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车停下后,格里高利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在茫茫风雪中,看着一个逐渐靠近的小点,对方火红的头发出人意料的长,在大雪中格外亮眼,不像是皇储,更像是那位着名的公主殿下。
那人走近后,仍旧没有展现出半点皇储的尊贵仪表。他称得上干瘦,两只绿色的眼睛像是饿狠了似的闪着幽光,脸上皮贴着骨头,双唇冻裂。格里高利匆忙着抱起步履蹒跚的男人,将他一溜烟地扔进采矿车的后座。
“贝基尔陛下……您怎么了?”艾利亚斯也下了车,却没有抢在另一人之前接到对方,他殷勤地注视着陌生男人,想要从那瘦削的眉眼中看到一丝过去只在重大庆典中瞻仰过的尊贵面容。
“我来开车。”格里高利看着那人的头发染上后座的污秽便嫌弃至极,他打开前排的车门,忙不迭地坐了进去。
艾利亚斯温柔地俯视着这个自称王储的男人,将对方扶起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湿润肮脏的后座上,他满脸心疼地打理着红发男人的衣物,等到对方对他说出第一句话,他便自信十足地确认了此人的尊贵身份。
“天啊,我饿极了,给我一只寒鸦腿吃!”那人沙哑的声音好像并不比广播里的录音清楚多少,格里高利听后抚摸着采矿车的音响,为它是这辆车里为数不多可以正常使用的设备感到意外。
“王储陛下,您的尊贵无可质疑!”艾利亚斯殷切地吻了吻那人肮脏的手指,以示对王室的尊重,随后,转头对一直质疑他的格里高利叫道,“你听过这样尊贵的母星口音吗?格里!寒鸦是王室指定的餐饮之一,这还能有错吗?”
格里高利讥讽着笑了两声,单手转动控制盘,堪堪躲过了一个巨蟹兽。他的笑声隔着风、隔着雪、隔着铁板和艾利亚斯虔诚的讨好声,落在了贝基尔的耳边,他抬头去看那人,只看见他苍白的后颈和乌黑的头发。穿着军装的男人手抓着方向盘,将要带他逃离这个永远飘着大雪的残酷世界。
格里高利在聚集点下车后便去洗澡了,他吃完饭后又闲逛了许久,回自己房间时才看见那个熟悉的红发身影坐在桌旁,艾利亚斯正殷勤地把储备粮从密封袋里取出,放在那人面前的餐盘里。
艾利亚斯转过身看见他时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包装,快步跑到他身边,要求他照看皇储。
“为什么不交给教官?”格里高利皱眉问道,他被来人身上残留的腥臭味恶心到了,连连后退两步,“你们这么久都在做什么?”
“教官要求我小心照看,不要让其他部队发现,”艾利亚斯又追上几步,小声说道,“我们做了些检测,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整理仪容。格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皇储向上举荐我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着,艾利亚斯激动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抓着格里高利的脖颈,迫不及待地自问自答起来,“我们可能直接去皇宫做皇室近卫军,在五至十年内成为正规军尉官,哪还用来这种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格里高利笑着点头表示理解,嫌弃地撇开了艾利亚斯的手,说道:“我不想做皇室近卫,你把他带到你的房间去。”
艾利亚斯深深地看着他,突然凑上前来和黑发男人接吻,一路的尘土和污秽尽数落在他的身上。
“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艾利亚斯顽固地与人纠缠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放开了手。
他转过头,向皇储行礼,笑道:“萨巴会照顾您的,陛下。属下需要去上报情况,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说着,他给格里使眼色,自己则倒退着开门离去。
格里高利看着埋头吃肉的红发男人,即便不情愿也只能顺从了。他向那人做了个生疏的皇室行礼,之后又熟练地举手敬礼,他看男人没什么反应,便沉默着在床边坐下,按住腕脑上的开关,在弹出的虚拟投影上浏览最近的新闻。
“你不想做皇家护卫?为什么?”红发的男人等着房门关闭,便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问道。
“什么?”格里高利抬起头,看着红发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一盘骨头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仍旧低头浏览腕脑屏幕。
“我说,你为什么不想做皇家近卫。”格里高利听到声响后再次抬头,直视着一张瘦削的脸,那人翠绿的瞳孔是这张脸上最有生机的部分,此刻泛着愤怒的火光,似乎正为这从未有过的忽视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