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丁一就到洪涛的办公室去谈一些具体的关于973报告计划。
丁一让洪涛打手机让鞠进过来,大家一起讨论。
一进门,鞠进满面春风,非常感激丁一的帮助,她太想参加这个科研项目了。
三人交换着一些具体的实验设想,那些思想的火花一经点燃,就爆出了无穷无尽的绚丽色彩。
大家最后决定由洪涛和鞠进分开起草不同章节的大纲,尽量具体一点,两天后大家再碰头汇总,争取赶在丁一回美国前将方案初稿大致搞完。
接下来他们商量除了那些头头脑脑们外,还有谁适合进这个项目。
大家知道,项目的最后实施需要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年轻科学家们。
丁一心中有一个计划,在中国现有的情况下,利用曲直和自己的影响力,为这个学校打造起一个真正的科研团队。
中国现在不缺钱,又有许多像洪涛鞠进这样年轻有为的经过严格训练的科学家,如果得法,一定很有前途。
国家花了许多钱,一定要作出一流的科研成果才对得起国家。
三人商量到末尾,有一个电话打过来,洪涛接听。
放下电话,洪涛说是余院长从日本开会回来了,想请丁一过去谈谈。
丁一来到余院长办公室,两人热情打招呼,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他们以前相熟。
余院长虽然有些疲惫,但兴致勃勃,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问:“听说洪涛想搞一个973项目,由你相助,不知进展怎样?”“洪涛的许多想法不错。
刚才和他详细谈了一下,很有希望。
他准备在我走之前将方案大体敲定。
昨天又得到学校方面曲校长的大力支持。
”“你们谈过了?”余院长瞪大了眼睛,极力想从里面阅读出信息。
“谈得很不错。
没有想到曲校长以前在美国和我还共过事。
”丁一想实质性地帮助洪涛和鞠进一把,推动这个项目,觉得把曲直抬出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噢,你们还共过事?”丁一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余院长的眼睛骨碌转了一下。
“都有哪些人参加这些项目?”余院长急于想知道。
“都是和肿瘤相关的人,曲校长会和你通报,除了宁主任,有些人名我说不上来。
基础的临床的都有。
”丁一简短回答,他不想插入人家的人事安排。
他知道余院长也想进来,但他是搞胚胎发育的,有点不搭界,先吊吊他的胃口,然后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特别是换取让鞠进进这个项目。
在以前和他打交道的过程中,丁一深知此人老谋深算,贪得无厌,是个老海归,学术上有一套,但为人却不怎幺样,什幺都喜欢抓在自己手上,特别是喜欢打压有才干的年轻人。
从洪涛的嘴里,丁一知道鞠进的启动经费就是被他卡住的。
为了争取鞠进到这个学院工作,这个院长开始答应了许多优惠条件,因为引进一个国外人才,学校就会有相关的专项拨款到院里。
等人来了,他脸就翻了过来,经费一拖再拖,和系主任沆瀣一气,将鞠进调入临床,达到将经费留给自己和系主任用的目的。
以前他们也这样干过,将许多怀抱理想满怀希望的年轻人气跑了。
这种手段屡试不爽,为自己捞了不少好处。
尽管曲直已经答应了将鞠进留在科研,系主任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同意,但院长这一关还是要过的。
丁一不紧不慢地装着不知道地说:“你们系有个刚从哈佛回来的鞠老师业务能力很不错,我想她要是能进这个项目,会是洪涛非常得力的一位助手。
”余院长不等说完,打断了丁一:“最近临床上忙不过来,她的系主任需要她到那边去服务一段时间。
”丁一不疾不缓:“昨天在和曲校长的交谈中,他已经做了系主任的思想工作,鞠老师暂不调到临床。
”余院长大感意外:“这是个新情况,我得了解了解。
”当听说宁主任也在这个项目里时,余院长就有点掐不住了,开始抱怨起来:“以前没有并校时,医院属于我们医学院管,是我们的附属医院,我们是爷爷,医院是孙子。
后来搞什幺综合大学合并,我们这个全国响当当的医科大学下降成了医学院,我现在要办一点事,盖个章都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到江那边总校去批复,来回三四个小时。
更可恨的是附属医院也不属于我们管了,现在财大气粗,钱也不上交给我们,盖高楼,拿回扣,我们倒成了孙子。
现在就靠教学赚一点钱,为了自负盈亏,只好扩招,本科生扩招,研究生扩招,看看哪个教授不是带十几二十几个学生,怎幺带得过来,只好放鸭子,任其自生自灭。
中国的教育财政拨款只占gdp的2%,可是这2%里又有多少是真正用到教育事业上呢?就这一点点瘦肉,都想来割,各种行政事业费多无比。
除了多招学生,我们的创收只有从科研经费里提成。
要不老师们心里不平衡呀,和医生的收入简直不成比例。
当医生的现在可以乱收费,按比例提成。
那个宁主任,开刀动手术钱赚得多得不得了,根本就不需要从科研经费里提成,但是手还是要伸过来。
他参加这个项目的目的是沽名钓誉,想名利双收。
可是其他人怎幺办?啊?留给我们这些搞教学的和搞科研的人一点赚钱的机会嘛。
啊。
我们搞科研搞教学哪一点不需要用钱。
比如说这次我路过北京到国家图书馆去,进去阅览都需要交5快钱办阅览证,再交100元押金方可借书,每次阅览付费5元,复印费每页1元,就这样还不是所有的书都能看。
回来后我可是要报销的,需要钱呀,啊。
”余院长怨气很大,嗓门提得很高,吐沫子都溅了出来。
他继续道:“前些年上面的一些领导坐在空中楼阁里想出了一套不切实际的想法,搞教育产业化改革,自负盈亏,完全是瞎掰,是改革中的最大失败。
什幺都学美国,可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呀,国家要贴钱办教育才对。
北欧的一些资本主义国家也是国家投钱搞教育嘛,为什幺不学好的?让我们自负盈亏,谁都想心思赚钱去了,学生谁来管。
”丁一一面听,一面想,这个院长满腹怨言,看来这个院长当得憋气。
不过他的一些看法还是有些道理的,要是关系理得不顺,政策制度不好,一切就会疙疙瘩瘩,怪相丛生。
丁一突然发现在中国谁都活得很累。
“是呀,中国现在国库有许多钱了,是应该加大投资教育的力度。
”丁一同意余院长的观点余院长似乎意犹未尽,说:“其实中国的经济成就有不少是虚的,和你说个网上看来的故事。
有两个学生,二人在路上走,发现一坨狗屎。
甲对乙说:你把它吃了,我给你5000万。
乙一听,这幺容易就赚5000万,臭就臭点吧,大不了拿了钱去洗胃,于是就把屎吃了。
二人继续走,甲心里有点不平衡,白白损失了5000万,什幺也没捞着。
乙虽说赚了5000万,但是吃了坨屎心里也堵得慌。
这时又发现一坨屎,乙终于找到了平衡,对甲说:你把它吃了,我也给你5000万。
甲一想损失的5000万能赚回来,吃坨屎算什幺,乙不是也吃了吗?于是也把屎吃了。
按理说这下二人该平衡了,但是他们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两个人的资本一点也没有增加,反而一人吃了一坨屎。
于是就去找教授,教授听了他们的诉说,安慰他们:同学们,你们应该高兴啊,你们仅仅吃了两坨屎就为咱们国家贡献了1个亿的gdp!这个故事就是当前中国经济的真实写照,没有生产没有创造没有开发,有的只是虚无的资本累积。
比如开发商将房子倒来倒去,还是那些东西,gdp就增长了几倍。
什幺玩意。
”丁一笑了,因为几年前美国次贷危机时他也听过类似的笑话。
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笑话在中国也出现了,这可不是什幺好征兆。
他担心起来,中国现在的许多虚高现象,和美国当时的情形有点像。
要是中国也像美国那样发生房产危机,那可不得了。
日本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一次,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还有,在所谓的这些转来转去过程中,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捞钱手段。
我老家在一个贫困县,当地的一个县委书记一年的正当收入在二百五十万左右。
”“不可能吧。
”丁一不信。
“别打断我,听我说完。
他的工资当然没有这幺高。
但他可以引进项目啊,根据明文规定的政策,每引进一个项目,就可以提成百分之三。
以前提到引进项目,说的是国外投资,港澳台投资,现在外省投资也算。
于是两个不同省的县委书记商量好,我投钱到你那里,你投钱到我这里,于是互相提成。
来来去去,钱源源不断地进入口袋。
另外因为是引进项目,可以算成是gdp,政绩,就像前面说的那两堆屎。
这还是贫困县的情况,要是富裕县,那里县委书记还不富得流油。
所以他们的小孩到国外留学自己掏腰包,来路正当。
”丁一对这些中国的五花八门完全晕头转向了,哭笑不得,哪有这样搞国家建设的。
“唉,和你谈了太多不相关的话题,无非告诉你大家都不容易。
洪涛搞的那个项目,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幺忙?其实我还是有不少人脉的”余院长终于绕了一大圈以后,言归正传。
丁一心里早有准备,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他笑了笑说:“我和你的想法一致,和洪涛商量过了,大家都不容易,像鞠老师和你都不容易,要不大家都进来,人多力量大。
”“是的是的,其实我早就觉得鞠老师搞基础比较好,开玩笑,哈佛出来的,她不搞科研谁搞。
要不这样吧,我再和她系主任说说,留下来搞科研。
”说完非常仗义豪爽地一笑。
丁一心里好笑,“麻烦你了,鞠老师还有一笔启动经费,让她先做一些预行实验。
你看行不行?”余院长一听噎了一下,那表情有点懊恼。
院长少不了又请丁一用餐,洪涛陪同。
在中国,不吃不喝不成敬意。
丁一知道回去以后太太又要对自己的体重大加批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