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12日
【第四十三章·巧救苏循天】
客厅里,苏循天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团团乱转,一见叶小天进来便抢上两步,双膝一屈,卟嗵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叶小天的大腿,悲呼道:「典史救我!大人救我!」
叶小天刚刚被他打消了满腹欲念,心火正旺,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苏循天哭丧着脸道:「大人,卑职闹出人命了,您要是不管我,我就没了活路啦!」
叶小天也顾不得让苏循天起来,沉声道:「你别急,快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01bz.cc」
原来,苏循天今晚又去他的地下赌场看场子,恰好遇到有人赖欠赌债。
苏循天带着一班泼皮打手迎上一看,居然认得,这人正是前些天因放高利贷将若晓生家弄得倾家荡产的那个李言庭。
这李言庭算是小康人家,兄弟七人,还有两个姐姐,都是本地人氏,嫁娶联姻、繁衍生息下来,家族颇为兴旺。
苏循天对这种坐地户也不敢太过欺凌,本想和稀泥,减免些赌债算了。
谁料李言庭舍命不舍财,见苏循天态度软弱,竟变本加厉地叫嚣起来。
苏循天恼了,若是任由李言庭辱骂且赖帐不还,他这赌场还如何开下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平白从风铃儿手中拿走一半赢利?苏循天带着那几个泼皮恶狠狠冲了上去,将李言庭揪到赌场外的一条黑巷子里一顿拳打脚踢。
也不知是谁误中了李言庭的要害,等他们发现不妥,李言庭已经奄奄一息了。
惹上人命官司,李家一旦闹起来,连他以县衙班头的身份开赌场的事都要张扬开来,苏循天情知不妙,这才上门求救。
叶小天听明经过,沉声道:「此事怎么不找你姐夫?」
苏循天眼圈儿一红,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咬着牙道:「姐夫他……叫我扛下来,他说……他会全力保我!」
叶小天冷哼一声:「怕只怕,事情一旦闹大了,他没那个本事保你。葫县民风何等剽悍,你又不是不清楚。」
他轻轻拍了拍苏循天的肩膀,缓步踱到廊下,向山下望去,就见县城东南角一条火龙,一群人打着火把,蜿蜒曲折地向县衙方向移动而来。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附耳过来!」
苏循天急忙踮起脚尖,凑到叶小天身边,叶小天对他低声说了一番话。
苏循天先是愕然,然后向叶小天跪倒,哽咽道:「大人的救命之恩,卑职没齿不忘!」
苏循天说完,飞也似的向山下奔去,抢在那支火把长龙队伍的前面先赶到了县衙,直接从后门儿进去,结果把他姐姐也惊动了。
苏循天见了花晴风马上道:「姐夫,快给我取三百两银子,我便能让此事风波不起。」
花晴风哪里肯信,顿足道:「你想溜?糊涂啊!一旦溜了,此事便坐实成了杀人重罪,到时候画影图形,通缉天下。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能逃到哪儿去?」
苏循天冷冷地道:「我刚刚得到叶典史指点,只需三百两银子就能摆平此事。」
花晴风知道叶小天诡计多端,一听这话顿时双眼一亮,急忙道:「他有什么好主意?」
苏循天压低声音,对花晴风急急叙述一番。
花晴风半信半疑,却也只得照办。
恰在此时,被惊醒的苏雅从内室里面急急闪了出来。
县尊夫人此刻的模样可真是够瞧的,一袭纱罗睡衣,本是闺房之内只许丈夫才能见到的打扮,因为此前已经睡下了,发饰除尽,一头如云的秀发就披散在肩头,平添几分妩媚。
尤其是她仓惶起床,连胸围子都没穿,那平素饱受裹束的饱满酥胸此刻尽得释放,几乎裂衣欲出。
乳沟深陷,勾勒出一痕惊心动魄的火辣曲线,露出来的乳肉傲雪欺霜般妖媚雪白,疾步而行时,波涛汹涌。
花晴风此时无暇欣赏娘子的妖娆,赶紧摸出钥匙,叫她速去取三百两银子给苏循天。
苏循天却是第一次看到姐姐的春闺风情,眼睛都瞪圆了。
苏雅带弟弟走向内室,苏循天贴身尾随,直勾勾地盯着姐姐的身影,那颠颤的硕乳、款摆的柳腰、扭动的香臀,莲步轻移如同行云流水、风摆杨柳,姿态曼妙至极。
尤其是姐姐身上的薄纱睡衣飘飘荡荡,一股股成熟女人身上的温热肉香阵阵袭来,撩拨得苏循天绮念纷呈、淫心大炽。
苏雅按照丈夫所说,找到藏银两的木箱,取出三百两纹银交给弟弟。
苏循天生恐耽搁了时间,顾不得再欣赏姐姐的无限风情,匆匆忙忙地快步离开了。
县衙后宅客厅里面,花晴风像头拉磨的驴,不停地原地打转转,焦灼地捻着他的胡须。
这时,一个丫环衣衫不整地跑了进来,对花晴风施礼道:「大老爷,前衙有人午夜击鼓鸣冤。差役来报,那些苦主群情汹汹,来者不善,有请大老爷赶紧去前衙处置。」
花睛风强装镇定道:「叫他们候着,就说本县更衣之后便去!」
李家几十号人拎着擀面杖、竹矛、木棍气势汹汹堵住县衙,大声鼓噪道:「官匪一窝,欺压良善,请大老爷主持公道啊!」
他们不敢闯进县衙,只敢在外边大呼小叫,周围许多百姓也掌着灯过来看热闹。
李氏族人一见有百姓围观,胆气更壮了,高声叫骂、大声控诉。
那些值宿的差役提着水火棍,攥着腰刀,紧张地守在县衙门前,却也不敢喝止,免得更刺激了他们。
双方正僵持间,花知县终于「打扮停当」,强作镇定地从后宅里走了出来。
花晴风在阶上站定,色厉内荏道:「尔等刁民!半夜三更,聚集衙前,意欲何为?」
李氏族人的阵营里微微骚动了一阵,便有一人走到近处给花晴风跪下,高声道:「草民李慕白,见过大老爷。草民的堂侄李言庭今日在‘蟾宫苑’饮酒,忽被县衙苏捕头带着一群泼皮给抓走了。那苏捕头既没有县尊大人您的拘人牌票,带的又不是衙门里的公人,却滥用职权,捕我族人。我等今夜到县衙来,就是请大老爷您为我们李家主持公道的。」
「哦?」
花晴风睨了他一眼,见李氏一族尚知畏惧官威,原本忐忑的心情略安,抚须道:「何人看见苏捕头抓走李言庭,当时情形如何?」
花晴风本想若那人不在场,便可派人去把他找来,这样也能拖延时间。
却不想那人本就是李氏族人,一听知县老爷询问,忙上前跪下,叩头道:「草民李言矩,见过大老爷!」
便把他所见经过从头到尾对花晴风说了一遍。
花晴风听得十分仔细,对一些细枝末节也不厌其烦地追问求证,如此一来可苦了李慕白和李言矩,跪得腿都麻了。
好不容易才问罢经过,花晴风却轻描淡写地道:「这件事,本县是清楚的,与尔等所言,却是不尽相同。」
李慕白壮起胆子道:「如此还请大老爷示下,不知李言庭究竟犯了何罪。」
花晴风突然提高声音道:「驱散一干闲杂人等,李氏族人衙前相候,带他二人衙内说话!」
花晴风说完转身就走。
李慕白见多识广,胆量颇大,便拉起李言矩跟着花晴风进了衙门。
花晴风未带他们上大堂,只在前衙随意找了一间签押房,入内之后往上首一坐,沉声道:「此事本属机密,如今吩咐于你二人知道。你二人须守口如瓶,如果泄露,必予严惩!」
李慕白和李言庭面面相觑,不免心中忐忑:「莫非李言庭真的犯了什么案子?」
花晴风道:「前些时日,本县扫荡‘一条龙’匪盗,得知我县有人私通盗匪,暗中传递消息。‘一条龙’的盗伙虽被剿灭,这个眼线却不曾落网,是以本县曾密嘱苏捕头暗中查访。今日苏捕头向本县禀报,说他获得了新的线索,有个叫李言庭的人有重大嫌疑……」
花晴风说到这里,李慕白和李言矩已然脸色大变,这可是通匪的罪名啊!对李言庭来说,这是杀头的大罪,如果坐实了这个罪名,整个李氏家族都要受到牵连。发布地址ωωω.lTxsfb.C⊙㎡01BZ.cc
李慕白做不到坦然自若了,惴惴不安地道:「大老爷,李言庭一向安份守……」
花晴风见李氏族人慌了,反而平静下来,沉声道:「本县还没说完!」
李慕白马上闭紧了嘴巴,花晴风道:「本县说过,那李言庭只是有嫌疑,并未坐实他的罪名。他既有通匪的嫌疑,当然要查。可若公开抓捕,消息一旦泄露,若通匪者另有其人,势必打草惊蛇。所以苏捕头才秘密行事,且为掩人耳目,带了一些泼皮,而未动用公门中人。」
两个李氏族人摒着呼吸听花晴风说完,这才由李慕白小心翼翼地道:「大老爷,李言庭家有余财,时常放贷牟些小利,难免遭人诽谤。所谓通匪,定是这些人挟恨报复,诬陷于他,还请大老爷主持公道。」
花晴风道:「是否有罪,还需查过才知道。如果李言庭确实冤枉,苏捕头自会悄悄将他释放。你二人且安抚族人回去,不许无端生事,然后你们去一趟大牢,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苏捕头把他带去那里问话了。如果李言庭有罪,你二人要协助官府劝他自首,早早说出实情,尚可减轻罪责。如果无罪,你二人也可将本县的苦衷说与他听,然后带他离开。」
二人唯唯称是,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花晴风见他按照苏循天所说的办法一番交待下来,李家果然有偃旗息鼓之势,不由暗喜:「这一番连哄带吓,果然唬住了他们,那叶小天倒是有些歪才。」
他这书呆子一派天真,却不知叶小天这手法本就是捕快牢头们平素招摇撞骗、欺下瞒上的惯用伎俩。
李慕白和李言矩从县衙里出来,劝退族人后,便有两个公人过来,领着他们赶往大牢。
大牢建在西城墙边,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牢头验看了两个公人的腰牌后,便让他们进了大牢,派一个狱卒陪同。
五人前行不过,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叱喝叫骂和兵刃磕碰声。
那两个公人吃了一惊,急忙拔出腰刀,为他们带路的狱卒也拔出刀来,装模作样地惊叫道:「不好,出事了!」
李慕白和李言矩有些紧张,有心退却又无人带路,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三个公人向前跑。
前方一转,便是一条甬道,墙壁上刀光剑影,闪动不已,显见是有人正在甬道里厮杀,被壁上灯火将身影映在了墙上。
地上还躺着一具死尸,看衣袍却是寻常百姓,旁边一个公人正和一个身着囚服的人扭打在一起。
陪同李慕白和李言矩赶来的三个公人立即举刀扑了上去,李慕白和李言矩吓得战战兢兢地站住,进也不敢进,退也不敢退。
苏循天抱着一具死囚的尸体,做扭打厮杀状,忽然三个公人扑过来,挥刀在尸体上一通乱剁。
苏循天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把那死尸一甩,大喊道:「快!死囚越狱,快去帮忙!」……战斗结束了,死囚暴动被平息。
葫县县令为葫县捕快、狱卒们向铜仁府、贵阳府请功,并把李慕白和李言矩作为见义勇为的良善百姓一并呈报。
花知县亲赴李家探望、赐匾,并由葫县大善人洪员外慷慨捐资纹银一百两以示嘉勉。
李言庭作为通匪嫌疑人被苏循天苏捕头带往大牢秘密讯问,恰逢死囚越狱,被一个死囚用木枷劈在脑袋上,当即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李言庭的妻儿当然不满,不过在官府保举李慕白入县学做了生员,族长把官府嘉奖的一百两纹银分给他们母子五十两,花知县又暗示将向铜仁府请示,免去他们母子赋税钱粮之后,他们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先实。
这天晚上,花知县在后宅设宴感谢叶小天。
花晴风、雅夫人、苏循天三人轮番向叶小天敬酒,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气氛非常融洽。
先在,老奸巨猾、实权在握的葫县三把手王主簿在田妙雯的授意下,和二把手徐县丞成为一丘之貉。
而这次晚宴却也促成了葫县的老大花晴风和四爷叶小天结成了同盟。
有了叶小天这个强有力的臂助,花知县终于不再孤军奋战,雅夫人新花怒放。
她不停地布菜斟酒,穿花蝴蝶般在席间奔走,衣袂飘飘,香风阵阵,配上宜喜宜嗔的娇颜、娇啼沥沥的清甜嗓音,让叶小天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熏熏然。
叶小天微醺地离开县衙,由若晓生提着灯笼引他上山。
虽是夜深人静时刻,山上有一处院落居然依旧灯光明亮,仔细一看正是哚妮的居所,叶小天不由得新中一暖。
他知道,这一定是哚妮在等他回家,并且正为他准备着夜宵:有家的感觉,真好啊!小厨房里,俏媚可爱的小厨娘哚妮双手插腰,嗅了嗅她已经炖好的香气四溢的煲汤,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道汤,是用子公鸡、海马、肉苁蓉、驴鞭、猪腰子、淫羊藿等炖的,却一点腥味儿也没有,她煲汤的手艺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堪称大师。
哚妮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哼!我就不信了!这么个补法,除非你有病,否则守着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就没一点想法?」
可怜的叶小天根本不知道,他如今每天早上都因一柱擎天的胀痛而醒,前天晚上甚至因一场春梦湿了被窝,都是因为这无穷无尽的进补。
……大亨的那支商队已经赶到京城,进城时被税官搜检出一件绣有凤凰牡丹图案的花缎裙,而这种图案花纹的裙子,根本不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家眷可以穿用的衣服:这件衣服的主人——逾制了!朱元璋称帝后,制订了一套严格的符合封建礼法的制度,包括礼节、称谓、建筑、服饰等等,对不同等级、身份的人都有严格的规定。
徐伯夷为了完成田妙雯所交待的「要让他死,而且是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地死」
的要求,不惜重金买通了一个伙计,往叶小天的礼物里面悄悄塞了几件违禁品,并在他们进京城之前提前向守门的官兵和税官告密示警了,这税官自然一查一个准。
叶小天在贵州当官,案发地却在京城,如何处治便有些为难。
于是这微末小吏的案子,便因为制度不完善,直接呈送到了当朝首辅张居正的案上。
张居正近来身体不大好,除了进宫觐见天子外,轻易不大出门。
阁臣部堂、各衙大臣们凡有要事,都是往张府拜谒、向他请示。
区区一个典史,在权倾朝野的张居正面前,太过微不足道了。
「荒唐!一个小小典史,居然僭越若斯,使用种种逾矩之物!」
张居正看到关于叶小天的那份公文,不禁勃然大怒,沉着脸提笔写下了批示意见……京城,数十名孔武有力的大汉,护着一排车子,正向张首辅的府邸而来。
那些车子大都装的是各色礼物,只有一辆轻车帷幔低垂,里面坐的却是薛水舞。
戚帅要把她送给首辅大人,她答应了。
她这样纤弱的女子,就像一株柔弱的菟丝花,总要依附着大树才能生存。
从今后,她只是藏在深闺,只供首辅一人赏玩的一株小花。
张居正坐在书房里,臀下垫了厚厚的鹅绒软垫,他患了严重的痔疮,行走不便,久坐也痛苦万分。
老管家悄悄走进来,对他低语几句,双手奉上一份礼单。
张居正摇头失笑,唤着戚继光的表字道:「这个元敬,却不知又搜罗了些什么东西给我。」
展开礼单,对那些珍异宝、绫罗锦绣之物一眼扫过,并不在意,待看到「腽肭脐」
三字时,双眼却是一亮。
常言道,食色性也。
张居正的胃口不太好,一餐百菜,犹觉难以下箸。
但有一桩爱好却是愈老弥坚,那便是美色,首辅大人唯独乐此不疲。
数年来,各地敬献的美姬充斥于后宅,已不下数百人,首辅犹不嫌其多。
只是毕竟年迈,兼之体弱多病,安抚后宅时常常「力不从心」,因此对各种助性药物便情有独钟了。
戚帅上次送过他一味「腽肭脐」,用后效果甚好,他只随口提了一句,不想戚帅便记在心里,这次又给他送来一坛。
张首辅捻须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再往下一扫,顿时又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