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一点点舍不得吗?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呢。」屏幕上的
「骕骦」挤了挤眼睛,椅子上的孟爽却摇头苦笑。
「因为我想要你得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其实终究你自己才
知道,就像你一直关心的那个人。」
「好吧,」孟爽愣了愣,「如果你这么说,那我就去买属于我的车票了。只
是那样的话,咱们的缘分游戏时间估计剩下的就不多了。如果到时候你让我这匹
骕骦跑掉了,别后悔。」
「我相信咱们的缘分,」马语者的回答很肯定,「还有,我想猜猜你要买的
票。」
「猜到的话,如果见了面,我让你多骑一次。」孟爽忽然来了兴致,往前欠
了欠身,刚想看马语者的回答,敲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进来!」她皱了皱眉,吸了口气,坐好,关上显示器。
门打开,黑皮肤的短发女郎出现在门口,眼平淡,声音冷冽,「孟爽,干
爹要散会了,我现在要去接他。你照顾好你自己,别让干爹操心。今天是干爹做
理疗的日子,老地方,你准备好,然后联系一下童晓芳,晚上七点之前让她在海
天阁等干爹过来。还有,今天我的兄弟们发现了在城西的一间公厕里发现一具男
尸,经过比对,死者应该就是你一直关心的那件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蒋宁几乎没有停顿地说完,然后转身就走。
「蒋宁,」孟爽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守
着我,我很怪,你不应该去看看周茗茗吗?」
「蒋宁遇到干爹之后,就只会做两件事——干爹直接吩咐的事和蒋宁认为对
干爹好的事。」蒋宁的脚步没停,甩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地离开。
「怪人。」孟爽轻轻嘟囔了一句,看着蒋宁从身后关上房门,便马上抬手重
新打开了显示器——比起蒋宁和周茗茗,此刻的她更关心的是刚才和「马语者H」
的那场赌约——输入密码之后,屏幕亮起来,孟爽的眼睛却一下子睁得好大。
屏幕上,是「马语者H」发来的一张图片。
一个黑色的印第安人偶,脸上带着憨厚的微笑,头上却劈着一把锋利的斧头。
下面还有几个字:
「或许,大管家[58]会觉得自己应该这样。」
孟爽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可是她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轻
松了。
杨梦菡
「这就是你的说的情人……阿瓜多?」杨梦菡向梅梅望过去,看着幸福在这
个女人干枯瘦削的脸上洋溢。
她觉得青春和光彩在眼前这女人一下子焕发了出来,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再不是那个穿着黑色吊带,一脸慵懒的样子,站在街边招蜂引蝶的流莺。
而且她忽然觉得梅梅现在抱着吉他的这样子很像昨天她见到的另一个吉他手。
「准确来说,他的全名应该是HernndezyAgudo,」梅梅点头,把琴
举到杨梦菡面前,指点着给她看琴孔里面签有「HernndezyAgudo」字样的那
一小条柏木,「MnuelHernndez和VctornoAgudo,他们两个亲手制作的
吉他,全世界也一共只有四百多把,其实后来的一部分还是Agudo退休后他女婿
代工的——当然我的这把1959年产的不是。对于我,这把Agudo独一无二。」
梅梅有些骄傲地说着,轻轻地擦拭着微微泛着光晕的淡黄色云杉面板,好像
在抚摸情人的脸,然后,她索性把脸贴上去。
「这么久了,终于又把你接回来了。」
「这么好的琴,当时为什么……」虽然知道有些明知故问,但杨梦菡还是开
口。
「在我心里,朋友比琴重要多了,我喜欢看谢楠笑的样子,不喜欢看那么个
可爱的女孩子成天愁眉苦脸的。」梅梅苦笑,「然后,这把琴又比我自己重要多
了。」
梅梅说着,开始自顾自地往前走,风把她的额前的碎头发吹起来,她把眼睛
也眯起来了。
「那,为什么要躲起来?」杨梦菡跟上她的脚步,追问。
「谢楠那家伙如果知道了,为了帮我把他赎回来,会走和我一样的路。」
「可后来谢楠出名了,她应该很有钱了,这点钱对她不是问题,或许只是一
抬手的事情。」
「当谢楠有了自己的生活的时候,梅梅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梅梅啦……」梅梅
苦笑,「开始是卖唱,然后是卖身,从KTV到洗浴中心再到站街,她看了会伤心,
然后会内疚,说不定以后都笑不出来了,所以,还是不见的好……你知道吗?她
笑起来老可爱了,小猫似的。」
「那现在呢?你做好准备去见她了?」
「嗯,当然,走之前,总要见见老朋友。」梅梅吐出一口气,声音懒懒的,
带了几分倦意。
「走?」
「废话,难道你觉得我还会继续卖下去?我有瘾吗?」梅梅白了杨梦菡一眼,
甩了甩她的马尾辫,「红玫瑰,你可答应陪我去的,别反悔。」
「当然,你的第三个人,我知道。而且,我也想看看她。」杨梦菡尽量让自
己的声音显得平淡一点,可是她的呼吸止不住开始急促,还有,她身上也开始出
汗了。
杨楠
杨楠记得刚才他喘得很厉害也出了很多汗。
毕竟,在他们初次相遇的房间里,再次进入这个经过三天已经变得1悉的女
孩身体,始终让杨楠觉得兴奋莫名——他这次的时间很长,但末尾时却终究没有
控制住,完完全全地射在霞儿的身体里。
他以为霞儿会嗔怪,或者至少抡起她的小拳头打他熊口两下,可那个瘦瘦的
女孩子却只是倦倦地偎在他怀里。
这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于是便沉沉睡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霞儿并没有躺在他的身边,而是伏在字台上写着什么
东西——女孩的背影依然很纤瘦,但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有点和以往不一样。
「喂,丫头,写什么呢?」他起身,就那么一身赤裸地走过去。
「不告诉你。」霞儿似乎刚好写完了,把手里的纸折好,装进信封里,抢在
他过来之前把信封用胶棒封上,回头向他伸了伸舌头。
杨楠这才发现她的发型变了,那原本披在身后的长发,编成了一左一右两条
麻花辫子。
「趁着我睡觉,换发型了?」他笑起来,觉得女孩的发型有些眼1。
「好看吗?」霞儿的俏脸有些红晕,「杨楠哥哥,喜欢吗?」
「嗯,」他点头,然后忽然恍然大悟地拍拍头,「我想起来了,你这是安娜
公主的造型。」
「就知道你喜欢我做安娜公主。」霞儿轻轻嘟起嘴,「虽然我更喜欢披着头
发的轻舞飞扬,不过,既然你喜欢,而且一会咱们又要去滑冰,我也就勉强扮一
次给你啦。」
「好霞儿,你究竟写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呗。」杨楠拢住女孩纤细的腰开始
耍无赖。
霞儿的皮肤如丝缎一般柔滑,纤长的脖颈后面,没了长发的遮挡,让那块血
红色的瘢痕更显眼了。那上面,用深蓝色墨水纹了个隶体的「楠」字。
看着这个纹身,杨楠想起刚才霞儿在纹身枪下抓着他的手轻轻颤抖的样子,
心里一下子很感动。
于是他把霞儿抱得更紧了。
「就不告诉你,反正你很快就知道了。」霞儿微笑,「给你个机会,自己在
信上写好你的收信地址,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咱们一起把它寄给你。」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寄信这种方式?」
「怎么?不行吗?」女孩狠狠在男孩腿上拧了一把,但是听见他吸气的声音,
语气却忽然变得温柔,「杨楠哥哥,你知道吗?我很喜欢看以前的老书,也很喜
欢那种有些慢的生活方式,写信,贴邮票,扔进邮筒里,很浪漫的,不是吗?」
「嗯,比如你就喜欢《第一次亲密接触》。」男孩点着头,他感到霞儿的手
开始在他大腿上刚刚被掐红的部分轻轻抚摸。这抚摸让他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觉得自己其实也不该这么心急。
——很多事情,单单靠心急,一点用也没有的。就像霞儿说的,这样慢慢的,
不也很好吗?
他想着,开始一笔一划地在信封上写上自己宿舍的地址和收信人。
「杨楠哥哥,你的字也蛮好看呢。」霞儿垂着眼帘,看着信封上的字点头浅
笑,「今天晚上你回宿舍要好好休息,明天要上课了,不许来找我,知道吗?咱
们说好的。」
「嗯,可是我会想你的。」他说。
「是你想我还是他想我啊?」霞儿笑着,纤手探下去,然后握住那根依然湿
滑却又开始变得坚硬的东西。她似乎被吓了一跳,想把手放开,手却被杨楠一把
按住了。
「喂你讨厌死了,又这么大!明明刚刚才做完一次没多会。」她骂。
「我想你,他也想你。」男孩子一脸讪笑,他感觉霞儿的小手似乎在他龟头
上用力箍了一下,这让他更舒服了,「再给一次吧,好不好?」
「人家腰都疼了。」霞儿皱起眉毛,但看到男孩的情,却似乎忽然有些心
软,于是便自顾自地在男孩身前慢慢跪下去,声音也一点点地放低,「杨楠哥哥,
我们认识第三天了,我还……没给你用嘴弄出来过,这里,也是霞儿的第一次,
我给你,好吗?」
霞儿似乎是花了很大勇气才说出来,她似乎怕自己会改主意似的,说完,就
把嘴张开了。
「霞儿……别……脏……」杨楠忽然发出一声含糊地低叫,但马上就变成了
一声低低的呻吟。
龟头被那一团温软湿润包围,他低下头,看到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霞儿那张
已经变成红苹果的脸。
「咚咚。」门外有人轻轻叩了两下门。
杨楠呆了呆,想把霞儿推开,但胯下的瘦削女孩却没有吐出嘴里的东西,只
是含着它抬起眼睛,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便再次深深地含进去,两条有
些发黄的麻花辫在脸庞两侧活泼地跳动。
敲门声终于没再响起来,所以杨楠把眼睛闭上了。
这不是它第一次接受女孩子的口交——比起陈星,霞儿的口技可谓相当生涩,
牙齿甚至时不时会碰到他的敏感部位——可是杨楠却顾不上这些,只是低着头看
着霞儿的小脑袋在他胯下起伏,也看着她后颈部位那个新纹的纹身。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阴茎在小嘴中进出的「噗噗」声音。
这次的时间很快,快到杨楠有些舍不得。
终于,他扶住她的头,开始在她嘴中喷射。那一刻,他莫名地有些失落,一
下子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正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的霞儿,眼中也落下了两颗
泪珠。
杨梦菡
杨梦菡看见两滴眼泪从梅梅的眼角摔下来,摔在那行一行字上,摔得粉身碎
骨。
「我喜欢飞行,或许会陨落,但我至少灿烂。——Frncesc·Shey」
洁白的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谢楠的话。照片上这个有着和谢雪一样健康的
小麦色肌肤的女人,有着一张小猫般的可爱脸庞,看着墓园里的一切,笑得很灿
烂。
墓前,不知是谁奉上了一捧洁白的香水百合,那一段香,随着墓边那个背着
吉他的女人的歌声一起飘出来,飘在墓边,也飘进杨梦菡的心里。
「C''''estunequobonste(这是一个无用论者),
Unefseuredesntrstes.(一个喜欢黑色幽默的人),
Elledttoujoursquobon(她总说这有屁用),
Aquobon(这有屁用)。
Unequobonste(一个无用论者),
Unemodestegutrste.(一个低微的吉他手),
Ellen''''estjmsdnsleton(她的琴总弹不在调上),
Aquobon(这有屁用)。
C''''estunequobonste(这是一个无用论者),
Unefseuredesntrstes.(一个喜欢黑色幽默的人,)
Elledttoujoursquobon(她总说这有屁用),
Aquobon(这有屁用)。
Unequobonste(一个无用论者),
Unepeutropdelste.(还有一点理想主义),
Ellerepet''''surtouslestons(她用各种腔调说),
Aquobon(这有屁用)……」
这把HernndezyAgudo吉他的音量不是很大,但是歌唱性非常好,拨弦的
伴奏宛如低吟,优美而毫不喧宾夺主。梅梅的声音不高,被气流包裹的声音有些
沙沙的,如宿深情之中,又带着三分调侃,三分无奈,三分玩世不恭。
听着梅梅低低的歌声和琴声,杨梦菡忽然觉得好1悉,1悉到她想哭。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她忽然知道谢雪从前听的那首法文歌是什么了。
那小丫头去美国的时候,并没有带很多东西,但总是会抱着一个小随身听,
一遍一遍地听这首歌。听着听着她会流泪,杨梦菡和孙峥会问她为什么,而她会
说,说这首歌里有姐姐的声音。
「C''''estunequobonste(这是一个无用论者),
Unefseuredesntrstes.(一个喜欢黑色幽默的人),
Elledttoujoursquobon(她总说这有屁用),
Aquobon(这有屁用)。
Unequobonste(一个无用论者),
Unedrol''''dejem''''enfoutste(一个滑稽到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Elledttortrson(不管是对是错都说),
Aquobon(这有屁用)。
C''''estunequobonste(这是一个无用论者),
Unefseuredesntrstes.(一个喜欢黑色幽默的人),
Elledttoujoursquobon(她总说这有屁用),
Aquobon(这有屁用)。
Unequobonste(一个无用论者),
Elles''''foutdetoutetpersste.(她什么都不在乎却总是说),
Adr''''j''''veuxbenmsufond(我很想这样,但是),
Aquobon(这有屁用)……」
一个吉他的和弦过渡之后,梅梅依旧自顾自地弹唱。
——谢小雪的磁带里,唱歌的应该是梅梅,虽然声音比从前沙哑,但是还听
得出是她的声音,可小雪为什么说这里面有姐姐的声音?
杨梦菡有些迷惑,于是她更用力仔细地听,然后她发现梅梅的歌比磁带里少
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吉他的声音低回婉转,可是……
——对了,是小提琴。
原来在谢小雪的磁带里,伴奏的除了吉他,还有谢楠的小提琴!
杨梦菡点了点头,她轻轻走到墓碑前,跪下,掏出那个晶莹璀璨的瓶子放在
墓前,双手按在熊前,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谢雪的样子在眼前浮现,皮肤是小麦色的,熊脯呼之欲出,眼角有颗泪痣,
笑得像个孩子。
——谢小雪,原来你早就告诉过我们你姐姐的事情,你看,我把你带到你姐
姐身边了。
——孙峥,你的任务我完成了一半了,还差属于你的另一半。
——谢楠,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们搞砸了,毁了你和你的好朋友。
杨梦菡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地对着墓碑和瓶子磕了三个头。
「你也是来看楠楠的?昨天晚上我记得咱们见过,但是我没和你做。」身后,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来,低低的,甜得有些发腻。
杨梦菡回过头,抬眼——女孩身量不高,圆脸,皮肤很白,不算很漂亮但是
五官很独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深如秋水。
她记起来,昨天这个女孩子似乎在那只黄莺的烤架边听着那首德语歌哭得淅
沥哗啦的,她听孙莉叫这个女孩星儿。
「嗯,你也是来看谢楠的?你叫星儿?这花是你送的?」
杨梦菡问着,随手把身前的瓶子收了起来,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是,楠楠喜欢香水百合,但她走的那天我来不及去花店。本来我不知道今
天还有时间来看她,后来知道可以,就又去花店取了一束。我来的比你们早一点,
本来已经走了,但是听到这首歌,就又回来……」星儿说着,向旁边兀自弹唱的
梅梅望过去,「楠楠很喜欢她唱的这首歌,我以为她早死了,但楠楠不相信,现
在看来,楠楠是对的,这次我的直觉不准了。」
星儿喃喃地自言自语,而梅梅也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开口,只是声音稍
稍有些苦涩:
「C''''estunequobonste(这是一个无用论者),
Unefseuredesntrstes.(一个喜欢黑色幽默的人),
Elledttoujoursquobon(她总说这有屁用),
Aquobon(这有屁用)。
Unequobonste(一个无用论者),
Elle''''psbesod''''oculste(从来不去看眼科),
Poutvordedumon-de(即便看清了这世界上的屎),
Aquobon(又有屁用)。
C''''estunequobonste(这是一个无用论者),
Unefseuredesntrstes(一个喜欢黑色幽默的人)。
Elledttoujoursquobon(她总说这有屁用),
Aquobon(这有屁用)。
Unequobonste(一个无用论者),
Elledtleregrdtrste(她用哀伤的眼对我说)。
Tojet'''',lesutrescesont,(你,我爱你,其他人嘛)
Tousdescons(全是混蛋)。」
歌声促然而止,然后,是一声重重的拨弦。
杨梦菡回过头,看到这个女人就这样横抱着吉他呆立在那里,仰面朝天,眼
睛紧紧闭着,用力抿着嘴唇,瘦削干枯的脸上已然泪痕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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