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田安房守昌幸
2024/02/20
第八章恶魔诞生宿命
我们最终还是回到了罗德岛号上,那艘象征感染者未来的方舟。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
“你怎么这么蠢?”
站在舱门处迎接我的凯尔希,并没有发怒,但语气有如凛冬的烈风。
依靠着她的名望,我躲过了被千夫所指的命运。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生的罗德岛此刻已经摇摇欲坠。对包括我与凯尔希在内的最高领导层的诽谤和中伤像野火一般在罗德岛号上蔓延着,尽管凯尔希已经公开宣布剥夺我的最高领袖职责,将决策权交予高级资深干员们组建的临时理事会作为处罚,然而整个罗德岛依旧因为在格罗茨的失败和牺牲,已成了一座躁动不安的活火山,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发一般。
几天后,我按照凯尔希交予我的指示将新药的研究计划送到科研部门时——这是我被剥夺领导权之后少数能做的事情——在方舟内部的一处室内广场上,我听到了有人在演讲,而另外的一些人似乎在分发着传单。
“感染者同胞们!罗德岛的同志们!罗德岛已经变质了,成为了恶魔手中的私有物!他们宣称的理想乡和乌托邦完全是一场骗局,我们忠心耿耿的干员为他们流血流汗,换来的是对杀人凶手的纵容!明日的希望万万不能寄托在他们身上啊!同志们,同胞们!听我说两句话!只要我们还有一点良知,就该接过理想的火炬,推翻他们的暴政,将这艘方舟建设为真正的末世救济所!”
那是信胜的声音。
许多抹着泪痕的人走上前去,接过一把把短刀长枪和利剑。他们身上佩戴着的,是罗德岛的徽记。只是,那三角中的塔楼,被一道鲜红左向下的斜杠所覆盖。
我匆匆将凯尔希收走我那一身破烂白大褂后交给我的黑色风衣的兜帽带上,匆匆遮盖起面容,忐忑地避开了所有视线,离开了广场。
三天后,叛乱爆发了。
以信胜为首,罗德岛内大批干员宣布离反,要求罢黜包庇我的凯尔希,并将我处死以儆效尤。虽然在凯尔希的威慑、妥协和笼络下,最精锐的行动组和干员们基本没有参与,但反叛者的数量依旧多的可怕。
“带领已经对你嗤之以鼻的行动组们,平定这场叛乱。”
在为我带来叛乱的消息时,凯尔希命令般地对我说到。
“……我做不到。我已经不是,也不配成为罗德岛的领袖了。”
“听清楚,自己闯出的祸,自己处理掉。”她托着我的下巴,强行将我低下的头抬了起来,仿佛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一般,“如果你还是或者还有那么一点罗德岛领袖的自尊的话,就给我去带兵;如果你没有,那么我以罗德岛创始人的身份,命令你去带兵。”
我痛苦地低下了头,合上眼,颤抖地点了点头。
由于凯尔希在格罗茨战役后就敏锐地意识到了罗德岛内风起云涌,因而加深了对整艘方舟的控制,调动兵器、仪器和物资都需要在了我们一侧,提供了大批资金支援。同时,仍旧保持忠诚的干员们也在凯尔希的要求和劝说下,勉强接受了我再一次的领导。
然后那个时候的我,证明了凯尔希看人的眼光并没有错。反叛军人数众多,但分散在方舟各处且缺乏统一的指挥,而我指挥的所有行动组协调一致,很快占据了各个关键通道以及数据库、机要室、实验室和武器库等重要据点。意识到难以合兵一处的叛军立即占据了所有能占据的据点和房间严防死守,然而各处兵力上的劣势让我得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在不到一个星期的围剿之后,叛军在罗德岛内占据的据点基本被拔掉和清除。而大势已去的叛军集合了最后的兵力,在罗德岛中层的一处居高临下的中型食品储备仓库中坚守着。
而之前被俘获的叛乱者,双手被反绑着,垂头丧气地关押在临近的一处空置的屋中。尽管临阵指挥交予了我,但毫无疑问,这些人的处置权被凯尔希牢牢抓在手里。他们中有不少我能叫出名字的人,甚至有跟随我多次行动的资深干员——然而他们被剥夺了制服,只穿着一裘囚犯般的灰色衬衫,不少人脸上还残存着污垢和没有擦去的血。其中一人向着看守巡视的清道夫讨一点点水喝,却被佣兵出身的后者无情地一脚踢翻。在那之后再也无人敢发声,只是认命一般地垂着头,似乎还有零星的啜泣声。罗德岛已经算是独立的势力,企业一般的管理机构有着单独的律法。虽与正式移动城市的法典有所不同,然而对叛乱者的处置基本是一致的——视情节严重与否,流放或者处死。而失去了罗德岛庇护的流放者,能活多久也是未知之数。
我心中升起一阵不忍,一咬牙一跺脚,便准备站起来去找凯尔希,用最卑声下气的话语,请求她放过这些人。他们是我们发誓庇护的感染者们,他们作为感染者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罗德岛上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他们或许在将来还能为罗德岛出力,如果我不出手,这些可怜的感染者,就会像格罗茨城里那些悲惨的平民……
格罗茨……
在那个瞬间,格罗茨城内的惨状如电光火石一般擦过我的大脑。毫无人性的乌萨斯反叛军迫使着平民当做人盾,和赶来收拾局面的乌萨斯军方一同,肆无忌惮地砍杀着因为妇人之仁的自己而被裹挟着无力反击的罗德岛干员们,血流遍地,尸横遍野……
……全部,都是因为犹豫和善良的自己……害死了如此之多为了罗德岛尽心竭力的干员们……也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这一次罗德岛内的叛乱……
自己,难道还要再重蹈覆辙吗……
凯尔希那并不发怒却冷淡的脸,自己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若是心慈手软,不但她会震怒,甚至罗德岛的诸多股东和尚能保持忠诚的人也会不满,年轻的救世方舟崩溃只会在瞬间……
作为发动叛乱的人,他们必须被消灭。
很清楚这一点的我,坐在仓库外大型走道严阵以待的封锁线处,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和封死的窗户,还有那加上了一道斜杠的罗德岛三角塔楼徽章,整整一夜。到底,是有多深的怨念,才能做出那样的印记啊。
曾几何时,看到罗德岛严阵以待的干员们,自己的心里涌起的感觉,永远是欣慰。这是自己和凯尔希缔造出来的,在这末世中感染者们唯一的希望所凝聚成的结晶。然而此刻,心中剩下的,却只是两军对垒的紧张。
在天色缓缓变亮的那一刻,我无奈地向着我身后面无表情的行动组长们吩咐着:
“出击……结束这场闹剧。”
我轻轻挥了挥右手,示意早已准备好的行动组对仓库的数个门口发起了攻击。
我轻轻挥了挥右手,彻底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叛军在罗德岛内完全被孤立,内无精兵,外无援军;而在凯尔希和各大股东以及效忠派的弹压之下,中立者以及没有胆量加入叛军的人也被牢牢掌控。而叛乱的带头人信胜似乎也早就看透了生死,根本没有派人从仓库中出击,而是紧缩防线,等待着决战的到来。
一般来说,到了这种时候,只有一个仓库的守军,是绝不可能再挺下去的。何况,叛军连援军和响应者也不会有了。然而坚守仓库的一百余人,大多都是曾格罗茨或失去战友亲人的心怀愤懑之人,尽管仓库的多个入口很快被暴行的爆破锤下被攻破,但仍旧死战不退,几乎是自杀式地发起反击。期间甚至还有一人,亲自带着四五个人的敢死队破开了窗口,直奔在前线指挥的我。若不是黑角及时挡下了那几人,我恐怖已经被取了性命。
然而守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一百余人很快在多个行动组全方位多角度的绞肉战术下被慢慢消耗,加之连日的作战让他们疲劳不堪,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仓库。很快,腹背受敌的叛军几乎被全歼,只剩下残存的人在信胜的带领下退入了仓库的一个储物间内。
确保了仓库内的安全后,我亲自来到了那间储物间之前。大门紧闭,然而透过门上的窗口,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响动、
“大概还剩下七八个人。”夜刀走道我的身边,汇报着。
“博士。”另一边ace低沉地问着我,“什么打算?”
“……刚才仓库里的战斗,死了几个人?”
ace愣了愣,稍微点了点人数:“牺牲了三个人。”
“那么别打了……”我心口一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不想再有人白白牺牲了。”
“博士……”
我对着ace摇了摇头,示意他让所有人安静下来。等到仓库内稍微平静之后,我走到储物间门前几步,用自己已经辨别不出来的语气沉声道:
“信胜,请开门。”
声音并不高,而门内在我话音刚落后便响起了一阵叫骂声:
“杀人凶手!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我们不会向你这个伪君子投降!决一死战啊!来啊!”
我默然无言。
许久,叫骂声慢慢平息。又过了半晌,门内才响起了信胜满是疲倦的声音。
“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的情况也一目了然。只剩下了四五个还勉强站立着的人,还有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信胜身上的轻甲满是脏污和血迹,还插着几支羽箭。左臂上的护甲已经被拆下,渗出的鲜血将一圈白色的纱布和绷带染成了暗红色。右眼处在格罗茨留下的伤疤添了新痕,血液还在一点点地滴落着,为已经血迹斑斑的武士刀添上新的鲜红。身旁的人同样是人人带伤,眼中带着愤怒的火光。
“信胜,希望我们能再谈谈……”我望了一眼便认了出来,陪伴在信胜身边的基本都是东国人,不少都是希望治疗矿石病而加入罗德岛的感染者。
“敌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他冷冷地回道,“而且,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格罗茨一败,我已经感到十足的悔恨……”
“你有什么悔恨的?!”听到那芒刺一般的词,信胜霎时间爆发了,“首先毫无意义地接纳那些暴民,得罪了乌萨斯……!然后错误决断,在夜间接收他们让格罗茨的叛军有机会突围……!最后在局势大乱的时候拿出你那虚假的仁慈,让多少罗德岛忠心耿耿的干员给你跟那些暴民陪葬……!你的内心到底是哪个恶鬼铸造的,才能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毁了罗德岛……你对得起凯尔希医生吗,对得起所有不惜身命的干员们吗,对得起那些把理想和生存的希望寄托在罗德岛身上的感染者吗……?!”
那到了极点的愤怒,让信胜的眼中布满了血色。
“你……你还……”他抽出手中的太刀——却不想,滴落这鲜血的右手再也无力紧握那把兵器,他只得深吸一口气,戟指骂道,“你还配站在罗德岛的三角塔楼旗帜下吗……!你还配当罗德岛的最高领袖吗……!你不配!”
我无言地站在原地。面对那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如剃刀划过骨肉一般的指责,面对我曾经犯下过的沾血的错误,我拿不出任何一句诡辩。所剩下的,只有空气中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信胜冷笑着摇了摇头,褪下了身上那破碎的轻甲,慢慢地跪坐下来,双膝并拢,用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我瞬间就明白了,那是名为切腹的自尽手段。因东国的文化认为人之魂魄寄宿于腹中,因此会以剖腹作为自绝手段,以向外人展示自己的灵魂。
“为了感染者,为了救世……”
信胜恍惚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着。言毕,他一把将短刀刺入自己的腹部,狠狠地自上而下划过短刀,鲜血随着刀刃而不断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原本坚毅的面庞扭曲着,活似地狱的恶鬼。
我内心一阵不忍,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缓缓走上前,准备终结他的痛苦。
“别,过来……!”瞪着血红的双眼,信胜如对着仇寇一般地怒喝着,“杀人凶手,你……不配……!!”
说罢,他狠狠地将短刀一划,另一手撞入体内,拉起自己的肠子,狠狠地对着我们抛了过来。内脏与鲜血从腹部浪涌而出,滴着嘴角的鲜血,信胜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着我,对着仓库内印着的罗德岛的三角塔楼徽章,高声吼道:
“为了罗德岛!”
他身侧的几人也一并跪坐下来,解开身上的衣物和战甲,向着信胜的方向,一个接一个地,用同样的方式自绝而死。
“为了罗德岛!”一人望着天的方向,高喊着。
“为了罗德岛!”另一人死死地盯着惊愕与沉默的我们,怒喝道。
那是他们最后的宣言,那是他们向着理想中那艘感染者们能够看到明日的方舟,所做下的誓言。
我再也坚持不住,跪在了信胜依旧如雕像一般挺立的遗体前。曾几何时,在那面三角塔楼的旗帜下,我也曾如此骄傲地呼喊着。如今的这一声声高呼,却如一把把尖刀刺入我的身体。
“为了罗德岛!”最后一人也倒在了遍地的血泊之中。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精神崩溃,沦入昏死的我。
为了罗德岛。
三日后,罗德岛号方舟中层的住宅区处。
我在昏迷了一夜以及大半个半天之后,才终于勉强苏醒了过来。只觉得头部昏昏沉沉,极其难受。然而只要一合上眼,就会看到信胜和他最后的部下用东国那惨烈的自杀方式了断的血腥场景。
“终于醒来了吗?”
凯尔希那些许淡泊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小盆温水和毛巾。我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不再去想那些东西后,用温水洗了洗脸。随后凯尔希又为我递过来了一杯加了糖与奶的咖啡和包裹着肉片的三明治。刚刚苏醒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大快朵颐的体力,只能就着咖啡,小口吞食着三明治。
……自己从醒来的那一日起,就在无穷无尽地给凯尔希添麻烦。明明想着能稍微为她分忧的,结果呢……
“迪蒙。”她有些担忧地望着我,而我也只能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没有什么大碍。”我楞了一下,忍不住岔开了话题,“现在的罗德岛……”
“昨天你昏过去之后,我让ace带人去处理掉剩下的叛党以及与叛党有关的人了。”凯尔希轻声说道,“昨日总计牺牲了七个人,受伤十个人,不过都不是会影响生活和战斗的轻伤,全部得到妥善的安置,而死者已经被安葬。”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罗德岛虽然巨大,但也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做纪念死者之事。所有的逝者都会被火化,配上照片安葬在一处纪念堂的骨灰盒里,以作纪念。
“……那么,剩下的人呢,那些叛乱者……”
虽然如此追问着,然而我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
“ace帮我做了决定。他说,这样的决定不能让我来做。”凯尔希摇了摇头,“他告诉我,必须杀鸡儆猴,否则罗德岛早晚会失去掌控。所以,直接参与叛乱的人被全部处决,知情不报与协助者被开除出罗德岛。他还告诉我,若是博士追问起来,就说这一切都由他来承担。”
凯尔希用利剑一般的眼神看着我,对上的却是一对木然而空洞的眼睛,映射着那些被处死的叛党和被流放的感染者,
若是以前的自己,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无私地原谅他们,减轻他们的痛苦。
幼稚。
直到自己被现实痛打得头破血流,才终于明白,这个乱世如此残酷。单纯善良的人,单纯理想主义的人,永远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什么都想拯救的人,最后谁也拯救不了。
我收回了看向远方的视线,看着眼前黑眼圈又加深了的凯尔希,忍不住垂下了头。
“不……ace没有做错。如果是我来做决断,我也会那么做的。”
必须要有人为了罗德岛来弄脏双手,这一次是ace,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是谁。想到这里的我凄惨地微笑了一下,像是在嗤笑无数热血天真的少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接下来。”凯尔希点了点头,“暂时由我来执掌罗德岛,而新的领袖……暂时让阿米娅担任。那孩子聪明伶俐,认真善良,想必大家也能接受,”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认。现在不要说是阿米娅,即便是找一头驴子,都比我要更适合来作为罗德岛的领袖。至于实权,只要有凯尔希在,便不会旁落。
“随后,我已经联系好,准备在罗德岛内部建立一支秘密部队。与罗德岛完全无关,只向你我与阿米娅三个人负责,不受任何人掣肘。他们只有一个任务,从黑暗中监视并排除罗德岛内部和外部的危险。”
我再一次默认。
凯尔希并不是没有提过这样的构想。然而,那个时候的自己,认为一旦有这样的一支特务部队,随之而来的必然就是自己人之间的猜忌和信任的破裂。然而现在的我却明白,必须要有这么一支高效的部队,来排除所有的危险。就像所有的光明之下,必然有黑暗的阴影一般。
“最后……迪蒙。”她有些恋恋不舍地望向我,“明天……请你暂时离开罗德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为什么?”
“……因为,怀疑需要时间来冲淡。”面对着提出了必要问题的我,凯尔希却犹豫了许久才做出了回答,“这段期间,我会帮阿米娅开始熟悉最高领袖的工作;而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回来;最后,等到大家能够重新接纳你时,便是你回归罗德岛的时候。”
我苦笑一声,沉重地点了点头。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对不起,原谅我……”凯尔希的眼角闪出了泪光,失去了冷静一般地搂住了坐在床上的我,“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
我合上双眼,任由自己的泪水从面颊流下,与她的眼泪交织在一处。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
“现在,请闭上眼吧。”
眼看着我已经基本恢复了精神,凯尔希便为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温柔地说道。
她的要求,我从没有拒绝过。缓缓合上双眼,听到的是她起身,随后是衣物摩擦身体的响动。在惴惴不安中忍住了睁开双目的欲望,内心焦躁地等待着。而等到她让我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她换上了一身洁白的打扮。上衣被饱满的胸口撑得十分紧致,裙装方没过膝盖,与纤细腿部的黑色丝袜交汇为一体。
那是罗德岛医疗干员们的护士服。在有些发愣的我做出反应之前,凯尔希便向我做了个
噤声的手势,随后踢走了鞋子,十分自然地坐上床,趴到了我身上。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我姑且还是罗德岛医疗部门的负责人……换上这一身有什么奇怪的吗?”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别人面前,凯尔希很少露出微笑;而在我面前,也只有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她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让我安心的笑容——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面对有些手足无措的我,凯尔希点了点我的脸颊:“因为想到需要照顾你啊。所以,自然而然就联想到这一身衣服啊。”
“话是这么说……”我倒吸了一口气,眼看着她用十分熟络的姿势褪下了我的丝质睡裤和短裤,“……为什么是‘照顾’那里啊。”
“还在问为什么……呐?”她的笑容变得不怀好意起来,右手毫无顾忌地握紧了我已经开始充血的下半身,“明明我们已经这么久了……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懂,懂什么啊……”那纤纤玉手柔软的质感,令我有些慌了神。
“你看,下面不是完全精神起来了嘛。”她将另一手放到了我的胸口,开始一颗接着一颗地解开我睡衣的纽扣,轻抚着胸口,“难道你不愿意?”
“不……拜托了,非常愿意。”
才这么说完,凯尔希便开始用手指在我下身的前端处玩弄起来,以食指与拇指刺激着,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抖。拜此所赐,我此刻已经完全精神了起来。若是稍不留神,估计就被她弄得泄身了。
“那么就乖乖听话吧?”在得到我点头的回应之后,凯尔希用魅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语着,“我们的病人,有那里觉得不舒服呢?就让我来好好照顾你,好好做检查吧?”
那玉手顺着玉茎下滑,握住了坚实的根部,随后竖起拇指上下滑动,用强硬而不失轻柔的手法刺激着筋节处。眼见我因为这样的刺激而气喘,她便露出分外妖艳的笑容,用手掌保住了肉杆的前端,慢慢地捋动着。
“反应很强烈呢,这样说明附近比较敏感。”凯尔希用食指在我的肉杆前端附近画着圈,看着我忍不住挺起了腰,如绷紧的弓弦一般时,她空出另一只手,在身后咯吱咯吱地摆弄起了什么,“看来是这附近有点问题呢,就这样为你上药吧。”
言毕,她拿出来了一个带着喷嘴的小小瓶子,轻轻一挤,将那透明的液体涂抹在了手上,随后用那涂上液体的手握住了我的肉杆。一阵凉意和粘稠的感觉包裹了下身,意想不到的低温让我忍不住微微呻吟出声。看起来,是润滑剂。
“嘻嘻,效果很好嘛,药效看起来也出来了。”
凯尔希抚摸着我下体的手因为润滑剂而变得顺畅起来,而当整个手掌开始包裹着杆部刺激起来时,肉杆宏伟地用力向天仰起来。她顺势用整只手握住了玉茎,上下摩擦撸动着,却又并非是单纯地上下,而是时而用力,时而轻柔,又变换着角度进攻着圆柱的不同位置,快感比单纯的撸动要上了好几个层次,让肉杆一跳一跳地,好似主动追求着黏糊中的快感。
“等,等一下……”
还没有来得及抵抗,凯尔希就好像察觉到了我难以忍耐的那份感觉,主动紧握起肉杆开始快速地上下撸动起来,让我拼命忍耐住的努力在她柔软的手掌中化为乌有。
“我一直……爱着你啊……”
用迷离的声音冲击着我的理智,她一边撸动着我的下身,一边慢慢贴近了我的脸,随后就这么对上了我的嘴唇,在噗呲的水声中,舌头滑入了我的口中,在我主动松开牙齿的守卫后攻入口腔内,不断地舔舐着我的嘴唇和口腔内壁。一阵莫名的甜味在唇齿中扩散开来,如直上脑髓的刺激般,让我在恍惚中沉湎这舒爽之中。与此同时,凯尔希同时也在继续套弄着我的下半身,重点刺激着那鲜红的前端。接受着嘴巴和下体上下两处的双重刺激,可悲的自己在快感中被弄得身形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凯尔希才将双唇分开,看着我迷糊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要忍不住了吗?就算嘴上不说,身体也很老实……忍耐对身体不好哟,交给我吧,一定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射出来……”
说罢,凯尔希撸动的手开始加快了速度,配合着润滑剂上下摩擦时发出的淫秽的水声以及润滑得如堕入海水中一般的感觉,让我感受到了剧烈的快感。渐渐地,自己已经走到了忍耐的极限。而凯尔希也好似察觉到了一般,用着诱惑的语调如哄小孩一般地轻声道:
“好啦,可以的哦,乖乖地变得舒服起来,就这么射出来吧,射出好多好多……”
“唔唔——!”
再也忍耐不住急剧涌上来的射精欲望,在凯尔希的手中,我一次又一次地直接让粘稠的精液从前端喷涌而出。那顺势喷发的白色浊液脏污了凯尔希那小巧玲珑的脸和洁白的护士服。很快失去了势头的精液从前端流淌下来,和本就粘稠的润滑剂一道,黏留在凯尔希的玉手处。然而她好像还是不满足一般地,用混合着润滑剂和精液的手,巧笑着继续撸动着我的下身。那样的行为,以及远没有停止的刺激,让刚刚射完一发的自己完全没有蔫软下去,反而依旧坚硬挺立着。
“还是这么硬呢。迪蒙你……根本没有不应期吧。”
这么说着,凯尔希的手却也根本没有停下。已经被快感操控了大脑的我没有回应她调戏,而是不管不顾地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十分大胆地将她压倒,将身体强硬地压在那丰满的美体上。凯尔希挡着的双手做着象征性的抵抗,在我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她身上之后,便缓缓平静下来,轻声耳语道:“看起来,是恢复健康了呢,这么生龙活虎……”
我的思虑有如堕入云雾。对凯尔希的复杂的感情——尊敬、喜爱、怜惜、愧疚和悲悯,一同涌来,竟有那么一瞬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凭借着本能般地靠近她的脸部,吻上了她的樱唇。并没有直接将舌头伸进去,而只是有些茫然地舔舐着她的牙肉,而双手也忍不住放到了护士服的胸口,开始一粒一粒地解开纽扣。在她的胸口完全敞开之后,凯尔希主动地扯下了胸前那白色内衣的束缚,呈半圆月形的成熟山丘向上翘起,丰满而富有弹性地蹦了出来,鲜嫩的普通在我面前不停地颤抖着。
“稍微慢一点……”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我趁机深入她嘴中的舌头给堵住了。如泥鳅一般搅动着她的香舌,在吮吸中传来的一阵淡淡的幽香令我心跳不已。我也将双手按在那对胸前富有弹性的丰满之上,紧握住那柔软的质感,缓慢地摇晃起来;同时也继续热烈地亲吻着她,利用舌头在她的口腔内打着旋,顺利地绕着她的舌头,让凯尔希配合着我,发挥着昔日彼此相拥的技巧,沉浸在这浪漫的激吻中。
“唔嗯……”身下的佳人发出陶醉的声音,身体弓了起来,雪白的肌肤也开始冒出冷汗,眼看是已经有了快感。我让自己的嘴越过白嫩的颈部和肩膀,又再向下在她的身体上开始扰动,舌头很快在性感光滑的胸前徘徊着绕着圆圈,向着中心靠近。那渗出了汗液的胸部品味起来却更加甘甜润滑,我一方面用脸磨蹭着,另一方面又用舌头打着转舔弄着那粉红色的蓓蕾,让其在湿润的舌头攻击下慢慢地膨胀硬挺,原本的淡粉色在胸口的起伏跳动中渐渐变得如一颗成熟的樱桃,似乎是陷入了兴奋之中。最后我用嘴唇轻咬着那成熟的樱桃,同时吮吸着,用舌头绕着四周的红晕舔弄。
“……啊啊……唔,感觉我要成为患者了呢……”
已经得到满足的我停下了动作,望着用炽热眼神看着我的凯尔希:“那么,美丽的护士小姐需要什么样的治疗呢……?”
“一直以来,治疗果然需要,注射吧?那还用问么?”
看起来,现在的立场似乎颠倒了,我反倒变成了医生。而凯尔希则趁势翻过身,将自己如蜜桃一般的臀部翘起对准了我:
“好啦……快点,再不快点注射的话,就忍不住了哟……”
我按住她的腰部,解除了下半身处的那已经黏糊的最后武装,将已经完全硬挺起来的肉棒贴在了湿润了渴求着的蜜裂上。饱满的安产型双臀左右张开着,好像就是为了迎接我的深入一般。凯尔希那恳求般,颇具杀伤性的语气让我稍微有些兴奋了起来,于是很快就做了好好享受眼下这一切的决定:
“那么,要往那里注射呢?”
“唔唔,真是,明明都知道的……”
“那么。最╜新↑网?址∷ ltxsBǎ.Me”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将对准了小穴的肉棒上移,对准了那小小的关闭的洞口,“是这里么?”
“嗯唔,不是那里……”
“那么,是哪里呢?自己说出来吧?”
抚摸着那柔软的臀部,好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一般,我恶作剧一般地问着。
“唔……医生真是个小恶魔,坏心眼……”
“这可不是坏心眼哦,明明老老实实说出来想要在哪里被注射就好了。最新发布地址ltxsdz.xyz”
是不是有些做得过分了呢——我这么想到,正准备出言宽慰时,凯尔希低声地喃喃着:
“是,下面的阴道……”
“诶……”
“都,都说了是下面的阴道!往,往里面,用粗大的注射器……插进来……快点,快点给我……”
平日里的凯尔希是根本不会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才一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兴奋起来,又硬挺了几分,完全不像才射了一发的样子。被那言语刺激的我忍不住直接将肉棒挪动到那湿润而一翕一合的裂缝,十分猛烈地向内推进着。
“唔啊啊啊……好粗的针管……好满地进来了……”
看起来凯尔希的里侧已经很有感觉,明明之前也只是简单的爱抚和亲吻,那内侧却也已经湿润得如水洼一般,十分轻松地就让我的下半身前进到了最深处。想到这里的我再一次动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在突刺到最深处之后就停了下来,只是不断地用手在她顺滑的美背上轻抚着。
“为什么,不动了……”
“自己动起来吧?”我强忍住要笑出来的情绪,一本正经地回复,“在治疗中,患者愿不愿意主动接受治疗是很重要的。若是不希望主动接受治疗,那医生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意义了……这是凯尔希教给我的哟。”
“啊啊,好了,我知道了啦……”
有些这么害羞地说了之后,凯尔希开始主动前后动起了身体。先是慢慢前倾,然后再将臀部压上来。在后方的我十分清晰地看着在那光滑白嫩的臀部中渗水的蜜裂和我的下半身被吞入的样子。仅仅是看着这样下流的场景,似乎就能让人从静若止水中兴奋得无力自持。凯尔希主动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要再进一步捉弄她:
“在身后注射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啊。那么,到底怎么样呢,这样的治疗。”
“咕啊,粗大的针管,进,进进出出的,啊啊……感,感觉已经,到了最深处啊……”
加上迄今为止前后着的动作,凯尔希也开始扭动着腰部继续追求着快感。仿佛单纯的插入便能给予舒适一般,反反复复地用着同样的动作刺激着自己的内膛。紧密包裹的感觉让我,几近让我忍不住射精的欲望。我当即明白,是时候把主导权抓回到自己手里了——
“渴求着快感而自己动着腰,变得这么湿,还真是下流呢。看起来,需要一点特别的治疗了。”
“特别的治疗,是……呀啊……!”
我抱着凯尔希的腰部,慢慢将肉杆拔了出来,稍微吐息舒缓了一下快感,然后用尽全力突刺了进去,紧接着强而有力地在她体内运动着,就像是要插穿一般地深入,让她发出低沉的哀鸣。
“啊啊,怎么,这样……不要,这么粗暴的……唔啊……”
“简单粗暴一点的治疗更容易见效吧?比起嘴上说的不要,身体还是很老实呢。”我刻意大幅度地摆动着腰部,让溢出的液体响起噗呲的水声。“看,这么淫乱的液体都溢出来了,能听得到吧?”
“听到了,听到了啦……快,快一点,好舒服啊,拜托了,要来了,更加激烈一点啊啊……!”
凯尔希的呼吸和喘息变得愈发急促,让我继续着更激烈的注射治疗。那感觉犹如漂浮于半空,而我的腰腹激烈撞击那翘臀的啪啪肉响和她的娇喘声,也回荡在室内,似是连隔壁的房间都能听到的声音。内壁突然紧缩,原本顺畅出入的褶皱如生出了吸盘一般,紧紧地吸附着我的肉棒,爱潮倾泻而出,沾润着我的腿部,如燃料一般让我更加激烈地挺动着,很快同样到达了顶点。
“啊……!要注射了,把药全部注射进来……!”
“啊,啊啊,请,请把全部的药都射进来……!”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也失去了入戏的余力,只顾动着腰部寻求着快感。随后用力挺近,将针管对准最深处,让梆硬的前端在跳动中注射出大量的白浊色药液,灌满了狭窄的壁腔。
“啊啊,啊……药物,好多啊……”
我从最深处将针管拔了出来,就这样,浑浊的白液被一同带出。凯尔希分开双腿弯下头,看着精液和爱液混合在一起的液体从结合处满溢,从股间垂落,顺着她的大腿滑落下来。而看着她这副样子,我体内又涌起一阵热流,手撸着已经有些瘫软的下身,就好像要榨出最后一滴一般,贴着她光滑的腿部,将最后的精子喷射出来。
“哈啊……”
我们粗暴地呼吸着,沉浸在爱欲之后的余韵中。用尽了全部力气的我们,就好像诊疗时长时间的手术终于结束一般,坍塌在了床上,就这样抱在一起,默默无言,就这样傻乎乎地看着对方,沉浸在这一刻的愉悦和幸福中。
“今后,可能见面的次数会少呢。”
我和凯尔希肩靠着肩坐在床上,她抚摸着我裸露的胸口,低下头抿着嘴低声呢喃着。
“不……我自己暂时离开,暂时边缘化,对罗德岛,对你来说,都是好事。而且,我想我也不适合继续再当最高领袖,就趁着这个机会让阿米娅好好锻炼吧。那孩子……一定能做的比我更好吧。”
“或许吧……”
我们对视着苦笑了一声。
“……记得平安回来啊,迪蒙。”
她用平日里难以见到的眷恋神情,红着眼眶低着头,眼角噙着泪地说道。
这是第几次了呢。凯尔希在私下跟我相处的时候会变得像是一个照顾小弟的唠叨邻家姐姐,又像是想要倚靠他人的柔弱女子。虽然曾经的自己自己会对她的说教感到厌烦,但是久而久之,我却对她的这些关照我的啰嗦感到十分安心,那就好似在归家时厅堂里的灯光一般。
我点了点头,凯尔希便用手擦了擦眼角,继续轻抚着我的胸前,好似整理衣装送别兵将出门的妻子一般。
“罗德岛只要有你在,我一定会回来。约定好了。”
“那,拉钩。”
她伸出纤细的小指,在我眼前晃动着。
“……你多大了?”
“不要,这个时候我就想拉钩。”
“好了好了……”
无论未来如何残酷,我也一定会守护着这个约定——
我一定会回到,有着你,有着大家的罗德岛。
“迪蒙博士的风评我在切尔诺伯格也略有耳闻……薄情的恶魔,救济的天使,毁誉参半的罗德岛执行官,被评为敢犯天下之大讳的奸雄……不想却有着这样的过去。”赫拉格紧了紧夜风中自己黑色的披风,用夹杂着同情与怜爱的神情望着我,“那之后怎么样了?”
“那之后啊……”我无奈地笑了笑,将那套黑色大衣的兜帽戴回了头上,“光明,总是伴随着阴影……叛乱分子处理完之后,凯尔希让阿米娅成为了罗德岛的最高领袖,同时让我在出外回避一段时间后和她一同在背后辅佐阿米娅——那是最好的选择了。在那之后,凯尔希又让我接受了建立特种外部清洗与处决小队,也就是现在的sweep的事实……她告诉我,我们需要一支隐秘高效的队伍,阿米娅也同意了。”
说到此处,我忍俊不禁:“或许阿米娅知道这支部队的存在,但要是知道sweep是做什么的……我不想去想象她的样子。罗德岛一定得有这种手段,阻止那种事情再次发生,阻止格罗茨的惨剧还有叛乱的悲剧。”
“将军。”我转过身,“我们心怀天下,心怀天下的感染者。然而,越是仰望天空便越是要当心脚下的危险。所以,必须有人俯下身子,来为仰望天空的人铺平脚下的路。”
“所以……?”他颔首,似是已经猜到了我要说的话。
“没有人想成为恶魔,但没有恶魔,也便无人能成为天使。总要有人要弄脏自己的手,来守护其他的人。”
“所以,就交给我来做。“
再一次抬头望着漫天的星斗,我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这,便是罗德岛的博士,恶魔的宿命。”
第9章汐斯塔小记
锡兰:出身于汐斯塔自由城市市长道尔科斯家,自小收到良好的教育,在维多利亚国立大学进修源石学。彬彬有礼而有些心高气傲,因为受到很好的保护,思想颇为理想主义。在黑曜石节期间的事故后,对博士产生好感。
“市长阁下,这几日叨扰了。”
坐在汐斯塔市长的办公室内,我向赫尔曼市长躬身道。黑曜石节的风波已经落下帷幕,作乱的天灾信使克洛宁被处理,这座海滨的都市得以暂时安享太平。
“迪蒙博士为汐斯塔除害,该是我感谢罗德岛才是。”赫尔曼微微点头。站在他身后的锡兰——无疑在我看来都是非常典雅美丽的女性,向着我甜甜地笑了笑;而一侧的黑,却始终沉默着,那浑浊的眼神里看不出她的神情。
那是和自己一样,做脏事的人的表情,我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父亲大人……”
“啊,那件事我答应。”赫尔曼市长摆了摆手,示意锡兰不用再说下去了,“去罗德岛上追逐你的理想吧。”
“谢谢您……”
对罗德岛新添有能力的人绝不是坏事,因此对于这件事,我同样是答应的。所以,我也默默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对了,父亲大人,克洛宁先生……您准备怎么处置?”
我和市长皆愣了一下,他那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慌乱,而我只是摇了摇头,冷冷地环视了一圈。
“迪蒙博士,这个表情……”锡兰诧异道。
“已经处理完了。”我不带感情地宣布道。
“什么,什么时候……”锡兰向着我的方向意外地看了过来,而我只是沉默地拉起自己脱去那一身厚实风衣后换上来那灰色衬衫的一角,那里是暗红色的血迹。
“您,把他们怎么样……”她猛然醒悟了过来,急匆匆地追问着。赫尔曼市长有些不解地望着我,而黑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杀了。”我冷冷地回复道,用自己那混沌的双目盯着震惊的锡兰,“昨天夜里杀了之后,绑上他最喜欢的黑曜石饰品,抛尸大海。”
“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锡兰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用满面怒容的表情瞪着我,活似要喷火的伊芙利特,用颤抖的声音逼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心怀愤懑的克洛宁以及他的部下,对汐斯塔与罗德岛都是巨大的威胁。若不处理掉……”我闷声回答到,“估计会陷诸位于险境。”
“可是他们已经被抓起来了啊,怎么作乱啊……!”
“不,你错了。克洛宁在这次事件中展示的能量说明,他在汐斯塔经营多年,布下的眼线和部下如海下冰山,远远超过表面上能看到的那些人。”我摇了摇头,“而去除掉这有威胁的势力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杀了已经被羁押的他和他的走狗们。如此一来,以他为中心经营的黑幕便会自动土崩瓦解,报复汐斯塔和罗德岛的可能性也全部清零。”
“所以……迪蒙博士,你就把他们都杀了……”锡兰原本温和的语气中,已经满是愤怒和恐惧,“明明,也说了只是可能会报复,就不让他们正经地接受法律的制裁,直接未经审批而处刑……”
“不错。骰子已经掷下,克洛宁和他那十几个被抓起来走狗的命,和整个汐斯塔与罗德岛人民的命,我已经做了选择。”我低声回复道。
“你,真是个恶魔……”眼看锡兰情绪就要失控,黑连忙上前把她拉开。
“锡兰,先冷静一下。”赫尔曼市长也连忙开始打圆场,“我大概明白了……容我说两句吧。”
他端起桌上的一杯水,灌了几口,才放缓了语气,开口道:“迪蒙博士虽然与我相识不久,但我也大概明白他的作风。他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汐斯塔承受不起第二次黑曜石节期间发生的事件了,所以……虽然他僭越地绕开我做了处理,虽然未经汐斯塔的法律审判就处死克洛宁等人很残酷也很不合法理,但这确实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锡兰看着自己的父亲做出了这样的评判,很明显地楞了一下。
“讲道理,迪蒙博士明明知道这是越过法律而杀人,但还是主动承担,愿意弄脏自己的手去做这样的事情,这一点确实让人敬佩——所以,我不会以汐斯塔市长的身份追责他。”
锡兰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无奈与悲哀起来。她向着室内扫了一眼,在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支持我的做法,而黑一言不发地伫立,却在神色中表现出了默认之后,她只是悲哀地开口道:
“我们阻止了一己私欲的克洛宁……但是克拉克斯先生。”三言两语间,他对我的称呼已经从原本亲昵的迪蒙博士,变成了拉远距离的姓氏,“自己就越过律法进行私刑,这样和克洛宁又有什么区别……”
“要对付黑暗,只能遁入黑暗。”我抬起头,直视着她橘色的眼睛,“要对付克洛宁这样的恶魔,就需要更凶狠的恶魔。”
“可是这样,不就是无尽循环,到头来只会培育出更凶狠的……”
“你真的错了,锡兰女士。”我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乱世。想要平乱,循规蹈矩是走不通的,只会被克洛宁这样的恶人被暗箭所击溃。只有用血和火,只有用权谋,才能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他们,只要如此才能扫平那些阴险小人。如此,才能熬过黑夜,见到黎明。”
是的……凯尔希,阿米娅,还有罗德岛那些心怀梦想的人,就是这个乱世的黎明。他们用清澈明媚的目光注视着未来,而格罗茨的惨剧后,我便早已决定,要让自己堕落如黑暗中,用自己混沌的双目,为他们铺平黑暗中脚下的路。即便是相当一部分的记忆被埋葬在了切尔诺伯格,这一信条却始终牢牢地铭刻在我心头。
“不论如何,我无法认同……”锡兰看着我和没有表示反对的赫尔曼市长和黑,决然地摇了摇头,“为了剿灭黑暗就堕入黑暗,这不是跟克洛宁一样吗……超脱于汐斯塔法律判定他人,这世界上永远都是黑暗……”
说罢,她似乎不愿意再看见我一般,带着怨怒地转身离开。我看着她摔门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唉……小女给博士添麻烦了。”
赫尔曼市长开口道,我方想出言,他却摆了摆手:“明明这件事是我的决策,而且黑也有参与……为什么,迪蒙博士您愿意一力承担?”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从小到大最崇敬的人——现在让你们哪位来背这个黑锅,都不合适吧?”我自嘲般地笑了笑。
“博士……”
黑似乎想说什么,我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做脏事的人,一个就够了。”
第二天。
黑曜石节还未结束,整个汐斯塔市仍旧如滚沸的锅炉一般热闹。
与我同行的罗德岛干员们大多都乐得自己去享受假期,而原本希望一同去海边的阿米娅在半道上被古米叫去摊位帮忙,于是我就这么成了孤家寡人,独自一人在喧嚣的街头漫步。
穿过摩肩接踵的主干道,我独自一人向着第二大道走去。似乎是受凯尔希的书卷气质和自己曾经喜欢的小提琴影响,我虽不排斥激情燃烧的音乐,但更喜欢的还是古典乐。这么想着,第二大道有一家有隔音玻璃,名为“知更鸟”的小咖啡馆便满符合我的要求——宁静,典雅,适合我一人休憩。
“哎哟,这不是迪蒙么?你也来汐斯塔度假了?”
我抬起头,眼前是一名微胖带着蓝框眼镜,颇有几分学者气概的青年佩洛族男子。
“佩德罗.阿尔加维!自从哥伦比亚一别,也有几年没见了吧?”
“哈哈……过奖了。确实许久没见了……不过你在罗德岛的诸多丰功伟绩也不时传进我耳朵里啊。”
佩德罗挠着头。他的名字让人想到密集的热带雨林和规模只会在汐斯塔黑曜石节之上的玻利瓦尔狂欢节——实际上确实如此。佩德罗生在玻利瓦尔一个富足的家庭里,后来靠着成绩考入哥伦比亚国立大学,与我是同届生。在多数同学都因为身份疏远我时,他是少数不对我摆架子的人,因而我们也便成了朋友。
“你也过奖了。”
当然,在得知我手脚不干净后,我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学生时代一起在快餐店融洽地进行学术讨论的地步了。不过至少,多年的情谊还在——虽然,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便不再完全信任除去阿米娅和凯尔希之外的任何人。
“现在……听说你当上副教授了?”我竭力避开他比数年前更加肥硕的腰腹,打量着他带着高等文官气质的脸,“在维多利亚?”
“前两年被维多利亚国立大学授予在源石学系的位置……啊呀,老实说,等到专门干这一行的时候才觉得比学生时代累多了啊。”
佩德罗吸了吸鼻子,这似乎是是长久以来的老习惯了。而留意到了什么的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么说来的话……你认识锡兰.道尔科斯么?”
“是汐斯塔的那位大小姐啊。”
我们一边沿着第二大道走着,一边在已经颇为刺耳的音乐声中聊着天。
“她是源石应用发展史科的,我倒是给她讲过课。”佩德罗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点了点头,“我见过的最勤勉的,也是最固执的学生……在不被说服之前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观点。别说是我,估计校长亲临都没法把她拽回来。”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就想问她的事情?”他向前望了嘈杂的人群一眼,话锋一转,“唔……真是巧合,说到她她就来了啊。”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人群中也相当显眼的洋装打扮,还有身前不断帮她拨开人群的那黑色的人,除了锡兰和黑,我想整个汐斯塔也找不到第二对这样的组合——
“那么,我还有些事,先离开了。”
佩德罗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识趣地向我道别。
面对他比起学生时代冷淡了许多的态度,我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曾经心心相印的许多同学朋友,如今形同陌路,也许这就是自己选择堕入阴影的代价罢。
“啊,博士。”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黑已经拉着锡兰走到了我身前,“原本是要到酒店去找您的,在这里遇到真是太好了。我家小姐有事想找您说。”
说罢她便推到一侧,只剩下表情复杂的锡兰有些吃惊地望着我。我背过手,微笑地望着她,等着她开口。
“唔……”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她涨红的白皙面颊却不听使唤般,小巧的嘴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在气氛即将陷入僵局的时候,黑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提醒道:
“这件事还请小姐自己做,我来代劳的话就太失礼了。”
“唔……!”
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锡兰轻咬着自己的下唇,跳到我身边将怀中的一张白色的纸张塞到我手里,然后惴惴不安地看了我一眼,面色通红地如爆发的火山一般,接着一句话也没说,逃似地向着主干道旁的小巷逃去,那里似乎是通向汐斯塔的老城区。
“唉……”黑脸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把气吐了出来,帮自家的小姐说明道,“老爷昨晚严厉地训斥了小姐,并且预定好了明天的小宴,希望您能单独跟小姐好好谈谈,顺便让小姐跟您道个歉——不过小姐在这点上还是很固执,让您见笑了。”
“无妨。”我打开了请柬,上面印着我下榻的酒店的一间高层的房间,以及对我的邀请,“不如说,她没有直接拒绝,我已经很意外了。”
“博士,我代表小姐刚才的举动向您道歉……”
“我也没奢求她现在就理解,以后也是。”我收起请柬,向着眼睛混沌的黑点了点头,“我们都是一路人啊。你,明白的吧。”
“我明白。”
因为,我们都是做脏事的人。而我们这些阴影中的人,一旦手上沾上鲜血,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那么。”为了让气氛稍微放轻松一些,我摆出了一副十分勉强的笑脸,“赶紧去追你家小姐吧,保镖的视线不应该离开自己要保护的人哟?”
“见谅。”
她向我颔首道别,然后飞似地向着锡兰跑开的小巷奔去。我摊了摊手,准备离开之际却想到自己之后无事可做,于是心血来潮地准备看看她们之后的发展,便闲情漫步一般地离开了主干道,同样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真是的……唔……”
汐斯塔利用毗邻火山的地理优势以及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崛起迅速,然而高速的发展带来的结果就是城市建设的欠缺规划。当周边区域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这一带的老城区却因拆迁纠纷、资金链断裂等一系列问题陷入了无人治理的境地。结果就是当人们站在两侧密布着低矮平房和高不过三四层的筒子楼未经铺设的小巷和街道里时,一抬头就能看到汐斯塔市区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自然而然地,作为贫民窟一般的存在,小巷里充斥着低端的酒吧、妓馆、网吧、旅店。在整座城市光鲜的外表之下,看不见的角落里潜藏着汹涌的暗潮。那一身洋装的市长女儿跟灰暗的巷子显得那样的不匹配。而在阴暗处,一道欲望的目光正射向了她。
“这娘们还真是个绝世美女啊……”
邋遢的男子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黑色长袖衫,却十分粗鄙地坦露着胸膛,乱哄哄的头发被打理成爆炸般的发型,油腻得一眼就能看出是数周没有清洗的样子。
“不愧是市长的女儿……”对着无意中跑进小巷的锡兰,名为阿兹的男子忍不住留着口水,喃喃自语着,“那腰,那腿,那脸蛋……玩起来肯定带劲啊!”
“老大,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在暗处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问道。
“好好看看!那可是市长家的千金啊!”阿兹忍不住啐了一口,“之前给那个天灾信使办事的时候就听说过,现在可是亲眼见到了,我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正的啊!”
“老大玩过这么多娘们儿,还有没见过的?”一个跟班忍不住笑道,“上次老大不是说那个酒吧的舞女很带劲么?”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那个没法比,不信你们自己看看?”阿兹狠狠地给了那个小弟一记暴栗。几个人不明所以地顺着自己老大的视线看过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即便迷茫地行走在这暗巷里,却依旧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优雅气息,美若水中仙子。就在那几人张大了嘴,留着涎水偷窥着锡兰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扭过了头,顺手理了理髯角的粉发,清冽的眸子就这么被那几人看在眼里。如此倾国的容貌让几人如被天雷劈中,全部愣在了原地,几乎是挪不开眼睛般地看着锡兰一步步走远。
“老大,怎么动手?是直接上吗?”一个跟班有些忍不住了,兴冲冲地问道。
“急什么急,这一带是咱们的地盘。”阿兹嘿嘿地笑着,不断地着手,“克洛宁那个家伙最近被抓了,我们也就不用再对市长的势力有什么顾忌了。大家就用我们平时用的那一招……”
“到时候抓到了,要让我们兄弟一起快活啊!”那跟班望眼欲穿地补了一句,“只是想想都……”
“去你妈的,想都别想!”阿兹冷哼了一声,目光一点点地凶狠起来,“那娘们我得独享,嘿嘿嘿……”
“啊……真是,早知道不往这里跑了,到底该怎么走啊……”
老城区错综复杂,难以走出;而对于几乎只听说过这片区域的锡兰来说,那就更加困难。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感到了疲倦。
“这位美丽的女士,您好。”
一个邋里邋遢的男子站到了锡兰的面前,手中用拙劣的姿势学着高档酒吧里的酒保那样端着几杯五颜六色的酒水。
“这是要干什么?”
“想要打扰一下……我们酒吧最近出了几款新的酒,想要听听反馈,您请,免费的。”
锡兰笑了一下。本身就已经有些口渴的她毫不客气地端起一小杯酒一饮而尽。出乎意料的是,酒水十分甘甜顺口,凉飕飕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舒爽。
“小姐!”就在她放下玻璃杯,很有涵养地用手绢擦了擦柔嫩的嘴角后,背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黑的声音,“您怎么到处乱跑,还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黑?”锡兰回过身,“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这个人给的酒很好喝啊……”
然而,这话刚一出口,她便感觉头部变得沉重无比,眼前的的黑变得模糊起来,人影也出现了重叠。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睡意涌了上来,身体也不听话一般地僵住了。锡兰无力地想要扶住什么,最终还是无力地瘫软在了地面。
迷药……么……?
她的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徒劳地开合了几下嘴唇。而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是黑身后出现的几个彪形大汉。
不知道过了多久。
锡兰突然感到自己的面部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她的身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耳边就响起了兴奋的淫笑声。她用尽全力将眼帘睁开,在余光中可以勉强看到,这是一个晦暗的小屋,只有几盏忽明忽暗、扯着电线的灯泡在闪烁着。屋内十人左右,看着基本都是亡命之徒的打扮。
“小姐呀。”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作呕的呕吐,“长得这么漂亮还到处乱转,这是送到门前给我们兄弟下火啊!”
直到这个时候,锡兰才猛然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一伙人觊觎自己,才在方才的酒水里下了迷药。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脚步声密集起来。锡兰似乎能感受到,周围那十来个人紧紧围住了自己。
“……黑……”
锡兰拼劲全力,才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呼救。就在那一刻,她似乎用目光扫到,黑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张椅子上,昏睡着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
“别动!”一声怒喝传来,脖颈上传来一阵冰凉——毫无疑问,那是刀刃的感觉。
“不用了,尤索。”缓缓上前来的阿兹冷哼着,“中了这药,两个钟头都动不得。想不到这小妞还这么坚挺,能睁眼睛动嘴巴!”
锡兰努力将视线向上看去,很快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穿的十分肮脏,头发油光发亮。而就在同一时候,有几个人也围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黑旁边。
“刚才那黑的还挺会反抗,要不是多准备了几个兄弟,估计还收拾不了。”阿兹冷笑了一声,“不过也好。兄弟们正好要拿个次品泻火。至于你嘛,小姐,我倒是想看看,当着你的面凌辱你的保镖,再好好收拾你,你是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