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通妖尊』说得兴起,枯瘦的脸颊居然泛出了几分红光,丝毫没注意到伏
在地上的阳朔正缓缓地朝他靠近。
「那可真是段好日子啊……」嬴荡长叹一声,接着话锋一转,干瘪嗓音透出
一股怨毒恨意,「老夫落得如此下次,都要怪那个婊子!我是若练成『天倾魔录』,
『魔尊』之位便唾手可得,到那时『极乐欢宗』便是『九渊』之首,若不是她偷
袭老夫……」
嬴荡越说越气,气极时干瘦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发抖,无牙的血口里吐出一
团黑紫色的污血。这时,阳朔才注意到,眼前这『三通妖尊』肩背之上留着一道
骇人的伤口,伤口上溢着污血,周围皆是血垢烂疮。看着眼前的景象阳朔暗道:
「看样子当年『 合欢圣女』给他留下的伤口至今还没愈合。」
「妖尊大人既然如此记恨花伶,那就到地府去找她报仇吧!」
一身暴喝,伏在地上的阳朔飞身跃起,使出招牌武功『绝影飘蓬』,身体化
作一道残影闪到嬴荡面前。他将积蓄已久的内力尽数凝在掌上,直截了当冲着
『三通妖尊』的脑袋招呼上去。阳朔虽疏于练功,但幸有显赫家世,所修心法是
出自『七境』之一『帝陵长恨宗』的『补天神功』算得上是极品中的极品,这倾
尽全力的一掌虽无移山填海之力但也足以称得上惊天动地。
可『三通妖尊』又岂是善类,只见他左脚一退,身后升起一团黑气,黑气上
下翻涌很快就遍布全身,化作一团护体魔气。阳朔那挟着惊雷万鼓之势的一掌竟
有如石牛入海,没在那团黑气上激起一丝波澜。
一击不中,正欲后退,阳朔却惊觉自己的手被黑气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既然你小子自己寻死,那老夫就成全你!」嬴荡一声低呵,方才还动弹不
得的阳朔像开了弓的箭矢般朝后飞去,重重地落在破屋的废墟之上。
「轰……」
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又是一声。接连五声巨响后,『三通妖尊』所
在之处已是山崩地陷,碎石漫天。就在刚刚跪地拖延之时,阳朔将部分内力注入
地下结构薄弱之处,他算准了『三通妖尊』独居山野百年,面对难得的对手,定
不会一击必杀,一旦妖尊动身追击,就会踏入这布置好的陷阱之中,触到各个节
点,引发一场撼天动地的爆炸。
倒在废墟中的阳朔强撑着坐起来,望着眼前的狼藉暗骂道:「这够你喝一壶
的了!」
片刻之后,烟尘散去, 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枯瘦的身子,稀疏的头发,丑陋
的木杖,不是嬴荡还能是谁。那湿乎乎的无牙血口上下开合了两下,吐出一句:
「小子,招式不错,可惜功力差远了。」
「他娘的!怎么……怎么连毛都没伤到?!就算是白寒江那战斗狂遇上『地
火崩山阵』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脱身,这老怪物怎么这么厉害!」眼见踏入自己
杀招的敌人跟没事人般朝自己走了过来,阳朔登时有些乱了阵脚。
另一头,刚才几声巨响惊动了正在与行尸纠缠的卫庄三人,见师兄遇袭,方
才还在靠着身法戏弄行尸的阿九立刻以剑气护住周身,硬扛了四五只行尸的攻击
回身救护。她运起轻功一阵疾走,落到破屋废墟前,染着血污的『蔷薇剑』横握
于胸,将阳朔护在身后。
「你这小娘皮好是急躁,老夫还没找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嬴荡桀桀狂
笑,身后的黑气化作两条长鞭抽向阿九。
面对攻击,阿九不躲不闪,一声娇呵,环绕周身的剑气竟暴涨了十数倍,仿
佛一个小太阳般耀眼夺目。那黑气化作的长鞭遇上了阿九身畔的剑气,好似玄冰
遇上了烈焰,顿时烟消云散。
不等嬴荡再次出招,阿九飞身上前,剑锋直指咽喉。嬴荡见状,挥杖截击,
剑杖相碰,竟迸出丝丝火星。此时,卫庄与乐贫也解决了行尸赶来相助,只见卫
庄高高跃起,十六枚银箭似孔雀开屏般悬在身后,他抬手一指,银箭鱼贯而出,
朝着嬴荡合围攻去。趁着嬴荡应付银箭的功夫,乐贫抡起降魔杵,一记横扫,攻
其下盘。怎料『三通妖尊』好像脚上生眼一般,不但避开偷袭,还踩在降魔杵上
借力跃起,避开四面八方银箭,直取卫庄。
就在这时,落在二人身后的阿九使出了『布衣门』绝学『剑行九歌』。
寒锋震颤,长剑哀鸣,那柄绯红的『蔷薇剑』好似饱饮 鲜血般变得通体殷红,
道道剑气有如实质,在阿九身后凝成漫天剑雨。
一刺。
万剑齐出。周天剑气似豪雨般落下。
『三通妖尊』不由正色,木杖横在身前,单手掐印,一道巨门凭空而起。门
上嵌着万千头颅,或哀嚎或恸哭或咒骂,无数污秽亵渎的言语汇成怨毒的诅咒在
妖尊周身回荡。
「小心,是『黄泉鬼门』!!!」刚刚缓过气来的阳朔见此情景,高声提醒
道。
卫庄、乐贫二人闻言,也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乐贫手结法印,刹那间佛光大盛,道道流光溢彩的经文在他身畔浮现,凝成
一朵有如实质的金莲——『如意金刚禅』
另一边,卫庄收起铁扇,双手一合运起『圣书门』的『天地正气决』,身后
百口编钟升起,随着他低声一喝,编钟鸣奏,乐声敦和,杂然正气,沛塞苍冥。
一时间竟压制住了『黄泉鬼门』的森森鬼气。
钟鸣、剑雨、佛光,三种绝学挟排山倒海之势直冲『黄泉鬼门』覆压而去,
就在即将碰上时,鬼门洞开,黄泉路展,万千冤魂鱼贯而出,四股威能相撞,天
地激荡。须臾,一声巨响,佛光率先暗淡,紧接着剑雨崩散,只剩钟鸣磬响还在
顽强地与那漫天幽鬼抗衡。
噗嗤!血肉撕裂。
漫天鬼影瞬间爆裂,连带着苦苦支撑的钟鸣化作碎片,四散涌出的幽冥邪气,
在周遭的空气中激荡炸裂,仿若有恶鬼撕裂虚空。力竭的三人被这翻涌的邪气重
重击飞出去,好在恢复过来的阳朔运起轻功援救,这才将三人一一接下。
『三通妖尊』面如金纸,口鼻之中尽是黑紫的污血,怨毒地嘶吼:「你…
…你居然敢偷袭老夫……」他颤抖着回头,身后竟是被埋入废墟生死不知的北宫
鲤。
她鼻息粗重,步子虚浮,雪白的肌肤让泛着几分霞红,但拳头却异常坚定。
满身碎瓦木屑让这个往日娇媚可人的女子显得很是狼狈。她灰头土脸,钗横鬓乱,
身上的紫衫碧裙也破烂不堪,被横竖撕开好几个大口子,平坦的小腹和小半个乳
球都露在了外面。不过此时却没人有心思欣赏这等美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
深深刺入妖尊伤口的拳刺。
方才,行尸爆体时,北宫鲤并未被炸死,只是被掉落的横梁砸到晕了过去,
又被倾覆而下的碎瓦茅草盖住,这才让众人误以为她死去。当她转醒之后,正看
见嬴荡背对自己众人鏖战,便趁机以家传拳术『北斗星罗拳』击敌伤处。
若在『三通妖尊』全盛之时,这拳断是不能伤他分毫。可他久困绝境,本就
丢了大半功力,又全力运功应付三人,突然伤处遭袭,顿时内力反噬元神大动,
恍惚间竟将北宫鲤看成了当年临阵倒戈偷袭自己的『 合欢圣女』花伶,一时间怒
火攻心,冲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北宫鲤就是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肩头。饶
是受伤,『三通妖尊』的含怒一掌又岂是儿戏,北宫鲤登时口吐 鲜血,似炮弹般
飞了出去。
刚刚救下师妹三人的阳朔见状,忙将轻功运到极致,急追猛赶,方才在北宫
鲤落下山崖前将其接住。旧伤加上怒火已让此时的嬴荡变得神志不清,他抛下阿
九三人,舍近求远地攻 向阳朔。前有强敌后有深涧,既知已是退无可退的阳朔决
心放手一搏,他将北宫鲤放在一旁,转身迎向『三通妖尊』。「尝尝这招!」,
阳朔双掌似睡虎虚握,双臂似游龙疾走,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得竟似生出
了八只手臂。
「二作四,四生八,四象八极拳!崩!」
开山裂石的八记重击都被嬴荡稳稳接下,二人全掌相交,竟让周遭的空气都
颤动起来。
「再来!再来!!再来!!!」
「老东西,这是四象八极拳,你见识了八极还有四象呢!」
语毕,三道残影从左右身后袭来。灰衫,八臂,正是阳朔。
漫天拳影,倾覆而下,像极了星尘陨落,遮天蔽日。
一拳。
两拳。
十拳。
百拳。
大地在震颤,空气在沸腾,血液在燃烧。
「再来!再来!!再来!!!」
『三通妖尊』巍然不动,干瘦的躯体上好似生出百臂,那些枯枝般的臂膀像
藤蔓般扭动,速度竟不逊那漫天拳影分毫。
「抓住你了!」拳势散去,『三通妖尊』反身截住来自背后的攻击,摊手作
掌牢牢抓住袭来的拳头,那只鸡爪般枯瘦的手掌仿佛有着千钧之力:「小子,玩
够了就去死吧!」
「不!还没结束!」
未等妖尊反应过来,三根精钢打造的铁管从阳朔的腕上弹出,黢黑的孔洞对
准了『三通妖尊』的老脸。
「尝尝这个!去死吧!」上百颗弹丸夹着火焰从孔中射出,下一刻,『三通
妖尊』的头颅上就多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血洞。
「你……」紧握的手掌渐渐松开。
「咚……咚……咚」
他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那是自己的心跳声,血流了下来,先是蒙住了他的
眼睛,又滑进了他的嘴里。「我还不想死……」,他用力地呼吸,双腿却止不住
地颤抖。
他向后退去,一步,又一步,一脚踩空,跌下悬崖。
「终于赢了,多亏了这雷家的腕铳……」阳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享受着 劫后余生的快感。过好一会儿,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去和另外三
人汇合。刚走两步,突然想起刚才被他仍在一旁的北宫鲤,赶紧跑回崖边。连遭
重击的北宫鲤还在昏迷,阳朔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几处穴道,
气息顺畅,脉象平稳,料想应无大碍,便拦腰将其抱起,转身离开。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背后拽住阳朔,将他拖下山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