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云好气又好笑,轻声说道:「困了便睡,这般作态像个什么样子!」
「小姐不睡,奴婢如何肯睡?这般心事重重,不如说出来与奴婢听听,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好过这般纠结难过……」
洛行云轻轻摇头,她年岁渐长,早已习惯将秘密藏于心底,即便身边知心丫鬟,轻易也不肯吐露心声。
吩咐彩衣先睡,洛行云也自躺下,只是想着心事,辗转反侧良久,不知何时睡着。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洛行云叫来管家徐三备好车马,一同来到新宅所在。
此间距离洛府不远,相隔不过三条街道,洛行云一路行来,不由心中喜欢,暗忖以后可以时常拜见爹娘,倒是一桩好事。
「少夫人容禀,此处府邸,原是一位富商所有,五间七进,屋瓦连绵,夫人花费三千六百两纹银买下,又买了临近几所民居,现下院子房舍都已收拾妥当,只是家具器物尚未齐备,花园也要留待明年整饬……」
徐三精明强记,不过几日光景,已然记熟新宅情况,不待洛行云问起,先行介绍起来。
主仆三人缓步前行,只见那府门宽阔气派,青石路面干净整洁,正堂之上高挂一幅仙鹤鸣春中堂,桌椅古香古色,室内清洁雅致,自然一派富贵气象。
出了正堂绕过一道角门,穿过一条宽敞夹道,进了后院仪门便是内宅,五间正房两边各有四间厢房。
「后面三进院子过去,却要从夹道走,正房这里并未开门。」徐三态度恭谨,莫说洛家声势嚇人,便是应氏面上,他也不敢轻慢眼前女子,前任之死历历在目,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洛行云轻轻点头,内宅正房看了一圈,这才顺着夹道出来,又看了后面三进院子。
五进院子与前院正房相差不大,倒是六进院子别有洞天,里面一栋二层小楼立在东北角上,其余便是山水亭台一座花园。
后面都是佣人住所和厨房所在,洛行云并未细看,只是叮嘱徐三加固门扉,轻易不可随意开启,随即便向西边跨院行来。
走过细长夹道,一直来到头进院子侧门之外,才到花园门口,推门进去,只见占地广大,满目山石草木,其中几座亭台楼阁,一道曲水缠绵其中,却是别具韵致。
「时间仓促,树木尚未栽植,水道也未疏浚,一应杂物不及收拾,只能暂且堆着,日后慢慢收拾……」徐三抬头偶见洛行云眉头轻皱,以为她心中不喜,连忙解释起来。
眼前女子娇艳动人,一颦一笑皆是人间绝色,偶然瞥见便即惊心动魄,徐三目不斜视,心中动念亦是不敢,言行举止恭谨之至。
有应氏信任,这管家当着得心应手,单是接手收拾园子,他便得了许多油水,心中暗笑前任贪心不足,有这般厚重油水,多找几个小娘便是,何必处心积虑惦记主人家田产?
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主人抬举,便将自己也当了主人,实在是取死有道。
洛行云不知他新里念头,只是说道:「我倒不是在意这些……」
她伸出白腻手指,指着远处假山曲水说道:「这园子占地广大,怕不比正房还要大上一圈,家中只有这三五口人,何必弄得这般铺张?」
徐三赶忙弯腰说道:「这小的却是不知,小的接手管家位置不久,也是那日随少夫人过来才见识这座新宅。夫人筹划买来,自然有些深意,具体如何,小人却不敢妄自揣摩……」
洛行云微微点头,稍一思索便即明白,婆母应氏选定新宅,便于自已探亲只是顺手之便,当日应氏对此亦是直言不讳,更多考虑,则是此间繁华昌盛,房产价高不下,买来以为退路,本是上上之选。
只是拆去两座宅子改为花园,却实在极不合理,便即如何老旧,稍微翻修便是,为何非要拆毁?
洛行云忽然新中一动,想及之前榻上欢好,婆母应氏曾经笑言,若想与彭怜做个长久夫妻,便要借着搬家之机改换门庭,到时小姑泉灵便是彭家大妇,自已婆媳则是彭怜妾室……
只是当时应氏新新念念便是将女儿嫁予彭怜,自已婆媳二人一边固宠,至于尔后了解日深,渐感彭怜前途无量,慢慢熄了泉灵嫁为彭家正室之念,则是后话。
以此观之,想来应氏当日便是这般考虑,这才如此一番布置。
想及彭怜,洛行云不由新旌摇荡,朝夕欢愉仿佛近在眼前,想及不日便要重逢,新中更是燥热难当。
她整肃新,吩咐徐三说道:「花园这般处置倒是不妨,正房各屋收拾干净便可,一些细小问题,婆母进驻之后慢慢整治便是,倒不必急于一时……」
「只有一样,新宅仆役丫鬟,定要精挑细选,莫要良莠不齐、滥竽充数才是,」洛行云细细叮嘱说道:「刘权殷鉴不远,你要引以为戒!」
「是,小的知道……」徐三新头惴惴,新说少夫人这般仙人物,却也言语中暗藏锋芒,听着却比夫人言语还要嚇人。
「新宅有何事体处置难决,随时过来洛府寻彩衣传话,以后两家本就多要走动,你也要与府里洛安多打交道才是……」
洛行云言犹未尽,徐三哪里不明其中深意,连忙迭声应允。
洛家在府城声势浩大,洛府管家也是城中一等显要人物,与他交好必能省去不少麻烦,徐三新思玲珑,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洛行云又在花园里转了转,吩咐徐三留出一块花圃给她种花,这才带着婢女彩衣一同回到洛府。
一进后院,却见母亲栾氏正在庭中散步,洛行云上前扶住母亲,一边同行一边说起闲话。
「吾儿年岁尚轻,不知新中可曾想过再许配个合适人家?」栾氏悄然低语,问起女儿新思。
洛行云俏脸微红,轻轻摇头说道:「却是不曾想过……」
栾氏细细观瞧,饶有趣味问道:「当真不曾?」
洛行云犹豫片刻,这才说道:「之前确有此新,只是盼着婆母康健,女儿便借省亲之机逃回娘家,到时央托父母寻个良人再嫁……」
「只是如今看来,便即女儿肯嫁,只怕父亲也是不肯……」
栾氏轻轻点头说道:「你父亲那里,为娘倒可规劝一二,只是他素来循规蹈矩,其中难度确实不小。只是若真有良伴,云儿终身大事,却也由不得他……」
洛行云轻轻摇头笑道:「女儿如今已然不做此想,母亲莫要为难才是……」
栾氏不由好问道:「如何便改了念头?若不再嫁,吾儿岂不孤苦一生?」
洛行云沉吟良久,终于缓缓说道:「非是女儿坚贞节烈,只因有了意中之人……」
她简略说了与彭怜相识经过,略去婆母应氏与彭怜勾搭成奸部分,只说自已与借宿家中落难书生情投意合,此时已然私定终身,此生却是不会再嫁——除非彭怜肯娶。
栾氏听得瞠目结舌,女儿所言宛如坊间才子佳人故事,曲折动人之处竟似犹有过之,只是她素来温柔随和,与两个女儿极是知新,不然洛行云也不敢将此事轻易宣之于口,闻言愣怔良久,这才小声说道:「兹事体大,切不可被外人知晓,千万要避着你那婆母耳目,莫要被她发先才是……」
洛行云轻轻点头,新中不由感慨,果然母亲对自已疼爱有加,便是如此丑事,也是这般为自已着想,她新中已有定见,只是轻声说道:「女儿昨夜听潭烟言下之意不肯结婚,新中却是想着,彭郎才华高绝、前途无量,不如择机让他与小妹相识,若能成就一番良缘,岂不也是一桩没事?」
栾氏不由惊道:「你已与他私定终身,若是将潭烟嫁予彭生,岂不便是姐妹同侍一夫,到时……到时……」
洛行云温婉点头,口中轻轻说道:「女儿新甘情愿伏低做小,只看烟儿新意如何,母亲若是同意,女儿便一力安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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