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2-15
(二十六)我心向卿
李灵均将那只被劈焦了的山魈扔给兴奋的村民,推说自己累了,若要庆贺明日再说,便同师姐一起回来歇息。发布页Ltxsdz…℃〇M
和月魂不守舍,李灵均很是担心,将她带到塌边坐下,伸出手指晃了晃她眼前:“师姐,师姐……”
他心慌极了,师姐莫不是被雷吓傻了?
和月这才回过神来,她不看李灵均,明眸垂下盯着地面,低声说:“灵均,你不该……”
扑通一声,李灵均跪得干脆极了,这架势倒把和月吓了一跳,她急忙要扶他起来,口中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李灵均抱住她双腿,仰起脸儿泫然欲泣:“师姐,是我错了,我应该听师姐的话,不该逞强与那怪动手,引雷而来却无法善后。”说到这里,他将和月抱得更紧了一些,心中后怕极了,如果那雷真的劈到师姐身上,此刻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我不是说这个……”
和月推他不动,心中无奈极了:“是你不该将我护在身下,我是你师姐,若遇危险,该我护住你才是。”
“师姐在我心里,比我自己重要一万倍。”
李灵均神色认真极了,他握住和月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我心向卿,天地可鉴。”
李灵均膝盖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他眼眸似有繁星万千,闪着情动的热烈,和月手指发麻,掌下是少年人炽热混乱的心跳, 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转过身背对师弟:“灵均,多谢你有这份心,只是你已经是个大人,不能再和师姐这样握手。”
李灵均眼眸火焰一下熄灭,他垂下头,半边脸掩在阴影下:“是灵均做错了什么吗,师姐。”
“不是……”
和月很心虚,她不敢看师弟的眼睛,“只不过是因为你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不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
“灵均明白了……”
师弟的答复让和月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些愧疚,只能默默低下头,却没看到师弟的眼中暗潮涌动,闪着狼一样的侵略目光。
夜已深了,和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一时是劈来的雷影,一时又是师弟黯然神伤的脸庞,是她将话说的太重了,和月想,只是师弟尚且年少,分不清心动与依赖的界限,她作为师姐必须划清界限,好好引导他才是。
不过和月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林间劈来的那道雷,色有五彩,似有龙鸣,分明是一道天雷,难道师弟这引雷诀,竟能引来天雷不成?
和月知道这不可能,天雷是天道降下的惩罚,意为代天执法、拨乱反正。那就只可能是那山魈触动天雷刑罚,但一只小小山魈,都未化成人形,也值得天雷降世吗?
越想脑袋越乱,和月索性将头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闭上眼睡去了。
(二十七)偷
夜深了,院中却不知为何泛着一股靡靡奇香,催人睡得更熟。
室内一片漆黑,美貌的女子侧躺在床上,脸儿睡得轻红,薄被盖不住她曼妙的身姿,她真是极美,整个人从脸颊到颈侧都泛着珍珠似的光晕,像一株脆弱易折的百合花。
门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有挺拔的黑影轻轻推开门,他走到床边,骨节分明的指拂过女子的眉眼,握住了细长的后颈暧昧摩挲,她睡得沉,肌肤却本能的颤抖,男人发出低沉的笑,眼底是浓黑的迷恋疯狂。
“师姐,你不该躲着我……”
吻轻轻落在白嫩的脸颊,一路蹭到花瓣一样粉嫩的唇,和月的唇瓣无意识地微张,沁出甜美的香气,李灵均屏住呼吸,轻轻舔一口这芬芳。
“哈啊……”
他将唇贴在师姐的唇瓣上,发出愉悦至极的喘息,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亲吻,只可惜师姐并不清醒,也不情愿。
想到师姐夜间那番话,李灵均长睫颤抖,心口不可抑制地泛上疼痛,他翻身上床,将和月紧紧抱在怀里,俊脸埋在她脖颈处轻蹭,喃喃出白日不敢问的问题:“师姐,你怎么才能爱我……”
他忍了太久,等了太久,迫不及待将自己一片真心掀开,却只得到了师姐的推拒,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亲吻和月的眉眼,声线沙哑迷恋:
“师姐,你推不开我,你也逃不了,你生来就该属于我……”
床上少年目光狠绝,他牢牢盯着和月的脸,浑身散发着抑制不住的占有欲和疯狂。
李灵均缓缓亲吻怀里佳人的青丝,缓解心里快要压制不住的热燥,他唇舌忍不住在玉颈上轻啃,玉白肌肤让少年啃出一片靡靡粉色,和月蛾眉轻蹙,发出推拒的呻吟。
师姐的皮肤白而薄,极易留下痕迹,李灵均不敢再用力,他伸出长舌缓缓舔过那一片吻痕,却忍不住一再流连,粗糙的舌面并没有比唇齿好上多少,和月敏感地颤,螓首轻摇,开始躲避颈侧的麻痒。
李灵均心脏跳得厉害,他停下动作,哄孩子般拍着师姐的背,和月突然翻了一个身,他呼吸骤停,整个人都僵住了,谁知师姐只是将红晕的脸儿埋进他的颈侧,无意识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渐渐睡熟了。
扑通,扑通……
李灵均颈侧是师姐香暖的气息, 他将手轻轻揽上师姐单薄的背,心中是满涨的欢喜,此刻他突然摒弃了所有下流的念头,只想将师姐护在怀里。算了,是自己太过急躁,师姐只是还不相信自己爱她,他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打动师姐,感情的事怎么能着急呢,师姐只要在自己身边,两情相悦是迟早的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月光透过窗棂披在相拥的男女身上,夜风拂过纱帐,此刻天地无声,唯余满室温情。
(二十八)温以安
长清殿内。
玉玄子双腿盘坐,神色安然。他面前是一套极诡异的阵法,这阵由万千红线穿插而成,阵眼中摆放三个布偶娃娃,那娃娃的头发黑中带褐,似乎是真人发丝,娃身上缠绕着一圈黄符,字迹暗红发褐,看起来不像朱砂所写,倒像是鲜血画成。
突然,摆放在首位的娃娃无火自燃,眨眼间便烧成了灰烬,玉玄子缓缓睁开眼,笑容从他眼底爬上脸颊:“好,好,天佑紫微!第一道天雷终于过了!”
说完又有些出神,半晌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凡人千求百愿,竟真不如紫微一现……”
汴阳城里人声鼎沸,很是繁华。
师弟心情好像不错,和月想。
竹林遇险已过去十几日,和月带着李灵均一路向北,如今在卞阳城里暂歇。她走在长街上,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师弟,发现他眉眼带笑,眼眸温和,看起来一点也没受那晚的影响。
这可太好了,和月松了一口气,亏她还做好了师弟要哭泣撒泼的准备,现在看来,灵均果然长大了,她颇有些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
“姑娘,在下看你有些面善呀。”
一位穿浅灰长衫的男子挡住了他们的路,微微上挑的眼里是对和月美貌的惊艳。
李灵均神色一冷,他挡在和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书生:“这话我师姐一天要听八百遍,滚开。”
那书生还欲辩驳几句,又看李灵均凶神恶煞的模样,最终长袖一甩,悻悻离开了。
“在下看姑娘,也很眼熟呢。”
有温润带笑的声音响起。
李灵均心头火起,这些狂蜂浪蝶真是他爹的不死心啊!耳边却听到和月惊喜的叫声:“温师兄!你怎么在这?”
李灵均脑袋一嗡,心头警铃大作,温以安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眼前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似春日晨曦,俊雅而温润,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度翩翩。
“阿月,好久不见。”
温以安直接忽略李灵均,俊目里只有和月的倩影。
李灵均眯着眼睛打量他,温以安是他列入情敌对象的榜首,他是太一门首席弟子,出身名门修为也高,更关键的是,和月很喜欢他……
李灵均想到便嫉妒的发狂。
“温师兄偌大的眼珠子真是摆设,竟看不见我也站在这?”
李灵均毫不客气,开始反击。
“哎呀,灵均居然也在,我记得去年见你还像只猴子,如今竟长得这般高了,”温以安从袖里掏出一袋梨膏糖,笑着递给李灵均:
“拿着,师兄请小孩子吃糖。”
一个脏字没有,句句扎在李灵均心口,和月眼看师弟眼睛开始喷火,急忙岔开话题:“温师兄来此处,可是有任务在身?”
“嗯,咱们茶楼说话。”温以安开口邀请。
(二十九)新娘失踪案
和月几人上了二楼雅座,李灵均抿着嘴唇,眼神不善,和月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本意是想提醒他不要这样给人难堪,却不想李灵均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了几下。
交缠的指温度暧昧,引得和月心头急跳,她挣了几下,反而被李灵均握的更紧。和月抬头去看他,发现师弟俊颜上冰消雪融,正笑意盈盈地朝她眨眼。还真是个孩子,她心下无奈,便只好由着他去了。
温以安没注意到桌下这风波暗涌,他抿了口茶水,说道:“我是为这城中鬼新娘一事而来。”
“鬼新娘?”和月很是惊讶,“这卞阳城里人杰地灵,风朗气清,不像是有鬼怪作乱的样子啊。”
温以安正欲作答,却发现李灵均面色紧绷,促狭心顿起:“我好像记得,灵均怕鬼?”
“温师兄人老珠黄,记错了。”
李灵均皮笑肉不笑。
人老珠黄是这么用的吗?和月嗔他一眼,李灵均半边身子登时麻了,他骨酥魂软,师姐眼波流转,连瞪人都这么好看。
“温师兄,灵均前段时间单枪匹马入林中捉了山魈,他可不怕鬼了呢。”
和月笑着替他说话,李灵均一下被顺了毛,他心里暖洋洋,两眼快融化似的盯着和月,一脸的春情荡漾。
温以安觑他一眼,暗骂这小子还是这么招人烦,不过和月宠他,他便在心里腹诽,脸上只笑:“是吗,那这鬼新娘一案,灵均可得给师兄出出主意了。”
温以安将这段时间的调查娓娓道来,原本他受师尊派遣,前来城中调查新娘失踪一案。那新娘名唤曲莲,年少丧父,家中寡母支了一个豆腐摊将她养大,虽家境贫寒,但曲莲生的貌美温柔,城中富户刘晋心悦于她,这刘晋倒也心诚,每日风雨无阻来这豆腐摊,口口声声说愿聘曲莲为妻。
刘晋曾娶过妻,那妻子在婚后一月不甚落水而亡。曲母一则不愿女儿做续弦,二则怕富人情薄,不肯轻易将女儿许给他。但不知为何,自刘晋来了这豆腐摊后,摊上隔三差五总有地痞流氓扰事,每次刘晋都恰好出现为母女俩解围,一来二去, 曲莲便芳心暗许,曲母便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
谁知成亲半年,曲母竟再也没有见过女儿的面,她去敲那高门,护院只推脱夫人身体不好,再过几次,竟然推推搡搡,口中污言秽语,将她打了出来。曲母先是在县衙投案,卞阳知县与刘晋称兄道弟,如何肯理她?她万念俱灰之下,拖着病躯敲了登闻鼓,以血为墨,状告刘晋强夺民女。
和月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忍之色:“那后来呢?”
当今陛下最重纪法,于各州县之上设登闻鼓,登闻鼓响,主司不受者,罪加一等,因此卞州知府必须出面化解冤情,知府赵文戍接了状书,温以安也领师命到了卞阳。
李灵均觉得奇怪:“民间若有冤情,原该官府解决,与你太一门有何关系呢?”
温以安将茶点往和月面前推了推,说道:“因为敲响登闻鼓的,不止鼓槌,还有曲莲的冤魂。”
(三十)失贞的新娘
看这架势,故事还远没有结束。李灵均默默续上茶水,将茶杯推向和月,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手背,提醒她别太入迷,多少喝点水润润嗓子。
和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说她是师姐,可一路以来灵均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倒像是他更年长一样。
“从哪开始说起呢,”温以安眼神悠悠,回忆了一会说道:“还是从曲莲失踪的时间说起吧。”
让人大吃一惊的是,曲莲竟失踪于新婚之夜。
那刘晋在府衙之内毫无惧色,据他所说,曲莲与他在新婚夜圆房之后,他发现对方已非处子,大怒之下追问奸夫是谁,曲莲维护奸夫,只含泪不肯说,他又气又恼,给了她一巴掌便去书房睡了。
谁知一觉醒来曲莲便不见了,想来是觉得婚前失贞羞耻,不知逃往何处了。
知府问他为何不报官寻人,刘晋言之凿凿,称家中出此丑事,遮掩都还来不及,怎好意思报官寻人,只独自咽下苦果,不与他人言便罢了。
知府略一沉吟,这听起来倒也合理。
“这刘晋肯定血口喷人!”
和月愤愤不平。
温以安点了点头,说曲母也这样骂了回去,她怒骂刘晋满嘴谎话,她女儿清清白白,怎容得他红口白牙,张嘴污蔑,况且人在他府上,何时失踪、为何失踪不全由他说了算?
刘晋一脸闲适,只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毕竟你女儿若是清白,为何夜逃呢?”
曲母颤抖着流下泪来,她捶打自己的胸口,跪下对着知府不停磕头,只大声说冤枉,声音嘶哑,有如泣血。
赵文戍让人扶她起来,说只听刘晋一面之词倒也不行,此事还需调查。
说是调查,可曲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曲母去问,官府次次都说自己全力办案,可就是一拖再拖,毫无进展。从古至今这些官员办事大都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都不提,那是最好。
“为官无能,空占其位,这卞州也该肃清一下了……”
李灵均压抑着怒火说。
温以安但笑不语,因为曲莲失踪在新婚之夜,恰好对得上城中怪事频发的时间,卞阳城中便流言四起,说曲莲含冤而死,要化身厉鬼复仇。
“怪事,什么怪事?”和月很好奇。
(三十一)城中怪事
半年以来,先是夜间的登闻鼓无人自响,咚咚声震天撼地,百姓夜中惊醒,大家壮着胆子聚到鼓前,发现有血迹一路滴答延伸到台阶,鼓槌纹丝未动,鼓面上却交错印着无数血手印,像是冤魂以掌做锤,凭着满腔血恨,硬生生击响登闻鼓。
这可真是骇得人魂飞魄散,接着城中嫁娶也出了怪事。
新娘出嫁,历来要先合八字,再挑吉日,嫁娶吉日应以女方八字为主,男方八字为辅,选取女方的大利月,小利月,排除诸多神煞,阴雨天最好避开,晴朗无云最为吉利。
但是近半年来,卞州一旦有新娘出嫁,原本晴朗的好天气顷刻间便会阴云密布,让人颇觉不吉利,但新娘都已经上了花轿,难道还能返程不成?于是一路吹吹打打,怪事便在这路上发生。
先是有怪风刮得人东倒西歪,接着有哀声嚎叫,似万鬼同哭,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嫁……不要嫁!”
伴着这凄厉叫声,有穿着新娘服饰的女鬼穿过众人,在地上留下一排血淋淋的脚印,大白天都能闹鬼,简直惊悚至极。
有鬼新娘拦花轿,哪里有人还敢娶亲,于是这卞阳城里,近半年已经没有过喜事了。
“击响登闻鼓的是曲莲冤魂,那鬼新娘,也是曲莲的冤魂?”
李灵均问。
温以安摸了摸下巴,说这倒也不确定,毕竟鬼新娘每次出现都披着红盖头,谁都没见过她真正的样子,但卞阳城的百姓倒认准了那就是曲莲,满城里风言风语,说是她婚前失贞,见不得别人婚姻美满,所以才阻止新人成亲。
“温师兄来了这么久,一次也没碰上那鬼新娘吗?”
和月问。
“一次也没有。”
温以安很遗憾,因为自城中不行嫁娶之事以来,鬼新娘便不再出现了。
“听起来,那鬼新娘只是为了阻止嫁娶,”和月沉吟一会,开始分析:
“难道她认为成亲之后,一定会有恐怖的事发生,所以在保护那些女子吗?”
温以安神色一凛,这倒是他从未思考过的角度,鬼怪有怨,人们恐惧并且天然的认为它们一定会报复,城中百姓也都说是因为鬼新娘自己婚姻不幸,所以才见不得人好,阻止别人成婚,可若是她本来就是为了阻止坏事发生呢?
“阿月,为何会做此猜想呢?”
温以安忍不住追问。
“她拦了这么多花轿,却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新娘,只是阻止她们成亲。”
和月声音很轻:“这世道多艰,女子更难,女人从来不愿意为难女人,所以我只是将心比心,她穿嫁衣、拦花轿,定是死在嫁娶之事上,即使变成鬼,她或许也想尽点绵薄之力,帮帮其他女子吧……”
(三十二)天客来
茶楼中一时寂静无声,李灵均握了握师姐微凉的手指,轻声安慰她:“师姐不要难过,咱们一定查明真相,帮她化解冤情。”
和月压下心中怅然,用力的点了点头。
穿嫁衣、拦花轿,成亲会有不幸发生,听起来倒真是曲莲的冤魂,但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温以安一时也理不出思绪,只笑道:“天色已晚,师兄今日做东,咱们去尝一下卞阳的名菜。”
天客来是卞阳的数一数二的酒楼。
和月叁人进了包厢,小二热情的介绍店里的招牌:“各位客官,咱们天客来的盏蒸鹅可是招牌菜,是将肥鹅肉切成长条,用盐、酒、葱拌匀后蒸熟,最后浇上麻油,那叫一个香啊!另外还有千里脯、江米酿鸭子并叁鲜鱼翅……”
“那便都端上来!”
温以安豪爽的很。
和月却担心有些浪费,小二看到她眼前一亮,忙说:“本店还有姑娘家爱吃的玉露团,姑娘,咱店里的桃花醉您可得来一壶,这酒美容养颜,最适合您这样的美人了!”
李灵均忍不住笑了,这小二真是乖觉机灵的很,他说:“来上一壶。”
“好嘞!”
小二将毛巾一甩,欢喜的去了。
李灵均将酒盅烫过一遍,给师姐倒上这桃花醉,这酒色泽粉红,闻起来确实有桃花香气,和月含入一口,甜丝丝中带着几分酒味的辛辣,倒真担得起桃花醉的名字。
“阿月,你们此行要去何方?”
温以安问。
“我们是去凛州清河镇,听师尊说,那里有怪作乱。”
和月乖乖的答。
“凛州啊,那正好,等结束了卞阳的案子,我也跟你们同去。”
李灵均咳嗽一声,“温师兄真是牛皮糖,黏上了就甩不掉,我们去凛州除妖,师兄去干什么,讨人嫌吗?”
“为兄自然是为了保护师弟你了,阿月足以独当一面,但师弟你拖后腿,兄长我只能百忙之中抽身,好让阿月没有后顾之忧。”
温以安半点不恼,轻轻松松怼了回去。
和月只当没听见这两个幼稚鬼拌嘴,这桃花醉真好喝,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头都有点晕了呢。
“确实,师姐就是这么关心我,”李灵均干脆极了:“我离不开师姐,师姐也离不开我。”
温以安眯了眯眼,这臭小子是真无耻啊,李灵均如何肯示弱,他眼神嗖嗖嗖的飞冷刀子,如果眼神能过招,他俩早就在空气中杀的你死我活了。
哗啦一声,是和月拿不稳酒盅,歪了桌子上。
“阿月!”
“师姐!”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架住了和月的臂膀,她脸儿红红,眼神朦胧:“这……这个酒好喝……”
一边说,手还指着酒盅,大有再来一杯的意思。
温以安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壶,有些好笑的看着和月,这是喝了整整一壶啊,傻姑娘,今夜定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心仪的女子已经醉倒,这酒席自然也就散了,李灵均将和月背起来,同温以安讲明日汇合。
温以安上下打量他,虽然他并不认为这小子会趁人之危,还是不太放心:“客栈在哪个方向,为兄和你一块送阿月回去吧。”
“师兄今夜不是还有要事吗?”
温以安愣了一下,这小子居然看出来了。
“师兄虽然在和我们饮酒吃饭,眼神却一直看向窗外,分明是在看夜色等时辰,能让师兄如此心魂荡漾的,不知是哪位佳人?”
李灵均暗戳戳的嘲讽。
温以安笑了:“你小子倒是观察的仔细,算了,照顾好你师姐。”
“我心悦师姐,自然剖心以待。”
温以安因为他的直白愣了一下,刚张嘴想说些什么,李灵均已经背着和月离开了,少年人手臂架得稳,极小心的护住了背上的女子,从远处看,倒真像一对情正浓时的爱侣。
温以安感觉有丝丝酸涩爬上心头,他叹一口气,转身隐入夜色中。
(三十三)醉酒
今夜月色真美。
李灵均走在长街上,他背着师姐,感受她在颈间熟睡的呼吸,心中是无限的踏实与满足,师姐好轻,像背着一朵云,这云铺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散在他硬实的臂膀间,于是他便将步伐放得更轻,让颠簸少一些,让云儿睡得更踏实一些。
客栈很快到了,李灵均有些怅然,长街为何不能长的没有尽头呢,就这么背着师姐一辈子走下去该多好……
在触到衾枕那一刻,和月醒了,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恰好对上李灵均关切的眼,于是紧绷的身体顷刻放松,双手自然挂上李灵均的脖颈,柔柔的唤一声:
“灵均……”
李灵均半边身子立刻麻了,他受宠若惊,师姐向来端庄,从没有这样主动的跟他撒过娇,他长臂圈上纤细的腰肢,声音有些抖:“师姐……”
和月痴痴的笑了一声:“你怎么一个,两个,叁个……晃得我头好晕啊……”
玉白的指抚上他的面颊,和月语气凶凶:“不许动了!”
李灵均哭笑不得,原来还是醉的不清醒,他轻声哄:“师姐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一觉灵均就会变成一个啦。”
“真的吗……”
“真的,灵均从来不会骗师姐。”
烛火昏暗,少年将她揽在怀里轻声的哄,他眼中漾着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和月一时看得痴了,她口中喃喃:“可是我好渴……”
“那我去为师姐倒水。”
李灵均说着便要松开手,可和月眼里只能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在昏暗的室内泛着诱人的水泽,她将揽在李灵均脖颈后的手下拉,娇躯攀附而上:“这不是,水吗……”
声音止于相贴的唇瓣。
李灵均整个人僵住了,他心脏扑通扑通的疯狂跳动,长睫抖动,有艳丽粉色迅速蔓延上耳根,和月应该将他的唇当成了止渴的水,她先是在唇瓣上柔柔地舔,舔得他唇瓣麻痒,接着用银牙轻轻地啃,在唇瓣上啃出细小的齿痕,
“怎么,怎么没有水呢……”
和月很委屈,她眼眶红红,盯着李灵均紧闭的唇,于是那唇便顺从而又颤抖的张开了。
“啊……”
和月将粉舌探进去,发出惬意又舒爽的叹息,是这样的,这里有能解渴的水……她将舌尖在里面绕啊绕,很快触上了另一处舌尖,那舌尖先是僵硬着,在她柔柔的轻触之下,很快便与她共舞,它一开始温润摩挲,接着却狂风骤雨了起来,和月不敌它粗野,本来是欲解渴,反而被它闯入了檀口之中。
“别,啊……”
和月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阻拦,李灵均已经面红耳赤的吮了上去,他早就被师姐亲的血脉贲张,此刻唇舌中是心上人的娇软,鼻息间是心上人的芳香,他脑中混沌,身上火热,一边亲一边将师姐往怀中抱紧,大掌因为太过用力青筋暴起,像要把和月揉进身体里去。
和月脑袋发晕,她张嘴想求饶,却更方便了李灵均唇舌的侵入,透明的液体在激吻中漫在精巧的下巴上,李灵均长舌沿着一路舔吮,于是和月终于能喘一口气。
李灵均也趁此机会压下全身燥热的情火,他拼命告诉自己,师姐喝醉了,现在不清醒,不是说好了要循序渐进,慢慢打动师姐吗,怎能如此趁人之危?
房中一时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月纤手攀上他的脸,李灵均低下头去看师姐,就见她娇艳的唇被他亲的红肿,泛着暧昧的水色,她眼儿朦胧,依恋地唤一声:“灵均……”
于是李灵均脑海中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他两眼猩红,喘息着抚上和月的腰带,手下只是轻轻用力,那腰带便散开了。
(三十四)舔一舔
紧闭的窗掩住了满室春色。
李灵均觉得自己如坠梦中,他解和月衣衫的手微微颤抖,掌下的肌肤如玉般温润细腻,引人一触再触,于是他松开手,改用唇舌去感受这一身冰肌玉骨。
“哈……”
是和月被他舔得一声喘息,这声响显然透着暧昧欢愉,于是他将玉白的耳叼进唇齿间,一边舔一边喘息着叫:“师姐,师姐……”
声音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迷恋。
和月如何受得住这个,她耳朵麻痒,只不断往床帐深处躲,李灵均揽住她的腰肢,两眼哀哀的求:“师姐,师姐别躲我……”
嘴上求的卑微,手下却隔衣攀上隆起的娇软,开始放肆的揉捏。
“手,你的手……”
和月两眼红红,却真的不再躲了,李灵均心下狂喜,他柔声哄:“是我捏得师姐痛了对吗……”
和月委屈地点了点头,李灵均温柔亲了亲她的眉心,“那我给师姐舔一舔。”
“舔一舔,就不痛了……”
真的不会痛吗,和月脑子是一片茫然,还是被师弟哄的褪去了肚兜,淡粉色肚兜离开双峰那一刻,李灵均喘息粗重,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和月浑身泛着粉色,她虽然醉酒,却本能的用玉臂抱紧双峰,将粉嫩的两色掩在下面,但这根本掩不住奶儿鼓鼓,饱胀着呼之欲出。
李灵均一声粗喘,他吮上白嫩的手臂,在上面留下桃色的吻痕,一边吻一边求:“师姐,师姐松一松手……”
和月却察觉到了被侵略的危险,她无力地摇了摇头,将自己蜷缩起来,只留下一片玉白的背,在少年热烫的目光下微微颤抖。
“师姐是想让我亲一亲这里吗……”
佳人玉体横陈,纤细的腰肢处有两弯精巧的腰窝,李灵均舌尖在那浅浅的凹处舔舐,和月身体一抖,惊叫一声就去推李灵均深埋在此的俊脸。
玉臂终于舍得离开,李灵均喘着笑出声,他一把攥住和月双臂按压在枕衾上,迫使她挺起娇软的乳儿,俊脸上是得逞的坏笑:“师姐,这可是你自己松的手。”
滚烫的目光向下梭巡,李灵均睫毛颤抖了起来,女子胸前拥雪成峰,形状好似粉白的软桃儿,顶端一点艳粉是桃尖上被吮破的一处,正缓缓挺立起来,勾他去尝一尝味儿。
(三十五)吮
水骨嫩,玉山隆,帐底鸳鸯度春风。
李灵均此刻才知何为人间销魂地,他俯下身,俊脸缓缓靠近这美景,轻轻去亲玉白的乳,柔软的唇舌有意安抚,他眼波漾着一层层的柔,和月被哄软了身子,她意识本就混沌,此刻更是只能任人摆布。
好舒服,和月红唇微张,发出细细的喘息,就当她沉溺这温柔时,李灵均却转了攻势,他粗舌一卷,将桃粉的乳尖含进了嘴里。
少年人鼻息粗重,开始无章法地吮,舔,再轻轻地啃,牙齿不小心磨到了嫣红的乳珠,他就用粗糙的舌一遍遍摩挲安抚,炽热的鼻息喷在胸前白嫩的肌肤上,折磨和月发出一声声带哭的淫叫,粗暴的快感一路从乳尖扎进下体,她腿间湿滑,几乎认为自己已经失禁,只能哭着不住摇头:“不要!不要再舔了,灵均……”
见了腥味的狼如何肯松口,李灵均已然失了神智,他脑中嗡嗡,只咬着玉乳不放,耳边早就听不到师姐的求饶,他满心满眼只有这香嫩的乳儿,怎么会如此嫩滑,在他的舌尖下可怜的瑟瑟发抖,又如此香软,引得他一舔再舔,贪婪的想都纳入口中。
他眼底猩红,抿着乳尖在嘴里狠狠一吮。
“呃啊……”
和月神魂飘荡,大量湿滑的蜜从两腿间的花谷溢出,她双腿颤抖着并起,徒劳的掩饰这失态。
李灵均鼻端早闻到了一股靡靡香气,他松开乳尖,发出啵的一声响,师姐在抖,他将心上人揽在怀里柔柔安抚,眼神却不安分,狼一样死死盯着和月两腿之间,他喉间干渴麻痒,似乎那裙摆掩盖的幽处,有能救命解渴的水源。
“呜……”
和月将泪湿的脸儿埋在少年的颈侧,有晶莹的泪珠落在皮肤上,烫得少年浑身一抖,他骤然清醒,是师姐在哭。
这下就算是天大的欲火也被浇灭了,他抱紧和月,心疼不已:“师姐,师姐莫哭,是灵均错了……”
“你明明说只,只舔一舔的……”
和月泪眼朦胧着控诉,刚才他明明说舔一舔乳儿不会痛,可是少年用嘴吮,用牙齿磨,根本不是老实用舌头舔,胸前此刻还浸满水色,浅浅的乳晕被男人吸成了靡艳的红,可怜的胀大了一圈。
李灵均此刻后悔极了,都怪他贪欢,心上人敞着乳儿任他采撷,他便头昏脑热,全然失了神智,一昧的索取不休。
“师姐别哭,你一哭,灵均的心就痛死了……”
李灵均去亲和月泪湿的脸儿,将那泪珠一一吮去,宽厚的掌一遍遍温柔地抚过面颊,他那样温柔,和刚才判若两人,和月终于停住了哭泣,她怔怔地看着少年歉疚怜惜的眼神,那眸中爱意如此深浓,几乎将她裹陷其中。
“师姐,对不起……”
李灵均轻声道歉,长指抚过她泛红的眼角,带走最后一颗泪珠。
和月眨了眨眼,将脸儿埋在李灵均颈侧,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红唇发出满足的叹息,就这样睡去了。
而桌上红烛落泪,李灵均一夜未眠。
(三十六)大妖
东南方向,有大妖盘踞。
温以安于月色中御剑飞行,他终于想通了曲莲和鬼新娘事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冤魂撞响登闻鼓,是很少见的。
首先人死以后,魂魄骤然挣脱肉体,口不能言一片混沌,大部分魂魄惊慌失措,都会急着重回肉体,也就是去投胎转世。
也有少部分的鬼魂横死有怨,死后憋着一口气,大仇不报难以瞑目,但一团魂魄并无实体,他们能做的事情很少。况且这朗朗乾坤,终究是人的世界,鬼的记忆会越来越浅,那一口气会越来越淡,然后便就消散了。
而曲莲的冤魂能撞响登闻鼓,鬼新娘能在白日现身,并且在事情完成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他也追踪不到半丝痕迹,温以安惊讶之余,更怀疑背后有高人相助。
那便只剩下那一位了。
温以安想起出发前师尊的嘱咐,卞阳城之所以人杰地灵,风调雨顺,不仅是因为正当太平盛世,更因为城外藏青山堕龙涧,有一位修行多年的黑蛟。
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为龙,堕龙涧这一位五百年前化龙失败,堕于此地修行,也就是说,它至少也有一千五百岁了。
千年大妖,个性可称不上温和,温以安不愿将师妹扯入这险境,是以夜间独身一人,来了这藏青山。
他于山口解下佩剑,抚平衣衫褶皱,大踏步登上了山,进这种大妖的地盘,携带利器是大忌,不过,温以安有些无奈的想,带了也没什么用,那黑蛟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他,哪还轮得到他拔剑。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温以安闻到腥风阵阵,他心下一紧,来了!
“太一门弟子温以安,深夜到访,贸然打扰仙师修行,万望海涵。”
温以安俯下身,态度恭敬。
“为何而来。”
空中传来低沉的男声,黑蛟并不现身。
“晚辈为卞阳城鬼新娘一案而来,”温以安朗声道:“深夜到此只为求证,鬼新娘或许有冤难诉,晚辈入道修行,应以惩恶扬善为己任,因此想听一听她的冤屈,或许能出几分薄力,以慰亡魂。”
良久,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小子倒是敏锐,可惜你帮不了她们。”
她们?鬼新娘和曲莲果然是两个人!温以安心中狂跳,正欲说些什么,那黑蛟又开口了:
“想见她们,来吾这里没有用,她们有心,有眼,会自己去看,谁才能为她们沉冤昭雪。”
“回去吧。”
狂风骤然而起,只一瞬之间,温以安便回到了山口,他拿起石头上的佩剑,眼底笼起阴云。
卞阳城的水,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更深啊……
(三十七)酸涩
和月很不舒服。
胸前乳珠硬硬的耸立,尽管肚兜已经是精细的蚕丝,仍旧磨得她麻痒,今早她起身之后,胸前就这样肿着,乳尖胀大,像是……像是被男人吸坏了一样。
这想法让和月吓了一跳,昨夜是灵均陪着她,如果说真的是被吮成这样,难道那个人是……
不对!不能再想了!和月脸上发热,用力摇了摇头,灵均怎么会做这种事,或许是因为自己月事将至,又或者是昨夜撞到了哪里吧……
李灵均早就察觉到师姐一直微微含胸,应该是实在不舒服,他眼底又浮上悔意,昨夜他已经在乳儿上涂了消肿的药膏,但乳尖娇嫩,想来实在经不起磨蹭。思来想去,他一下停住脚步,对和月说:“师姐,陪我去挑身衣服吧!”
“啊,好啊……”
和月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说是给他挑衣服,李灵均却带着她直接进了城中最大的绣衣坊,和月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眼前是各色精美华丽的裙衫,最引人注目的是店中一件月色软烟罗裙,轻如烟,薄如纱,偶有微风拂过,裙摆荡起层层涟漪,如梦似幻,当真是好看极了。
李灵均正和老板娘低声说话,他一边说,那老板娘就一边笑,和月眼睁睁看着粉色从师弟耳边透到脸颊,最后眼角竟都泛红了,她很好奇,怎么就害羞了呢?
接着那老板娘就握着她的手,进了试衣的二楼,和月本来是要问的,可老板娘身上奇香扑鼻,看她的眼神又温柔可亲,她迷迷糊糊就被侍女脱了衣服,有柔软精致的肚兜覆上娇嫩的胸脯,老板娘为她系上缎带,言语温柔:“姑娘,这是店里最好的香云纱制成的肚兜,轻薄柔软,比蚕丝更为透气。”
说完又叹了口气,“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你那情郎年纪又小,正是贪欢纵情的时候,可咱们女人家,千万不能由着他们在床上胡来,还是自己的身子最要紧。”
和月捂住嘴巴,从头到脚红了个彻底。
从绣衣坊出来后,和月脸上热度仍旧没有消散,她将李灵均拉到僻静角落,眼神又羞又恼:“你,昨天晚上,你……”
“是我不好。”
李灵均很坦然。
他他他,他居然承认了?!和月一下子懵了,她指间发麻,连驭风术都忘了,转过身就想跑。
李灵均眼疾手快,他一把攥住纤细的腰肢,将人紧紧按在了怀里,和月挣扎不休,声音透着慌乱恐惧:“不,这样不对!你放开我!”
有那么一瞬间,李灵均真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将那些明媚的心动、阴暗的占有欲、夜晚的厮磨,求而不得的痛苦全数摊开,可他对上师姐忐忑的眼眸,那里有慌张,有羞恼,有恐惧,就是没有对他的情意。心脏好像突然空了一块,他只能又将话全咽下去。
“师姐昨日醉酒,怪我没扶好师姐,让师姐不小心磕到了胸口,我看你总是蹙眉,想来仍有隐痛,所以才托老板娘寻一身轻便透气的衣裙,求师姐别生气,是灵均越界了……”
李灵均声音很低,透着股莫名的沮丧。
果然是磕到了,和月停止了挣扎,她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灵均,是我误会了……”和月很不好意思。
李灵均却没松手,长臂将心上人搂得更紧,他心底酸涩,难过得几乎落泪,为什么如此害怕面对他的情意,一听到就要逃离,连片刻都不肯为他停留。
天晴如碧,但阳光没法照到他身上,李灵均此刻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他苦闷沉痛,因为眼前的主人不要他,他满腹相思无处可诉,只能死死抱着主人,无声地摇尾乞怜。
和月拍了拍师弟的后背,赶紧安慰他:“是师姐错怪你了,灵均不要难过。”
李灵均松开手,眼睛看着和月:“是那老板娘说了什么话,让师姐误会了吗?”
他刚说完这话,就看到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和月的脸儿,她眼睛水汪汪的,只闪烁着不敢看他,口中支支吾吾:“没,没有……”
师姐居然会因为他害羞,李灵均怔住了,眉间阴云顿时消散,那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男女之间的喜欢?
李灵均唇角翘起,笑意越扩越大,少年人俊朗的脸在微风下恁般动人。爱一个人可真奇怪,因为她笑,因为她哭,又因为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干涸的心顷刻间万物生长,开出的情花朵朵向她招摇。
(三十八)衙门
又是这种潮热的眼神。
和月低下头,不敢去看师弟的眼睛,这种眼神会让她的心口也跟着躁动,荡起不该有的心思。
“原来在这儿,你俩可让我好找。”
温以安声音带笑,向他们走了过来。
“温师兄!”
终于有人打破这种气氛,和月简直要谢天谢地,她迈开步伐迎过去,脸上笑容异常灿烂。
褐色微凉的发丝拂过李灵均的手背,他甚至来不及碰一下,就一路略过他,拂向另一个男人。李灵均眼神骤然变冷,温以安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碍眼。
叁人汇合,自然要说起正事,温以安将夜访黑蛟的事情娓娓道来,和月听得出神,喃喃道:“她们有心,有眼……如此形容鬼怪,这位黑蛟大人,倒是位性情中人呢。”
“是啊,”温以安点头,“所以我今日,想去拜访一下曲母。”
鬼新娘是谁暂时不好确定,曲莲倒是个突破口,叁人一路穿过街巷,偶然听到风铃声阵阵,和月抬头去看,这城中居然有一座庵堂,庵里一幢黑金色的叁层宝塔赫然耸立,这塔的形状很奇特,一、二层都是方形,延伸到叁层才为圆形,塔身纯黑,应是黑石建造,因为这颜色,看起来总有股不祥的意味……
太奇怪了,历来寺庙庵堂,不都是建在山高水远之地,远避世俗喧嚣,怎么还有人于闹市中建庵堂呢。
李灵均也觉得奇怪,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温以安,连疑问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温以安有些想笑,他温声解释:“我初入卞阳城就注意到了,百姓说,这是知府赵大人的妻子捐赠的,赵夫人育有一女,两年前不幸病故,她捐这所观音堂,一来为女儿超度,二来也为城中百姓,庵里那座塔叫往生塔,有谁家丧女,可将女儿姓名及生辰八字刻上铭牌,送入塔中供奉,塔中有师傅日夜念经祈祷,盼她们不受苦痛,早入轮回。”
“之所以建在闹市,是体恤父母们年迈,方便时时祭奠。”
如此,可是一件大善事了,和月想,只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街上突然传来吆喝:
“曲婆子又敲鸣冤鼓啦!就在衙门口!大家快去看啊!”
李灵均冷笑一声:“咱们也去看看,这汴州的青天,到底怎么升堂。”
观音堂离衙门很近,和月叁人很快站在了前面,只不一会儿人就开始拥挤,和月往前站了站,就听着有人说借过借过,往前狠狠撞了她一下。
宽厚的掌一下握紧纤细的腰肢,李灵均惊了一跳,他将师姐护在怀里,转身狠狠瞪了一眼挤过来的女子:“你长眼睛了吗?”
那女子赶紧道歉,和月摇头让她不要在意,其实她自己就能站稳,反而是师弟太过用力,握得她腰间麻痛,掌间热度侵透夏日薄衫,让她不自在的挣了挣,李灵均却不愿放手,将她往怀里拉得更紧了些。
(三十九)公堂质问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只见公座之上端坐的是卞阳知县,左下首设一红木椅陪审,坐在上面官员穿绯色官服,正是知府赵文戍,他正端着一盏茶缓缓啜饮,明明是严肃公堂,他却闲适的犹如自家花园一样。
再看那知县却远没有赵文戍淡定,他怒气冲冲,开始质问:“大胆曲氏!你将登闻鼓当成自己家的了不成?!胆敢再次敲鼓!”
曲母跪在堂下,白发像野草一样在她的头顶扎根,她脸上皱纹深深,声音嘶哑:“大人!民妇有冤啊!我女儿,我女儿……”
说着说着便哽住了,只剩下眼泪成串的流淌,她捶打胸口试图让自己哽出声音,其状悲凄,连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鼻酸。
赵文戍连眼皮都没抬,他放下茶盏,长袖拂过身侧,带出了腰带上的一件饰物,温以安眼力极好,虽只是一瞬之间,他却辨出那物通身洁白,是个中间粗、两端渐细的长柄法器,竟然是象牙做成的金刚杵。
温以安眸色渐深,有意思,堂堂知府,竟然随身携带佛门驱鬼法器,难道竟有恶鬼缠身不成?
“都说了曲莲失踪已经立案,府衙之内都在尽全力搜寻你女儿下落,无知村妇,你如何再敢添乱?!”
知县双眼一瞪,厉声呵斥。
“可已经好几个月了,大人!竟真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那知县用余光觑赵文戍脸色,发现他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赶紧又是一拍惊堂木:
“蠢妇!你胆敢在公堂之上质疑本官?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二十板下去,壮年男子都受不住,曲母如何还有命在?
和月看着这荒唐至极的升堂,两眼都要喷出火来,她攥紧寒霜剑,刚要阻止,身侧李灵均已经出声:
“且慢!”
知县红头签还没扔下去,就听到有人拦截,他火大极了:“何方刁民胆敢在公堂之上撒野!”
李灵均已经站在堂前,少年人长身玉立,堂中阴暗,他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像是一道光劈开了这暗沉的气氛。
赵文戍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李灵均。
“在下无意挑衅知县大人的官威,只是对于所谓的衙门办案,有些疑问而已。”
“本官办案,你个刁民哪有资格疑问!”
知县气急败坏。
李灵均只是笑:“历来府衙办案,需要有受理词状、收集证据、传唤原被告,曲母既然敲登闻鼓鸣冤,那这案件便需要加急处理,可这一路以来,大人只升了一次堂,只传了曲母和刘晋两位原被告。”
李灵均眼神巡视过知县,落到知府赵文戍身上,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敢问这位青天大老爷,那刘晋说曲莲失踪于新婚之夜,可有证据,证据何在?可有证人,证人何在?”
“你!”
知县见他开始质问赵文戍,冷汗都下来了,急忙去拦:“证据证人皆为案件机密,如何会向你这个刁民透露!”
“好!那我再问大人,您说数月以来倾府衙之力搜寻曲莲,衙役办案出勤,历来要点个卯,写下记录,大人现在敢不敢拿出县衙里的册本,看看有这数月之中,有几日是在搜寻曲莲!”
衙门口的百姓已经从小声讨论变成大声附和:
“对啊!这么久找不到人,知县大人得拿出证据啊!”
“那曲莲都变成鬼新娘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找到尸体,死不瞑目啊。”
“住嘴,都给本官住嘴!”
知县额上冒出一层冷汗,说也奇怪,面前站的明明是个毛头小子,可通身的威严气度竟让他不敢放肆。
“年轻人真是冲动,你在这里疾言厉色、以下犯上,论律要治你个藐视公堂之罪。”
赵文戍终于开口,声音是淡淡的威胁。
“以下犯上?知府大人好没眼色,是你在以下犯上。”
温以安跨进了公堂。
(四十)九殿下
怎么才能让她们看到呢。
温以安在跨进公堂那一刻,突然想到了最好的方法,既然曲莲她们的冤魂在看,那就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吧,汴州知府尸位素餐,没关系,会有更高的权利来撕开这真相,还她们一个清白。
温以安刚刚离开,和月就敏锐的察觉到身侧涌上了至少七八位高手,他们身躯绷紧,眼睛时刻注意堂上局势,像是随时要冲上去。和月的手悄悄握紧了剑柄,对方是敌是友她并不清楚,可万一打起来,她要第一时间护住灵均。
“知府大人,你该跪下说话。”
温以安说。
“哈哈哈哈,好!好几个毛头小子,跑到卞州城来撒野!”赵文戍怒极反笑,他大手一挥:“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捆起来!”
“我劝知府大人三思,站在你面前这位少年,姓李。”
李乃国姓,赵文戍震了一下,双目从李灵均腰间银铃游走到头顶的莲花冠,他脸色陡然煞白,皇上确有一个极宠爱的九皇子在山上修行,这么巧就让他撞到了?他还是不死心,张口质问:“冒充皇子可是重罪!可有证明?”
“本将军来证明!”
身穿甲胄的士兵分开人群,很快占据了大堂两侧,黑衣男子大踏步走上前,向着李灵均拜:“末将汴州卫兵参将张也,见过九殿下。”
李灵均让他起来,张也转过身对着赵文戍:“赵大人长着一双牛眼竟是摆设不成,还不赶紧拜见殿下!”
赵文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口中直呼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九殿下,满堂衙役连带百姓也赶紧下跪,和月身侧的几位高手无声隐去,她松了一口气,趁着这机会将不知所措的曲母扶了起来,口中安慰:“曲婆婆,您别怕。”
“既然汴州的知府大人审不清一桩失踪案,那本殿下来审,城中刘晋何在?”
“启禀殿下,刘晋他此刻不在卞阳,他是商人,出城做生意是经常的事,下官立刻着人去通知他,三天后,不不不!最迟后天,一定将人带到!”
赵文戍赶紧补救,回答的利落极了。
“知府大人此刻倒是机灵的很啊。”
李灵均眼眸深深:“那便后日升堂,曲阿婆,你可有异议?”
曲母两眼燃起希望的火点,她颤抖着摇了摇头,只说:“没,没有……多谢殿下,求殿下做主啊……”
(四十一)心慌
公堂事毕,张也姿态恭敬,说卞阳并无行宫,他已将一座宅邸打扫干净,委屈九殿下暂住几日。李灵均摆了摆手让他不要麻烦,自己仍旧住客栈就好,反而方便行事,张也垂首应是,又道晚上在天客来设宴,为九殿下接风洗尘。
李灵均这边正和张也交谈,和月看着师弟,一时间有些恍惚,还是俊秀熟悉的脸,只是通身威严气度都变了一个人,原来这万人之上,才是灵均应该待的地方。
她扶着曲母,小声对温以安说:“师兄,咱们先送曲婆婆回去吧。”
几乎是刚有动作,李灵均就敏锐的看了过来,他急忙出声:“师姐,去哪儿?”
“我们先送曲婆婆回去,灵……殿下先和张将军议事吧。”
和月回答。
我们?殿下?这分的可真清啊,谁和她是我们,温以安吗,李灵均攥紧手指,几乎立刻就想追出去问个清楚,可身侧张也竟然还夸赞:“这女子倒是知礼。”
李灵均冷冷瞥他一眼,问道:“是张昭通知你的?”
张昭是张也一母同胞的兄弟,五年前李灵均入朝天宗,张昭自御林军抽身,奉命做皇子护卫,李灵均这几年来基本都待在山上,张昭便在山下待命,整整五年,一把宝刀都快锈成烂铁了。
张也并不太会看眼色,他想起兄弟,乐乎乎的:“殿下果真料事如神。”
李灵均语气不善:“倒真难为他能赶上路程。”
和月小心搀扶着曲母,一路上斟酌着词句,曲莲已是冤魂,可曲母却并不知情,恐怕到此时还想着能找回女儿,和月心中酸涩,只能尽量小心的问曲母何时见了曲莲最后一面。
曲母说是在上花轿前,她同曲莲抱头哭了一场,嘱咐女儿同刘晋好好过日子,若是受了委屈不要忍着,家里虽穷,却短不了她一口吃的,曲莲含泪答应,谁知花轿一上,竟是永别。
“卞阳城中,可还有曾在新婚之夜失踪的女子?”
温以安刚问出口,就看到曲母的手指抖了一下,他挑了挑眉,曲母抬头将他看了又看,半晌才开口:“老妇人并不清楚……”
说罢便停住脚步,只说家在前面巷口,不敢再劳烦他们,朝着二人连声道谢,脚步急匆匆的去了。
“她不信任我们。”
温以安说。
“曲婆婆受了多日冷眼,与咱们也只是初次见面,虽说要为她申冤,可到底还没做到,她如何敢全然敞开心门呢。”
和月并不奇怪,曲母一路从知县跪到知府,每个官员都只是嘴上说说,从不在乎她女儿的失踪,失望多次,她防备所有人的纸上谈兵,只有真正做到才能让她信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天客来点亮了整个卞阳的夜景,大红灯笼成串的悬挂在高楼之上,厅里宾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和月站在楼下踟蹰,温以安声音柔和:“怎么了,阿月?”
“师兄,灵均跟咱们,好像是不同的路……”
“每个人的路都不相同,灵均有他的路要走,咱们也有咱们的道要行,”温以安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柔和:“阿月不要怕孤单,无论何时,师兄都在身后等着阿月。”
李灵均推开窗,就看到和月泛着泪光的笑,温以安的手还停在她的发丝上,她笑的那样动人,漫天星火都比不上她眼眸璀璨,只可惜,是对着另一个男人。
“师姐!”
李灵均眼前发黑,听到自己的声音慌乱又凄厉。
(四十二)妒
席间气氛尴尬极了。
李灵均阴沉着脸,将酒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和月有心要劝,但席间外人如此之多,灵均身份又不寻常,让他失了面子反而不美,因此也就沉默了下来。
李灵均却误会了,他这样喝酒,师姐一句话都不说,果然是不在乎他了,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情分,竟抵不过温以安这贱人短短几天的温柔,他恨得眼眶猩红,几欲滴血。
温以安只能出来打圆场,他先是敬了张也两兄弟一杯水酒,接着开口询问张也:“将军,不知民间百姓,对这汴州知府风评如何呢?”
“温兄弟,说来你可能不信,这赵文戍,倒是颇得民心。”
张也娓娓道来,赵文戍这人做官,极有自己的一套,他贪,可也为百姓做实事,汴州多雨,他设都水监来总理河道,使汴州多年来免于水患侵害,又在城中兴儒学,向朝廷推举人才,他太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丰年他就多贪,有灾他就少贪,甚至还做了功夫,让夫人出来赈灾,因此多年来他屹立不倒,自成气候。
“他断案昏庸,这么多年定有多起冤假错案,百姓竟都不怨?”
温以安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不怨呢,”张也抿一口酒,接着道:“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了,他这人对命案从不含糊,向来是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才行,可你不闹出人命,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怪不得曲莲会被定为失踪案,看来这汴州,应该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失踪案了。
“蛀虫该杀!”
李灵均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语气狠厉。
“殿下说的极是。”张昭开始劝,“酒虽美,殿下也该以身体为重,不宜太多。”
终于有人劝了,和月松了一口气,席间气氛很快活络起来,大家觥筹交错,一时间宾主尽欢,和月轻轻碰了碰师兄的袖口,“师兄,你跟我出来一下。”
和月和温以安站在门口,她声音很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灵均眯着眼睛去看,张也离他近,便也跟着去看,只见一男一女气氛融洽,影子在廊间融成一体,他语气艳羡:“殿下的师兄师姐是一对儿吧?真是般配啊。”
张昭简直想把他的嘴撕下来,他这个哥哥,脑子没有牛屎大,一点都看不出来殿下这为情所困的样子吗!
咔嚓一声,李灵均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他倒在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