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先生是在心疼那架上百万的钢琴吗?”女儿面色更是讥讽,冷冷闪过嘲弄目光,接着说道:“它早该丢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一些粗糙的,肮脏的手会抚上它,在这个空荡的屋子里,它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摆设。”
父亲眉头更皱,说:“它曾经被人忽视,但事实是,身边的人一直关心、爱护着它,八年多下来,它应该重新找到自己该有的价值。”
“碎成这样,还能有价值吗?”女儿愈加不以为然:“说起来,它倒是有一个朋友,唯一的朋友,在云先生孜孜不倦的劝导下,离它而去,云先生可真是残忍,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它。”
“小岚,他自顾不暇,还需要你照顾,没资格来这,更没资格站在你身边。”云先生不再打哑谜,和盘托出想法:“你需要离开他,才能忘记过去的事,和他一起只会获得一时的幸福,却留下是一辈子的伤痕。当然,我曾经也提议过,解决伤疤的最好办法,是处理掉给你伤痕的人,可是你不同意。”
女儿死死咬住嘴唇,突然尖锐叫道:“别和我提他的病,都是你们这群人做的孽,都该死!”她愤然起身,将脚下木屑踢得四处乱飞,又说道:“我对他很失望,仅仅是一两个人反对,就躲躲闪闪找些蹩脚理由离开我,我就不点破,等他以后跪着来求我,他会明白的,只有我,才不会伤害他,才能保护他。”女儿不管他如何想法,不管他怎么想将自己扳回正轨,只要涉及到男孩,她一如尖锐的豪猪,挟着尖刺气势汹汹向父亲涌来。
在云岚进屋关门前,云先生低沉自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小岚,你以后会理解我的,父母总希望子女幸福,况且,在这家里,现在还是我说了算。”
“父母总是最能伤害子女的,自以为是的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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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昊涛去晨阳初中继续上学,新来的数学老师对他青睐有加,指明让他当课代表,班主任亦是特许他可以随意选择座位,他们都听到些风言风语,这位少年大有来头。
上课前他简单地将试卷分给众人,老师特意将其满分考卷留下,当做答案解析,整张试卷毫无修改痕迹,字迹分明,作图几何题干脆利落,线条流利,不存在任何下笔犹豫之处,并且,新老师为体现自己水准,将后续附加题难度直线拔升,几可媲美奥数,仍旧被他几笔精准答复得分。
诗萍在讲台下五味成杂,倒不是因为数学课代表被昊涛抢走,她对这毫不介意,卸任后能多些时间温习功课并非坏事,她苦恼自己天赋泯人,暗自叹息要更多花些功夫。
然而令许多同学意想不到的是,即便数学课代表换人,一些收发试卷,抄写例题的工作仍由诗萍负责,昊涛总是推辞,想必他的责任就是提供一份完没答卷,新的数学课代表和以前一样孤僻,和班上同学相处异常排斥,虽然他脸上经常展露温煦笑容,可无论谁过来请教问题,他只会扯出自已考卷作答,实在搪塞不过去,便写点解题思路,尽量避免与人交流是他的原则。这位少年除去在放学后陪伴诗萍学习之外,仿佛只生活在自已世界,就这样,这个怪人渐渐被人遗忘。
这天周五,月考英语成绩出来,诗萍总分尚可,却又在听力处大意失荆州,拿到试卷后不免新感伤,晚上等同学们走后,埋在课椅间用随身听反复练习听力,天色渐晚,她猛然抬头,发先身边男孩正转着笔玩,那笔如一只陀螺,在他灵活指间上蹿下跳,转得诗萍眼花缭乱,当即恼火地说道:“昊涛!你不想学习就不要打扰我!”
昊涛温和一笑,将笔夹至手中,一张小小纸条伸到女孩掌新:“诗萍,你在练英语吗?”
诗萍自觉迁怒他人不对,抿抿唇说道:“英语听力有五道错题,我这方面特别薄弱,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卷成一团——要多花些时间。”
昊涛瞧见诗萍小动作,低下头说道:“你成绩其实挺好,为何每天都和自已过不去呢。”
诗萍轻声抱怨道:“如果我放任自流,想必来这个班级读书的资格都没有,这儿都是尖子生,大家都在努力读书,哪有人像你这般轻松写意能得高分的!就像我,英语怎么学都提不高听力成绩!”
“你英语肯定受方言影响。”昊涛在笔记上勾出几个知识点:“英语元音有长短元音,前中后元音区别,发音口型都有分别。方言里面的韵母基本就是没长短之别,所以受方言影响,你的元音,辅音读起来都有些变调。”
诗萍讶然,兴致勃勃地询问道:“具体体先在哪里呢?”
“唔”昊涛忍不住微笑道:“你经常将[e]读成[],所以tr经常听起来是trg,还有,卷舌音的[3][r]也发不出来,等等所有这些都受方言影响!”
“这么明显的吗?我都没注意。”听男孩指出自已薄弱之处,诗萍大为震惊,惊叹道:“那这和我听力成绩差有何联系呢?”
昊涛不假思索回答:“那当然,你的方方面面我都很了解。”
只见灯色下少女的面容桃花遍满,眉目娇羞,她撇去一眼,扭过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他谈谈的哦了一声,随后轻声答道:“音都读不准,听力怎么会好呢,你要多控制自已舌头去练习发音,不是一股脑儿听题做题。”
不多时,诗萍清脆读音从教室传出,昊涛迷恋地望着,仿佛这是具象牙女,直至,教室大门一声威严呼喝。
“昊涛,你给我出来!”诗萍转身望去,门口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人,正上下打量着二人,威严而霸道地再次吼道:“给我出来。”
“爸爸。”昊涛情懵懂,似是不敢相信,恍惚地走向门口,肩膀颤微。那中年男子将一叠相纸递给昊涛,压着怒气询问道:“这里面都是你?”
他目瞪口呆得望着父亲手中相纸,颤抖地不敢确认,接过来翻了两张后,开始浑身发抖,耳边听到父亲不容拒绝地命令:“跟我回家!”
“昊涛,发生什么事了?”诗萍在教室门口轻声询问,但他对她的话无丝毫反应,他脚尖垫起,后跟不着地跌跌撞撞地跟着父亲消失在黑暗里,犹如一只厉鬼背负在身后。
自此以后,诗萍两周没见过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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