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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刀】(1-7)

段纹碧见父亲被昙光一刀击倒,失声大哭起来。她虽跟父亲学过点刀法,久已不用,也忘得干净了,但此时也忘了自己与昙光的武功相差有多远,一把拔出腰间的腰刀,脚一点地,便向昙光扑去。她刀法稚嫩,轻身功夫却也不弱,但刚扑到昙光跟前,一刀正要刺去,昙光极快地一伸手,一把将她的腰刀夺过,趁势揽住她的腰肢,整个人一轻,直飞了起来,落上了他那匹马的马背。

昙光拔刀出刀,败段松乔,劫段纹碧,只在一瞬之间,待许敬棠察觉,昙光的人影早向前奔去。他和几个师兄弟同时冲了上去,也顾不得身上并无利器,但他们冲得虽快,边上一人冲得更快,那人边追边叫道:“小淫僧,我黄金英饶不得你!”

众人追了上去,诸葛阳没这般好的轻功,也没起身,只是摇了摇头道:“万里无影黄金英,那是湖南鹰翔派的弟子,你的武功哪成……”只是这时众人都追了上去,也没人理睬他说些什么。

这黄金英的师门于轻功一道有独得之秘。他年轻尚轻,见到段纹碧后便已起了倾慕之心,见段纹碧竟被昙光劫走,登时追了出去。他外号叫万里无影,此时暮色虽浓,天色还微微有些亮光,地上仍是拖了条影子,哪里是万里无影了?只是他的轻功果然高妙,又是最先冲出去的,昙光所乘之马虽然神骏,这黄金英只两三个起落便已追近了昙光。鹰翔门的独门兵器是一对鹰爪钩,此时已抄在手中,一钩向昙光背影击去。

许敬棠冲到段松乔跟前,叫道:“师父!师父!”他只道段松乔定是被昙光这一刀击得脑浆崩裂,哪知段松乔倒在地上,身上却不见外伤,只是头顶已有鲜血流下来,糊得满额都是,听得许敬棠的叫声,已睁开了眼,许敬棠一喜,道:“师父,你没事吧?”

段松乔还不曾开口,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正是那轻功非同凡响的黄金英发出的。许敬棠吃了一惊,站起身看去,却见黑暗中黄金英从空中倒飞而至,果然轻功不凡,快逾奔马,只是不知为何好象身形矮了半截,正待诧异,黄金英已“砰”一声掉在地上,许敬棠看得仔细,吓得几乎要大叫起来。

这黄金英方才还威风凛凛,此时竟只有上半段身子,两手抓着两根铁棒,断口发亮,正是那一对鹰爪钩,只是已被斩成了两半。

段松乔也已看到黄金英的惨状,勉强撑起来道:“大家别追了!”其实不消他说,那些追在前的早已看到了黄金英的惨状,纷纷驻足。昙光断叶灵素之臂、迫百慎圆寂、败段松乔,人人都看在眼里,原本还存个倚多为胜之心,但见了黄金英成了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人敢追。

许敬棠扶着段松乔回去,卓星提着段松乔的金刀跟在他身后,两人都心中惘然,也不知昙光将段纹碧劫到哪里去了。等回到大堂中坐定,那些贺客方才转过气来,在段松乔跟前拍胸脯的有之,赌咒发誓的有之,都说要将段纹碧救回来,段松乔却象被打傻了一般,只是呆呆地坐着。这时段松乔的夫人听得女儿被劫,哭天抢地地出来。她是段松乔的续弦,只生了段纹碧一个女儿,此时更是哭得头发散乱花容凋谢。来贺寿的诸人见好端端一个寿宴成了这副样子,心中也不禁凄恻。但一个个说得嘴响,待豪气干云的话说完,便又纷纷告辞。其中那些黑道朋友自然走得快,白道上的朋友走得也惟恐后人。

许敬棠将来客一个个送走,却不见荆襄女侠周春艳,快刀飞凰徐凤娇,海南玉女黎燕红三位女侠。心中犹豫了一下,招呼师兄弟们又将被昙光杀死之人收了,将那戏班打发走,天已放亮。许敬棠虽然处置得井井有条,却仍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要进门,忽听得有人轻声道:“许少侠。”定睛一看,却是那诸葛阳去而复返。许敬棠行了一礼道:“诸葛前辈,不知还有何指教?”心是暗自忖道:“师父交友遍天下,知交却无半个,眼见锻锋堂有难,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这诸葛阳武功不强,看不出倒是个有良心的。”

诸葛阳道:“许少侠,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想必与这和尚有关。”许敬棠见他吞吞吐吐地,道:“诸葛前辈请说吧。”诸葛阳咬了咬牙,道:“二十七年前正值大疫,那一年青城、蛾眉、崆峒、唐门、华山五派中同时有高手暴毙。那一年我也才十来岁,只记得吊客络绎不绝……该死,我这张嘴也真臭。”

许敬棠听他突然夹了一句“该死”,一时莫明其妙,听得下一句也知道这诸葛阳是因为觉得段松乔做寿时失口说了吊客什么的心中大为歉疚。只是锻锋堂出了这等大事,这寿宴也被搅得一塌糊涂,还要说什么吉利不吉利。他也没心思纠缠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又道:“诸葛前辈,难道与此事有关么?”

诸葛阳皱了皱眉头道:“前些年我在编一部武林大事录,因此也去问了崆峒派的前辈耆宿。他说起,三十年前确是有个叫印宗的和尚,此人用的是双刀,很是做了几桩大事。那时甘凉道上有一伙盗贼号称十二生肖,占了个山头,聚集百多号人马,印宗一个人上山,将满山头目喽罗砍了个干干净净。十二生肖名声极坏,此事虽有人嫌印宗辣手,倒也没人太说他的不是。只是这印宗出手实是太狠,刀下从不留活口,因此印宗杀了十二生肖,也没人说他好。”

许敬棠道:“那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比他下手狠的人多得是了。”

诸葛阳道:“正是。不过二十七年前这印宗去了一趟嵩山少林寺,他走后少林寺达摩院便闭院一年,寺中对外则宣称是因为大疫之年,诸位高僧入关静修。只是,后来重新开院,我对了一下前后名单,发现达摩院十二高僧中竟有五人换了名字。”

许敬棠听得诸葛阳如数家珍,只觉这人武功不见得高明,只怕心思全放到打探消息上去了。但听到后来,却不由心惊。听得诸葛阳说完,许敬棠惊道:“难道那五人竟是被印宗杀了?”

诸葛阳点头称是道:“不错,我也这般想。少林寺是武林中泰山北斗,达摩院更是寺中前辈高僧清修之地,那印宗居然杀上门去,只怕少林寺也吃了不小一个亏,碍于面子,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方才那昙光说什么”七大门派合围‘,多半是各派不甘心吃亏,聚集好手围歼这印宗。从这一年后,印宗这人便消声匿迹,再无声息了。方才我听得那和尚说什么二十七年前,又查了查那部武林大事录,方才猜到此节。“许敬棠心中暗笑,这诸葛阳武功平庸,但见识着实不错。他别的不能胜人,便想在这上面胜过旁人,又生就个直心直肠,知道些什么便恨不得旁人都知道。

他道:“听方才叶真人和百慎大师口风,那印宗原来不曾死,只怕是派弟子前来寻仇的。”

诸葛阳面有忧色,道:“我想也多半如此。许少侠,我武功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那昙光擒了令师妹,只怕还会前来。当务之急,还是通知少林武当诸家为上,聚众之力,方能解此燃眉。只是二十七年前,锻锋堂似乎还……唉。”

他话没说完,许敬棠也知他意思。二十七年前,段松乔刚接掌锻锋堂堂主之位,正值三十三岁,年富力强,但乱披风刀法却没什么大名。那时七大门派邀人助拳,也不该邀到段松乔头上。而昙光若是前来寻仇,照理也该寻少林武当或其他五大门派方是。若是说想趁百慎与叶灵素两人前来贺寿之机报仇,但请帖是段松乔自己写的,昙光怎的知道百慎与叶灵素会前来贺寿?

他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时正好见到诸葛阳欲言又止,便道:“诸葛前辈,还有什么话说么?”

诸葛阳道:“二十七年前,这印宗用的是双刀,但是听说此战用的却只是一柄长刀。过了两年,尊师刀法大进,其间只怕有些联系。”

许敬棠心思灵敏,已约略猜到了诸葛阳的意思,道:“诸葛前辈是说,那印宗有一柄刀被我师父拿到了手,我师父刀法方始大进的,是么?”

诸葛阳摇了摇头道:“我约略听说,那次七大门派合攻印宗,是有个人在当中穿针引线的。这人与印宗有些交情,却又将印宗的行踪报与七大门派知道,据说,若非此人给印宗下了点毒,只怕七大门派将要全军覆没。只是这人是谁,年代久远,叶真人与百慎大师又讳莫如深,现在已没人知道了,唉。”

许敬棠知道诸葛阳的话句句是隐指自己师父,他心乱如麻,只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这等手段,原本也无可厚非,但师父若是害了印宗,又偷了他的短刀,实是大违侠义道的身份。他越想越乱,只是想不出来。

五、禅僧真秀

刚送走诸葛阳,卓星突然跑了出来,还没跑到跟前便道:“大师兄,师父不好了!”

卓星叫得大是惊慌,许敬棠心中不悦,喝道:“胡说什么。”方才许敬棠见师父头顶为昙光刀气所伤,伤势虽不太重,以段松乔武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卓星见许敬棠不信,叫道:“真的,师父方才还要师娘别太伤心,突然他跪倒在地,说什么一饮一啄,皆是天数所定之类……”

这时从屋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真是段松乔所发。许敬棠脸色一变,猛地冲了进去。一进内堂,便见几个师弟抱住了段松乔,师娘在边上吓得脸色煞白。段松乔的发髻也散了,一头花白头发披在肩上,身上那件镇上祥麟成衣坊精绣的百体寿字袍上沾了不少血迹,却是从段松乔嘴里喷出来的。段松乔便如疯了一般,两手死死抓住桌脚,伸手要去抓那口金刀,但许敬棠几个师弟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平时又惯于打铁锻刀,两臂都有几百斤力量,段松乔内力虽强,也挣不脱他们手心。

许敬棠大惊失色,冲到段松乔跟前,道:“师父,师父,怎么了?”但段松乔却似充耳不闻,仍是要去夺那金刀。许敬棠的二师弟高振武道:“师父方才突然眼色大变,打了师娘一个耳光,伸手要去拿刀。我们见他老人家神情有异,连忙拉住他。大师兄,那小秃驴的一刀只怕是将师父的神智都打乱了。”

许敬棠心想也多半如此。他道:“快将师父扶上床。阿星,快去镇上叫大夫,牵马,越快越好!”

卓星答应一声,转身便向外冲去。许敬棠见段松乔仍是一副疯狂之相,心中大为惶恐,想要伸指去点段松乔的晕穴,但手指刚一起,段松乔一把扭住他的手指,喝道:“小秃驴,你想做什么?哈哈,我刀法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段松乔神智不清,但武功还在,出手也甚重,许敬棠只觉手指一痛,师父竟是要将自己的手指都拗断。他变招也快,食指被抓住,拇指已弹出,正弹在在段松乔的虎口。段松乔手一松,他连忙将手指抽出,只见手指有些红肿,关节只怕已是受伤。他心中一酸,心道:“师父武功自是比我好得多,但要说天下第一,却还差得远。他神智不清,说话也乱了。”

正在想着,忽听得卓星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他扭头一看,却见卓星又出现在门口,心中已有了怒意,喝道:“阿星,怎么还不去请大夫?”

卓星道:“这儿有位大师,他……他说能治师父的病。”

许敬棠吃了一惊,道:“哪个大师了?难道是朱神医前来?”此时天下名医,以丹溪朱震亨为最。只是丹溪翁远在义乌,怎会前来?正在诧异,有个人跟着卓星走了进来,却是个和尚。

许敬棠这才明白自己是想岔了,卓星所称“大师”原来是个和尚。他心中着恼,心道:“今日都是被这些和尚老道坏了事!”他沉稳机智,但心伤段松乔之伤,心神大乱,不过脸上仍是甚为随和,起身道:“不知这位大师如何称呼?有何见教?”

这和尚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身上一件灰色僧袍一尘不染,洗濯得极是干净,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先合什行了一礼道:“贫僧真秀,阁下想必是段公高足许敬棠施主吧?”

许敬棠听他一口便叫破自己姓名,不由一怔,心道:“他认得我么?”却见真秀走到段松乔跟前,又一合什道:“善哉善哉。段施主,一饮一啄,无非天定,冥冥之中,因果不昧。”

许敬棠有些恼怒,道:“真秀大师,家师身受重伤,若是讲因果,还请大师改日再来。”他心中不悦,说的话也已颇为不逊。真秀只是笑了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许施主,令师是中了大悲刀的”回头是岸‘这一招。“许敬棠听得他说出“大悲刀”的名字,又是大吃一惊,心道:“这和尚是谁?是什么来路?”

此时真秀突然出手向段松乔颊上弹去,拉着段松乔的高振武喝道:“和尚,你要做什么?”但真秀出手如电,段松乔一手伸上来要抓住真秀的手指,真秀一指如穿梭一般一进一退,拇指忽地一捺,正按在段松手手背,食指已重重在段松乔的“颊车穴”上弹了一下。许敬棠见这情景大为惊奇,心道:“师父这一招是乱披风第八式的”白猿坠枝‘,不过以掌化刀,这和尚使的这一招却分明是“吴带欲脱’,难道他和我师门有什么渊源么?我倒是错怪他了。”

真秀这一指弹中,段松乔一下子便定了下来。真秀手指接连弹动,便如按琵琶一般,一瞬间已从段松乔左颊直到左太阳穴处,将各处穴道都弹了一遍。右手弹毕,左手疾伸,又是一般无二,将段松乔右半边脸的穴道都弹了一遍。此时高振武只觉段松乔的力量都已泄尽,真秀道:“段施主这两日里勿食荤腥,平心静养,伤势便可痊愈。”

高振武是个直性子,他让几个师弟将段松乔扶了进去,先对段松乔之妻道:“师娘,您先去照顾师父吧,外面有我们打量,请师娘放心。”转身便向真秀拜下道:“大师,方才高振武无礼,请大师休要见怪。”

真秀微微一笑道:“高施主请不要多礼,贫僧不过尽尽人事而已。”

许敬棠在一边听得真秀顺口又叫出高振武之名,心中更惊,心道:“这和尚对锻锋堂上下了若指掌,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走上前去,先施一礼,温言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

真秀道:“许施主请说。”

许敬棠道:“不知大师在哪所名刹挂单,来锻锋堂又有何指教?”

真秀道:“贫僧在宁波天童寺出家,来此么,……”

他还没说完,卓星已叫道:“什么?天童寺?”

他声音甚响,但也不消他说,许敬棠以下几个锻锋堂的弟子都是一惊。昙光自称是天童寺僧人,这天童寺虽然名刹,却非武林一脉,原先旁人只道昙光是顺口说的,但真秀也说是天童寺的和尚,高振武已猛地跳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真秀。许敬棠也只觉心中一乱,他原以为真秀定与师门有渊源,哪知真秀居然也是从天童寺来的,不消说,定与昙光是师兄弟辈了。他又道:“那敢问真秀大师与昙光大师如何称呼?”

真秀仍是微微笑道:“昙光是我师弟,列位施主想必也是见过了,可惜我晚来一步。”

高振武骂道:“原来你这秃驴是一路的!”骂声中,已是和身扑上。高振武人虽粗鲁,武功却甚是高强,段松乔的乱披风刀法已学得了六七成,与许敬棠在伯仲之间。在追赶昙光之时他便已将腰刀挂好,此时拔出刀来,刀光如匹练,便向真秀砍去。

高振武做事不多想,许敬棠见他这般冲上去,心中一凉,暗道:“这真秀武功不凡,高师弟定不是他的对手。难道锻锋堂竟要亡于今日么?”昙光一走,真秀便来,虽不知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但多半不怀好意。可是此时贺客都已离去,单凭几个师兄弟,哪里能挡得住真秀?昙光先行杀上来,将人全都引开,真秀便又上门,敌人这招趁虚而入好生厉害。他智计百出,此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挡得真秀。

高振武已经扑上,他的刀势甚是刚猛,与大马场的大风歌刀法不同,大马场武功大开大阖,乱披风六十四路,每一路都如狂风骤雨,偏生又最利贴身格斗,屋中虽小,高振武的刀势仍是游刃有余。拳诀有言:“一寸短,一寸险”,乱披风刀有“散之弥六合,藏之纳芥子”之称,高振武的刀只在真秀身边闪动,寒光逼人,屋中众人被刀气逼得不住后退,卓星站在门口,已被逼得退出门去,但真秀在刀气中直如闲庭信步,高振武的刀法虽然猛烈,却伤不得他分毫。只是真秀也不知为何,只是一味闪躲,并不反击,也不出言阻止。

许敬棠见高振武的六十四路刀法堪堪使完,心中又是猛地一亮,心道:“这真秀是要看高师弟的刀法!”

果然,真秀一边闪着高振武的进攻,一边只在看着来去刀势。高振武刀法颇为不俗,刀光闪烁,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光,便如银鲤翻波,但真秀闪得行有余力,若他真个反击,高振武这路乱披风刀法只怕使不出十招来。但真秀比高振武武功要高得多,便是比段松乔也怕是只高不低,他要看高振武的刀法究竟是何用意?

此时高振武六十四刀已劈完,他的腰刀一个转折,便要再发六十四刀。乱披刀刀法首尾相连,只要人力气不竭,这六十四刀便可连环不绝,无休无止地劈下去。但等高振武重新再发第一刀的“野马尘埃”时,真秀突然清清朗朗一笑,刀影中,一只手忽地伸向高振武手腕。

真秀手刚一伸出,满屋子的刀影登时散得一干二净。高振武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这力量源源不断,却又温厚无比,这招“野马尘埃”只使出半招,腰刀突然脱手而出。他大吃一惊,猛地向后一跃,双手已在胸前摆了个架式,以防真秀反击,但真秀却动也不动,手只是往桌上一放,那口腰刀“当”一声贴在了桌上,扬声道:“果然是这么回事。”

高振武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右脚却突然一崴,似是磕到了什么。原来他退得虽快,却忘了这里是屋里,向后一退,却在一张太师椅上撞了一下,身形一歪,正要摔倒,忽然觉得有人一把扶住他的肩头,扭头一看,却是许敬棠。高振武又惊又佩,心道:“我只道师兄武功比不上我,原来他的真实本领到底在我之上。”

但许敬棠再强,也实在不会是这个奇怪和尚的对手。

许敬棠扶住了高振武,朗声道:“真秀大师,你的武功我等佩服,但师恩如海,若大师想要恃技压人,我等也只能拼得一死了。”

真秀微微一笑道:“许施主差了,贫僧绝无恶意,请坐下再说好么?”

许敬棠见真秀仍是不骄不躁,心中更是增了几分惧意。真秀说得随和,但昙光刀法如此凌厉,杀人之时也毫不留情,真秀是他师兄弟,只怕也是一般。他道:“那大师究竟想做什么?”

真秀拉过一张椅子来坐下,道:“许施主,方才你可看见贫僧夺去高施主这一刀所用的招式?”

高振武道:“不管你是什么招,反正我是不怕你的。”他嘴甚硬,但这话也直承真秀若是攻来,自己也只有“怕”的本事了。但见许敬棠沉默不语,心中又大觉奇怪。他知道师兄口齿灵便,平时说话向来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今日却不知为何象个锯嘴葫芦一般不说话。

这时卓星叫道:“和尚,你偷学了我师门的金锁玉关手,还要大言不惭。”

六、大慈刀

原来这金锁玉关手乃是段松乔从乱披风刀法中化出的一门小巧擒拿功夫,高振武因为这路武功与己性情不合,学得马马虎虎,卓星的乱披风刀法不佳,这门金锁玉关手学得却着实可圈可点。高振武方才腰刀被真秀夺去,一时也想不起他用的是何招数,但听卓星一说,回过头来再想想,真秀单手以在空中划了个圈,一把握住自己手腕,将腰刀夺下,正是金锁玉关手第七式的“春风不度”,只是其间方位略微有些不同,但大致上分明就是那招“春风不度”。他叫道:“正是,那正是一招春风不度,你使得不到家!”

真秀微微一笑。高振武指摘他这招“春风不度”使得不到家,但若是真按高振武所学的使出来,只怕便夺不下他的刀了。他正要解释,许敬棠忽道:“真秀大师,令师与家师到底有何渊源?”

真秀仍是微笑道:“许施主想必也已猜到了,令师武功,实是将我师父的大慈刀法变幻为之。”

此言一出,高振武已骂道:“秃驴,少血口喷人!我师父的乱披风刀法是家传武功……”他还没说完,许敬棠已拦住他道:“高师弟,听真秀大师说完。”

真秀向许敬棠略一点头,道:“家师三岁时皈依三宝,修的是四空定,至十七岁,禅学一无所得,却因因缘巧合,悟出了一路刀法。只因家师自幼失怙,坐禅之时,贪、嗔、痴、爱,种种念头此起彼伏,总也静不下心来,虽勉力坐禅,但心魔交战,悟出的这路刀法极杀伐阴惨之气。师父心知已渐入魔道,对禅学大失所望,已有心自绝。”

许敬棠知道他说的师父便是那神秘莫测的印宗了。听诸葛阳所说,这印宗杀气极重,实是个妖僧,但听真秀所言,竟是个坐禅苦修的高僧了。他却不知佛门修行,素有大忌,有时心魔作祟,便会走火入魔,坐禅求道成就的反是魔道,因此佛门坐禅时常需有戒律僧持棒护持。

真秀又道:“家师已决心自绝,横刀之时,正是新月初生。那一钩月亮映在那大悲刀上,如一滴泪水。家师恍然大悟,便又铸了那柄大慈刀。原来大悲刀法已入魔道,大悲刀更是魔者之相,两者相辅相成,刀法便如厉鬼夜哭,魔道越陷越深。”

许敬棠听得一头雾水,却也隐隐觉得真秀此言似有至理。忽听得卓星道:“那么那大慈刀便是仁者之刀了?”

真秀点了点头道:“正是。入魔亦是求道,然入魔不可失向上之心。大悲刀如长夜沉沉,大慈刀则如一灯不灭,常照灵台。”

真秀这话越说越是玄妙,哪知卓星忽道:“正是正是,哈哈,哈哈。”一边笑着,一边手舞足蹈起来。高振武伸指在卓星顶门打了个爆粟,骂道:“师父正在歇息,你抽什么风?”卓星捂住头道:“我听得真秀大师所说,好象和我想的一般无二,才开心的。”

许敬棠也不管他们闹些什么,又道:“那不知与家师又有何干?”

真秀叹道:“家师悟出这两路刀后,虽然也知魔道相生,当以大慈刀来压住大悲刀的戾气,但人力终究有时而穷,大慈刀虽具克制之相,但大悲刀却随刀法修为渐渐精深,竟有反制之意。因此家师从二十三岁至三十一岁这八年前,便修持金刚不动禅,时时借杀戮来一泄胸中焰魔之息,如此方才不至入魔。”

许敬棠“啊”了一声,道:“修禅也可杀生么?”他只知佛门戒杀生,居然还有以杀生来悟道的,真个是闻所未闻。

真秀微微一笑道:“南泉猫儿赵州鞋,恶法当以恶求。”

许敬棠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这事有些不对,高振武道:“那后来呢?”

真秀道:“家师为解此心结,便上了少林寺,想以武证禅。达摩院中与十二高僧一番辨驳,竟使得五位大师圆寂,竟使得当时的少林方丈慧且大师也动了无名,善哉。”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许敬棠知道哪里会如此简单,印宗定是在达摩院与那些高僧大斗了一场,岂只口舌辩驳而已。而少林能联合其余六大门派围攻印宗,只怕印宗也上那六派印证过“禅学”,那六派也吃过暗亏。这印宗能以一人之力抗七大门派,武功真不知已到何等境界,便是昙光、真秀这两个徒弟,也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此时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只觉掌心也有些湿,不知不觉已沁出许多汗水来。

真秀又道:“家师纵横天下,武功越来越高,心魔却也越来越盛。此时大慈刀已难克制大悲刀了,灵台渐暗,纵然运大智慧斩断孽缘,也无当初决意自绝的大勇。而此时恰好少林、武当等七大门派寻上门来,对家师而言,这许多高手不啻久旱甘霖,这一战,家师对我说是平生最为快意之战。”

许敬棠打了个寒战。他见过叶灵素与百慎的武功,那已是自己做梦都梦不到的境界,而印宗竟能以一敌众。他道:“此战尊师是败了么?”

真秀忽然一笑道:“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当时光风霁月,家师已是遍体鳞伤,看着横尸满地,忽然笑了起来。”

这时屋中诸人只觉身上一阵发寒,卓星道:“围攻的人全死了么?”但一说出口便觉不对,叶灵素与百慎都参加那次围攻,但都全身而退了。只怕此次围攻,七大门派固然伤亡惨重,印宗却也双拳难敌四手,确是败了。

真秀又道:“那时少林派的百慎大师向家师喝道:”印宗,你杀人无算,今日难逃公道。“他学百慎说话,直说师父之名,脸上也无异样,卓星又插嘴道:”是百慎大师?“百慎此次前来祝寿,沉默寡言,半天没一句话,卓星怎么也想不能当初的百慎竟会如此粗豪。真秀点了点头道:“正是。百慎大师在”少林三骏“中号称”霹雳火‘,脾气是极大的,说话的声音也极是响亮。“许敬棠一阵愕然,他根本想不到百慎当初竟是这般一个人。正要问后来如何,真秀已接下去道:“家师此时心境空明”对百慎大师道:“百慎师兄,若今日我被你们所杀,便算是公道么?”百慎大师喝道:“我武功虽不及你,但心中有正义二字,今日定要卫道除魔,杀了你这妖人。”百慎大师的少林寺修的是大乘,不过百慎大师武功虽强,佛学却是不怎么样,一定也没理会得家师的机锋。一边叶真人叫道:“百慎,与他多说什么,快将他杀了。叶真人的剑术极强,家师身上受的第一处伤便是叶真人刺的,不过叶真人也被家师砍了一刀,此时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真秀说到这儿,顿了顿道:“百慎大师内力修为极强,他又是用拳的,受伤也不重”此时走上前来,长吐一口气,便要一拳击出。百慎大师的百步伏牛神拳开碑裂石,这一拳击出,真是头牛也要被击倒。家师重伤之下,自知挡不住这一拳,便叹了口气,道:“百慎大师,我自知罪孽深重,纵堕阿鼻也难以赎清,大清若要报仇,我无话可说。”卓星忽然叫道:“妙计妙计!这计策真妙!”刚喊出口,高振武又在他顶心打了个暴栗道:“胡扯什么,你知道个屁。”卓星抱住脑袋,有点不服气地道:“百慎大师拳力沉雄,可是这位印宗大师定然还有一击之力,只是无法欺近,他是要以言语使对手大意,然后一击成功。”

真秀微笑道:“这位小施主说得果然一般无二。唉,家师当时只怕也已入魔道了,百慎大师见家师束手待毙,这一拳不由缓了一缓,家师手中的大悲刀长达五尺,在百慎大师一缓之时,刀尖一下插入百慎大师心口。”

卓星又“啊”了一声,他虽然猜到印宗定有反击之力,但没想到出手会如何阴狠。他也顾不得高振武再往他头打暴栗,叫道:“其实两败俱伤之下,便是斩落一只手或者砍一刀也足够了,一刀刺入心口,这可有点过份。”

真秀道:“果然,小施主确有慧根。家师一刀刺入百慎大师心口,突然觉得心头一空。什么争强好胜,什么意气风发,此时都已没了。百慎大师出手颇存忠厚,而家师这一刀丝毫不留余地,纵然说金刚禅不忌杀生,但这一刀明明便是一个人反击时的无所不用其极,哪里是什么金刚禅的以刀证禅了。家师伤心之下,却听百慎大师骂道:”王八蛋,真不要脸!“百慎大人枉为出家人,骂人之话也如此粗鲁,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声音虽弱,底气却还甚足。家师本以为百慎大师定已毙命,见他居然没事,马上省得百慎大师的心定是偏右的。家师坐禅多年,此时突然之间若有所悟,登时大笑起来,向百慎大师与叶真人二人说了永不踏出天童寺一步,便将大悲刀当拐杖拄着便走。”

原来那日印宗恶战之下,大获全胜,但见百慎中刀未死,心中忽有所动,只觉多年枯禅未解,忽然一朝顿悟,当即朗声大笑,给伤者留了些金创药,说是若是找他,便去宁波天童寺,说罢提刀便走。百慎见他明明可以将己方诸人斩尽杀绝,偏偏又走了,不由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战,七大门派只剩了他与叶灵素两人,身上也遍体鳞伤,狼狈之极。商量之下,仍不知印宗到底是何用意。依叶灵素便要邀集同门,杀上天童寺,将印守碎尸万段,但百慎却说印宗似已改过自新,既然永不踏出天童寺一步,不如与人方便,因此这许多年来谁也不知天童寺里还隐着这般一个高手。自从这一战之后,印宗果然销声匿迹,再不出现,便是百慎,也已绝足不在江湖走动。二十七年过去,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如今都垂垂老矣,却不料这二十七年前的旧事重又掀起波澜。

听罢真秀所说这件二十七年前的秘事,许敬棠一阵茫然,道:“难道尊师以大慈大悲二刀造无数杀孽,只是为证禅心么?”

真秀道:“不错。”

许敬棠心想岂有此理,杀这许多人便只为一个说都说不清的禅理,真秀却似乎不以为然。他正要再说,高振武又道:“此事到底与我师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乱披风刀法是从大慈刀中化出?”

真秀微微一笑道:“这一战两败俱伤,实是因为家师的大慈刀先前不知失落到何处了。家师既已悟道,那一口刀自然已不在心底,只是刀上刻有一路大慈刀谱,若是为外道所学,不免又造杀孽,因此屡与我们说起。也只应这一念萦心,师父虽然堪破人我二执,终未能究天人之道。直到前数年,我师兄外出办事,得见段公乱披风刀法与大慈刀法颇有相通处,一说起方知原来大慈刀便在段公手里。”

许敬棠皱了皱眉头道:“真秀大师,只怕也是不确,家师从未说过此事,说不定另有原因……”

真秀微微一笑,抓起了桌上的金刀,旁人只道他要动手,都吓了一跳,真秀却握着刀吐了个门户道:“这是大悲刀起手式。”说罢,一招招演了下去。高振武见他的刀法与自己所学的六十四路乱挥风刀法大同小异,只是其中方位力量略微有别。待三十六路大慈刀法演完,许敬棠心中已如被冰水浸过一般。

虽乱披风刀法比大慈刀法多了十八式,但其余可以说尽是似是而非的大慈刀法。许敬棠此时再无怀疑,但嘴上却道:“真秀大师,不要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师武功非凡,方才见我高师弟演过一路”乱披风“刀法,便是依此当场创一路刀法出来也未必不可能。”他心知若是众人知道段松乔赖以成名的乱披风刀法竟是从大慈刀法改头换面而来的,只怕锻锋堂就不必行走江湖了,这般说来虽怕真秀会恼怒,但好歹也要混赖他一番。哪知真秀却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多说,将那金刀放在桌上,又赞了一句道:“好一口金刀。”

刚说完,真秀的左手食指忽地往刀身上一弹,这金刀发出“嗡”一声响,忽然齐根断为两截。

七、禅心与天理

这金刀乃是精钢打造,厚得几同劈柴的斧子,没想到刀身竟然只是个打造得极为精致的鞘,刀身一折,从中竟然抽出一柄二尺许的刀来。

许敬棠心中已是一沉。他听得真秀所言,已隐隐猜到了,没想到真秀也已猜到。真秀举起这柄短刀看了看,笑道:“师父和我说过,大慈刀入手温润如玉。他少年时为了铸刀,与段公颇有交往,那次被七大门派围攻之前便住在锻锋堂,段公见了那大慈刀便赞不绝口。可惜段公得了些刀,却将之包在凡铁之中,以至于锋芒尽隐,惜哉,惜哉。”

这刀也不甚明亮,刀光反有些发暗,刀身上遍布细纹,竟是许许多多铭文,想必便是那大慈刀谱。这刀是不开锋的,但看上去却觉得锋利之极。许敬棠心道:“怪不得师父说什么要将这刀还给昙光,原来言语中故弄狡狯,那昙光可比真秀笨得多了,居然不曾发现,唉,还是被这真秀察觉了。”如此一来,他对真秀所说之事哪里还有怀疑。

真秀看了看刀,笑道:“二十七年,物归原主。各位施主,家师这一桩心事已了,那贫僧也告辞了。”

他转身便要出门去。高振武喝道:“兀那和尚,你便这般走么?”

真秀道:“高施主还有见教么?”

高振武喝道:“你师弟杀了大马场的少东,还有叶真人、百慎大师、鹰翔派的黄少侠诸人,又打伤了我师父,这个梁子可不是轻易揭得过的!”

此时叶灵素和百慎诸人的遗体已收殓在外间,准备送还原处。外间平平排了一堆的灵柩,看了便心里发毛。真秀看了看道:“看来师兄又精进一层了,呵呵。”

高振武只道真秀会说几句场面话,哪知他竟然这等说,不由一怔,道:“什么精进?”刚说出口便省得真秀定是说昙光的禅学又进了一层。他“哼”了一声,道:“杀人如麻,也算和尚么?”

真秀站住了,道:“波罗奈国有屠儿名曰广额,于日日中杀无量羊。见舍利佛,即受八戒,经一日一夜。以是因缘,命终得为北方天王毗沙门之子。”

他念的是涅盘经中的一段,说广额事。广额本是屠夫,日日杀羊无数,一日见佛便能得道。真秀引此经,自是说杀生无碍成佛。许敬棠诸人也不曾学过佛,不知他念些什么,但听得真秀话中似有深意,但到底是何意却又捉摸不透。

真秀又道:“禅心无处不在,杀为不杀,不杀为杀,原本一例无差别。师兄资质比我好,他已迈过这金刚禅一关了,真是可羡。”

许敬棠听他说什么杀人也是悟道,心中几乎有点哭笑不得。这真秀武功高绝,也不知是参禅入魔还真是个高僧,已将万千色相都看破了。他正想再找句话来反驳,这时内室中的段松乔忽然又大叫了一声,许敬棠吃了一惊,慌忙冲进内室,叫道:“师父!师父!”却见段松松仍是昏迷不醒,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喃喃道:“哈哈,我刀法当世第一!哈哈!”想必是梦见自己武功盖世,举世莫敌。许敬棠一阵心酸,给段松乔掖好被子。刚掖好被子,却听得段松乔喝道:“石庄主,当初你大马场事事压我一头,如今我的生意比你大,乱披风刀法也比你高出一筹了,你服是不服?哈哈。”他双眼紧闭,这一段话却说得极是流利。

走出门来,真秀也有点关心地道:“许施主,令师无碍吧?”

许敬棠道:“不碍事。”

真秀叹道:“大悲刀可以悟道,大慈刀又岂不可入魔。入道入魔,原本也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此时段松乔在床上越骂越凶,将江湖上几个也铸刀的门派都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什么若是他武功大成,定要将那几个门斩尽杀绝。那几个门派的门主也有与段松乔颇有交情的,这番段松乔祝寿他们也派人来了,若是没听得段松乔的梦话,许敬棠一直以为师父是个谦谦君子,对方虽然在生意场上咄咄逼人,师父还是不断退让,却不知师父心中原来竟是打着这样的念头。他越听越是心寒,段松乔骂到后来,已开始在骂这几个弟子,说一点用也没有,远没有他早死的儿子好。许敬棠是大弟子,段松乔对他骂得也最凶,许敬棠一向对师父敬若天人,但此时听得师父话中不时杂着两句污言秽语,也与寻常黑道上的小贼没什么不同了。

真秀见许敬棠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段公其实也没这般不堪,只是他用的大慈刀错落零乱,结果与我师兄的大悲刀法相感应,唉,此时他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

段松乔平时谨言慎行,话也不多说一句,此时却如变了个人一般滔滔不绝。

许敬棠越听越是伤心,但听得真秀这般说,他叹了口气道:“师父就算这么想,那也难怪,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们这些弟子都太不长进了,二师弟,你说是不是?”

高振武与几个师弟都点头称是。真秀见他们脸上都露出不悦之色,心知他们听得段松乔的骂声,知道了师父心中原来对自己这帮徒弟这等想法,都大为失望。

他将那柄大慈刀挂在腰刀,微笑道:“列位施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转身便要出门,许敬棠心知他这一走,定不会回来了。他心念忽的一动,叫道:“真秀大师,这”过‘又是何过?“真秀一怔,转过头来道:“许施主这是何意?”他脸上仍然挂着些淡淡的笑意。许敬棠道:“昙光除了杀人,还将我师妹掠走,难道这也是悟道么?真秀大师若硬要说这是悟道,那许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此做法,岂不是与妖孽一般无二?”

他说是说出口来了,心中却仍然隐有惧意。真秀武功之强,这些师兄弟加一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这话却又不能不说。

真秀的身体大大一震,脸上却仍带着微笑道:“真有此事?”

许敬棠道:“我等皆是俗人,悟不得什么道理,只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至理,大师纵有大道,我们相信的却是天理。”

真秀垂下头,只是沉默不语。高振武看着真秀的肩头也在颤动,心中也有些发毛,向后退了退,小声道:“师兄,你别惹毛了他,昙光可是他师弟。”

许敬棠冷笑道:“他说什么杀人也是悟道,但我只知佛法广大,却不曾广大到可以掳人妇女!”

真秀突然抬起头来,微笑道:“许施主不必激我,大道亦不违天理,所谓色欲空闻,若师弟真个做出这事来,那便是杀机引动了心魔,已入色魔欲道,我要替师清理门户了。”

许敬棠想不到真秀答应得如此轻易,大喜过望,当即行了一礼道:“多谢真秀大师。佛法无边,但天理不外乎人情,大师为弘扬武林中正气而大义灭亲,实是大智大勇之人。”

许敬棠说得一本正经,真秀却没有说什么,脸上仍带着笑意,但许敬棠已见他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忧色。

送了真秀在客房暂时休息用茶,许敬棠转回内堂,师父段松乔仍然在滔滔不绝的破口大骂,渐渐的污言秽语,叫出许多平时疼爱的女弟子和男弟子的名字,一会说这个女弟子身材骚浪,乳胸圆翘,在床上干起来欲仙欲死,一会说那个男弟子打歪主意,垂涎他的内宠和夫人,却只怪许敬棠武功不济办事不利,没有提及其他的事情,许敬棠心中稍安,赶忙招呼几个师妹,把师父送往幽静的卧房,以便没人听到段松乔越来越污秽的心里话。

刚刚把段松乔安顿在大床上,段松乔突然一把抓住身边许敬棠的手臂,迷迷糊糊的说道:“快,快给我去画室,看看我书柜里的金银还在不在,不要被那几个骚货给我卷走了。”

许敬棠遵命走去,心里像火烧一样纷乱。偷窥了那样一场春宫画面,心中欲火升腾,可是随后大悲刀的血腥刀法,让他心中惨痛震惊,一片欲火登时熄灭。

如今小师妹也被掳走,师母方寸大乱,师父神智失常,念及刚才在画室里三位娇美放荡的赤裸女侠,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画室门口已经无人守卫,拿了师父的钥匙打开大门,一股熟悉的暖香扑鼻而入,再看室内,胡床和春凳已经收拾起来,唯有大圆桌上摆着茶具,荆襄女侠周春艳,快刀飞凰徐凤娇,海南玉女黎燕红三位女侠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子旁边,正在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几幅书画,好一派文静舒雅的场面。

许敬棠深深见礼,告了打扰后先打开转角后壁里的书柜,打开暗格,就看见几锭金灿灿的金元宝压着厚厚一叠银票,旁边的锦盒里几串极大的珍珠链串依次排开,又有十几朵红蓝宝石镶嵌的珠花钉在锦缎上,几块羊脂美玉放在一旁。

这就是师父多年的收藏了。许敬棠眼睛一热,却也不敢多看,快手拿了几张银票放在怀里,拉上机关关上暗格。

荆襄女侠周春艳,快刀飞凰徐凤娇,海南玉女黎燕红。许敬棠走到桌边看了看三位女侠或美艳,或娇嫩,或丰腴的身材,再看着她们还泛着微红的嫩白俏脸,裤裆里的阳具又胀大了一些。

不能鲁莽。许敬棠再行一礼,把刚才门外的变故跟三位女侠讲了一遍,声明师父受伤,不能再接待三位,三位愿意留宿几日,非常欢迎,若是要走,师父吩咐送上盘缠。

“你师父伤的怎样?可有大碍吗?”海南玉女黎燕红抢着发问。

许敬棠低下头看着黎燕红穿着锻裤小蛮靴的修长美腿,回说并无大碍,休息两个月就能见好。

三位女侠都松了口气,面上惊骇恐怖的神态已经好了许多。快刀飞凰徐凤娇爽快的率先告辞,领着两位娇艳的女侠走出门外,每人一百两的银票收到怀里,声色都丝毫不动。

待到三人的马匹牵到,荆襄女侠周春艳看其他两女上了马,转过头悄声对许敬棠说道:“百慎大师,和道长的法体,还请许少侠多多费心。百慎大师对我颇多照顾,想不到……”

周春艳大大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上竟似挂着泪珠,突然间粉腮一红,猛抬头只见许敬棠正盯着她胸前高耸的双峰猛看,原来许敬棠胯下的裤子隆起了老大的一团,刚好被这娇艳的女侠看了个清楚。

荆襄女侠周春艳红着脸转身上马就走,身后的许敬棠高声叫道:“随时欢迎各位女侠再来做客,敝堂上下必当竭诚以待。”

许敬棠大步走回内堂,先去静室探望师父,却见段松乔喝了定神安眠汤刚刚入睡,屋里静静的焚烧着一盘龙脑安神香,几个师弟在门外守卫。

许敬棠转身走往内室,要去卧房探望师母。许敬棠这个师母是段松乔的续弦,刚嫁给段松乔的时候也是个极为明艳动人的美人,眼下年纪大了一些,身段更加成熟美艳,段松乔仍是非常爱恋。只是这些年家业富豪了以后,却也对青春貌美的女弟子和宠妾更加流连一些。

许敬棠来到大卧房门口,听得周围静悄悄的全无声响,直接推开门进去,见里面灯光摇曳,暗香浮动,连忙快步转过屏风,只见黄花梨大床上帷幔低垂,床前脚凳上放着一双小小的红缎绣鞋。

许敬棠心情激动的走上床前,慢慢撩开床帏,突然间手腕一紧,一股大力向前一带,许敬棠一个不稳扑到在床沿上,只觉得厚厚的床褥上锦缎丝滑,但是却有一具皮肤比锦缎还要光滑的温暖肉体卧在身下,用手一摸,一个弹性十足的圆润挺翘丰乳满满的抓在手掌心中,心中刚刚一荡,就被滑腻温暖的手臂香肩缠着肩膀,一张喘着温暖香气的柔嫩嘴唇亲吻过来,把他的嘴封了个严严实实。

“来啊,快来操我。”师母香滑的舌头在他嘴里热烈的搅动着,红嫩的嘴唇火一般热,就这样猛亲了一会放开了双唇,这娇美夫人胸前高耸的豪乳剧烈起伏着,娇喘着热气在他耳边窃窃私欲:“快来啊,我好想。”

许敬棠也忍了好久,自从刚才看见那三个美艳的女侠,就忍不住想起那赤裸裸的场面,裤裆里的家伙就注了火一样,好容易忍到现在,心里的情欲和恐惧一下泛滥起来。香艳和血腥的刺激让他胯下的阳具迅速胀大,火热滚烫的像一根烧红的铁棒一样。

不等他动手脱下衣衫,美艳师母的小手就灵活熟练的扒光了他的上身。许敬棠赤裸着宽厚的胸膛,三两下褪下裤子靴子,精光的身体挺着粗长的大阳具像饿虎一样扑向床上丰美饥渴的师娘,两个一丝不挂的肉体紧紧交缠,丰腴雪白的女人大腿轻巧的左右分开高抬,只听“哼嗯。”的一声,那修长的美腿猛的交缠住雄健的男人腰部,秀美的小脚紧勾着男人的屁股,两个人激烈的摇动起来。那坚固的大床也经不住这突然的猛烈攻势,“吱嘎,吱嘎,吱嘎。”的剧烈摇响着,“啪啪啪啪”的密集肉体撞击声,“啊,啊,嗯,嗯,哦,哦,哼,哼。”的甜腻骚浪娇喘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宽敞的卧室里回荡交响。佛家说大慈大悲,此刻床上的两个男女却是在恐惧惊慌之后的大欢大乐。

远远已听得江声此起彼伏,昙光跳下马,伸手将坐在鞍前的段纹碧抱了下来放在地上。段纹碧脸色极是不好,自从昙光将她劫来,今天已是第二日了。这两日来昙光马不停蹄,只往东南而行。他的座骑神骏无比,虽不象说书人说的宝马一样日行千里,但两头见日,一天走个四五百里还是绰绰有余。只是段纹碧在家中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楚。昙光也因为带着段纹碧,不能快马加鞭地急行,几乎每天都有有追得快的人赶了上来。昙光出手狠辣无比,凡是追到近前的,便一刀斩为两段,绝不留情。

段纹碧被昙光抱下来时,脸上仍带着一脸惧意。刚踏在地上,两条腿却因为在马上坐得久了,站也站不直,身形一歪,便要摔倒,昙光一把抱住她,道:“小心。”

段纹碧初被昙光掠来时,只是哭个不停,此时哭也哭不出来了,低声道:“大师,你杀了我吧。”昨天来有四个人追了上来,结果全被昙光杀了,一想到那四个人在昙光刀下断成两截,她已是吓得不敢再哭。

昙光也不回答,看了看前面道:“五明塔到了。”说完又加了一句:“这五明塔是六朝梁武帝时所建,塔高七层。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其实七级浮屠有人造,救人一命的事却少有人为。”

段纹碧站定了不肯走,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昙光忽然怔住了,呆呆道:“是啊,去哪儿?”若是将她带回天童寺,师父纵然说过金刚禅可无所不为,也不会答应寺中带一个女子进来的。

段纹碧听他说话没头没脑,脸上却忽阴忽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越来越怕,只想逃开,但一想到昙光如此武功,终又不敢,只是呆呆地站在昙光身边。

这时天色将暗,远处有归鸦还巢,“啊”的一声,昙光忽然抬起头道:“段姑娘,进塔里歇歇去吧,明日找个船过江。”

那五明塔废弃已久,里面黑洞洞的满是灰尘。段纹碧看了一眼,打了个寒战道:“我不去!大师,你放了我吧。”当昙光一刀击倒段松乔时,她心中只想为父报仇,此时却只想着能逃开昙光。暮色中只见昙光一双眼睛灼灼放光,直盯着自己,心中七上八下的,生怕他会兽性大发扑上来。此时还在江北,离家总还近一些,要是过了江,那与家中便如天人之隔。

昙光看了她好一阵,突然长叹了口气道:“唉,明日你还是走吧。你陪我到了这里,缘份只怕也已了了。”

段纹碧没想到昙光突然会这么说,喜出望外之下又怕他在骗自己,吞吞吐吐道:“真的么?真的让我走么?”声音已是发颤。昙光怒道:“我说过的话有不算过么?”他话刚一出口,见段纹碧又吓得缩成一团,叹了口气道:“段姑娘,让你奔波千里,实在是委屈你了。等会儿有人追来时,你便跟他们回去便是,我不拦你。”

段纹碧不知道昙光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明明将自己掳了来,却又突然要放了自己。不过若是将自己放了终是好事,她也不敢多问。便走到塔下,找了段带着树叶的树枝将地上扫扫干净,准备和衣坐上一宿。暮色中,只见昙光正在外面点火,这地方很是偏僻,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了几个芋头正在火上煨着,一股焦香随风飘来。段纹碧咽了口唾沫,她被昙光捉来后还不曾吃过东西。正在担心这和尚会不会给自己吃一点,昙光已站起来,拿了个芋头道:“段姑娘,吃吧。”

段纹碧也实在饿了,拿过来剥开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正吃着,却觉得昙光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她抬起头时,昙光却象害怕一样将视线移开了。

这和尚到底想做什么?段纹碧实在想不通。吃完了芋头,她和衣坐了下来。

这塔门也已朽坏了,勉强拿了截木头顶上,也不敢合眼。但坐到月上中天,只觉困意一阵阵涌来,透过门缝看出去,昙光正端坐在地上打座,那口长刀横在膝上。

此时她再也撑不下去,眼睛一合,终于睡了过去。

一声闷雷将段纹碧惊醒过来,她睁开眼,便觉地上已是湿湿一片,也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她吃了一惊,从门缝里张出去,却见昙光仍是直直地坐在地上,死了一样,动也不动。她心头一震,忖道:“这和尚究竟是什么人?”他将自己掳来,只道已是无幸,可一路上昙光却大有礼数,外面这等大雨他也不进来。段纹碧心肠本是软的,见他被雨淋得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正想让昙光进来,但一想起他一刀将父亲砍倒的情景,这话便又吞了回去,心中只是不住地打着转。

她却不知昙光此时正是天人交战之时。他修金刚禅,向来率性而为,所谓遇魔杀魔,遇佛杀佛,但心中实是有个死结一直不曾解开。暴雨如注,昙光心中却如车轮翻转,总无休止,这金刚禅号称“不动如山”,但他哪里能不动如山了?

一念方息,一念又起。

段纹碧看得不忍,心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叫他进来避避雨想必没事吧?”

她刚要开口,昙光却猛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在暮色雨丝中显得尤其摄人,那眼神似乎是极大的兴奋,又似乎是极大的恐惧,然而昙光鼻息粗重,面色泛红,一个俊朗的年轻和尚,竟然散发出洪荒野兽一般的气息。

段纹碧有些害怕,情不自禁的刚退了一步,一阵水汽扑面而来,昙光极快的飞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火热的嘴唇饥渴的封住了她的红唇,却不向内深入,而是在她秀丽的下颌和嘴唇周围急切的亲吻着,坚强有力的臂膀紧搂着她娇美的身躯,却又似乎像怕握碎了她一样不敢用力。

美丽清纯的段纹碧在家时,也听说和看见过一些父亲和其他女子的男女交合之事,正值青春妙龄的身子也会有焦躁幻想的时候,可是从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恐惧的情形,疑惑惊慌之际,用力挣扎起来,少女雪白的小手死命地推拒着昙光那健壮火热的身躯,可是哪里能摆脱他的臂膀。段纹碧哀求道:“你要干什么?快放手。求你放手啊,你是出家人啊,怎地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其实段纹碧对昙光颇有好感,在家门口一见面,只觉得这年轻和尚气宇轩昂,长相不凡。虽然知道他是父亲的仇家,可是还以为只是普通恩怨,父亲一定可以摆平。待到一见昙光如鬼如神一般的刀法,除了仇恨之外,登时在满心惶恐之下,就是一片对强者的敬畏。

要是父亲和师兄也有这么强的身手该多好,段纹碧一直这样想。

昙光手臂箍紧段纹碧柔软娇嫩的身子,喘着火热的气息亲吻着美少女香滑的嫩唇,胯下的阳具瞬间就胀大成一条滚烫的金刚杵。

段纹碧羞红着俏脸忍受着昙光的力量,白玉般的春葱纤手无论如何也推不开男人那宽厚的肩膀,自己胸前丰满高耸的柔嫩玉乳被昙光的胸膛越靠越近,敏感的处女乳头摩擦着男人的胸肌,被雨水淋得冰冷的大腿根部也被一根火热坚硬的东西贴的紧紧的。段纹碧心中慌乱害怕,又是奇怪:自己平日锻炼的武功根基竟然丝毫也用不出来……昙光只闻到一股处女特有的体香,口腔里温润滑嫩的香唇让他怎样都索取不够。隔着一层水湿的衣衫,胸膛前渐渐紧贴着一对急促起伏的耸立乳峰,虽然雨水湿冷,仍然能感到那柔软丰满的酥胸上两点隐隐的凸起,怀里的娇躯也是突然火热了起来。

昙光修长有力的手掌轻轻一划,就从这怀中女孩的衣襟里伸了进去,段纹碧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男人触碰过的白嫩娇美乳峰上,第一次被紧紧握住。段纹碧娇躯一震,酥软火热的感觉极快的席卷全身。

昙光从未经过女色,一只手急切但是却怜惜的在两只高耸娇嫩的乳峰上轮流揉摸,另一只手无师自通的向下摸索着,从女孩高耸娇挺的乳峰上一滑而下,经过柔软纤细的腰肢,摸过挺翘弹滑的圆臀,从那浑圆细滑的大腿上凶狠的抚过,急切的插进了女孩温暖紧闭的大腿内侧。

“别这样啊,我求求你。”段纹碧又羞又怕,她苦苦哀求着,可是昙光的动作却越来越粗暴,即使她一直在反抗,可是却像更加刺激了这年轻和尚的欲望。

昙光火热的身体在她身上摩擦着,双手在她少女的敏感部位猛烈揉搓着,虽然火热的嘴唇放开了她的红唇,可是却焦渴的向下狂吸着她修长白嫩的脖子,并且越来越下,就快要亲吻到她那敏感娇嫩的处女乳房。

段纹碧美丽的娇靥越来越红,芬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是一旦原始的欲望在身体里唤醒,就如同洪水烈火,再也难以平息。

昙光在这美丽的少女娇躯上又亲又摸,猛然间“哈”的一声大叫,把段纹碧的上衣从肩头整个扯了下来,女孩子娇美柔嫩的上半身,像雪一样暴露出来,在昏暗的夜色中白的耀眼生花,美的惊心动魄。

那一对雪白饱满、柔软娇挺的乳峰惊慌失措地脱颖而出,鲜艳欲滴、嫣红玉润的玉乳乳头就象冰雪中含羞开放的花蕊,迎着男人充满欲火的眼光含羞绽放,微微颤动。

昙光一只手在一只柔软娇挺的玉乳恣意揉抚着,一口就含住了另一只饱满的乳峰,甜腻润泽的香甜滋味满腔而入,娇软的身躯满怀而抱。佛祖说的极乐世界,大概就在此方吧?

昙光强抱着段纹碧索取着女色的温润,然而胯下的欲火越升越高,越是亲吻抚摸,越是焦渴难捱,裤裆里挺立的阳具向女孩的下身猛顶着。段纹碧娇婉的祈求声已经越来越小,变成了娇美急切的喘息。

五明塔的塔门里就是倒在地下的宽大门板,昙光抱着娇美半裸的美人,两步就把段纹碧放倒在木板上,三两下脱去了僧袍,露出精光赤裸的健壮身躯,胯下的金刚杵昂然直立,正对着女孩娇美艳红的俏脸。

“金刚杵入宝莲台。”昙光脑海里闪过一位野游僧人的话。突然俯下身剥开了段纹碧的衣裳,赤裸裸的青春女体如此美丽动人,再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此刻面前一丝不挂娇美的身体,直让人想要粉身碎骨,又想要膜拜顶礼。

俯在温暖美丽的身体上,滚烫的大龟头不用对准就顶在那紧闭而滑腻的娇软阴唇上,微一用力,大龟头已分开两片稚嫩娇滑的湿润阴唇,他一鼓作气,下身一挺,硕大浑圆的龟头就已挤进湿濡火热的娇滑阴唇,顶进少女的花瓣之中。

“嗯,不要呵”在绝色美貌的纯情处女的柳眉轻皱、娇啼婉转声中,他下身再向前凶猛的一送,巨硕粗圆的龟头已顶破段纹碧作为清纯处女最后一道证明的处女膜。

“啊……啊……痛……好痛啊……嗯……不要……”段纹碧秀眉一皱,一阵娇羞地轻啼,美眸含泪,柔嫩的小手紧抓在和尚宽厚的肩膀上,深深的抓进了他的肉里,却没有刺破他的皮肤。

欲火中烧的男人哪管处女呼痛,向段纹碧的美穴深处连连顶着,在美丽绝色的清纯处女的破瓜呼痛声中,终于整根粗长的阳具都深深地杵入到段纹碧体内。

男人那火热硬大的阳具紧紧地塞满段纹碧那紧窄娇小的处女嫩穴。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度的舒爽快感令段纹碧浑身玉体阵阵麻软娇酥,深深插入她体内深处的它是那样的充实、紧胀着她纯洁、幽深的处女嫩穴肉壁的每一寸空间。一想到自己美好的处女之身已被他无情占有,段纹碧只感到绝望和无比的羞涩难堪,最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柔弱的反抗挣扎。

段纹碧娇靥含羞、玉颊晕红,娇羞无奈,那根深深插进她体内的巨大阳具是那样饱满而火热,虽然凶猛的冲击着,却在疼痛中带来难言的舒畅感觉,充实填满着她慌乱的芳心和青春的身体,满身的疲惫和饥饿恐惧都在一瞬间无影无踪,段纹碧竟然有一种安全依靠的感觉,身体也似乎突然充满了活力,只想痛快的大喊大叫一番。

“啊……啊……啊……你……啊……你……啊……啊……你……啊……”段纹碧娇喘连连,叫出的声音清脆娇美,在黑暗中别有一种欢快的味道。

昙光滚烫坚硬的金刚杵在段纹碧滑腻湿润的温暖嫩穴中舒爽痛快的来回抽顶着,双手抚摸着段纹碧那细腻柔滑的皮肤,又用舌头轻擦段纹碧那娇嫩坚挺、敏感万分的羞人乳尖,牙齿更是轻咬段纹碧嫣红娇嫩的乳尖,只觉得身下的女子无一处不美到极点,无一处不可爱的让人垂涎,只想每一寸肌肤都亲吻舔食,同时也不停的摇动健腰,把胯下粗长的阳具竭力的顶的更深一点,恨不得连人种袋都顶进那温暖湿润紧窄舒服的小穴里。男女交合的冲动让他沉默而激动,只有原始的动作和对女体疯狂的探索。

而段纹碧娇羞万般,娇靥羞红,玉颊含春地娇啼婉转,处女开苞、初次破身落红的她被那从未领略过的销魂快感冲激得欲仙欲死。

这妩媚清纯、娇羞可人的绝色丽人那浑身羊脂白玉般美妙细滑的娇软肉体正随着和尚粗长阳具的抽动,插入而波浪一样剧烈起伏晃动着,娇美的叫床声回应着男人对她的奸淫抽插。

虽然此处破败昏暗,没有大床广褥,但是宽大门板上两个交缠的年轻肉体,只觉得人间极乐,万物无忧,唯有在此时此地的交欢做爱才是人世间第一等大事。

“……啊……啊……轻……轻……点……啊……嗯……啊……嗯……好……好舒服……啊……嗯……啊……啊……呵……啊……”纯洁处女娇羞火热的呻吟娇啼,美丽绝伦、清纯秀气的美人段纹碧芳心含羞、美眸轻掩,美妙光滑的雪臀玉胯挺送迎合,婉转承欢,两条修长滑腻的雪白玉腿大大的分开,娇嫩的小脚趾在木板上抓紧扭动着,粉胯下娇嫩的阴部火热的流淌着淫液,以承受那越来越粗长的金刚杵的捣入。

“……啊……嗯……啊……嗯……太……太……太深了……轻……轻……点……啊……嗯……轻……还……轻……一点……啊……”段纹碧嫣红娇小、被迫大张着的红嫩阴唇随着那巨大阳具的粗暴激烈的抽插涌出一股股湿濡粘滑的白腻淫液,“唧咕唧咕”的水声从两人激烈交合的下体不断的响着,而且越来越响,随着和尚胯下紧缩的人种袋猛烈的撞击着那娇嫩圆翘的滑腻屁股,在“啪啪啪啪”不停的肉响声音中,那被她压在下身的粉白肚兜上,早已经被她夹着鲜红血丝的爱液淫水浸湿了一大片……昙光在美貌绝色、清纯可人的少女段纹碧的处女嫩穴中粗暴地抽顶着,每一下粗长的阳具都直抵处女那紧窄、娇嫩的嫩穴底部,硕大狰狞的粗硬龟头更是狠狠地杵在少女娇嫩的花心上,初经人事,才被开苞破身、处女落红的娇丽女人哪堪这样的暴雨摧残,那强烈至极的销魂快感令初经人伦的美貌处女段纹碧在男女交欢的欲海中越沉越深……段纹碧被他粗长的金刚杵顶撞、抽插得娇啼婉转、欲仙欲死……就这样两人交缠交合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啊”的一声叫喊,蓦地,男人紧搂住段纹碧一丝不挂、娇软光滑的纤纤细腰,把段纹碧赤裸浑圆的屁股紧紧拉向自己的下体,阳具又狠又深地顶进段纹碧火热紧狭、湿润淫滑的娇小嫩穴深处,粗大的大龟头顶住段纹碧嫩穴深处那娇羞可人、稚嫩柔滑的花心,一股滚烫的阳精猛烈的直射入段纹碧那幽暗娇嫩的花心深处,一股一股的不停疯狂喷射着……段纹碧被他这最后的冲刺也顶得娇躯一阵痉挛、抽搐,嫩穴深处的柔软肉壁紧紧地缠夹着那亲密无间的粗长阳具,紧窄的嫩穴内那娇嫩湿滑的嫩肉一阵吮吸似的缠绕、收缩……少女修长玉滑的雪白美腿猛地扬起、僵直,一双美腿落下的同时紧紧交缠住了男人雄健的腰胯,轻轻的颤抖着。那幽暗、深遽的子宫内猛然涌出了一大股粘稠滑腻的火热淫水,和滚烫大龟头喷射出来的大量浓稠精液交融混合着,美美的浸润着两个人紧紧交合在一起的下体。

“啊……啊……啊”段纹碧娇靥羞红,玉颊生晕,抱紧了身上的男人狂喘着呼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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