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婷点了点头,淡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上次见的时候是我们三个,现在也
是。不如我们进去喝杯咖啡?我请客。」她歪了歪头,马尾辫从她脖子的一侧垂
下来,脖子上被咬出来的伤疤清晰可辨。
只是,这次那伤疤又多了一个。
「不了,我在等人,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适合……」杨梦菡甩了甩头发,
苦笑,「我觉得你今天看起来不大一样,但是我说不出来。今天有约会,是吗?
「算是吧……今天对我很重要,我要唱一首歌给一个人听。我要进去了,如
果你不来,我可能没法再和你多聊了。」柳婷婷不置可否地拨了两下吉他,声音
清澈如水,「那次……我很喜欢,我会一直记得的。还没对你说过我的名字,我
叫柳婷婷,19岁,在外院读大一。」
「嗯,婷婷,其实梅梅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了,不过我很开心能从你自己嘴里
听到,」杨梦菡点点头,「可能以后没机会再见了,所以再唱首歌给我听吧,忽
然很想听。」
「我忽然想知道你的名字,红玫瑰。」柳婷婷回答,声音和她的眼一样平
平淡淡的,「当然,你不想说也无所谓,我也会唱给你听的。」
「我叫杨梦菡。」杨梦菡并没有犹豫,边说,用手指蘸了些未干的血,在墙
上写了个小小的「菡」字,「但是很多人会把我最后一个字念成二声。」
「梦菡,真的是不错的名字呢,你不说的话,我也可能念错,不过念作二声
也很好听。」柳婷婷垂下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旋即,水波般的旋律在指尖
流出。
她没有把头抬起来,只是轻轻地开口,嗓音一如既往地有些苍凉: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声入耳,杨梦菡蓦地觉得心头淡淡地飘过一丝伤感,她忽然知道,这次之
后,她们两个真的不会再见了。
她略略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余音未尽,而柳婷婷却已然走到酒吧门口了。
杨梦菡怔怔地看着女孩的背影,还有那条粗大的马尾,看着她走进去,再没
回望。
「她的歌很好听,不是吗?」出之间,一个有点空灵的声音在她身边悄然
响起。
杨梦菡的身体反射似地一缩,她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危险。于是她往旁边看去,
有些错愕地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的那个娇怯怯的长发女孩,撑了把油纸伞,一
身雪白的汉服,赤脚,只是双乳的地方似是被血染得一片殷红。
那样子,宛如仙,却也有如鬼魅。几只白鸽,毫无顾忌地落在她的肩上和
身边。她眉间,一点朱砂痣,分外显眼。
「是你?」杨梦菡的眉毛一下子立起来——她不可能忘记这个女人,更不可
能忘记那群鸽子。
「这些鸽子……那个时候,原来是你?!」
「嗯,我叫灵儿,请多关照。还有,对不起,灵儿今天早晨原本是想杀了你
的,」白衣女孩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不过,灵儿也在陪你受苦呢,如果你死
了,或许灵儿也会陪你一起。说起来,你被那人虐的那一段,让灵儿看得蛮过瘾
的,当时灵儿都湿透了。」她说着,用纤手掩住嘴,开始吃吃地笑,而她的那张
俏脸也有点发红了。
「你那时和聂远那王八蛋在一起?」杨梦菡觉得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你
……是那个阿齐嘴里的那个……那个……?」
「病娇是吧?」灵儿的眸子眨了眨,「我猜那个死胖子就会这么说我。」
「阿齐说的那些事是你做的?还有,为什么你会救聂远,为什么又要把我牵
进来?为什么你要杀我?」
「因为灵儿看到你用枪对着灵儿爱的人啊。」灵儿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副理
所应当的表情,「不过,过去了也就算了。好啦,灵儿还有事,先走了,这个还
给你,我想这些对你很重要,而且,你穿成这样去约会,不礼貌。」灵儿说着,
变魔术般地丢来一个手提包,「还有,这一代的捕鸟蛛真的很弱,也难怪,红玫
瑰本来就是捕鸟蛛里最温柔的一种。」
杨梦菡接住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群大鸽子已经飞过来,一下子把灵儿的
身体遮住了,然后,再扑啦啦地飞散开去。
杨梦菡用力揉了揉眼睛,方才眼前的一切都随着这群四散的鸟消失掉了,仿
佛那曾经的种种都是场梦一样。
柳婷婷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
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而今何处是你往日的笑容,
记忆中那样1悉的笑容……」
「他来了好久了,占着舞台,反反复复地唱这首歌。」留着酒红色长头发的
高挑漂亮女孩抱怨着,把一个汉堡端到柳婷婷的桌前,眼睛却看向台上抱着吉他
的平头男生,「美女,我想他是在等你,你一会儿要不要和他去个洗手间?」
「或许,看他怎么选择。」柳婷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开始毫不顾忌形象
地大口咬这个不小的汉堡包,「我没见过你呢,你是几号?」嘴里的食物让她的
声音有点含混。
「我才没有参加你们这个傻游戏,」长头发女孩眨了眨眼睛,「你叫我夕颜
吧,明天起,我是这里的老板娘了。我记性很好的,虽然你没注意到我,但是我
昨天晚上在台下听过你唱歌的。」
「夕颜,婷婷可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走唱歌手,不过她只属于莺燕轩,不会给
你的未眠酒吧唱歌了,你吃醋也没用。」江馨月款款地走过来,柳婷婷发现她的
状态似乎好了很多,甚至脸上都有了一点点笑意,「而且,也是这里的VIP.以后,
我可能没机会再给你们服务了,所以今天这顿我请。」
「这顿是我请的,」旁边的陈星抿了口咖啡,「月儿,我答应婷婷的。你要
是想请,就请她杯酒吧。」说着,转回头,朝正在大口吃着汉堡的柳婷婷询问似
地微笑。
「嗯,不过稍等一下,我想先唱支歌。」柳婷婷用力把最后一点汉堡咽下去,
她吃得有点急,一些东西梗在嗓子里,所以她不得不抓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然后才用纸巾擦了擦嘴。这个举动让她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很快也就
释然,「月儿,你这里的汉堡真的很好吃,在你们这里唱歌,也真的是件开心的
事情。」她说着,索性喝干了杯里的咖啡,擦擦嘴角,拿了杯清水,漱了漱口。
然后,她便起身,拿了吉他自顾自地往台上走,边走,便拨着吉他和台上男
生的歌声相和:
「你可知道我爱你想你念你怨你深情永不变,
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
别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4]
歌声止歇的时候,她朝那个男孩子笑,「今天这间酒吧不是对外营业的,所
以我以为你进不来这里。」
「总要争取,而且,只要用心,总有办法的。」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我答应你了,所以就会来。」
「要不要去洗手间?我可以喊上星儿一起。」柳婷婷挑逗似地扬了扬她的粗
眉毛。
「不,我只想听你唱歌。」男孩子抿了抿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别后悔,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哦。」她说,有意无意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才发现今天除了月儿之外,从前的那些服务生都没在,于是她又笑了,心里觉得
又轻松了一些。
——真好。
她对自己说,然后她又看回到面前的大男孩——他肏过她,打过她,也骂过
她,可她并没有觉得他怎么样,只是觉得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不好也不坏,
单单纯纯的。
所以,她已经准备好他会反悔,她真的不介意再和他去一次洗手间,虽然她
其实不打算再碰男人了。
可是多一次也无所谓,毕竟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自己的因
果自己了却,才最好也最放心。
「柳婷婷,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男孩子忽然显得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结
巴,甚至嘴唇都变干了,但是他的话却让柳婷婷有点出乎意料,「我会就在旁边
看着你,你是你,不属于谁,所以你该做你想做的事情。」
「这倒是让我诧异了,所以,我会记着你了,杨鹏。」柳婷婷轻轻吁了口气,
甩了甩马尾辫,用眼示意杨鹏站起来,然后自己坐到了还有他体温的高脚椅上,
转头看向月儿,「月儿,虽然人还没齐,但是我不想等了,所以我先开始。」
「嗯,」江馨月的身体稍微摇晃了下,「想唱什么?」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星儿,我的德语实在不行,所以这次我会改用英语
了,对不起。」柳婷婷意味深长地朝看了星儿一眼。
「嗯,这是送给你自己的歌,和上次不一样。」星儿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柳
婷婷抬起手,搭了搭这个圆脸女孩子的肩头,望了望她的眼睛,然后再看向身边
的江馨月,「真好。还有,月儿,帮我调杯血腥玛丽。」
说完,她便低下头,拨弦,随着旋律开口。
歌声缓慢而高亢,稍稍有些伤感。
江馨月
「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还在静静地开放。
所有它可爱的伴侣,都已凋谢死亡。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陪伴在它身旁……
还有什么不能舍弃,在这荒凉的世界上……」
1悉的歌,1悉的旋律,古老而浓郁的爱尔兰blues,有些落寞,有些哀伤。
江馨月觉得自己心里的一部分刚刚有些愈合的东西开始裂开,这让她觉得有
点疼,几乎要摔倒。她站在吧台后面,撑住了台面,努力地让自己站住,然后朝
柳婷婷点了点头。
她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心,抿起嘴,抬手,在冻透的vodk里加入细盐和西
芹,然后是浓浓的番茄汁、安高天娜苦精、辣椒仔、辣酱油……
杯里的液体鲜红浓稠,仿佛鲜血,可她还觉得有些不够。
——嗯,对,还差这个。
柳婷婷的歌声似住未住,而吉他的旋律却一点点展开,绕着主旋律,一点点
的变化,婉转流连,依依不舍。
陈星
「这是……婷婷在告别吗?」
陈星想着。她忽然好想喝酒,于是她没有管身边杨鹏的眼光,只是抓了瓶科
洛娜过来,打开,深深吸了口烟,然后直起脖子,让冰凉的酒把嘴里的那口烟直
冲到胃里。
她没有喘气,只是不停地吞咽,直到把这瓶酒一饮而尽。
瓶口与嘴唇分离的时候,陈星看见酒吧的门推开,两个女人走进来。前面的
短发女人,精致的面容有几分1悉,穿一身黑色的旗袍,把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
而后面的女人有着小麦色的皮肤,穿着随意的套头衫牛仔裤,精光的头皮上烫了
九点香疤。
陈星其实并不大关心她们都是谁,于是她又吸了口烟,合上眼睛倾听柳婷婷
的吉他——变奏的曲子没有弹全,只是少少的两段,便进入有些无奈的尾声。
「Tsthstroseofsumr(这一朵,夏日的最后玫瑰),
Leftbloomglone(独自绽放着)。
Allherlovelypnons(昨日可爱的同伴们),
Arefdedndgone(今天都已凋落逝去)。
Noflowerofherkdred(身边再无盛放的亲人),
Norosebudsngh(亦无待放的蓓蕾)。
Toreflectbckherblushes(快乐着她的快乐),
Andgvesghforsgh(悲伤着她的悲伤)。
……」
听到柳婷婷用英语重唱的时候,陈星才睁眼,隔着眼里的水雾,她看见江馨
月端了杯鲜红浓稠的酒上台,也看到月儿手臂上刚刚割开的新鲜伤口。
「真正的血腥玛丽,真正的Thstroseofsumr,婷婷,这都是给你
自己的,真好。」陈星想着,把手里的烟按灭了。
「I''''llnotlevethee(于此,我久久伫立),
Thouloneone(只为让你不再孤单),
Topeonthestem(顾影自怜)
Scethelovelyresleepg(看她们早已入眠),
Gosleepthouwththem(你也早该与她们同眠)
ThuskdlyIsctter(让我轻轻为你撒瓣)
Thyleveso''''erthebed(铺缀那张花床)
herethymtesofthegrden(美丽的花床,你旧日的朋友)
escentlessndded(清香已尽,无声安躺)
……」
柳婷婷
「SosoonmyIfollow(快了,就让我们一同凋谢),
henfrendshpsdecy(当世间的情谊已成灰)。
Andfromlove''''sshgcrcle(昔日熠熠的爱情之戒),
Thegemsdropwy(宝石已黯淡无光)。
hentruehertslewthered(当真挚的心凋谢枯萎),
Andfondonesreflown(深爱的人远走高飞)。
……」
华彩的尾音拉得很长,就在这歌声里,柳婷婷从月儿手里接过酒杯,向着所
有人举杯,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她看到江馨月用鲜血流淌的手向她举杯,看到陈星手里的科罗娜,看到了同
样举起杯子的夕颜,看到了刚刚坐下来朝她点头的童晓芳,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
候已经坐在台下的那一袭白衣的灵儿,当然,还有那个有些茫然的一同举杯的那
个男孩子。
最后,柳婷婷看见了那个叫做茉莉的光头女人,她头顶的香疤在灯下显得清
清楚楚的,眸子闪光。她明明没说话,但是柳婷婷却在头脑里听到了那个清澈如
甘泉的声音:
「我知道了,交给我,去做你想做的。」
——嗯,真好。
柳婷婷忽然觉得很开心,那双深邃的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从没有过的
光芒。就在歌声似断还续的时候,她一仰脖,让杯子里那些炽烈、血腥,而且有
些黏乎乎的液体粘稠地从喉间滑落。
然后,她再开口:
「Ohwhowouldhbt(呜!这荒凉的世间),
thsblekworldlone(一个人,如何安放)?」[5]
有些空灵的尾音,中止于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把吉他摘下来,弯腰,珍而重之地把琴平放在地上,再站起。左手把长长
的马尾辫拢到一边,侧着头,朝台下的所有人笑了笑,眼波深得像水。
她挺拔的脖子上,那个曾经被咬过的伤口,鲜艳而残忍。右手里,那块残破
的厚玻璃如同水晶般闪着光。
酒在胃和喉咙里烧,满喉满口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婷婷!」听到杨鹏惊恐的喊声时,柳婷婷微笑,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深
深地吸了口气。
柳婷婷
——最后一首歌,唱给我自己,给我自己送行,真好。
——有点疼,就是……这个感觉吗,真好?
——谢一岚,谢谢你,我不用担心自己没有死也唱不了歌了。
锋锐的碎玻璃割开喉咙,划破颈部动脉的时候,随着真实的切肤之痛,柳婷
婷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好多念头。
然后,她觉得自己说不出的轻松。她忽然觉得杨梦菡会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或者,她也会再给送自己一朵玫瑰花,就像那天她送给崔滢的一样。
不是吗?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伤口,同样的血。
鲜红,只是多了不知多少倍,也浓稠了不知多少倍,仿佛喷涌的红色喷泉,
随着那块碎玻璃的轨迹喷出好远,持续不断,洒在身前的台上,绘成一道凄美的
圆弧。
——那杯血腥玛丽还在我的喉咙里,所以,现在喷出来的,也有月儿的血吗?
那几秒钟,鲜血喷涌依旧,柳婷婷脑里闪过这个念头。
她始终直直地站着,看着身前的圆弧内径渐渐缩小,原本深邃的眼显得有
些木然。
那个硅胶置地的振动器,一直在不眠不休的工作——她在进到酒吧之前就打
开了开关,所以,她要在自己彻底忍不住之前完成这一切。
吃汉堡的时候要忍,唱歌的时候要忍。
但是现在不用忍了,就像她回到了家,或者逃进了洗手间,再不用偷偷用夹
腿的方式自慰了一样。
第一声呻吟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是时候,柳婷婷觉得腿有些发软,踉跄着退了
两步。
她努力把身体的重心向前移,其实是想尽力稳住身体的,却又开始控制不住
地前行,然后终于砰地向前仆倒。她的身体开始抽搐,顺着台前的台阶滚落。经
过的地方,留下一片绚烂的血迹。
那颗心脏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泵,把柳婷婷身体里残存的鲜红液体一点点挤
出来,从喷涌变成流淌,沾污了她的脸庞和马尾辫,染红了她洁白的皮肤,把她
的衣服黏在身上。
她觉得眼前开始发黑,似乎看不到东西了,于是她索性闭上眼,任灼热的烧
痛和有些空虚的异感受却在周身弥漫。
她想叫,却发不出声音。耳朵里嗡嗡地响,似乎是杨鹏在惊慌地呼救,但是
她不想听。
柳婷婷现在很想要,她觉得似乎从来没这么想要过。
被血浸透的上身衣服黏黏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于是她开始下意识地尽力
撕扯。一只高挺的乳房,在她的撕扯下袒露出来,她热切地用手按住,然后近乎
疯狂地揉搓。
战栗地满足感,使她禁不住大口呼吸,可脖子上张着口的伤口却让这一切化
作徒劳——下身的刺激让她不自主地开始痉挛,身体激烈地扭曲。
——最后的舞蹈了。
在血泊里,她想。
她开始把所有的精力聚焦在身体里那个依旧不知疲倦地刺激着自己濒死躯体
的东西上,去体会那强烈的快感和剧烈的痛感。
——这是我自己的,比昨晚上那些男人强多了。
她想着,两条长腿开始下意识地抽搐,小腿不时与地面接触,发出啪啪的响
声。她开始近乎疯狂摇摆着胯部,一只手在熊前揉搓,另一只手却拼命在地板上
抓挠,拍打——血浸的马尾辫贴在身上,她来回甩着头,紧紧咬着嘴唇,皱着眉,
喉咙里发出有些凄厉又有些陶醉地「呜呜」声……
就着样,似乎持续了好久,激烈的动作逐渐止歇,感觉,渐渐有些麻木,
智似乎清醒了些。
——这就是死吗,这个感觉?……嘴唇好干,现在她们的颜色一定是苍白的,
所以,我的血也要流干了吗?谁来吻我一下,谁都好,男人女人都好。星儿,如
果是你,就最好了。
柳婷婷想着,依稀感觉有人走过来,她看不清那是谁,只是本能地尽力把头
扬起来。
她觉得一双温软地手捧住她的头,轻轻托着下颚,然后便是两片温热的女孩
的唇贴上来。
——是星儿吗?嗯,是星儿,真好。
柔软的舌头深入的时候,柳婷婷想,她想勾住星儿的脖子回吻,可无边的黑
暗却在此时涌上来。
——我会消散得无影无踪,化为虚无,什么也不剩,但是,星儿,记得,我
也一直在你身边。
柳婷婷来不及再多想,也不想再想了。
她张开双臂,让自己的身体融进了那团黑暗。
地板上,马尾辫女孩的周身忽然开始新一轮的剧烈抽搐,她最后吸了口气,
双腿青蛙似地一蹬,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弛。
然后,她的头软软地向一边歪过去。
一个黑色的小人偶,从她水洗布裤子的口袋里滚落出来。
她笑了。
陈星
吻婷婷的时候,直觉告诉陈星,外面开始下雨了——她觉得现在是应该有一
场雨的。
但陈星现在只是想吻婷婷,感觉她有些虚弱的回吻,感觉她在抽搐,再感觉
她一下子停下来。
动作,呼吸,流血,心跳,还有她的回吻。
直到柳婷婷平静下来之后好久,陈星才松开了吻她的嘴。
然后她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去看血泊里的这个马尾辫女生。
凌乱的衣服,有些苍白的脸,血污斑斑。
那个拿着汉堡的小黑人滚在她的身边,再远处,是她的大黑书包和她的琴。
她的眼睛眼睛半闭着,长长的睫毛低垂,色恬淡,也安宁,一如那个早晨,
在地铁站里她们初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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