下苍白,被吓得不轻。
完成了闪电袭击,洁芝如同受惊的 小白兔,陡然又坐了回去,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小脸通红,轻声问道:“这样……有没有金叶加一?”
“呃……”白夜飞先是惊讶,随即欣喜,最后在注意到翡翠的苍白脸色后,转为惶恐,尴尬笑道:“没有……”
洁芝讶然道:“啊?不是说吻了就会有吗?”
白夜飞愈发无奈,“那个……吻也分很多种的,有时候……还要配合一些别的东西,才能够得到加分。”
洁芝恍然大悟,面上刚刚消散一些的红润再次扩散,整张脸通红像是要烧起,微微撇开视线,不敢看他,更不敢再问。
白夜飞强撑着微笑,正想着要怎么换个话题,香风从另一侧袭来,他本能侧头,余光刚看见翡翠同样伸头过来,右脸就被丰润的红唇轻轻一触。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洁芝整个人呆住,白夜飞转过头看着刚刚偷袭的罪魁祸首,一脸错愕。
翡翠神色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静静道:“所以……这样也不会有了?”
被这个明知故问给堵住,白夜飞不知怎么回答,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两女之间梭巡。
左边的少女,一双亮丽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凝视自己,苍白的脸上,神情渐渐由不敢相信和疑惑变为期盼,似乎在催迫自己作出选择。
洁芝的长马尾,在身后微微晃动,香躯微微前倾,白嫩的 小手按在腿上,恰好压住了衣摆,一对与清纯气质完全不符的丰硕圆乳,在残破的t恤下凸显,勾勒出雪乳的形状,正随着呼吸不住起伏,让人挪不开眼。
右边的丽人,依旧一身绿衣,冷清出尘,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脸上淡定,眼中却透出炙热的火,笑吟吟地看来,芳唇微动,尽管还隔着一段距离,白夜飞却隐隐感到幽香扑鼻,如兰似麝。
翡翠眉细唇红,容颜秀美,四肢修长,腰肢纤细,一举一动都带着仙气,偏偏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透出的灼热,有如仙子蒙尘,更让白夜飞想起两度相亲的 画面,心下火热。
“咳……咳!”
场面愈发沉默与凝重,对面的陆云樵用力咳了两声。
“如果我不上来也吻一下,是不是连发言权都没有了?你们还有人有兴趣知道我的事吗?”
咳嗽声响,白夜飞如蒙大赦,不再管左右两女,将目光投向桌对面,第一次觉得男的也比美女好看,站起身来猛拍胸,“搭档,我这人素来义气为先,就算你是狼人,也不会管你是什么毛,不管你有毛秃毛,我们都是好兄弟!你大可放心,有什么就直说,兄弟我都挺你!”
这套说词,之前成功安慰了洁芝与翡翠,但到陆云樵身上,就显然没有什么用了,他非但未受安抚,还气得额上青筋突起,大力拍桌,“我不是狼人!我就是人!”
“唉,搭档,没必要这样,都说了兄弟一场,肯定挺你,你说这种话自欺欺人又何必呢?”
白夜飞又拍胸讲了一回义气,“不对,搭档,你说你是人,那兄弟我就当你是人,以后谁敢说你是狼人,我第一个 不同意!”
洁芝、翡翠互看一眼,都对陆云樵的反应有些好笑,想不出众人既然都已说好了要坦承,为何他还是这个反应?
“唉……”陆云樵长叹一声,颓然坐下,整个人好像突然没了气力,靠在椅背上,就这么静静放空了几十秒,这才缓缓开口。
“我是真的人,纯正的人族,跟她们俩不一样,不是什么类人血脉被魔神气息激活,只是……走火入魔。”
第四一章 老陆你上啊
“走火入魔?”
白夜飞的声音一下拔高,“搭档,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完全不用因为自己非人而羞耻啊,走火入魔变残废的我能理解,哪有变成狼人的?”
陆云樵叹了口气,摊手道:“但我说得都是真的。陆家祖上几代都身份清白,全是人族,不存在隐瞒秘密,更绝对没有半点类人血脉,一切……都是我练功练出问题,才变成这样。而且我早就有这个问题,也不是这一回才被激活的。”
看陆云樵说得认真,白夜飞也开始将信将疑,“搭档你真不是类人?居然还有这种事?练功也能练到变身?”
话出口,白夜飞想到自己对这世界所知有限,应当抱持什么都不奇怪的基本心态去接受,随即淡定下来。
洁芝极为讶异,愣了愣,直问核心,“那,老陆你练的是什么武功?有请教过师长原因吗?”
陆云樵摇摇头,苦笑道:“要是知道原因,我就不会在这了。我无帮无派,没有 传承,家里是乡下开米店的。父亲一直希望有个儿子能成为优秀武者,兄长没成,便把希望放在了我身上。”
露出怀念之色,陆云樵表情渐渐复杂,“打小,爹就请了很多师父来教我武功,不过乡下地方,能请得到的师父,也都是些寻常武者和散修,等我大了些,他还和兄长到处弄秘笈回来让我参考修练。”
白夜飞听得心里发毛,总觉得这种培育方式很耳熟,却又画风偏差。
……练功可以这么练的?这和我以前听过的好像不太一样,你爸根本是把儿子乱送补习班啊!
“这样太危险了!”洁芝一声惊呼,“就算只是些普通功夫,但毫无系统的乱练,很 容易出问题的。”
“是啊……”陆云樵叹息,“我就是出了问题。有一天练功的时候,我遭遇意外,走火入魔,内息在体内肆虐,受了重伤,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离家几十里外的荒山,周围树木断折,岩壁倾塌,处处坑洼,好像有什么大型野兽疯狂破坏过。”
白夜飞点头,“你那个样子……的确很凶也很疯,差一点我们就都死在你手上了。”
陆云樵瞪白夜飞一眼,面色却阴沉下来,“等我下山,发现镇上房屋塌了好多,处处狼藉,仿佛受到天灾袭击,损失非常惨重,乡亲们异常惊慌……”
说到这里,方脸青年双拳紧握,声音凝重,眼中透出愧疚与懊恼。
“……我听到灾难就是从我家附近开始的,就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更担心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会失控,就逃家出来,平日不敢练功,也不再动武,想避免类似的事情继续发生……”
陆云樵道:“我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待,就到处行走,直至身上的钱用尽,便来乐坊求职打工。”
白夜飞啼笑皆非,“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杀人犯,身上背了很 多人命,才不得不隐姓埋名,听你这么说,虽然你手上有人命,但其实别人压根不知道是你干的啊?”
“别乱说啊!我手上哪有人命?”陆云樵反驳,“上次的骚动虽然闹得很大,但并没有出人命,不然我肯定留下负责了!我就是怕出人命,才选择离开。”
说到这里,陆云樵垂下头,情绪益发消沉,“哪知还是逃不过……这次果然出了人命……”
“这次不怪你的。”洁芝抢着劝道:“那些都是坏人,还想要杀你,你不还手就死定了。而且,要不是老陆你,我们都会死,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等于救了很 多人,你不用愧疚的。”
听见这句安慰,陆云樵眼眶泛红,垂头喃喃道,“打我逃出来,一直就怕被人发现秘密,更怕受到刺激再次变身,不知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怕万一弄出人命,无可收拾……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敢涉入,尽量忍让,宁愿吃亏也不惹麻烦,功夫也不敢练,免得又走火入魔……想不到避来避去,还是躲不过……”
“没事了,都过去了。”洁芝重重拍了陆云樵肩膀两下,安慰道:“既然大家有幸共患难,从今以后,我们四个就是伙伴了,老陆你不用担心,也不用一个担惊受怕了,后头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扛,一定没问题的。”
“说得好!搭档,以后大家一起扛!”白夜飞鼓掌,翡翠也连连点头。
“嗯!”陆云樵重重点头,看着三人,感激道:“真是太好了, 一个人逃亡在外,顾虑重重,确实很辛苦,但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以后大家就是伙伴,有什么事情一起扛!我们祸福与共,有什么事,我绝不推托!”
“好!”白夜飞再次拍手,连声叫好,“话说开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彼此开门见山,坦诚已对后,四人目光相接,再无隔阂,再不复之前闷头无语的尴尬和沉闷。
翡翠想起一事,问陆云樵道:“对了,之前那个祭祀说,你已开启人身秘门了?”
“是……”陆云樵摸着后脑,谦虚道:“到现在也才打开两扇门,不过区区二元,算不得什么。”
“二元已经很厉害了啊!”洁芝惊奇道:“金大执事也不过才三元武者,而且还是三十五岁才成就三元,此后再无寸进。老陆你还不到二十吧,这怎么都算前途无量,说不定很快便能追上他了。”
“没那么厉害啦。”不惯夸奖,陆云樵猛摇头,“我只是很早就开始修练,又练得比较勤快,才能有这修为。家父与家兄一心希望我习武成才,投注了很多心血,也不是我 一个人努力的成果。”
“如果让董团长知道你的实力,一定会重用你的。”翡翠温柔道:“你就不用跟现在一样当个打杂的,也可以多攒些银钱了。”
陆云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白夜飞心疼道:“有钱不挣,那不是可惜了?”
“没有的事。我在团里打工,只是为了藏身和清静,并不求什么好处。如果真被赏识和重用,就不好离开了。”
陆云樵解释道:“我之所以留在郢都,只是等着和一个朋友会合,等见了面,我就会辞职离开,所以还是不要惊动旁人了。”
“老陆你竟然在等朋友,要跟着一起离开?”洁芝啧啧称奇,露出好奇之色,“你这朋友……是男是女啊?”
陆云樵表情一下复杂起来,“呃,这个……”
洁芝拍了拍白夜飞,“……老陆不好意思说呢,阿白,你也好奇吧?”
这一回,白夜飞没给出任何回应,洁芝讶异转头,却见白夜飞身子一软,连带着凳子一起向后倾倒,重重摔在地上。
“阿白!”洁芝大惊,翡翠也发出低呼,两个人像张开翅膀护住幼崽的母鸡一样,扑倒白夜飞身边,一人抓住他一只手,扶着肩膀,将之搀扶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
“阿白,阿白,你没事吧?”
白夜飞整个人已经没有意识,仿佛中风,面色殷红,如将滴血,呼吸急促,裸露出来的皮肉,表面青筋浮凸虬结,看着就让人背后一凉,晓得不妙。
洁芝和翡翠一人抱着白夜飞半边身体,看他的模样,不知所措,陆云樵同样面色大变,猛地一拍,将挡在中间的桌子挪到一旁,赶了过来。
翡翠露出期冀之色,问道:“阿白他怎么了?”
陆云樵从翡翠掌中抢过白夜飞的右手,按住脉门检查,神色一紧,惊道:“不好!”
洁芝神色惶惶,“究竟怎么样?阿白不会有事吧?”
“麻烦大了!他明明不曾修练,可现在体内充斥大量真气,这可能……是之前魔神气息的影响。”
陆云樵摇头道:“他体内真气未得引导,累积过多,现在已成脱缰野马,反冲经脉内腑,如果不能尽快稳住,他身体承受不住,很快就是非死即残。”
“那要怎么办?”洁芝紧张提问,翡翠也面色苍白,紧紧盯着陆云樵。
“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治标,一个治本。”
陆云樵沉吟道:“治本就是立刻给他一套功法,让他修练,约束体内莫名出现的真气。只是,这套功法关系终生,最好不要是太差的,否则没什么未来。”
洁芝想开口,陆云樵已看出她的意思,抢先摇头,“我的肯定不行,不然又多出一个受害者!”
“那怎么办?”洁芝愣住,“功法从来都是修练者的重中之重,想要学到,肯定千难万难,仓促之间去哪里弄不错的来?”
“不然……救人如救火,降低点要求也行,翡翠小姐出面,去找那些护卫要一套粗浅功法,这应该不难。”
陆云樵道:“但现在麻烦的是,阿白他失去意识了,根本没有行动能力,就算我们弄来功法,他也没能力照着练。所以必须先治标,这就需要有一个高手,带着他运气行功,运转周天,等他醒来。”
“那老陆你上啊!”洁芝急道:“这还等什么?”
第四二章 如鱼得水
陆云樵叹道:“我要是行,肯定上了,还说什么麻烦?问题是想帮他,起码要五元以上的好手,就算金大执事都远远不够格,哪轮得到我?整个乐坊都没这样的人物,你要去哪请人?”
洁芝瞪大眼睛,满眼惊骇,“那、那怎么办?真没有什么人可找的话,我……我……”
陆云樵确实是希望洁芝能说个办法出来的,可少 女神色阴晴不定,迟疑了半天,最终也没“我”出一个什么来,显然此路不通,必须另寻他法。
凝重气氛中,翡翠忽然开口,“让我来吧!”
“你?”陆云樵、洁芝讶然看去,就见翡翠迟疑中带着些许决心,果断道:“木精灵的天赋,能够助人疏导能量,我变形的时候隐约有些掌握,还不熟练,但眼下没别的方法,姑且一试吧!”
陆云樵有些担心,“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勉强?”
“至少,要比去求团长找人要行吧!”翡翠叹道:“这节骨眼上,团长肯定不会有空管阿白,我了解她的,就不用白碰一次壁了。”
“也是。”洁芝郑重拜托,“翡翠姊,就全靠你了。”
翡翠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陆云樵皱眉问道:“那……你有什么功夫可以给他练吗?”
“我手上其实有一本……一套功夫。”翡翠道:“以前有一位豪客,曾在乐坊花钱如流水,后来生意破产,到处借钱,想要东山再起,人人都不愿意理他,我惜他才干,资助了一笔盘缠,他感激不已,临行前,把一本秘笈托付给我,让我看着练,说是有助强身健体,日后若有机缘,他会回来取。”
“强身健体?”陆云樵沉吟道:“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好过没有,你后来练了吗?效果怎么样?”
“嗯。”翡翠点头,“我这些年照着修练,渐渐耳聪目明,身体轻盈,想来是有效果的,既一直等不到他再来,把功夫传给阿白也好。”
“你未曾开门登元,就有这样的效果,多半是门出色的养生功吧。”陆云樵问道:“知道是什么功夫吗?”
翡翠道:“应该是叫……易筋经。”
“什么?”陆云樵瞠目结舌,呆了一下,“你确定没搞错?”
洁芝惊道:“易筋经?这个我也听过,据说是天下第一的炼体奇功,你怎么会有?那个豪客是什么人啊?”
没想到所修的功法大有来头,翡翠明显吓了一跳,“天下第一?夸张了吧?我……我没觉得那么了不起啊。”
“不,其实……我大致理解状况了。”陆云樵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尴尬,“传闻不假,易筋经确实是天下第一的炼体奇功,但……倒不是太罕有。”
“不罕有吗?”翡翠不解道:“不是说天下第一?”
“因为一些原因,易筋经的部分篇章,流传得满广,特别是开始的那几篇……唉,不太想提。”陆云樵转过话题,讶异看向洁芝,“你怎会知道易筋经?”
洁芝连连摇手,“我……我也是听人讲的啦。”
看少女不想解释,陆云樵也不多问,帮着将白夜飞扶到一旁的卧床上。
陆云樵和洁芝退了出去,守在门外,防止有人进来惊扰,寝室之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白夜飞急促的呼吸声。
“……也不知怎么,就是对你动心了,你……可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