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寺下小僧
20/02/22
(十一)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更多小说 ltxsba.me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临安,烟雨朦胧的西湖,仿佛被笼罩了一层轻纱,在这一片湖光水色之中,
接天弥漫的水汽与连绵缭绕的云雾交织着,在飘浮,在升腾,湖中,荷叶铺展莲
花盛开,满目的青翠与沁香的妖娆,在这和风细雨里随波荡漾,承露摇摆,江南
的婉约,犹如一幅轻墨淡水的动人丹青,在这一方天地,洇染而开。
湖中画舫往复声乐不息,但堤岸上,却是游人渐少,此时一名少女,高举双
手遮着头顶细雨,一边奔跑跳跃,一边娇喊嬉笑,全然不顾他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尽管鹅黄的衣衫已被打湿,却丝毫不影响她快乐的心情。
不远处,三个人影尾随其后,鬼鬼祟祟显然不怀好意,当中一位个子最高,
长相壮实的汉子擦了擦满脸的雨水,终于忍不住吐了口唾沫,抱怨道:「大哥,
这野 丫头是不是存心戏耍我们,咱们一路跟到现在,可是连毛都没摸到一根。」
那被唤做大哥的年长汉子皱了皱眉,转头问向一旁精瘦矮小的汉子道:「老三,
你怎么看?」那瘦个儿看着年青,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却长得贼眉鼠眼,此时
回道:「咱们现在也看出来这 丫头不简单,看她穿着哪里像个寻常家的,依我看,
咱们还是莫要招惹的好。」那壮汉听罢,立时拧眉瞪眼道:「咋?这就算啦?你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说不干?」老三小声支吾道:「我不是怕捅到马蜂窝嘛。」
「那倒未必。」老大摇头道:「看她先前出手虽然阔绰,但又像是不曾见过世面
的,要是官宦家的千金哪会这么没体面。」壮汉点头附和:「可不是,依我看又
是哪个旮旯里的员外郎上京找门路来啦。」老三仍有疑虑,提醒道:「看这 丫头,
好像会点功夫。」壮汉嗤笑一声,不屑道:「一个小 丫头,便是懂点功夫又能练
得了几年,难道会比当年那位周女侠厉害?」他说到此处,甚是自得,眼见他又
要吹嘘出什么花来,老大赶紧打断他道:「你可别乱来,这么好的货色,那位吴
掌柜一定愿意出大价钱。」壮汉脸皮一抖,似乎对这位吴掌柜极为忌惮,吸了口
气烦声道:「嘿,好不 容易碰到这么个标致的妞儿,肉到嘴边吃不到,真是慾死
老子了。」瘦小的老三赶忙赔起笑脸道:「二哥不是还有那位周女侠解闷儿么,
待会儿回去,尽可让她好生侍候就是。」壮汉一听他话顿时鼓起两只鱼泡般的大
眼,叱骂道:「狗屁的女侠,不知脏净的东西,比婊子还不如。」他好似想到了
什么,狠狠吐了口唾沫,末了又骂道:「贱货!」老大不以为然,摇头叹道:
「这位周姑娘经吴大掌柜调教,能让她出面的非富即贵,这等身价,岂是那些青
楼女子能比得了的?」老三赶紧恭维道:「可不是,二哥既有吴掌柜的特许,这
等福气,小弟当真羡慕不来。」壮汉听了,这才脸色稍霁,感叹道:「知人知面
不知心啊,谁能想那姓周的堂堂侠女,竟会是个淫娃荡妇?」老三却是默然,神
色凝重道:「大哥,你说吴掌柜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那周瑾虽说不是什么名
门大派出身,可好歹也算小有名气,她就这么甘愿受人摆布?」老大摇了摇头道:
「这伙人深藏不露,我看吴掌柜背后也是另有高人,咱们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不
然到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他顿了顿,嗤笑一声,续道:「至于那姓周的为
什么甘愿做个暗娼,难道你就没发现她如今的名声,比以前大了不少吗?」壮汉
嘬了个牙花,不可思议道:「就为了这点名声,什么脸都不要啦?」老大苦笑一
声,叹气道:「到了这般田地她还能怎样,咱们干这些掉脑袋的营生,不也是图
个利么。」壮汉不再说话,当初他用下三滥的手段擒得这位爱管闲事的女人时,
并不知道这是位名传两浙的侠女,等经过一番奸淫,辗转卖给吴掌柜后,这才从
他口中知晓,便是从那时起,兄弟三人自知没了退路只得搭上对方这条大船,由
原来的偷盗改为了劫人。
小雨霏霏,淅淅沥沥,不见停止,反倒越下越大。
何半仙坐在自己的搭蓬下,看着那些未曾被这雨水浇去兴致的才子佳人,望
着伞下那 一抹抹动人的婀娜,正试着分辨哪几位是哪家的花娘,哪几位又是哪家
的「女校书」,就在此时, 一个人影猛地扎将进来。生意进门,何半仙顿时来了
精神,赶紧坐直身子道:「这位小娘子,是算卦还是测字?」
少女正低头自顾抖着衣衫,听了这话,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这才抬起脸来。
何半仙迎面望去,只觉眼前一亮,不由暗自喝了声彩。
好一个娇俏烂漫的精致 丫头!
好一位明艳绝伦的亭亭少女!
仿若误闯人间的花妖草魅,古灵精怪,娇媚可爱,又似落入凡尘的九天玄女,
丰姿绰约,明艳动人。
何半仙一时竟看得痴了。
「铁口神断?好大的口气。」少女瞅了眼边上的幌子,鼓了鼓腮帮,闪着一
对点漆般的双眸,扬起嘴角嗤笑道:「尽说大话,你真个有这么厉害?」何半仙
挺了挺胸膛,笑道:「小可在这儿摆了十几年摊子,不见有人来砸我招牌,想必
还是有几分准的,姑娘若是有意,这样吧,我先赠你一卦,如何?」少女来了兴
致,眉开眼笑道:「好啊好啊,姑奶奶正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何半仙倒也不虚,一边递纸笔过去,一边问道:「姑娘是算前程还是测姻缘?
要是想好了就出个字吧。」少女拿过笔也不落坐,随手写了个字,拍手道:「那
就先算算前程。」何半仙取过来一看,凝眉摇头道:「只怕姑娘的将来颇多不顺,
命途坎坷啊。」「哦,怎么个不顺?说来听听。」少女依旧嬉笑言欢,浑不在意。
何半仙道:「姑娘可是江湖中人?」他虽是问,神色间却是自信满满。
「咦,你怎得知道?」少女这才露出一丝的惊讶,她低头瞧了瞧自个儿,骤
然明白,双目一翻不屑道:「就凭我这身打扮?」何半仙摇头笑道:「这天下间
习武之人可不见得全都是江湖中人,这江湖之人却也并非全是习武之人。」少女
暗自点头似觉有理,不禁愈发好奇,歪起脑袋追问:「那你说说,你怎么断定我
是江湖人的?」何半仙指了指桌上的那个字,道:「姑娘请看,你写的这个字,
草字打头,谷字在底,所谓:」草屋片瓦容身,山野谷穴栖人『,正是暗合居无
定所四处漂泊之意,不是乞丐便是行走江湖的草莽中人,我看姑娘决非乞丐,那
便只能是江湖之人了。「
少女嗤了一声,意有不服,撇嘴道:「强词夺理,照你的意思,我刚才要是
写个宝字,岂不得是个金玉满堂的大富之人了?」她还欲再说,似乎是想到了什
么,一下又止住了不言。
「可姑娘偏偏就写了这个『蓉』字。」何半仙叹声道,「时也,运也,命也,
姑娘的将来注定要劳碌奔波, 命运多舛。」
少女莞尔一笑,依旧心中无碍,暗道自己的爹爹可是江湖五绝之一,家里又
是钱财不缺,当真便如『宝'''' 字一般,纵然自己现在赌气离家,难道做爹的还真
不来管自己不成。
少女正是黄蓉,东邪黄药师的宝贝女儿。
黄蓉一屁股坐到椅上,拍了拍那个「蓉」字道:「那你再算算姑奶奶的姻缘,
这字底下的『八人口』,你总该不会说,是我将来会有八个夫君吧?」她说着此
话丝毫不觉为羞,倒像个玩童,眼里嘴角净是戏谑,仿佛就想着看对方怎么出丑,
却如何能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将来果真应了这八夫朵妻之命。
何半仙拈着颌下青须,浅笑摇头,缓声道:「你我薄缘已尽,姑娘若想再算,
请付卦金十两。」
十两的卦金,可谓要价极高,不料黄蓉想也不想,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拍到
桌上,「算来听听,姑奶奶的夫君到底如何?」
何半仙面皮一抖,他此前看这少女并无诚意,便胡乱说了个价想让她知难而
退,不成想这 丫头还真就拿了钱出来,但自己又哪里会跟钱过不去,当下呵呵一
笑,取了银子收入怀中,这才道:「姑娘前途既明,将来自要嫁个江湖人这才门
当户对夫妻和谐,你也不用失望,听我好好给你算一算。」他喝了口茶,悠然自
得道:「蓉,芙蓉也,独冠群芳,艳美而不自藏,这字既出姑娘之手,也如姑娘
的姿容一般,倒是应了这美艳之名,又有前人称赞芙蓉『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
开落任东风』,这般坚毅高洁,刚正不屈的风骨,那便是要应在姑娘的夫君身上
了,想来日后你的男人定是位顶天立地,英勇气慨的江湖好汉。」
黄蓉先前听得他夸赞自己美貌,本就心中窃喜,又听他说自己将来会嫁个英
雄般的好男儿,不由暗中点头自觉理所应当,脸上不自禁已是喜笑颜开,一时间
倒是也少了几分捉人的心思。
那何半仙见她笑靥如花,姿容绝美,便是看着也觉赏心悦目,正想再说几句
顺耳的好话,陡见她一双妙目忽地泛润水汪,其间媚光闪动,湿意朦胧中,恍惚
间只觉秋波微荡,潋滟妖娆,直教人心乱意牵,心痒难耐,恨不得立时上前将她
好好疼爱一番,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何半仙不由心头一震,暗暗吃惊:「好
一个桃花渐欲迷人眼!」正待细瞧,又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影子,仿佛昙花一现,
转瞬便消失不见。
「这少女刚才分明是桃花之相,怎地又没了,难不成是我眼花?」何半仙心
中沉咛,一时狐疑万分。
这天下之人千千万,每一人有每一人的样貌,虽有相似却绝无相同,因而才
有面相之说,这「桃花渐欲」便是桃花相的一种,此面相者虽好风骚善惑人心,
却与同为淫色的狐媚相 不同,一个是诱惑人的魅惑,一个却是蛊惑人的媚惑,桃
花只是 随风飘香,狐狸却是淫乱作祸。
此时细雨渐止,黄蓉游心未减,当下起身便走,只把这算卦测字当做游戏一
般,徒留何半仙愣在原地沉思不解。
「臭 丫头,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不远处,三人中的壮汉眼见黄蓉的背影
往小道而去,不由心中大喜,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小道曲径通幽,虽僻静却景美,黄蓉漫无目的,一路走走停停,不觉间已不
知身在何处。
三人跟在后面,眼见四周再无旁人,壮汉拔步追上,挡住去路调笑道:「丫
头, 一个人玩太闷,不如陪大爷耍耍?」
黄蓉眉眼一弯,脸上顿时挂起笑意,她背负双手,就这般俏生生立在当中,
笑嘻嘻道:「好啊,我正无趣,你想怎么玩呀?」
壮汉见眼前女子没有丝毫的胆怯,不禁一愣,暗中嘀咕:「莫不怕是个傻子?
难不成是陷阱?」他下意识睃了眼四周却并无发现不妥,为免节外生枝,当下对
同伴使了个眼色,哈哈一笑走将上去道:「好说,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比这男欢女
爱更好玩的事啦。」他说着已到近前,话音刚落,猛地抬手直扣黄蓉肩头。
眼见一只大手往自己身上抓来,黄蓉依旧嘻笑连连,不但不闪不避,反而挺
身前凑跃跃欲试。那壮汉见她如此不由双目一凝暗道不妙,可他毕竟功夫不到家,
这使出去的力一时间又哪里收的回来,手掌甫一交触,便听「啊」
地一声惨叫,就见那壮汉仿若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般,猛得缩手退了回去,
捂着手掌一时疼得连背都佝偻了起来。
「老二,咋回事?」那年长的老大明明见这少女不曾动作,便让自己三人中
功夫最好的老二吃了亏,心中不由大惊,赶忙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挡在胸前,他
弯腰蹬腿,作出豹突之势,眼中余光却不时偷瞄周围四处,想着一旦事有不利,
便要立即逃走。
「妈的,这 丫头身上有刺,疼死老子了。」那壮汉缓过劲,握着 鲜血淋漓的
一只手,一边扯下腰带胡乱包扎,一边紧盯黄蓉,忌惮之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出手。那老大听他这般说,料想是这 丫头穿了什么防身之类的护甲,心里反倒放
松下来,当下出声喊道:「她身上有护甲,你攻她下三路即可。」壮汉听得他提
醒也反应过来,嘿了一声道:「瞧我这脑子,老子怎么没想到。」他见黄蓉犹自
笑嬉嬉地束手傲立,心中愈发恼怒,不由甩了甩受伤的手掌,呲牙道:「别以为
穿了护甲就有恃无恐,哼,等老子扒了你这身刺猬皮,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着便又气势汹汹的大步迎了上去。
黄蓉自小练武,虽时常偷懒耍滑,但毕竟家学深厚为人又机敏聪慧,眼下便
是有十个这般的壮汉亦是伤不得她半毫,此时见他抬腿来踢自己膝盖,嬉笑间倒
也不慌不忙,她半转侧身,足尖只稍一点,当即便踢中了他腿弯处的穴道,等壮
汉腿上酸麻收不住力堪堪扑倒之际,黄蓉早已闪到了他身后,不由分说,照着那
撅起的屁股就是抬腿一脚,这一脚黄蓉可是使全了力气,直踹得那壮汉飞扑出去,
摔在地上足有几丈之远,口中更是啃了一嘴的污泥,连牙齿都被磕掉了一颗。
「哈哈,恶狗扑屎,的确好玩。」黄蓉拍手大笑,走上前去一脚踩住壮汉的背心,
戏耍道:「你这大狗这么爱咬人,姑奶奶今天非拔光了你的牙不可,叫你以后还
敢不敢再乱咬人。最新地址LTXSFb.coM」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踩住的腿上抽出一把分水峨眉刺,用剑
身拍了拍地上男人的面颊,嬉笑道:「还不快把你的狗嘴张开。『地址发布邮箱 <a href="mailto: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
底下的壮汉此时只觉后背上仿若压着一尊石像,加上自己的一条腿知觉全失,
哪还不明白这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当下赶忙求饶道:
「女侠饶命,是我这狗眼不识真英雄,还请女侠大发慈悲,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他一边磕头,一边竟呜呜地哭泣起来,模样甚是可怜。
黄蓉撇了撇嘴,嗤声道:「大男人还哭鼻子,真不知臊,我又没说杀你,不
就拔几颗牙么,瞧把你吓的。」壮汉讨饶道:「没了牙小的吃不了东西,不吃东
西,小的就会饿死,还求女侠饶过小的吧。」「那我可管不着,又不是我饿死。」
黄蓉将剑尖抵住他脖颈,又逼迫道,「再不张嘴,我可要刺啦。」她虽 年纪尚小,
但从小被父亲带大,哪里会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只待对方一个不老实,她便真要
扎将进去。
站在不远处的老大见这小姑娘厉害,哪还敢轻举妄动,他倒也干脆,扑通一
声就跪了下来,拱手讨饶道:「不知小仙子下凡,我等多有冒犯,还请仙子高抬
贵手,饶恕我等。」那作为老三的青年立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他想不到自己的
大哥还能这么的——无耻。
「喂,你这老头真不要脸,不过话倒是蛮好听。」黄蓉听他称作自己仙子,
心中自然欢喜,正想着要不要就此放过他们,陡听那青年叫了声「小心」,她不
愧为机敏过人,动念奇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她足尖一踩,侧身飞跃而起,
犹如一只轻盈的小雀,在壮汉头顶打了个旋儿,轻轻巧巧便落到了另一侧,此时
再看原先那边,尘粉漫天,飞飞扬扬,却是底下那壮汉趁着她不备,撒了石灰出
来。
「哎哟!」那壮汉被黄蓉在背上一踩,看似无力,实则暗藏内劲,直疼得他
嗷嗷大叫起来。
原来他先前哭饶卖惨都是假装,就等这一时,黄蓉当下动怒,气鼓鼓道:
「你可真不知好歹,还敢跟姑奶奶耍阴招,作死么?」说着,挺出峨眉刺,一下
扎进了壮汉的脖子,出手竟是毫不迟疑。剩下两人见她这般心狠手辣,悚然一惊,
当下转身发足奔逃而去。黄蓉也不追赶,拔出峨眉刺在壮汉身上擦拭干净插回脚
上,这才仿佛没事一般,施施然离开。
临安,不愧为繁华之地,四方之民,俱云集于此,城中八街九陌,店铺林立,
街上往来商贾,络绎不绝,便是金发碧眼的胡商异族,也是不少鲜见,那些琳琅
满目的珠玉珍宝,色彩纷呈的绫罗绸缎,各相争比奢华,当真是集四海之珍奇,
会寰区之异味。如此热闹的地儿却也有清静幽雅之所,这 如意楼便是其中之一,
寻常之人难得其入,更不知其买卖为何。
此时,一辆通体雕花的马车徐徐而至,在楼前停将下来,不刻便从车里走下
一位年轻的 公子哥儿,径自往楼内而去。尚未进门,便有门丁迎上前来,口中唱
诺道:「衙内今日怎么得便亲自前来,小的惶恐,只怕招待不周。」
那 公子哥被接进门去,问道:「吴掌柜可在?」门丁忙迭声应道:「在在在,
小的这就去通报。」说着将贵客引到二楼雅间坐了。不待多时,便有一个肥胖的
中年男子进得房来,笑道:「袁 公子今日得闲,莫不是咱家的李大小姐又使性子
了?」男子哈哈一笑,道:「有吴大掌柜在背后牵绳,她就是使些小性子,那也
是情趣。」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连日来玩耍,有些着累罢了。」吴掌柜道:
「你怕不是累,又是腻了吧?」那 公子哥道:「你也知我脾性,是个喜新厌旧的
主,女子在我眼里,不过是身上的衣服,刚穿尚觉新鲜,久了难免想着要换。」
吴掌柜摇头笑道:「 公子此次来,是来挑衣服?」男子迟疑道:「最近听闻户部
侍郎许大人的府上,藏了位风华绝代的美娇娘,不知可有其事?」吴掌柜肥脸一
颤,强笑道:「衙内说笑了,既然是许大人府上的秘事,我又如何得知。」那公
子哥轻笑一声,斜睨道:「怎得,是怕我出不起价?」吴掌柜叹了一声,道:
「那女子是他心中的魔障,可不比性命重要,我劝衙内还是打消了念头为好。」
那袁 公子笑道:「想不到许老儿还是个痴情种,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更来了兴趣。」
吴掌柜苦笑道:「衙内这又是何苦,那女子不过是寻常之人,只因许大人年轻时
她尚幼齿,这才一直成了他心中的执念,真要说起来,那女子也不见得有多貌美。」
袁 公子听罢,正将信将疑,又听吴掌柜说道:「说起美貌,昨日我那几个帮闲的
在西湖边上碰着一个小姑娘,那容貌被说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袁 公子眼中一亮,立时来了性致,但见掌柜神色,忙诧异道:「不曾得手?」
吴掌柜道:「何止,还被宰了一个。」
袁 公子心中一动,道:「莫不是和那姓周的一般,也是江湖侠女?」吴掌柜
点头道:「只怕是了,而且听逃回来的讲,功夫异常了得,怕不是比周女侠厉害
了不知多少倍。」袁 公子这才惊异道:「难不成是哪个名门大派的?这可好,本
公子还尚未尝过这些个名门侠女的滋味。」吴掌柜摇头道:「衙内还是小心为妙,
这些个大门大派出来的,可不比姓周的这种野路子,只会沽名钓誉,那当真是没
一个好相与的。」那袁 公子嗤笑一声,不屑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还敢和朝廷
作对?惹恼了我,平了她的山,灭了她的派,你只管说,这女子现在在哪?」
却说黄蓉此时正在城中游玩,她初次离岛,知临安繁华热闹,便直奔此地而
来,尚未玩够岂会轻易离开,她东游西逛,看到好玩的就上去凑个热闹,遇着好
吃的就停步买些品尝,转眼已是华灯初上,这千灯万火,直耀如白日,买卖依旧
不绝。
黄蓉一路信步游玩,正高兴间忽听得一声尖叫,「抓贼啊!」声音落处骚乱
顿起,人头攒动中,隐约便见一人匆匆往这边跑来,眼见不刻就要撞到自己身上,
黄蓉不待闪避,又听一声娇叱从上方传来,「贼子,往哪里走。」
抬眼处便见一个白影从旁边酒楼上跳跃下来,堪堪落在那人跟前,却是个白
衣白裙,身姿绰约的女子。「臭娘们,滚开。」那汉子收不住脚,伸手急推。女
子哼了声,侧身闪开脚下一带,同时伸手拍掌,使了招「顺水推舟」,招式简单
却是管用,那汉子一个趔趄顿时扑倒在地,被那女子一脚踩住动弹不得。黄蓉看
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甚合心意,又见这女子面目柔婉,姿容秀丽,不由拍手道:
「打得好,把他的手也砍下来,看他以后怎么偷东西。」那女子眉头一皱,暗道
这小 丫头果然心狠手辣,口中却笑问道:「小妹妹,那你说是砍他左手,还是砍
他右手喔?」
黄蓉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全都砍啦,这种人,不能给他留念想。」女子摇
头叹声道:「他虽可恶,但罪不至此,朝廷自有法度,咱们还是把他留给官府处
置吧。」正说间,两名官差也已赶至,当中一人拱手道:「原来是周姑娘,有劳。」
另一人也笑道:「这贼子倒不长眼,敢在周女侠眼皮底下惹事,活该倒霉。」那
女子与官差客套了几句,等见他们离开,这才又对黄蓉笑道:「小妹妹长得真是
俊俏,我看着都觉欢喜,若是无事,不如陪姐姐上去坐坐,吃点宵夜可好?」黄
蓉自是点头答应,那女子又道:「我叫周瑾,妹妹你喔?」黄蓉双眸一转,俏皮
道:「我啊,你就叫我莲儿吧。」她怕爹爹来寻,这才不想留下自己的真名,倒
也并非有意欺瞒。
两人落座,周瑾唤来伙计添了几个小菜,吃喝间言谈甚欢,黄蓉虽打小听惯
了父亲讲的那些江湖趣闻,但此刻再听这位姐姐的种种冒险亲历,一时也觉心潮
起伏,欣然向往。这周瑾有意迎合,相谈自然极是投机,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
觉已漏尽更深,周瑾这才起身抱拳道:「莲儿妹妹,今日相聚也是缘份,姐姐很
高兴,但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咱们也到分别的时候啦。」黄蓉有样学样,亦是
抱拳道:「那咱们就后会有期啦。」说罢,两人四目相对,一同咯咯娇笑起来。
周瑾离开酒楼,拐了几个街角,又转回酒楼后门,这才施施然走到一间房前。
门口站着一人,虽是护院的装束,但周瑾却知他以前的名头,恭恭敬敬行了礼这
才推门进去。房内已有人等候多时,当中一人正是那袁姓 公子,见她进来,忙招
手道:「周女侠,来,这边坐。」她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另一侧那位肥胖的中
年男子,只听那吴掌柜道:「既然是衙内相请,你还不快快过去。」周瑾这才低
眉走近,屈身轻轻虚坐到这位衙内腿上。
袁 公子顺势将她搂抱住,一只手已攀上了这位女侠的胸脯,先前还在街上出
手锄恶的侠女,此时竟如妓妾一般,柔弱的任他施为。
「那小妮子是何许人,可打探清楚?」袁 公子一边揉着周女侠的胸,一边开
口问道。
周瑾摇头道:「这小 丫头甚是机警,家里的情况没有透露半点口风,我只知
道她此次是偷跑出来,嗯......」她话音刚落,猛觉胸前一紧,忍不住闷哼出声。
袁 公子面上不悦,手己伸进周女侠的衣襟,狠狠掐住了她的一只奶子。
惩戒小恶人的周女侠转眼就被大恶人惩戒。
吴掌柜双眼一眯,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说你除了这身肉,还有什么
用?就算那小妮子不肯说,难道你就不能将她挽留下来在此投宿?」
「奴婢......想过,但我怕......怕她起疑,坏了...... 公子好事。」周瑾咬牙忍
耐,一张俏脸己是泫然欲泣。
吴掌柜这才点头道:「那小妮子功夫了得又机警过人,你谨慎些倒的确没错。」
袁 公子看了眼吴掌柜,知他虽是责问其实是在为怀中女人求情,便松开手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他倒不是怕这吴掌柜,只是有些忌惮吴掌柜背后的那些人。
吴掌柜道:「 公子放心,这么晚了料想那 丫头也不会离城,只要不离开这临
安城,她要投宿想必也不会舍近求远,附近的酒店客栈我早己留了人手,只等她
一入住,定逃不出我的手掌。」
袁 公子这才脸色稍霁,笑道:「不愧是吴掌柜,怪不得连我家那老头子也对
你赞赏有加。」
吴掌柜肥脸立时挤作一团,谦卑道:「能得府尹大人赏识,让在下真是受宠
若惊。」
袁 公子笑道:「好说,那咱们现在就等好消息吧。」他说着拍了拍怀中女子
的后背,又道:「趁此空闲,就有劳周大女侠先替本 公子热热身吧。」
周瑾听罢,乖巧地滑下身去跪到男人腿间,熟练地掏出他男根,俯首凑唇,
轻轻将它含住。
袁 公子舒服地吁了口气,看着底下周大侠女那张讨好奉迎的俏脸,他心中一
时惬意无比。
刚刚安静下来的房中,立时嗞啧之声大作。
周女侠毫不羞耻,当着另一人的面,在给男人吞吐吸吮。
门外,那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心中却 躁动起来。
(十二)
却说黄蓉从酒楼出来,站在依旧喧闹的街市中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她漫步闲
逛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投宿休息。
找了家客栈进去,掌柜的正坐在柜台角落发呆,见有客光顾只是嗫嚅了下嘴
唇却不起身招呼,倒是一旁的伙计,双眼一亮赶忙热情的过来接待,「姑娘可是
打算住店?」黄蓉丢出一粒碎银,点头道:「来间上房,要最好的。」那伙计双
手兜接住银子,低头哈腰道:「好嘞,天字一号房,小的这就安排。」
跟着伙计上了楼进到房中,等点亮桌上的烛灯,黄蓉打量一圈倒也满意,见
角落屏风后置放着浴桶,不由心中一动,吩咐伙计道:「去打些香汤上来,还有
别忘了给我砌壶好茶。」伙计应声而去,不刻便拎了壶茶上来,黄蓉倒了杯闻了
闻,茶算不得好茶,倒也没有蒙汗药之类的怪味,不由心中哂然,暗道父亲危言
耸听,这寻常百姓家做的生意,哪里来的这许多江湖险恶。她当下放心,一边看
着伙计来回忙着取水,一边慢慢啜饮。
「客官,水备好了。」伙计拎着木桶累得呼呼直喘,却依旧站在门口不走。
黄蓉走上前,探手入水搅了搅,但闻桶中 异香扑鼻,不由问道:「好香,这
是加了哪些汤药?」
伙计面有得色,自夸道:「这可是咱们店里特制的香汤,除去五香,当中还
加了不少的好药,我可不能告诉你。」
黄蓉掬了一捧放在鼻间闻了闻,嗤笑道:「不就是香草,嗯——」她顿了顿,
迟疑道:「还有水香?」
伙计惊异道:「姑娘好生厉害,这都能闻得出。」
黄蓉展颜一笑,她自小便被父亲教授医卜星相,虽未样样精通,但粗浅的医
药道理还是知道一些,此时听得他夸赞,不由心中窃喜,生出几分自傲来,「瞧
把你们稀罕得,有什么大不了。」说着抛给他一钱银子,笑道:「待会儿我洗澡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要是敢来偷看......」她伸出两指一戳,露出一副凶恶的模
样,「小心姑奶奶挖了你这对眼珠子。」那伙计吓得赶忙摆手道:「不、不、不。」
黄蓉见他如此害怕,一时倒起了玩心,笑盈盈道:「是不想喔还是不敢?难道我
不好看么?」这种话若是寻常女子避之尚且不及,但她从小在岛上长大,又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