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连护法明明给了我一份「碧落花魂」,为何倒能齐全?我想,既然有人事前给她传讯,她该有办法从门中密友处借来一份补齐吧。
「……须赶在陆家进入贾府前,将渡劫石找到!否则,云中护法,你们阴葵门加入本派,总不能凭着一个摸不着望不见的故事,哄掌教师尊一辈子吧?王玉儿,你将发现贾府秘室的事,再仔细说说。
」随着上头一阵悉索轻动,敞开的秘景重归于暗,我一阵沮丧,想要换洞再观,却很是不舍,于是又仰颈「守望」了一会,企盼上边「开光」露景。
这时,上头提到了「陆家」的字眼,吸引了我的注意,倾听片刻,我暗道:「原来太乙派中还有许多分支,连护法的阴葵门似乎是后来才被太乙派收服吞并的,难怪会有人暗中给连护法传递消息。
想来阴葵门一荣俱荣,一毁俱毁,阴葵门旧人才会通联声气吧。
」「是,」只听那王玉儿道:「我也是这回返归贾府后,才偶然发现的,贾……贾似道回府的头天,没去久别的几位妻妾房中夜宿,却……却来摸进了我的房中……」「哼,」齐潘酸溜溜道:「果然是恋奸情热啊!」「齐潘,住嘴!」那「仙使」不悦道,她虽作斥责声,听在人耳中,却全是娇音。
齐管家应了声:「是!」当下也不敢再插嘴打断了。
王玉儿又续道:「……人来了,却像心不属,房……房事也是虚应了几下。
我暗暗纳闷,只道他途中遇刺,心中难安,便安慰了他几句,自己就睡了。
过了一会,他轻轻叫了我几声,我因走道累了,刚回到府中,很是困倦,便装着睡熟,没加理会。
他见我未应,却蹑手蹑脚的,披衣出屋了。
我心想,这三更天的,他出去作什么?莫不是与瞧上府中哪位女子勾搭,不便明来,却借到我房中留宿,私去相会?我一时心下不忿,又有些好,便偷偷跟去,见他躲躲闪闪,进了大厅,我在外边候了一会,再从窗口张望,厅中却空无一人!我暗暗怪,摸进厅中,细听之下,厅壁内似乎有什么机括声响,我知道这厅中定是有秘道机关了,在那琢磨半天,却毫无所获,一直等到五更左右,他才出来——原来,秘道机关设在厅角一个木像处!」我心道:「木像?是那座怒目僧像么?贾似道对怒目僧像真有偏好啊,记得东府偷观贾妃那处也是怒目僧像,此地秘室机关亦然。
」「知道了这个机关,我次夜又去,依前夜看到的法子转动木像机关,进入秘道中,却怎么也打不开里头木门,无法瞧个究竟,试了几回,才知秘室受五行木术封闭,非同寻常,要闯进去,除非大张旗鼓,破门而入,那样一来,贾似道不免察觉,我怕万一里头没寻见渡劫石,影响本门往后的搜石大计,也不敢擅自作主,故此去信呈告仙使。
」齐潘与连护法听了,均不由「哼」了一声,显然对王玉儿隐瞒内情,不作商量,径直讨好上峰之举,极是不满。
连护法道:「难怪我等费尽心思,搜遍四处,空劳无获,贾府竟然有此秘室在,那么,渡劫石多半在里头!」「你们几人,除了秘室,确定已搜遍贾府了?」「是!」这时齐管家、连护法、王玉儿齐声应道,语气肯定。
「那么好,我给你们引见本门尊贵的圣女,有她老人家亲临,一切将迎刃而解!你们进入秘室后,须细加搜寻,这次哪怕将地面掀翻,也要把渡劫石找到!此事成功,我为你们每人记上一大功!」「是——啊!她……她竟是本门圣女?」「圣女恕罪!属下等委实不知,适才有失礼敬了!」连护法几人纷纷惊声告罪,跪膝之声次第响起。
我适才一直暗暗怪,大夫人说的是「两位仙姑」,怎地除了那位仙使,另一人始终没开口说半句话,几同不存在一般?我没瞧见倒也罢了,怎地连护法三人也是视而不见?好之下,终于舍弃了「守望」,移身寻找能瞧见「圣女」的孔洞。
换了个洞口,张目一瞧,心道:「啊!竟然是她!」原来「圣女」竟是我在宗阳宫曾见过一面的张幼玉?我心上一跳,忽听一个清冷孤傲的声音道:「罢了,不知者不罪,都起身罢!本尊初次出关行走,也没让幼玉多嘴,你们不识本尊,原也难怪!」一听这声音,我脑门一晕,登时迷迷糊糊,两目酸涩,几欲昏倒!她……她怎么这般语声口气?我哆哆嗦嗦地摸索,寻到那声音对面一处不规则的孔洞,凑目一张,泪眼模糊,什么也望不清,我竭力忍住酸涩,以手拭泪,晶莹闪动的泪花中,盈盈浮现一个看似眼熟、却全然陌生的仙容玉貌。
她明眸直视,宝像庄严,目空一切,容色之傲,几欲让人顶礼膜拜,哭泣磕头,然而,然而……那是何等让人迷狂的美丽呀!近似透明的玉色容肌,全无瑕疵,冰肌雪光,宛若有仙气萦绕,若仅如此,倒也罢了,为何她眼角还挂着凝固般抹不去的淡淡的忧伤?让人一见,心碎欲裂,痛楚中燃起疯狂的冲动。
——此生供你驱策又如何?只要能随侍你一身圣洁的白衣。
——此生为你拼却性命又如何!只要能抹去你眼底的轻伤。
自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一股无名的气息向四周蔓延扩张,连地底之下,也未幸免,这气息,这气息——如水一般柔和,却沛然无法相抗,也不愿相抗,那无形的威压之中有种令人心醉感恩的甘美。
——师姐!你怎会是这个样子的?我心底有无法形容的恐惧,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难怪了,青阳气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在那般沛然的元气中,你的青阳气,怕只占了微渺的一点吧?难怪了,适才感觉不到半点你的气息,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近似不存在吧?而此刻,你却如此强大地存在着!几乎布满所有地方,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师姐,这样……这样的你真是令我很害怕呀!我千般想,万般想,却从未想过师姐是此刻这般模样。
那种天地旋转的感觉,让我无法承认眼前的真实,或许,这又是在一场梦中?然而头顶的声音犹历历在耳,那应是「仙使」的张幼玉道:「王玉儿心思机敏,本使先为你记上一功,若真找到渡劫石,再报头功!齐潘奔走递告,潜伏数年,也算有点苦劳。
只有你,云中护法,你本是三人中职位最高的一个,进府多日,毫无建树,「碧落花魂」之事未彻底查清之前,你尚且不能全脱嫌疑。
本使暂且先不降罚,望你警心办事,能将功补过!」三人道:「多谢仙使垂训!」片刻,只听连护法颤声问道:「仙使,不知……不知樵儿在总坛可好?」「仙使」张幼玉冷声道:「樵儿是你能唤的么,他如今为本门「玉童」人选,位分尊贵,你岂可无礼,直唤名姓?」连护法应道:「是,属下糊涂!」声气中,却喜气难掩。
张幼玉道:「好了,今儿就这样吧,只怕贾霍氏已等得久了,齐潘,王玉儿,云中护法,这便恭送圣女启驾!」三人齐声道:「是!属下恭送圣女仙驾——!」人影闪晃,三人均退向师姐身后,垂手谨立,连张幼玉避往一旁,师姐座前已空无遮挡。
座中圣女师姐容色未动,也未应声,身子微微倾前,未待立直,优美的身姿已徐徐前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