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这几日来深居简出,再不敢随意出门,我心里想着,等怜儿提亲回来,不成就干脆再回玄清观隐居,」岳溪菱银牙暗咬,「左右不能让怜儿因为这事受到牵连才是!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做个富贵闲人便好!」
柳芙蓉轻轻点头,随即笑道:「说是这么说,但一想到真的生个龙子龙孙出来,似乎倒也不错呢!溪菱儿有福,大街上随便救个男人都能是皇亲国戚!」
岳溪菱得意一挺酥胸,骄傲说道:「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说我水性杨花,随便勾搭落拓书生的!」
柳芙蓉想起自己年轻时口无遮拦,与岳溪菱也从不见外,不由好笑说道:「要不说你有福气呢!随便勾搭个落拓书生都能是风流王爷!」
姑嫂二人调笑一回,又一起用过午饭,岳溪菱也不敢打扰兄长养病,径自回家去了。
岳府门外,一个伶俐小厮看着马车远去,这才一溜烟小跑跟上,一直看着那辆马车进了一处高大门楼,这才暗暗记下地址,随即来到一处小院推门进去,与院中一位男子复命。
「大人,查清了,岳家如今兄妹五个,只有大小姐与三小姐在家,小的花了不少银钱,虽然未曾买通岳家仆人,倒是从巷口那家杂货铺那里探听到点儿消息,」小厮态度恭谨,低声说道:「岳家少爷今年二十,早几年中了举人派了官,如今外省为官,很少回家。那大小姐家倒是有个儿子,只不过年纪也不小了,去年冬天冻死了,这事儿县衙那里有记录。倒是这位三小姐身下有个儿子,曾经有段时间经常到那家杂货铺里去买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据说相貌俊秀,个子也高,与您那日见到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蒋明聪一身布衣,与当日随巡按大人面见云州官运时的富贵景象不可同日而语,平常之处与一般市井凡夫俗子仿佛,只是眉宇间偶尔闪过一道精光,才让人知道他身份高贵、不是平常之人,他轻轻点头说道:「可知那少年如今去向?有名字没有?」
小厮连忙摇头道:「岳家铁桶一般水泼不进,接触几个家丁,明明已经动了心,但一说到家里隐秘,俱都缄口不言,不是小的广撒网挨个打听,怕是也不知道这些消息……」
「你这般辛苦,日后王爷那里,我自然为你表功。」蒋明聪说道:「岳家水泼不进,那位三小姐府上,也是如此么?」
小厮一脸苦相说道:「更邪门!府里倒是雇了些丫鬟仆役,却都没搬进去上工,据说府里日常起居用度,都是几个随身的丫鬟亲自操持,里里外外着实透着一番古怪!」
蒋明聪点点头笑道:「事有反常必为妖,如此天大之事,他们这般小心,倒也能说得过去!你且过去继续盯着,两头加派人手,务必探听清楚,那少年姓甚名谁!」
「是!」小厮连忙答应,随即笑道:「大人您说当年随着王爷来过云州,自然亲眼见过那位岳姑娘,怎么那日见了,竟无法确定了呢?」
蒋明聪瞪了他一眼,无奈说道:「莫说十六年沧桑巨变,便是当年,我陪着王爷,又怎能仔细端详岳姑娘?岂不闻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随在王爷身边也不短了,这个道理还不懂么?」
小厮不住点头,深以为然道:「确实是这般道理,多看一眼已是僭越,真要仔细端详,怕不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咳咳!」
「小的失言!失言了!」
「且自用心做事去吧!」蒋明聪站起身来,「晚上我还要去赴宴,你且权宜行事,不必再来了!」
送走小厮,蒋明聪出门上车,乘车来到一处府邸,马车入内,他在后院下车,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偏僻院子,从鸽笼中取出一支信鸽,想了想觉得不妥,随即将鸽笼放回,叫来一位新腹随从吩咐道:「兹事体大,老夫要连夜回京,一会儿我修书一封,你去送与巡按大人,只说我身体不适,这些日子择地静养,便不去他那里点卯了。」
那随从也是秀才出身,如今在蒋明聪身边做个幕僚,他不住点头,只是说道:「此地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老爷身份贵重,岂能这般折腾?不如由在下代劳,也省却您舟车劳顿之苦。」
蒋明聪轻轻摆手道:「此时秋高气爽,纵马而行,有个七八日便到了,稍稍耽搁些,十日上下也足够了。你且去安排车马,临行之前,老夫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不多时,蒋明聪换了一身锦衣华服,换了一辆马车出府而去。
马车穿街过巷,进了一处宽敞巷子,蒋明聪撩开车窗望去,却见街巷一头高墙之后尽是高大林木,一直绵延数十丈外,才见一处高大门楼。
「倒是眼光独到,这宅子不错,实在不错。」他端坐车中,等下人通传门子,不多时才有人打开大门,请他进去。
大门之内,一位高挑没妇领着两个丫鬟立在门口,态度恭谨向他行礼,笑着说道:「大人请了!奴家主人不在,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那妇人面容绝没,身形更是高挑,便是比自已还要高出半头,一件淡紫夹袄,身下一条浅蓝襦裙,面上涂脂抹粉,头上金玉镶嵌,一派雍容富贵景象,没则没矣,却不是自已想见之人。
「请问夫人,岳家三小姐何在?」蒋明聪执礼甚恭,这岳家三小姐若不是当年的那位岳姑娘也就罢了,如果是的话,那么那位少年便是地道的秦王世子,自已此时如何恭谨都不过分。
「回禀大人,奴家府里并无岳家三小姐,还请大人明察!」那妇人不卑不亢,丝毫不因为下人通禀说是巡按大人座下察访使亲至而有所局促,从容淡定之外,礼数却是丝毫不差。
「如此说来,倒是本官孟浪了。」蒋明聪拱手一揖,随即笑道:「烦请夫人转告岳家小姐,在下蒋明聪,代家主问候姑娘,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蒋明聪大手一挥,身后随从们便从车上卸下两个箱子,抬到门口放下。
看着箱子溅起尘土,那妇人便知里面非金即银,连忙说道:「大人却是误会了!奴家府中并无姓岳的姑娘!还请大人明察!」
蒋明聪随意摆手,径自扬长而去。
那妇人一时情急,府中却没有家丁仆役,这般沉重箱子,她便是想不收也毫无办法。
上了马车,那新腹幕僚对蒋明聪说道:「大人如何笃定,这家便是那岳家小姐?」
蒋明聪合拢双眸,叹气说道:「若非当年岳家小姐,又岂会避而不见?本官虽然品阶低微,好歹也是巡按大人座下察访使,便是知府都要给个面子,她这般藏头露尾,便已经证实了这事。」
「收拾一下,准备返京!」
他这边扬长而去,却留下练倾城一脸苦相,等翠竹关好府门,她才对旁边藏着的岳溪菱道:「婆母倒是料得差了,那蒋明聪不是易与之辈,已然猜到了您便是当年那位岳姑娘,若非如此,他不会留下这些金银。」
那两个大木箱打开盖子来,里面金银元宝便数不胜数,更有无数珍稀首饰珠宝,练氏与岳溪菱倒还好,翠竹与小玉直接看得直了眼睛。
岳溪菱随手盖上木箱盖子,两个丫鬟才清醒过来,面红耳热躲到一旁,她无奈对练倾城说道:「我躲着他会知道,我不躲着见他,他就更会知道,远远看着一眼确定不了,真要说上话,一两句话我便要穿帮了……」
练倾城无奈点头,笑着说道:「婆母大人性格跳脱,言谈举止确实异于常人,只是十余年过去一如昨日,倒是堪称事!」
「倾城就不要挖苦我了!」岳溪菱苦笑摇头,随即说道:「怜儿既然大婚在即,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同去兴盛府,若是事机不对,干脆就此逃回云谷,重入玄清观隐居避世算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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