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1-06
一、事后
休息一阵,江重意恢复了些力气,坐起身来抽纸,弓着腰,低头擦了擦往下滴着精液的下体。最新地址ltxsba.me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
精液乳白,黏答答,胶住了纸巾。一张纸巾擦个两次,对迭一次,江重意就不愿再用。她避开精液,捏着角丢开。
叶绍远伸手触摸她尾椎骨上的肌肤。因江重意瘦削且弓腰,骨头紧紧顶着皮肤,将那几块皮肤撑薄了,透着骨白。叶绍远摸到了骨头,然后重重一压。
江重意吃痛地挺了挺背,腰部随之冲前移了一点,回头对他说:“很痛。”
声音略沙哑,怪叶绍远不允许她在做爱时闭着嘴。
“对不起,没注意。”叶绍远伸长了手,改用指尖轻轻抚摸江重意的腰部。
江重意把纸丢在地上,说:“明天下午请假了吗?陈秘书约好了明天下午的检查,晚点还要参加小宝的家长会。”
江重意扭过身子,向叶绍远确认。
在一星期前,叶绍远忽然又问江重意,他们怎么还没有小孩。
想想他们的第一次性爱到现在,已有三年多了,而他们结婚也快三年了。他们之间有过无数次性爱,没有一次进行过明确的避孕行为,江重意却依然未能受孕。
叶绍远与前妻已有过一个孩子,孩子确认是他的。他能让前妻受孕,说明现在的他大概率是没有问题。
所以叶绍远想让江重意去医院看看。
他也不是喜欢孩子,非得让江重意为他生一个孩子,只是不能生与不想生之间有十万八千里路,在结果出来之前,叶绍远有些害怕是江重意的身体有缺陷,但在结果出来之后,他会平静接受。总而言之,他想要一个答案,他不能接受不安定成分。
叶绍远向江重意说出自己的想法。
江重意没有犹豫太久,点头同意。
叶绍远询问江重意的时间安排。
江重意说:“下周五的下午可以吗?小宝那天放学前有个家长会,你好久没陪陪小宝了,去一次吧,小宝会坐在你旁边的。”
叶绍远说好,给陈秘书发去消息,让他空出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虽然叶绍远应得爽快,可江重意怕他忘了家长会,毕竟他对孩子的事情不是很上心,于是多问了一句。
只是……如果叶绍远没有空出时间来,江重意也毫无办法,定是要以他的工作为重的。
“我请了一整个下午,从十一点半开始。我去接你。”叶绍远捡了一件衣服,是衬衫,披在江重意的身上,拢了拢。
“嗯,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江重意放心,起身去洗澡。
走起路来,屁股传来阵阵痛感。江重意估计屁股青紫了。叶绍远今晚不知怎么了,格外用力。江重意觉得腿跟、阴道都不属于自己了,身上还有几处被叶绍远咬得凹了下去的伤。浑身都要散架。她慢吞吞地走向浴室。
叶绍远也起来洗澡。他去了次卧。
他的动作比江重意快。
江重意一回来,就见叶绍远侧着身子,支起胳膊撑起脑袋,望着浴室方向,似乎等自己出来。
房间里的冷气足,江重意拢紧浴袍的领子,说:“怎么了?”
“涂药。”叶绍远把放在背后的手举起来,露出手中的一管药膏。
叶绍远在性爱后,都不忘给江重意的下体和伤口涂药膏。
叶绍远的记性好不好,取决于他是否将那件事情放在了心中。
可江重意不爱涂药膏,药膏太凉了,涂上去的一瞬间,她就要抖一激灵。然后,涂抹了药膏的地方会有温温热热的痒。
“我自己来。”江重意将手放在叶绍远的面前,想要自己去浴室糊弄过去。
不过,如同平时一样,叶绍远说:“我帮你。”
他坐起来,牵起江重意的手,收回手,领着江重意贴向自己。
在江重意的胸脯碰到自己时,叶绍远扶着她的肩,压倒了江重意。
江重意躺在床上,身子僵直双手攥紧了床单,任由叶绍远脱下自己的内裤,再掰开自己的双腿并曲起。
叶绍远挤了点药膏,用手心揉开,沾在手指上,抹到江重意的阴唇的里外。
江重意的下体白洁。她脱了毛。洗澡时候,看到有黑根出来,江重意就会拜托叶绍远。
叶绍远是无所谓的,想和江重意说不用费力,但见江重意愿意,便由着她去了。
江重意感受着叶绍远的抚摸,略凉的药膏激得她颤抖一下。
叶绍远伏在江重意的腿间,翻开大阴唇,抹药上去,来回抚摸,然后又用一根手指沾了一点药膏,插入江重意的阴道里,来回抽插搅动。
刚经历了半小时的性爱,江重意的阴唇肿着,阴道还在叫骂着,此时在叶绍远近似挑逗的动作之下,江重意抖颤着,缩近大腿。
叶绍远抽出手指,擦在浴袍上,撑起自己,在江重意的肚子上亲了亲,又匍匐着凑近江重意的脸,在她的嘴唇、鼻尖、眉头各亲了一下。
“好了,晚安。”
二、居然、没有想到是处女
江重意认为自己是个怪人,和叶绍远认识了几年,见面的次数无数,但是距离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越近,江重意便不由自主的紧张。
她想,是怕叶绍远爱的是她的外表吗,怕自己一邋遢,叶绍远就让自己滚蛋吗?江重意想不出叶绍远挑选自己的其余理由。
她好像也只有长得漂亮这一优点了。
虽说她毕业于名牌大学,但其实她的高中成绩一般,最多算中上,只是因为高考时候的运气好才有幸多了个亮点。江重意不主动与人介绍自己的大学。她曾经主动过,对方惊喜地问她几个问题,发现江重意徒有其表,骂她是花瓶、装大款。从此,江重意便不再主动提起自己的大学了。
再想优点,江重意实在想不出来了,缺点倒是一堆:懒散,没有集体感,装笨,冷漠,脾气大等等。
江重意有时会佩服叶绍远:居然能喜欢自己那么久,而且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在江重意的眼里,叶绍远接近完美,各项都是。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很巧合。
是一个雨天的凌晨,路灯坏了,天黑得不能再黑,万籁俱寂。
江重意被路过的飞车渐了一身的污水,脱了外套挡住脏裙子上的泥点。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只穿着两件,是白天的穿着,在夜里显得不够分量。穿着外套都冷,何况单穿一条裙子。哪怕想到,江重意也不想叫人看出她的窘迫,不想让别人认为她很倒霉。
她紧紧贴着墙壁,仰头看上面。高高屋檐仅半臂长,不足以让江重意挡雨。雨打进来,打在江重意的下半身。好在有外套挡着,裙子没湿。鞋子湿透了。腿被雨打得疼。
江重意冷得直哆嗦。她咬牙站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心中的情绪澎拜,江重意压抑不住,浑身打战。江重意想:大概都会以为她是冷的。
可她胸口的起伏剧烈,一眼就能知晓她的不平静。
忘记过了多久,叶绍远走来送伞给她。
他顶一黑伞,踩雨而来,萧萧肃肃,如孤松下的飒风。
走近了,江重意矮他一头。叶绍远在两步之外停下,说:“刚刚在车里打电话,注意到你站这里很久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伞,还是等人。”
“没伞的话,我这里有多出的一把,”叶绍远递出另一只手中短柄的伞,“如果等人的话,去附近的室内等吧,外面太冷了,容易感冒。”
那时,江重意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头,看向远处如大把银针撒落的雨幕。
叶绍远知道在深夜、在少人的灰暗的环境下,一个陌生男人蓦然出现在面前,多少会害怕。
“伞放在旁边了。拐弯之后走一点有家便利店开着,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那边问问。”叶绍远将伞抵在离江重意几步的位置。
随后,他离开了。
江重意看着他上车,车驶离。
不想他们会有第二次相遇。
咖啡厅,玻璃窗边。叶绍远前来搭讪,玩笑似的说自己当时是不忍心美人受苦,更怕美人认为他可怖。江重意盯着他的眼睛,盯了一会儿,说:“我住酒店,你有空送我过去吗?”叶绍远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笑说:“当然有空,现在吗?”
一进酒店的房间,江重意就开始一件一件地剥光自己。
叶绍远的视线跟随她葱白的手指高高低低。
江重意忽然看他,冷道:“你不脱吗?”
叶绍远立刻动手。
之后,在江重意的催促下,叶绍远把江重意压在床上,挺硬的粗大的阴茎挤入江重意的干涩的阴道。
可叶绍远没有料到,江重意是个处女。
三、极端感受
江重意翻过身去,背对叶绍远。她咬紧牙关,感受着阴道撕裂的疼痛,硬是一声不哼。
因江重意的要求,在阴道不够湿润,不够放松的情况下,叶绍远本着长痛不如短痛来得爽快的理念,打算先挤入龟头,如若阴道口没有撕裂,他就一下插到底。
叶绍远摆弄江重意的姿势,摁下她的腰,钩起她的白花的屁股,叫江重意放松。
江重意哪里听得进去。她将脸埋在枕头里。叶绍远歪了歪身子,望望她,恐她把自己憋坏。
为了时时注意阴道口的情况,叶绍远掰开江重意的两瓣屁股,上半身稍稍后倾。
他盯着用卷曲的黑毛半遮的一翕一张的阴道口,握住自己的阴茎,挺腰而入。
进入得艰难,叶绍远吃力。
江重意痛得耸起肩头。叶绍远也不好受,为早点结束这一段,逼着自己继续插入。
忽然,叶绍远停下动作。他怔愣住了。他感受到了另外一种阻力,是黏乎的,柔软的一层试图阻止龟头向里。叶绍远的心里浮出一种猜测。
他视线掠过细腰,掠过骨瘦的背,向上看去,在江重意的圆滚的后脑勺停留。
在此情形下,叫江重意扭头给他看正脸,叶绍远认为不合适。于是,他想象,乱发如柳,梨花瓣般的脸庞,一双弯眉大眼,挺鼻红唇。说顶着这张脸的主人浪荡,叶绍远不可辩驳;说看起来纯情,叶绍远认为也不违和。
是他太过武断,先入为主,误会了江重意。
该退出来的,叶绍远想。可他舍不得,也退不出去。江重意的穴道正吸着阴茎,想让它一点一点地拉入未知。
叶绍远承认自己是流氓,贪恋江重意的美貌,甚至好胜心作祟,窃喜自己是第一个操她,占有她的人。
叶绍远镇静下来,扶住了江重意的颤抖的屁股。他吸了一口气,奋力挺腰插入阴茎。
啪的一声,是囊袋打上股肉的声音。
江重意大约是没有听到这靡音,她的唇色苍白,脑海里面回荡着她方才的大喊。她太痛了,痛到失神。
叶绍远顾不过来,纠结一下,缩头去看江重意的下体。
果然撕裂了,淌着血,洇脏了白色床单。
叶绍远伏下身,放平了江重意,叫她好趴在床上舒服一些。他的嘴唇贴着江重意的耳廓,一开一合。他说:“出血了。”
有风吹进,耳朵痒。江重意虚弱地摇摇头,说:“没关系,继续吧。”
叶绍远想的也是这个答案。
他不留情地抽插,干涩的穴道在十几下之后湿润了。不过,叶绍远猜一半是血水,因为咕叽咕叽的水声比他所听过的要清脆些。
叶绍远用手臂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不把身体压在江重意的身上。
他一言不发,粗蛮地顶撞。
最后,叶绍远高潮了,身心舒畅。
江重意没有高潮。叶绍远想帮她,甫一看到满是血的下体,无从下手,遂放弃了。打了个电话,说了几眼记下的地点,让人送药和食物过来。
江重意对这一切都不知道,她早早昏了过去。
叶绍远撩开她汗湿的头发,看着她瓷白的脸半晌,将她抱起,进浴室清洗。
江重意一醒来,见叶绍远还在,没有搭理,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后,撑着僵硬的身子起来。
叶绍远忙扶住她,说:“刚给你涂了药,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要去上课。”江重意说。她的声音微弱。
“你……”叶绍远欲言又止,心中思绪盘桓,直到江重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才问道,“你还是学生?”
声音隐隐颤抖,悬在空中的手也肉眼可查地抖索。
四、苦恼的万人迷
直到现在,过去了一年一年又一年,江重意仍旧记得叶绍远那时的表情,历历在目。
那一瞬,叶绍远的瞳仁缩小,右眼的下眼皮跳着。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痴了般,直勾勾地盯住江重意。
江重意凭想象,认为叶绍远应该是浑身发冷,心的一块是空荡冰凉的。
这与叶绍远的高大形象全然不符。
江重意没想到竟把大人物戏耍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她高傲地笑了一声,心软道。
心脏搏动剧烈,叶绍远感觉眼前漆黑,只听江重意的声音如玉珠般落敲在瓷碟中央。
“成年了,大三学生。”江重意说。
闻言,叶绍远终于舍得放松,瘫靠着床头,舒气。
江重意轻笑,离开了。
过了几天,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叶绍远先开口道:“好巧,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你。”江重意冷淡地打了招呼,随即利落地扭身走了。
那时候的江重意就清楚,叶绍远认的是这具肉身,抛去肉身,叶绍远恐不会施舍她一眼。
哪怕后来,叶绍远与她亲近了,了解更多,江重意依然时时注意着面容,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江重意都可以讲出它因何在这,到底有哪些好。
再后来,江重意上班了,听别人说“班味”,她断然去了一个工资不高但悠闲的岗位。除微薄的工资之外,叶绍远记得每月初发她一笔生活费,金额是她工资的数十倍。江重意和叶绍远说其实不用,她钱够花了。因为叶绍远的一张银行卡在她身上。
工作了两个月,叶绍远说她这样不行,太懒洋洋了,没事多看看书,别只玩手机。江重意应了,拿出平板看费眼的黑白漫画。
除了短暂的工作时间和长久的玩乐时间,江重意还留了下班前的半小时,用于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有时在工位上端着镜子扭来扭去,有时是去到卫生间,对着硕大的镜子拨弄头发。
她已形成了习惯,不像刚来那几天的束手束脚,都是大大方方地躺在座椅上放空。
不过,新经理上任,江重意因为懒散的习惯,被叫去谈话了无数次。在公司待一个上午,临近午休,经理也要她去办公室挨训。这违背了她的本愿,辞职的念头愈来愈大,对着经理,态度愈来愈不耐。
回到工位,江重意抓紧时间补妆,旁边的同事愤愤然道:“三十出头和老头一样,多管闲事,要是真厉害,还会到我们公司当小小经理吗?他就是故意针对你!他第一天不是对你献殷勤吗?还找借口请部门聚餐。那天你没去参加聚餐,没看见他的脸黑的……”同事啧啧几声,继续道:“搞得我都想辞职了,他来了之后事情多得……长得再帅也是麻烦精,真是衣冠禽兽。”
“辞职?”江重意心里一动,想到怎么同叶绍远提这件事了,接着假意关心道,“辞职之后你想去哪里?当咖啡师吗?”
“你记得!我只提过一次!”同事欣喜,“我想去,现在存下的钱足够我过两三个月了。两三个月,我肯定能考出来证书的!然后就去咖啡店工作,工资也没有很低。”
江重意有一点愧疚,说:“我好像有个好友开咖啡店,上次朋友圈看到他发招聘广告,我下班之后找找。”
她需要去找叶绍远帮忙。
叶绍远大概率会答应,江重意认为这个请求与他而言是轻松的。
“好!”同事挥挥手道歉,出去吃饭。
江重意收拾好,由电梯送自己到一楼。不巧碰上经理。经理板着一张俊俏的白脸,对江重意冷嘲热讽,电梯门一开,他夺步就走。江重意无言以对。
然后是吃饭,去医院检查。叶绍远让江重意吃个半饱,拎了个保温食盒,放了江重意喜欢的菜,待江重意检查完,打开食盒叫江重意吃饱。
看离家长会还有两小时,他们去了商城。江重意给孩子挑了玩具,叶绍远送江重意一个大玩偶。主卧的沙发上有一半的位置坐着江重意的玩偶,太多了。但是是叶绍远送的,江重意便收着了。
他们去到幼儿园。
叶夏云已经大班了,板正地坐在座位上,目视前方。其他小孩同样。估计是老师的提议,叫孩子们坐端正,让家长惊讶:自己的孩子居然这么厉害。
江重意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和叶绍远说:“你去吧,给小宝一个惊喜。”
既然是江重意提的,叶绍远便照着做了。
他从后门进入,看着叶夏云的后背,走近,在他的身边落座。
叶夏云感受到有个高大的身影在自己身边坐下,有些疑惑,扭头看去。这一看,他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唤道:“爸爸!”
“嗯,没有想到吗?”
“我以为您在忙呢——”叶夏云用酥麻的手抱住叶绍远。
“小意妈妈让我来的。”
“小意妈妈怎么不和我说!这是为我准备的惊喜吗?”叶夏云喜滋滋地傻笑,“小意妈妈也来了吧!在外面等我吗?”
“对啊,小意妈妈看着爸爸进教室的。”
二人一齐望向窗外。
窗边的聚着人,叶绍远找了两遍,收回视线,对叶夏云温声说:“爸爸没有找到小意妈妈。小意妈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能是去哪里坐着的,爸爸发个消息问问。”
叶绍远发送消息。
江重意很快回道:在楼梯口,小宝的老师找我谈话。
老师?因是开家长会,每班只留了正副班主任,其余老师都下班了。叶夏云的正班主任是位女老师,此时正站在黑板前,夹着声音朗声宣布某某班的家长会正式开始。而副班主任是位新来的男老师,听说是儿童心理学的研究生。
男老师是这一学年新来的。叶绍远没有见过,奇怪怎么里面开着家长会,外面也要开。
他哪里知道男老师喜欢着江重意,还喜欢以孩子为借口,拉住江重意。偏因他是叶夏云的班主任,江重意不得不留下,仔细听他一句中的那关于叶夏云的半句。
五、坏情绪
手机频频震响。江重意摁着调整音量高低的两个键,手腕被她的另一只手捏住。
一般时候下,江重意都端着手机,一看是叶绍远发来的消息,叶绍远等十几秒钟,页面顶上就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偶尔情况下,江重意没有盯着手机,比如现在。哪怕男老师口中关于叶夏云的信息越来越少,江重意也仔细听着。心中的烦躁因对方是叶夏云的老师的身份被压下去,江重意客套地笑着,时不时点点头。
江重意的虎口被手机震麻了。
不知过了多久,放学了。
男老师为自己的一番发言收了个尾,在牵手前来的叶绍远和叶夏云的眼前,笑着与江重意道歉。
叶夏云一看到江重意,冲过来握住她的手。
比起亲生父母,叶夏云更亲江重意。自他模糊记事起,江重意便常陪他,带他去游乐场,记下他的喜好,哄他睡觉。比起丢下他不管的亲生父母,叶夏云更爱亲近江重意。
他很喜欢江重意。于是在叶绍远冷酷地宣布他要和江重意结婚的那一分钟,叶夏云对江重意的称呼变成了“小意妈妈”。
在叶夏云为缺失父母的爱而掉泪珠子时,江重意搂住他,,哄着他,和他说着父母的好话。因着江重意,他对父母有了些崇仰,心中对父母的怨愤减少。
如果没有江重意,叶夏云也许会和隔壁的姐姐一样,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还好他有了小意妈妈。
江重意立刻回握住叶夏云的小手,蹲下来,与叶夏云齐平,嘻笑着说:“怎么这么开心?碰上惊喜了吗?”
“嗯!”叶夏云重重点头,大声地应,“谢谢小意妈妈!我给小意妈妈也准备了礼物,爸爸帮我拿着了。”说完,仰头望着叶绍远。
叶绍远在一旁待着,不打扰叶夏云和江重意的亲昵时刻。他有话问江重意,但是他有很多时间,不用急这一时。况且他这个父亲亏对了叶夏云,看叶夏云笑得开心,叶绍远站得更端正了。
听叶夏云提到自己,叶绍远也蹲下,把手上的画卷展开。江重意看了眼,对叶夏云喜道:“不是素描的吗,怎么变成油彩了!是不是说不想理我那几天画的?”
“嗯!”
“小宝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不是说没有秘密藏着我么,怎么能背着我变厉害呢!之后教教我,我也要画一副小宝抱着小熊的画,要比你画得更可爱。”江重意抱住叶夏云,缠着他。
叶夏云被夸得眼睛到处瞟,就是不好意思看江重意。
江重意搂紧了叶夏云,将脸贴着他,逗得他不知所措。
叶夏云是个脸皮薄的。
叶绍远替他解围,喊他们上车回家。
到家吃了饭,江重意陪叶夏云玩了一会儿,哄他睡着之后,悄然回到主卧。
叶绍远靠在床头,正看平板,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
“小宝睡觉了。”江重意关上门,转身向叶绍远靠近。最新发布地址ltxsdz.xyz
叶绍远把手掌盖在江重意的手上,问:“不上床吗?”
“想抽烟。”
“烟在书房抽屉呢,打火机需要找一下,火柴可能还有。拿了回房间来抽吧,现在一天比一天冷,晚上更冷,当心难受了。”
“没事,别把房间弄的全是烟味,明天小宝要是进来就不好了。我只抽两根,很快回来。发布页Ltxsdz…℃〇M”江重意又离开了。
叶绍远拿回家的香烟有一半是被江重意用了的,剩下的一半,叶绍远抽了几根,余下的一直放着。
江重意有烟瘾,叶绍远担忧她的身体,却劝不了。
他知道江重意是用香烟解忧愁,而江重意惯把心绪憋在心里,叶绍远嘴笨,只知道自己将事情全说出来,幻想也许江重意哪天被他感化,一股脑地将坏情绪说出来。除了抽烟,江重意用于解忧愁的办法不多了,她这个人好闷。叶绍远认为,她比自己还要闷。叶绍远不知道戒了香烟,江重意会怎样。坏情绪和香烟,都损害身体健康。叶绍远判断不了哪个轻哪个重,做不出选择。
叶绍远看不进去资料。房间空荡,人味淡薄。他索性去找江重意。
江重意立在阳台上,手放在栏杆上摸着香烟盒。这盒香烟是新拆的,透明的塑料包装被撕了一半,垂下来随风荡,另一半裹着香烟盒,被江重意捂热了。
江重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抽。
她想抽烟,可咬上了香烟,烤烟的味道钻进她的口,她顿时不想抽。只是下意识地点燃,她便一口一口悠悠地吐。
叶绍远靠近。江重意看了一眼,迅速捏下嘴上的香烟,撇头吐净白烟,问:“怎么了?”
“有事问你。”叶绍远蹭着江重意的手,从她手下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叼住,举起江重意的手,用她手上的那一根点着。
叶绍远直着身子,举高了江重意的整条手臂。
江重意看他叼着烟的唇。他的唇色应该是红的,忽然出来被冷到,淡成了粉红,唯有抵着香烟的一圈红。鼻子很挺,正面看,像是打了很重的鼻影。往上看移,是他的眼睛,被垂低的眼睑和长睫毛遮了一半,而睫毛正与过长的刘海打架。
叶绍远的眼角没有细纹。今年他是37岁,一般都说自己是三十多岁。别人打量他一番,以为他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
江重意得知,笑话他真要面子。
叶绍远不红脸,解释说:“要是我还和秦雅芝在一起,我不会在意自己的年龄,可是和你一比,我总想自己不要那么的奇怪,想离你近一点,也怕我直接说了自己早过三十五了,别人会因为我和你的年龄差距吓一跳,我不想那么奇怪。”
说到最后,叶绍远的眉头一皱。
六、小妻
叶绍远被烟呛到了,咳嗽着。
他忘了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应该距离很久,久得他受不了,抽了一口就揿灭了烟。烟灰缸被江重意置于书房阳台的茶桌上,形状普通,壁是圆环围成,圆环里外俱是细密棱角,无光自闪,闪的是五色光,夺人注意。不记得是谁送的礼。叶绍远突然想到刚在书房没看到烟灰缸,客客气气地收礼道谢。后来江重意当他面,在阳台问有没有烟灰缸,叶绍远送了过去,放在栏杆上。江重意抽烟抽得凶,拿来拿去不免烦了,索性放到茶桌上。叶绍远看到,没有说什么。
在与江重意熟悉之前,叶绍远也常抽烟。他挑剔,一定要那款烟。但自熟悉之后,看江重意抽烟,一抽就是一盒,吓怕了。距上一次买烟,已经过去两年,那几条烟还没抽完。江重意嫌麻烦,只拿抽屉外面的。她不挑。
她偶尔也从便利店或者小店里看包装买一盒烟。被叶绍远发现她抽烟的那天,她刚从便利店出来,在小巷前,用着新买来的打火机和香烟。这香烟便宜。她被呛到,咳了好一会儿,脸都红了,那根香烟都燃了一半。
白烟从嘴里跑出,四散逃开,愈来愈淡,直至有味无色。
叶绍远摘下江重意口中的烟,替她摁灭那将燃尽的烟。江重意松口,然后重新拿了根新的点上火。叶绍远小口呼吸着,看了半刻,终于说:“下午那个老师骚扰你?”
“隔这么远也一眼看出来啊。”江重意感叹叶绍远的厉害。
“大概因为我小心眼,看到有男人靠近你,立刻盯着那个男人,这么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
“嗯,”咬着烟嘴,江重意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挑下烟,呼出浊气,说,“他说是对小宝表现的反馈和建议,但说出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有言外之意。”
“怎么不和我提?”
“因为你不愿意接送小宝。”
“他长大了。”
“你很像我的爸妈。”
叶绍远噤声,半晌,叹道:“我没有办法接送,让秘书接他放学,送到我身边来,我下班带他一起回家,有事耽误,提前和你说,可以吗?”
“可以。”
“那等园方上班了,我去沟通一下,撤走那个老师。”
“他不止一次了。赶走他。”
“好。”
江重意灭了烟,合上烟盒,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辞职了。有没有什么咖啡店,我能去,加上我同事,她也受不了新来的经理。”
“不清楚,我去问问。”
“谢谢。”
“你是我的妻子,我应该帮忙的,不用说谢谢。”
江重意仰头望叶绍远。叶绍远低着头。她看到叶绍远的眼睛里没有星光,那抹白是江重意。江重意眼里的点点光亮一闪一闪,挪动着位置。
妻子。江重意看不出来叶绍远这句话的分量。她和叶绍远之间相差的不是年龄上的十三岁,与叶绍远相比,她简直像个愚蠢无知的中学生,而叶绍远仿若先知,知晓天地,读懂人心,心思深沉,易伪装。
凡有一点不能确定,江重意通通不信。她把叶绍远的前半句话当做是叶绍远在尽丈夫的责任,当做是空气。
江重意收敛视线,说:“好。”
她忽然困了。
晚上九点钟,江重意预备睡觉。
七、“谣言”
江重意很少早睡。她喜欢侧着身睡觉,此刻睡不着,左边的胳膊被压麻了,换另一侧,过一会儿,又翻身。
叶绍远看了一来回,掖好她的被,放了一条金融新闻的英语版。
江重意的英语还行,但是主持人一串专业术语接长数字,江重意来不及听清楚,听得头愈来愈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江重意在家里陪叶夏云,叶绍远出去工作,下午三点回来,接上江重意去装扮,晚点得参加一场宴会。
叶夏云被管家叔叔抱在怀里,和江重意遥遥挥手。车走了,管家朝走了几步,让叶夏云看车远去变小的时候少一些遮挡物。
来参加宴会的人们个个打扮光鲜,连服务员也穿着硬挺的衬衫,走着端正的步子。
待在叶绍远的身边,免不了受人注目。
江重意已能应对自如。她本是少话,依着叶绍远说的别搭理,对着前来刁难的人只盈盈一笑。落在对方的眼里,却是嘲笑。有人被气走,有人说出更伤人的话。
他们都维持着体面的微笑,细声细语,生怕被一边的人听到内容,拿去和叶绍远说不好。
江重意实在想不到,陈玉挽竟不顾淑雅形象,冲她破口大骂。江重意一时怔愣,很快回神。
“江重意!你个狐狸精!不仅勾引亲哥,在家外面就急不可耐地给亲哥口交,还恶人告状,怂恿父母,害死了自己亲哥!你到底多下贱!上下两张嘴真够漂亮昂,”陈玉挽咬牙切齿地狞视着江重意,“迷得叶绍远围着你团团转,下贱货!有什么脸待在叶绍远身边,还让他的小孩叫你妈妈,你就是个没人养的烂货还给别人带孩子!我要是你,早早去死了,哪里有脸活着,还把自己包装得那么好看,还想勾引谁呢!……”
江重意面无表情,静静地听她讲完,看她气喘吁吁。然后,抄起一边的酒瓶,往陈玉挽的额头狠狠摔去。
江重意的动作干脆利落。伴随酒瓶破裂的陈玉挽的惨叫声,她攥紧瓶口收回手,鲜红的流体“滴、答、滴、答……”落。
陈玉挽卧在地面,蜷缩身子,惨痛不断,咒骂不断,脏得不堪入耳的词句脱口出。
有人欲要上前,却瞥见叶绍远竟站在了江重意的身后,不看江重意,不看喷血的陈玉挽,反而目光冰冷地扫视他们。人群唏嘘声渐渐弱下,半僵着身子杵在原点。
江重意看着陈玉挽,蹲下身去。
陈玉挽惊恐地拖着自己后退,管不了头顶涌出的血。
江重意冷眼看着。陈玉挽失血过多,意识已有些朦胧,离安全距离还差一点时,松懈了,一时失察,小腿就被瓶身的尖刺扎入。江重意的手松开瓶子,放在自己的腿上。
事情发生一秒不到,陈玉挽来不及反应,看着立在自己小腿上的半截酒瓶,呆滞几秒。人群之中呐喊。随即,陈玉挽嚎叫,大有冲破屋顶之势。
华丽的公主裙摆晕开了血,湿重,塌下。陈玉挽的腿麻着,被裙摆一压,她疼得扯着嘶哑的嗓子喊,恐怕喉咙也出血了。
终于把陈玉挽的叔叔喊来了。
叔叔挤进人群,衣服皱皱巴巴。他瞧了眼喊他名字的陈玉挽,“唉呀”一声,朝叶绍远望去。
叶绍远冷淡地扫他一眼,脱下外套,俯身披在江重意的身上,扶着她起来。
叔叔走近一步,对江重意哈腰,说:“江小姐,叶太太,是陈玉挽不懂事,惹恼了您,我先在这里代她向您道歉,后面责罚她之后,再叫她亲自向您道歉。您没伤到自己吧,消消气消消气,再这种事情就叫别人来,别累到您了。”
江重意没有搭理他,扭身对着叶绍远。
叶绍远适时低头。
江重意说:“我想回家。”
“是该回家了,衣服都脏了。”
一路上,江重意极安静。
叶绍远与她并排而坐,只敢握住她的手,心里思绪翻飞,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八、对错
叶绍远知道陈玉挽口中的事情,是江重意主动和他说的。
那天,叶绍远提出送江重意回家,江重意没有拒绝。江重意租的房子位于一条偏僻的街道。车停下,叶绍远要下车送送江重意。江重意说,不用了,我先不上去,在下面抽几根烟。叶绍远问她是不开心吗。江重意轻笑,说不是,只是烟瘾犯了。
那天的车上正好没烟,江重意在小店买了一包。街上没什么人,她坐在小店外的塑料凳子上,买了一盒香烟和一支打火机,拆出一根香烟来抽。
叶绍远还是下车了,坐在另一条塑料凳上。
“我回去没有事情做,在这里待一会儿。”叶绍远说。
江重意抽完了两根香烟,点燃第三根香烟,吐出几口白烟,忽然问:“像你这种人,应该比我本人还了解我的生平吧。”
叶绍远没说话。
江重意用两根手指夹烟,手放在膝盖上,支起上半身。火点亮了,黑了,再亮再黑,自己吞下了一截。
江重意再问:“你觉得我是可恶,还是可怜。”
“不是你的错。”
江重意笑了一声,说:“所以你认为我可恶又可怜。”
叶绍远不说话了。
“呵。”
江重意的心脏像是被揪住般疼痛,长久的。
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
幼时被父母留在爷爷奶奶家。上了小学,去楼下阿姨开的餐馆帮忙,报酬是每天的饭。爷爷奶奶领着退休金,几乎是每天去打牌。
小学毕业后的第三个月,被接回父母身边。初中是住校生。到初中毕业,哥哥也毕业了,他是高中毕业,没上大学,没去工作。
接下来,江重意上了重点高中,也是住校。
江重意转着指间的香烟,从她的高中时期开始讲述:
“我的高中,分小周和大周。四周为一轮,三个小周,一个大周。你知道什么是大小周吗?就是单双休,小周是单休,大周是双休。
“有一天,江奇禄忽然问我喜欢他吗,我当然是说喜欢了。江奇禄笑,握住我的手,夸我大度,对我很好,把爸妈给他的钱给了我一些,教我玩游戏,甚至让爸妈给我买了一部手机。
“他之前对我不冷不热,当我是空气。但我以为他是我哥哥,对我好是正常的,他还会在爸妈面前夸我。我就也对他好。
“可是,有一天,爸妈出差了,家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在厨房洗衣服,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摸我,顶我。我大叫,叫来了邻居。邻居和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赶紧回来,打了我一顿,和老师请了一个月的假,带我去了一所破破烂烂的治疗学校,那里面的那些老师只知道打人,怕我们出去,把我们关在小黑屋里面。
“我哥在家里躲着。爸妈和邻居说他也被送到学校里面了。
“后面我回来了,一进家门,就被锁到房间里。他们还挺好的,给了我一箱泡面。
“但是江奇禄把门撬开了,想要强奸我。我害怕,砸晕了他。我确实可恶,包住了他的头,把他拖到他的房间,从窗户把他推了下去。然后很快跑回房间,把门反锁。
“警察来了,判定江奇禄是自杀。可爸妈他们不听,狠狠打了我一顿。但总归只有我一个孩子了,不能真把我打费了。真情真意地拿出钱供我上大学,打扮自己。
“然后……没了。我是杀人犯。”
叶绍远说:“不怪你。”
江重意微笑,扔了烟,踩灭,起身拍拍屁股,说:“嗯谢谢你,拜拜啦。”
“这里太旧了,不安全。去我那里住吧,安全,下班之后帮我整理数据当做报酬。你可以开我的车,自己上下班。”叶绍远跟着起身,说,“我想和你保持现在的关系。我不脏,现在就能给你看我的过往。”
“你有孩子。”
“那个孩子喜欢你,需要你。”
江重意坐了回去。
叶绍远也坐下,说:“我从小被要求当个绅士,是有错误,但大抵上没错,我不会强迫,也没有主动提。我不会一见到你,一想到你就想到性爱,我不是动物。……”
“好,”叶绍远还要继续说下去,被江重意打断,“你包养我吗?”
“不是包养,是帮助。”
江重意笑道:“我确实需要帮助。”
九、贴心小人
江重意无时无刻需要旁人的帮忙。难题日日积攒,日日增长。遇上幸运时刻,江重意心情好了,吐出两个。两个难题从对方的嘴里走了一遭,回到江重意这边时多了两个。江重意只冲对方笑笑,温柔地说,原来如此,谢谢。
叶绍远一问再问。江重意不愿说,一次次打趣着岔开话。叶绍远不想强迫江重意,放弃撬开江重意的内心,冀望着某一天,她对着自己大倒苦水。
他等了很久。他一直等着江重意对着他,悲痛地哭,语无伦次地埋怨。但这事情看起来遥遥无期。至少过去了绵长的三年,江重意仍旧独自一人凄凄楚楚地望天。
叶绍远干坐在一边,惊慌失措。
他似乎该说些安慰,或是转移江重意的注意,再怎么也不能在叫江重意浸在苦海里。他清楚,可他只是坐着。现在的他还不足以拯救江重意。他没有得到江重意的信任,改变不了江重意的余下人生,他不应干涉江重意的选择。
江重意下车。
时间不晚,叶夏云得到消息,瞌睡虫一扫而空,闹着一定要陪江重意吃夜宵。此刻正等在院门口,蹦跶着。一见车驶来、停下,立即奔去。
江重意笑,适时蹲下牵住叶夏云的手。叶夏云的手小,江重意一手包住一只。
叶夏云探头,贴近江重意的脸。
江重意的双眼疲惫。她不想叫叶夏云看出边际,睁大了眼看他。眼睛干涩得快速眨动。
叶夏云细细数她眼白上的红血丝,又缩回头,看看江重意勉强地笑,再问:“小意妈妈!怎么不开心呀,是他们又对你没礼貌了吗?”
叶绍远走路一顿。
叶夏云说:“他们太不懂事了!但、但是小意妈妈,你在我的面前可以不用懂事,你可以在我面前骂他们!所以不开心了就来找小宝呀。”
江重意扑哧笑,晃晃叶夏云的手,说:“谁教你的呀,和小大人一样。我这不是赶紧来找你嘛。”
“小宝。”叶绍远插话道,他仰头示意屋内,“先进屋。”
好——叶夏云抽出手,踮起脚,拢了拢挂在江重意肩上的外套,“小意妈妈快进屋。”
他小跑在前面,三步一回头地看江重意和叶绍远。
江重意先去换下不便行动的礼服。叶绍远陪着叶夏云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等。
叶绍远理了理叶夏云的头顶上的头发,说:“小意妈妈累了,看她话少了,就自己说‘想睡觉’好吗?今晚睡在小意妈妈和爸爸中间好吗?多多夸夸小意妈妈。”
“我要问小意妈妈。”叶夏云的眼睛一亮。
“好。”叶绍远温柔地笑。
叶夏云跪在沙发上望浴室方向,等到了江重意,他朗声道:“小意妈妈!小宝今晚能在你和爸爸中间睡吗?”
“爸爸同意了吗?”江重意来到沙发旁边。
叶夏云攀住江重意的腰,缠着她说:“爸爸同意啦,小意妈妈会同意吗?”
“小意妈妈当然会同意小宝的要求。”
“我抱他去床上。”叶绍远说。
他伸出去的手快触碰到叶夏云,却被江重意拍了一下,听她嗔道:“还没洗澡呢,脏兮兮的,不要碰小宝。”
叶绍远收回手,起来贴到江重意的耳边,悄声说:“要抽烟吗?我让叶夏云回去。”
“我不是烟鬼。”
叶绍远笑笑不说话。
十、可人
叶绍远坐在沙发上忙工作。江重意让叶夏云枕着自己看电视,几次低头看他,直到叶夏云睡着半小时了,约莫他睡沉了,轻声叫叶绍远上床来搬下他。
叶绍远一床被,江重意和叶夏云一床被。叶绍远帮着江重意掖好叶夏云的被角,才缓缓坐上床边。
“困了吗?”江重意缩进被子里,问。
叶绍远熄了灯,留下一盏小灯。他坐在床头,端起平板,说:“再一会儿。小宝不容易醒,你拿来手机玩会儿吧。”
“不用。”
“我的手机给你玩。”叶绍远递去手边的手机。
江重意探出手来接过,钻回被窝里。
叶绍远看了一眼,见她是真不想玩手机,闭上嘴。
江重意眨巴着眼睛,呆呆地望叶绍远。
叶绍远长得高,肩宽背挺,将每一件衣服穿得笔挺。工作时候,他严肃惯了,唇角平着,眼皮微微上下,目光冷峻。
江重意不爱看,她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将要受训。
不过江重意犯错时,叶绍远一叹气,偶尔教她如何如何,多数时候是让她喊来家里佣人,让她歇着。好像还没冲江重意发过大脾气。
听叶绍远说话,江重意腹诽。她哪里敢常使唤佣人,她就是一暂时上位成功的情人而已,如若被赶走了,她还奢望有心疼她的佣人来帮帮她收拾行李呢。况且她与叶绍远哪里一样,她这类人哪能习惯使唤别人,在这里住了三年,她还一直诚惶诚恐地道着谢呢,弄得佣人也连连鞠躬。
还是得望叶绍远迟些赶走她,她无处可去了,这些年仗着叶绍远,上班只拿了微薄的底薪。
该怎么讨好叶绍远呢,江重意想。
她悠悠唤道:“绍远……”
“怎么了。”叶绍远转头看去。
小灯亮在叶绍远一侧,光只续了一臂距离。江重意的脸部没有打光,莹莹双眼仰望叶绍远。
江重意远比前妻,比叶绍远见过的其他女人都美多了。她的忧伤和淡漠,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苦涩,她有难言的故事,她的笑是炸开的绚烂。她将自己视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叶绍远心疼她。叶绍远自认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却偏偏想问她:怎么了,有哪里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工作累吗?”
江重意的声音向来是娇娇柔柔,总以为是在撒娇。
“最近不累。”叶绍远将小灯也熄了,漆黑下,他与江重意对视,“最近不忙。有哪里想去玩吗?等你辞职了,我们去玩几天。”
“带叶夏云吗?”江重意小声笑。
“……带着吧。”
江重意闷声笑得说不出话。
“我想只和你去。”叶绍远颇窘。原因之一是被小自己一轮年纪的女孩笑。
“带着小宝吧,他很乖的,白天我多留神,晚上分开睡,不碍事。”
“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吗?”
“当然不是。”
“你是骗子。”
叶绍远闻言,沉默片刻。
江重意心里咯噔一下,不笑了,脸板起来,慌乱思忖如何挽回错话。
不等她想到,叶绍远出声说:“和我在一起,你有感到幸福过吗?”
叶绍远的声音里混着几缕紧张的气息,搅乱了他的呼吸,说到最后几个字,叶绍远已然没了气,瘪着肚子奋力吐全。
江重意一时不答,叶绍远忙说:“你觉得我肤浅吗?后悔吗,和我绑定?”
其实江重意只是沉默了两秒,转瞬而过。她以为叶绍远是接上了他腹诽好的草稿的下一句,但回忆着他第二句中的颤抖,不明白:他是在害怕吗?
十一、同床各做梦
叶绍远有时带江重意去见好友,要求江重意穿得保守些。
他毕竟年纪不小,不爱同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畅谈人生,自然亲近不起来。他所结识的都是些上了点年纪,大了江重意十几岁的人。不论那些人私下如何,对于他们来说,江重意是个懂了事的该叫他们叔叔的孩子。叶绍远自认古板,在长辈面前,应有个小辈的乖巧。
江重意欣然同意。她不喜欢露胸露屁股,偶尔讨个新鲜,在叶绍远面前穿穿而已,寻常还是穿些布料多的衣服。叶绍远的要求不难办,她无需苦恼。
可叶绍远执拗地认为都是因为他,江重意被迫限制了自由。这不是一位丈夫该做的。他愈发愧对江重意。
他对江重意的尊敬和优待,被江重意扯了个理由:洒洒水,不痛不痒地换得情人欢心,何以不为。说服了自己之后,江重意又疑惑了:叶绍远遥遥偷看她时,似乎是忧伤的。原因太多,江重意索性抛出脑袋,总归她是快乐的。
因此,江重意更困惑叶绍远的问句和害怕。
在与叶绍远确定关系后,江重意愈发顺心。期间,过往的不快反反复复跳出,纠缠江重意。江重意一次又一次地因为他们而揪心。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江重意也就习惯了。
她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反而担忧起叶绍远是因自己而想入非非。
江重意把手小心地抽出来,握住叶绍远放在被子外的手,说:“我很幸福,和你呆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秒,我都无比快乐。我之前的二十年里都是痛苦,我原以为我会麻木地潦草地过完一生,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遇到了你。”
江重意的声音轻柔,似在说睡前故事般温暖。
叶绍远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