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给我做多余的想像啦。
「那么,我们就去洗澡等你们回来啰。」
「好,快去吧。」
「晃,就各种意义上来说,我先享受啰~?」
我没有特别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泉只是露出一副『很羡慕吧?』的表情 ,得意地笑着走出客厅……可恶,这当然会让人羡慕啊!
「……我们也去便利商店吧。」
「嗯。」
被泉戏弄得团团转之后,我和瑛士一起出门买布丁去。
尽管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我回到家之后一定要比瑛士先去洗澡。
*
我们在便利商店买了一大堆点心和布丁 ,随后便提着购物袋回家。
远离大马路的住宅区道路相当昏暗,我心想幸好没有让她们单独出门。虽然这个地区治安不算坏,但如今世道不古,凡事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回到家之后必须得开始念书了。
「看来你很受葵同学的信赖嘛。」
「你们这对情侣别联合起来寻我开心啦。」
求求你别再说了,我真的很难为情 。
「我没有寻你开心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你们两个平常是怎么相处的。」
「现在才好不容易比较习惯了。我一开始原以为葵同学是辣妹,所以一直觉得气氛很尴尬,葵同学或许是因为客气的缘故,导致我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彼此交谈。要不是今天泉告诉她那些事,她大概也不会透露自己的想法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来就不容易。」
「我最近才深刻体会到瑛士在购物中心那些话的意思……」
男性和女性原本就无法相互理解。
正因为是重要的人,为了维系彼此的关系,才需要对话。
透过瞭解对方,才能意识到自己原本有多不瞭解对方。没有对话就无法理解,理解之后就会发现不明白的事愈来愈多。
不过,一旦疏于对话,总有一天就无法在一起了吧。
更别说对方是异性 。
「不过,这样的话同居生活应该会比较顺利。」
「……天晓得。」
「你有什么不安吗?」
不可能没有不安。
不,反而有很多不安。
「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那时把葵同学带回家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我经常在不经意的瞬间如此反覆思考。
这就有如一味地计算没有答案的问题一样。
「我很高兴能获得葵同学的信赖,我认为多少能帮上葵同学的忙就好。可是,我却不知道葵同学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也许还有更好的方法,搞不好我做的只是在多管闲事……」
「原来如此……」
「可是,我不能直接问她。就算问她,她也一定会回答『没有这回事』。那样根本听不出是不是真心话。所以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不对。我的心里……一直有那样的不安。」
「…………」
瑛士沉默了半晌。
周围一片黑暗,即使我望向他的脸,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
「我觉得多管闲事或者做错都无所谓。」
「咦……?」
瑛士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彷佛在斟酌自己的用词。
「即便如此,葵同学受到晃的帮助这个事实依然不变。」
「是……这样吗?」
「或许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但如果一直纠结在假设问题上,就会没完没了。葵同学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但葵同学说晃很温柔的时候,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一丝虚情假意。光凭这句话,我就觉得晃对她伸出援手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是吗?」
听了好友的话,感觉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
「若是别人听说你们两个的事,可能会有人认为这样不好或伪善,搞不好还有人会指指点点。不过,最重要的是当事人自己怎么想。况且,在帮助真正有困难的人时,态度强硬一点刚刚好,因为对方再怎么样都会比较客气。」
「也对……」
「还有,相信葵同学所说的话也很重要。虽然我理解你不安的心情 ,但不去解读话中的弦外之音,真心相信对方所说的话,这在男女交往的过程中不可或缺。我认为应该珍惜看得见的东西,而非为看不见的东西感到不安。」
「……有时我会怀疑瑛士真的是高中生吗?」
「我和晃一样都是高中生,只不过是先交到女朋友罢了。」
如果交到女朋友就能有如此成熟的想法,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离婚问题了。
「嗯,不过,谢谢你啊,我觉得稍微畅快多了。」
「没有人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与其想得太多而烦恼,不如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即使那是错的也无妨,因为这样的生活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知道。」
瑛士的话听起来有些寂寞,我想一定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因为我和瑛士都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好了,我们快到家了,郁闷的话题就在此打住吧。」
「嗯。」
果然好友的支持很重要。
也许我没必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烦恼。
我只需相信葵同学所说的话,尽我所能去帮助她。
我重新转换心情 ,打开家门。
「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来!」
刚洗完澡的泉出来迎接我们,她看起来好像在责怪我们怎么去那么久。
葵同学也从客厅走了过来,她从泉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我们。
「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这是你要的布丁 。」
「谢谢……咦?」
我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葵同学 ,她看了袋子里面,不由得惊呼一声。
「全部都买来了?」
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因为购物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布丁 。
「那个,我是想说……布丁的种类不是很多吗?我不知道你比较喜欢哪种口味,所以就每种布丁各买两个,想不到竟然买了这么多。」
去便利商店之前,我本来就兴致勃勃地想把所有布丁都扫回家,不过真的要全部买回来的确不太可能……结果这和一扫而空好像也差不多。
「不用勉强自己吃那么多。」
「不,我要吃。谢谢你。」
看着笑靥如花的葵同学 ,我反射性地移开视线。
看到她为了这种小事而高兴,真的让我很开心……只是有点难为情 。
「好奇怪喔~?难道晃被人道谢会害羞吗?」
「我才没有在害羞!」
「真的吗~?你的脸好像有点红。」
泉不停调侃着正觉得难为情的我。
「唉,点心都买来了,开始读书吧!」
「好啦,我早就准备好了。」
我跟在拿着点心回到客厅的两人后面。
我本想立刻开始读书,但当我朝桌子的方向一看,却看见装着樱饼的袋子里已经空无一物。
「……」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我已经懒得吐槽了。
「对了,谁要负责教葵同学功课?」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后,我忍不住提出疑问。
我差点忘了,提升葵同学的成绩才是读书集训的主要目的。葵同学必须补救第一学期前半段落后的进度,在期末考中取得好成绩,才能改变老师们对她的印象。
「大家一起教她不就好了,我们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复习一下。」
「这倒是。」
就这样,读书集训总算开始了。
我们从课本的最前面,也就是第一页开始说明。
如果只是应付期末考的话,那么念考试范围就可以了,但葵同学从早到晚都在打工,导致她第一学期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没来学校,如果不从头开始的话,就无法应付期末考的考题。
我们把自己要读的书搁在一旁,先教葵同学功课。
我原以为万事起头难,但开始教她功课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葵同学虽然没来上课,但她似乎头脑很不错,教她的东西都能充分理解,所以进展很顺利。虽然我们三人一起认真教她,但没想到她的脑袋那么好。
对葵同学瞭解得愈多,就愈惊讶现在的她和当初给人的印象差距。
按照这个步调,期末考一定能够过关。
之后我们持续教葵同学功课,我和瑛士趁这段期间轮流洗澡休息。等到察觉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已经到了第二天;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只是埋首苦读。
「……嗯唔。」
大概是嗨过头累坏了吧。
一点才刚过,泉已经先不支倒地了。
她趴在桌上,手还留在点心袋里,由此可以一窥食欲和睡眠欲之间的激烈攻防。你到底要吃还是要睡,给我选一个。
看样子泉似乎也做不到边睡边吃。
「今天差不多该结束了。」
「是啊,反正还有明后两天。」
「嗯,谢谢大家。」
葵同学将笔放下,向瑛士和正在睡觉的泉深深地鞠躬道谢。
「晃,我和泉要睡在哪里?」
「我爸妈的房间空着,你们就睡在那边吧。卧室是最里面那一间。」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瑛士说完这句话后,用公主抱的方式把泉抱了起来。
「晚安,明天见。」
「好,晚安啦。」
「晚安。」
目送两人离开后,客厅只剩下我和葵同学 。
明明至今为止都是两个人一起生活,但此刻的我们之间却有一股微妙的氛围。
「我们也稍微收拾一下去睡觉吧。」
「嗯,不过在那之前……」
「嗯?怎么了?」
葵同学往冰箱的方向跑去,接着打开冰箱的门。
她从里面拿出两个刚刚买来的布丁 。
「要不要一起吃完再睡?」
「好啊。」
「谢谢你。」
葵同学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自顾自地坐在我的旁边。
我打开盖子,把一小匙布丁送进嘴里,恰到好处的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好吃。」
「嗯,我好久没吃了,真的很好吃。」「其实我也很久没吃了。」
「是吗?」
「爸妈关系还不错的时候,爸爸经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顺便买布丁 。洗完澡之后,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享用布丁 ,我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葵同学露出怀念的表情 。
她思念起和父母之间的快乐回忆。
「抱歉说了这些阴沉的话,其实这并不是我想说的,我只是觉得能像这样和别人一起吃布丁很幸福。呃,所以……以后也能陪我一起吃布丁的话,我会很开心。」
「葵同学 ……」
我很高兴那个人是我。
与此同时,我也对葵同学的遭遇感到哀伤。
即便如此,如果能让她觉得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幸福的话……
「当然可以,不然我们每天都一起吃吧。不光是布丁 ,葵同学还喜欢吃什么,希望都能告诉我。以后还要做很多能让葵同学感到开心的事。」
「嗯,谢谢你。」
只要能看见这个笑容,不管怎样我都想支持下去。
我的内心不由得如此强烈思考。
「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
「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葵同学非常郑重地对我说道。
「今天的读书集训,以及为了让我交到朋友,你找泉同学和瑛士同学商量这些事。我一直很想向你道谢,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好好对你说。」
她这句话不禁深深地打动我的心。
「妈妈不见的时候,我真的大受打击,但没想到我居然每天都能过得这么开心。这一切都多亏有晃同学的帮助,真的非常谢谢你。」
看着说话时一脸平静的葵同学 ,我不由得在心中思考。
我所做的一切,既不是白费工夫,也不是多管闲事。
「我一味地受到晃同学的帮助,我希望自己能够用什么来报答……可是我不擅长下厨,顶多只能帮忙打扫,总觉得很对不起你。」
「这样就够了,葵同学过得开心最重要。」
「嗯……不过,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你可以尽管开口。」
「好的,谢谢你。」
读书集训第一天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像瑛士说的那样,我想珍惜眼前看到的事物。
*
星期六日一直持续着读书集训。
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吃饭,想放松时就去附近散散步。
因为是和其他人一起读书,所以不会像自己读书的时候那样偷懒,比想像中还要有效率。
换个角度来看,这对提升葵同学的成绩也有很不错的效果。
第一学期落后接近一半的进度,也在最后一天补回不少。
想当然,光靠两天的恶补还无法完全弥补回来,不过起码还有一个星期可以努力。
只要按照这个步调继续用功,考试前的周末再进行集训的话,我想应该勉强赶得上。
到了最后一天的晚上。
「那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真好玩!下个周末也一起读书吧!」
我和葵同学一起送两人到门口。
「谢谢你们。」
「别那么客气啦,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泉用笑容回应葵同学的道谢。
「明天学校见啰。」
「嗯。啊,对了──」
泉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开始在包包里不停翻找什么东西。
「晃,这个给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递给我一个褐色纸袋。
「这是什么?」
「我觉得现在的晃应该有需要,所以特地买来送你,我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我在想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顺手打开袋子一看。
「等等──!」
我正想从袋子里拿出来时,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吓得我连忙将它塞回纸袋里。
「晃同学 ,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为了避免被葵同学看见,我将纸袋藏在身后。
里面装的是情侣兴致来的时候所使用的橡胶制品。
「俗话说有备无患!」
「呃……」
泉对我眨眨眼,并伸出右手大拇指比了个赞。
我很想对她吐槽几句,或者说很想反驳她……但又不能在葵同学的面前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以免她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只好把说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再见啦~?」
读书集训就在泉的调侃声中告一段落。
总之我先将那个东西藏在衣橱里吧。
*
从那天之后,我和葵同学每天晚上都在一起准备考试。
为了准备考试,葵同学向打工的咖啡厅请假,方便专心读书。
放学回到家后,她会趁我准备晚餐的空档一个人继续读书,吃完晚餐和洗完澡后,我会教她不懂的地方,我们每天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准备期末考。
考试日期一天天地逼近,在距离考试只剩两天的某个晚上──
我半夜因为想上厕所而醒来,却发现葵同学的房门微微开着,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葵同学 ……这么晚了还在读书吗?」
十二点之前我们还在一起读书,明明说是要睡觉才结束……难道她从那之后也一直没休息吗?
上完厕所的我走到客厅。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深夜两点。
我想慰劳她一下,于是将冰箱的红茶拿出来,分别倒入两个杯子里。我又拿了一些巧克力放在托盘上,随后离开客厅。
我站在妹妹日和的房间前,轻轻敲了几下门,房内的葵同学随即过来将门打开。
「辛苦了,能打扰你一下吗?」
「抱歉,把你吵醒了吗?」
葵同学有些讶异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睡到一半出来上厕所,结果看见你的灯还亮着。」
「这样啊。」
「我觉得打扰你不太好意思,但看你念到那么晚,所以想说送点东西过来。要不要喝杯红茶歇一口气?我猜你的肚子应该饿了,所以也带了一些巧克力过来。」
「谢谢你,我正好想休息一下。」
「那我可以陪你一会儿吗?」
「嗯,当然可以。」
我催促葵同学把笔放在桌子上,让她坐下休息。
我把托盘摆在桌上,顺势坐在葵同学的旁边。
「准备得如何了?」
「还算可以。大家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教我功课,我也想尽力而为,只不过不太可能马上就交出漂亮的成绩单。」
「是吗……」
从葵同学的表情中 ,可以看出她说这句话时意志十分坚定。
我猜葵同学大概是那种没什么欲望的人。
我觉得她是那种不会为了拿到好成绩而硬着头皮努力读书的人。即便如此,她依然这么努力,看得出来大概是因为想报答我们的恩情吧。
我觉得这很像葵同学的作风,可能是我对她已经有几分理解了吧。
「不过,我有一些地方看不懂。」
我望向摊开在桌上的课本和笔记本。
「数学吗,有几题呢?」
「两题……三题吧?」
「那我现在教你。」
「不好啦……太过意不去了。」
「你不用客气。我觉得你能努力读到这么晚很了不起,但如果太晚睡觉的话,会影响到明天的精神。赶快把不懂的地方弄清楚,趁刚好告一段落的时候睡觉吧。」
我如此提议。葵同学虽然有些顾虑,但还是轻轻地点头同意。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我看看。」
就在我准备看课本的时候。
「啊……」
葵同学轻轻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
我说话的同时转过头去,这才明白葵同学发出声音的理由。
葵同学一脸惊讶,她那泛红的脸颊就近在眼前。
「抱、抱歉!」
我因为急着想看课本,不小心把脸凑得太近了。要是我刚才转头的动作再大一点,就算发生事故也不令人意外。好可惜。
我连忙把脸移开,和她保持一段距离。
「不要紧,我才是……觉得对你不好意思。」
她那副害羞或者说是动摇的模样,让我不禁心头一紧。
不妙不妙。
现在正在读书,可不是心动的时候。
为了转换心情 ,我尝了一口红茶和巧克力。
「好了,开始吧!」
「嗯。」
我衷心希望这份努力可以带来好的结果。
就这样,夜晚逐渐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