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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之巅】(第三十九——四十三章)(仙侠/纯爱/后宫/血亲/母子)

庆百岁酒,合卺而醑交杯酒,功名及第状元红,新府落成乔迁酒,老逢生辰寿诞

酒。春意盎然,上元须酌好友;艾叶幽香,端午须酌丽友;对月怀人,中秋须酌

淡友;菊花泛黄, 重阳须酌逸友。」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他对无猜得意一笑。

「小家伙,你说这酒是不是天经地义的好东西?」

无猜撇撇嘴,又哼一声,却没再说话。

醉汉微微摇头。

「看来你还不大服气啊!呵呵,酒不仅为天经地义的好物,还是文人武士建

功立业的良助!」

「 胡说八道,人人都知道喝酒误事!」

无猜瞪着他,一把按住了酒坛口。

醉汉哈哈一笑,接着辩白。

「且听我细细道来!尔乃玉液澄澈,纵横八万里,笑 人生若梦,酒雄骋怀;

琼浆扬波,驰骋五千年,看杯中日月,酒神励精。昔文王千钟治西岐,孔子百觚

樽莫停。

「醉摹人间万象,吴道子鬼斧神工;醉里挑灯看剑,辛弃疾壮志豪情。李太

白豪放,自称酒中仙;郦食其疏狂,则谓高阳徒。杜牧问酒,清明时节雨纷纷;

文君当沽,相如狂咛赋《子虚》。曲水流觞,王右军序作《兰亭》;醉意淋漓,

郑板桥妙绘《墨竹》。陶潜壶觞,采东篱诗稿;嵇康酩酊,抚《广陵》乐章。

「青莲斗酒成百篇诗稿,东坡把盏开词风豪放。七贤豪饮,然后啸聚山林;

司马醉客,乃存《琵琶》悠扬。孔融座上客满,酒盈金樽;曹植七步诗成,斗酒

恣欢。张旭狂书,借酒神隽永飘逸;刘伶赋酒,法酒韵引经据典。此乃酒之于文

有千秋不解之缘也!」

无猜张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醉汉接着道:「酒质之醇,悲英雄之怀抱;酒性之烈,壮烈士之肝胆。关云

长饮酒刮骨毒,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武 行者醉酒打猛虎,鲁智深醉拔垂杨柳。青

梅煮酒,曹操方论英雄;杯酒余温,关羽已斩华雄。此乃酒之武功也。」

无猜缩回了手,放开酒坛,不敢再辩了。

「先生辞彩斐然,堪称酒之知音了。」

潜真由衷赞叹。

醉汉从怀中慢腾腾取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青铜杯爵,拿起酒坛缓缓倒入。

「夫饮酒也者,咛诗作赋,曲水流觞,此文饮也;宾主奉迎,聚宴英豪,此

儒饮也;花前月下,浅斟低尝,此雅饮也;循序相饮,位列幼长,此礼饮也;玉

盘珍馐,醉意浓浓,此酣饮也;讲令划拳,鲸吞海量,此畅饮也。」

言毕,放下酒坛,端起酒爵深吸起来。

只见他喉头上下不断,足饮了一刻钟。

无猜嫩指敲敲酒坛,发现里面 空空如也。

惊疑地盯着他手中青铜锈爵。

「你......你这是什么饮?」

醉汉打个酒嗝,长出一口气。

「牛饮!」

无猜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任你巧舌如簧,还是脱不了酒鬼本来面目!况且说了半天,也没说到为什

么要酒醒。」

「酒与人同,有贤愚不肖。饮酒自也当如育人,因才施用。多年窖藏,如人

隐于深山,腹有诗书,酒韵醇厚。然不接世务,难免迂腐而有沉沉死气。醒也者,

便是使之散去死涩之气,这样才更加纯厚。」

「那......」无猜与潜真对视一眼,眼珠一转,试探问道,「你这酒杯是什么

门道?」

「这摊主饱经风霜,但难能可贵的是,仍不失一颗不平之心。经他手而成之

酒,无不饱含愤世之意。此爵名荐血,能纳天下不平之愤。他这丁点悲愤,不到

此爵万一啊!」

说着,他又长饮一阵。

而后咳嗽起来,眼泪自眼角不住涌出。

「如此愤意,烈而不醇!不痛快!不痛快!」

潜真忽然抬头四顾,发现旁桌兵士、食客摊主俱都各忙各的,似乎对醉汉的

高谈阔论,以及一杯装尽一坛酒的事毫无察觉。

到了这里,他已然明白遇到高人,只是不知为何,对这醉汉,竟一点敌意都

生不出来。

「先生是神仙中人吧?只是适才先生言语中的诸多文人武士,我怎么一个都

没听过?」

醉汉蓦地伸手,压向潜真头顶。

无猜和潜真俱都一惊,却发现根本躲不开。

只是那只手仅轻轻揉了揉他脑袋,便收了回去。

「小娃娃能知道些什么?你们这阐洲偏僻之地,怎么会听过中土神州的风流

人物?」

「中土神州?」潜真试探问,「原来我们这里是九洲的阐洲啊!那宁洲和澜

洲离这里多远喔?」

「宁洲......」

醉汉举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空,喃喃一声,而后直接趴倒桌上睡了过去。

周围嘈杂人声忽地如实质般压拢而来。

潜真和无猜同时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这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如此神通,动动手便将两人碾死了。

旁桌的士兵饮酒正酣,其他军士也散开很远。

两人互换眼色,准备起身离开。

无猜面色猛地一变,向潜真连连摆手。

「没想到你随峰城的巡城卫竟是这样德行!」

苏蓉冷嘲热讽的语气自一旁传来。

距潜真和无猜不到五十步。

原本喝得兴高采烈的兵士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巡城卫是什么样子,轮不到你来插嘴!」

第四十二章 遭埋伏长街对峙,识封印潜真颓唐

有些醉了的兵士踉跄走前两步,伸出指头快要点在苏蓉脸上。

沈清铁青着脸将她护在身后,一跺脚,那兵士便当啷倒地。

「莫非以为我下晁武人好哄骗不成?哼,素闻清宁观治下乃首善之地,治安

严格。不想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

他环顾四周,提高声音。

「城中已然为奸徒混入,我等好心告知,却不想你等阳奉阴违,混到夜市喝

酒。如此军容,如全城百姓安危何?」

这时兵士们都聚到此处,听他这么一说,觉得理亏不再做声。

但不少喝了酒的兵士仍梗着脖子,手按剑柄。

一人怒吼道:「我巡城卫怎么样,城主可以骂,长官可以骂,但还轮不到你

这草莽数落!」

沈清眼角一抽,伸手握住了斜插肩后的长条包袱。

围观人群顿时后退一大截。

摊主急得不住跺脚,却不敢说一句话。

苏蓉也神色紧张起来,抱住沈清胳膊,对他连连摇头。

「呛都」齐响,兵士们齐齐抽出几分长剑。

剑身映着灯光,散出一片星火。

寂静倏地 降临到这个原本喧腾的闹市。

离得最近的潜真和无猜如坐针毡,却连一根指头都不敢动。

生怕一个小动作就打破了寂静。

然而,终究还是有人动了起来。

不是沈清,也不是兵士。

而是夜市外围的人群,开始移动,分出了一条 通路。

头戴兜鍪的银甲军士走了过来,却一眼都没看沈苏夫妇。

沈清额角青筋隐现,后槽牙所在的脸部鼓起。

但还是松开了握着布条的手。

「城主府传令,西城所有巡城卫即刻赶往高囹坊,不得有误!」

兵士们肃然而立,收剑入鞘,列起队伍。

排在前面的那个被称为 赵大哥的兵士嬉皮笑脸地问军士:「贾什长,这是出

了什么事?这么急?」

兜鍪军士瞪他一眼,小声回了一句,在场没几个人听得清。

他转过身,挥手向前,带队离开。

「哎?不管妖族细作了?」

苏蓉伸手想拦,却被沈清按下。

甲兵们离开坊市的时候,潜真分明看到沈清肩膀放松下来。

不由心中暗笑,原来适才是装模作样。

沈苏夫妇两耳语片刻,之后从另一侧离开了坊市。

坊市 之外的一条街上。

潜真和无猜快步走着。

「喔——」

无猜长长出口气。

「紧张死了!这些穿盔甲的看着就难打。潜真,咱们还要不要跟上去?」

她伸掌在细颈上横了横。

潜真皱着眉头,双指捻动衣袂。

「那军士说,城西高囹坊出了传染极强的怪病,这些军士恐怕一时半会不会

再巡逻了。这倒是个机会。不过,毕竟是城中,难保他们不会惊动其它地方的巡

城卫。」

「从他们在酒馆中的态度看,似乎是想杀了我们独吞所谓的宝物啊!」

潜真顿住脚步,抬头斜望阴沉的夜空。

「阴云密遮月, 夜雨好杀人!」

话音甫落,他们周围的地面就腾起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如投石入水,尘埃一圈一圈地腾起,环绕两人。

不一会,他们便目不视物,置身尘雾之中。

「小兄弟这句话,可说到沈某心里了!」

沈清的声音自尘雾外传来,不辩方向。

无猜双手玉指微伸,抬至胸前,欲要施气镇下尘雾。

潜真却对她摇摇头,制止了她的动作,高声道:「阁下在夜市早就认出了我

们?」

「不错。」

「阁下故意与巡城卫起冲突,是为了让我们掉以轻心?」

「不错。」

潜真冷笑一声。

「阁下好算计。」

「哼!清哥的算计又岂是你们两个娃娃能看透的?这次夜市的冲突,不出三

日,便会传到来往的下晁豪侠耳中。届时我无极剑侣不惧强军,不屈于清宁之声

名必更盛。」

「蓉妹,何必对他们说这些?」

「将死之人而已,不说出你的好计谋,人家心里不舒服!」

无猜呵呵呵笑起来。

沈清声音响起:「何故发笑?」

「城前诬陷好人为妖族细作,且不舍得交予城主,不是生怕清宁观不知道你

们拍的这一记马屁么?怎么刚才在夜市数落了几个兵卒,就成了不屈于清宁观了?」

说着,无猜又笑了起来。

「太好笑了吧你们?这不正是跳梁小丑的行径么?」

「你!臭妮子,我夫妇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三分好事之人吹捧的本事!」

苏蓉厉声怒叱。

「在那里!」

无猜低声,指向一侧。

天际闪过第一道闪电。

雷声霹雳,四野皆震。

长街上一亮而灭。

尘埃落地。

四道身影交错,又分散。

沈清苏蓉背上长条布包已握在手中,交叉斜指地面。

潜真双手剑指,隐于袖中。

无猜举起双掌,缓缓下压。

四人面上皆有惊色,目光聚焦于地面一道细细深痕。

那是由潜真剑指划出。

沈苏二人惊于细痕深直而不散,潜真无猜则惊于两人竟能躲开这出其不意的

一击。

「狡猾的小鬼!原来适才一直在听声辩位!」

苏蓉咬牙切齿。

潜真不答,前迈一步。

紧盯着沈清。

适才交手,他隐约感觉到了这人并非泛泛之辈。

沈清脚尖拈地,也紧盯着潜真的袖口。

地上尘埃石子再次晃动,微微起浮。

四人双方皆凝神静守,蓄雷霆一击之势。

一声不合时宜的哈欠,却打破了对峙氛围。

「你们还打不打?」

四人惊觉,一齐向街侧的屋顶望去。

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蹲伏在那,仿佛一直就在,又像是凭空出现。

他身影一晃,轰然砸地。

原本晃动起浮的尘埃土石纷纷落下,再无半点动静。

沈清闷哼一声,噔噔噔直退十数步,才止了下来。

那人张开双臂,搂住潜真和无猜肩膀。

「这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女,你们还打么?」

沈清面上白而转红,红而转青,流转不停,哪还有余力回答。

苏蓉惊慌失措,扶着他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潜真和无猜这时也满身冷汗。

适才这人一眨眼便落到身后,被他搂住肩膀的时候,竟连全身血液都仿佛被

逼停。

所幸他似乎也留着手,瞬间便撤去了压制。

两人通过声音已经认出了此人正是酱肉摊中的醉汉。

「你......你怎么能放他们走?」

无猜急道。

醉汉晃晃脑袋,将遮住眼睛的头发甩开。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江湖至理,两个小娃娃要牢记!」

「哼!」

无猜气得一跺脚,甩开了他胳膊。

「无猜,先生能够出手相助,还自承与我们有关系,这份恩情就已经很大了。

之后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应对的。」

潜真搂住她肩膀,柔声安抚。

此人实在太强,且举止难测,目的不明,他生怕无猜惹恼了他。

醉汉眨眨眼睛,打量几下潜真,不住点头。

「小小 年纪,便有此等心性。不错,不错。」

他眉头一皱,出手如电,五指印在潜真腹部丹田处。

指尖甫一触及,潜真腹上便隐约闪起七点紫芒。

他连忙缩手,五指指尖却已冒出焦烟。

「好 霸道的封印啊!」

这一切都不过眨眼,潜真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时听到这话,心里却咯噔一下,如沉水底。

身体并无任何不妥,他明白醉汉没有歹意,所说属实。

「封印?我......我身上有封......印?」

话音颤抖,他隐约猜测,无法运使下丹田,无法在下丹田凝练气海,皆是由

于封印。

醉汉惋惜一叹,看着地面上那道深痕。

「之前拿到那张拓印的阳气符时,我是不大相信这小小的阐洲会出现一个符

道天才的。但看到你以区区一普通金气符,就能切出如此凝练的深痕,我才相信

那些道士并无夸大之处。」

潜真攥紧手中的金气符,感受着其上传来的细细灵气,脑中却有些木然。

「你下丹田被封,仅凭初入气感境就能使用如此精纯的符箓,可想原本天资

是何等之高了。可惜,可惜啊!不知是何人如此狠毒,想要断你仙道!」

「难道......难道,就真的没办法解开了么?」

潜真语气前所未有的颓然,喉咙干涩,如吞草芥。

无猜温柔地搂住他胳膊,轻轻抚着他背脊。

醉汉摇摇头,天雷一闪,映出他亮晶晶的眼睛。

「这封印 霸道,外力难破。你之前机缘巧合之下已解开一分,不过我猜那必

定是在性命危亡之时,」他看一眼无猜,发现她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如无莫大

机缘,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所以,唉!」

天际又一声霹雳,直接炸在潜真心里。

夜雨瞬间铺张满天地。

四下一片灰蒙蒙水雾。

潜真已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满脑子里只有「断你仙道」四字不断回荡。

大雨浇身,无猜瑟缩着抱紧他几分,仍不住抚着他后背。

「痴儿!」

一声暴喝,尤胜雷霆。

潜真心神为之所夺,不由抬头望去。

只见雨幕中,醉汉须发湿成缕缕,双目却亮若星辰。

「刚才还赞你心性甚好,怎么一受打击便如此不堪?不走仙途,便不能建功

立业了?天下间昙花一现的大好男儿多得是,胜过了那些活了千百岁的缩头乌龟

不知多少!」

他一把揪住潜真领口,将他提起。

无猜急了,想要拉开他胳膊,被一把推开。

「我来问你,你如今带着妹子深入险境,举目皆敌,这时心神失守心灰意冷,

是要害死你妹子吗?」

潜真一震,眼神渐渐清明,心中颓唐之余,一阵后怕。

「不......不能!多谢先生喝醒我!」

第四 十三章 求醉汉无猜先行,沐雷劫潜真后醒

醉汉微笑点头,这才将他放下,还抻了抻他微皱的领口。

「孺子可教也!不过是下丹田封印而已,修行又不是只此一途。人身窍穴多

矣。无非是多耗费些精力与时光罢了。」

潜真眼睛一亮,激动之下,不顾地上泥水飞溅,纳头便拜。

「先生教我!」

醉汉却一把握住他胳膊,将他拦下。

伸展大手,亮出一张皱纸,上书「夜市后街,速来」几字。

「小家伙。真的想带着妹子寻死不成?一会若是被群起而攻,我恐怕也保不

住你们,总不能因为喝你一坛酒而屠城吧?」

潜真看着那张渐渐为雨水打散的纸条,惊疑问道:「这是?」

「这是方才那夫妇与你们对峙时暗中以尘土送出的字条,被我压下了。不过,

不见得就只有这一张。」

「啊?那你刚才还放他们?」

无猜抹把脸上雨水,气呼呼地质问醉汉。

醉汉哈哈一笑。

「若是不放他们,二人拼死一搏,也有可能惊动全城。」他一指远处最高的

一栋塔楼,雨幕瓢泼却仍遮不住那高耸挺拔的尖刺,「我倒是不怕,你们不怕呐?

那楼是此城枢纽,有监视追踪之效。」

「这......」无猜咬咬嘴唇,跺脚道,「那怎么办?说来就来了!哼,大不了

拼了!」

「哈哈哈,小 丫头烈性!不错!」

醉汉甩甩湿透的长发,索性揪下上衣,任雨水浇透上身。

「天降大雨,可沐浴,可凉身,可安然高卧,静听云中浪潮;地发惊雷,可

清耳,可砺心,可洒然长啸,骤惊天上仙人!」

「事已至此,惊惧无益。先生,晚辈求您一事。」

潜真此时已恢复镇定。

醉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一会还请先生救下无猜。」

「不!要死一起死!」

而后眼泪突然决堤,扑在潜真身上,死死抱住他胳膊。

「乖,听话。」

「不!」

无猜不住摇头。

「这次我不听!我不听!」

醉汉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反而问了潜真一句。

「为何不求我连你一块救?你求我连你一起救,兴许能说动我为助你而屠城。」

潜真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潜真并非什么圣人君子,但却也有感恩自强之心。如若是我有先生这般

本事,自保无奈之下而屠城灭国,也并非做不得。只是如今我力量低微,自己无

能,不能让先生因一小我而灭杀众多无怨无仇之人。况且一人做事一人当,带无

猜犯险已是大错,只求您能救她一命,我或死或擒,皆是咎由自取!」

言及于此,一阵悲慨涌上心头。

既后悔自己适才冒进,想要斩杀那对夫妇,又恨苍天不公。

他搂住无猜,凝望瓢泼 夜雨的黑天,额角青筋暴起。

我潜真何辜?

沦落得举目皆敌,天怒人怨?

醉汉缓缓点头。

「如此,便依你。」

四方街巷传来脚踏泥水的声响,比瓦上雨点还要密集些许,人不在少数。

醉汉一手按住无猜肩膀,拔地而起,于远处屋顶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潜真缓缓站直,手中准备好符箓,独自一人硬抗天地大雨以及雨中的无数敌

手。

他知道,这次无论什么符箓都无法脱离险境了。

城池太大,他太渺小。

不管逃过几次,终究会被耗死。

死便死吧。

无猜没事就好。

姨,不管你对我是何居心,我终究没负了诺言。

这一刻,他忽然便晋入了空明之境。

神识与身体五感剥离开来,达到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地。

天地间的灵气更加明显起来。

一瞬间,他神识不再局限于身体,而是罩在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

这方圆的灵气皆与其化为一体。

雨滴、脚步踏入积水飞溅的泥点、檐瓦涌水声、兵刃的森冷,一切都仿若发

生在潜真身体之上。

第一个敌人挥舞着长刀劈开雨幕,转过巷口,踏入长街水潦。

溅起的泥水与雨水相击,绽出朵朵水花。

潜真的神识再次回到身体,却感到胸膛中烧如火焚。

「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

耳边响起醉汉的声音,震如闷雷。

随后他感到一只大手抓住肩膀,天旋地转。

眼前雨幕纵横四飞, 扭曲起来。

全身血液也跟着在血管中横冲直撞,加之胸膛如焚,更是苦不堪言。

「咦?刚刚这里明明有个人影,怎么忽然不见了?」

扛着长刀的人冲到潜真所在,雨幕中茫然四顾。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长街,都有些茫然。

「各位英雄,那两个符道妖人就在这里!」

沈清由苏蓉扶着,慢慢走过来。

不见潜真无猜踪影,不由一怔。

「这......不可能啊,明明在他们身上沾了追踪用的尘土。没有移动啊!难道

......那人竟如此神通?」

想到这里,他大雨之中,犹自出了一身冷汗。惊疑中闭目凝神,却再无所觉。

冒雨而来的众人纷纷指天骂地,虽不好意思翻脸,却盯着沈苏夫妇,面目不

善。

远方天空一道极粗壮的弯弧闪电撕裂厚重乌云。

天地一亮。

雷鸣如横亘天地的巨兽怒吼,将整个城池都撼得振动不已。

又一道极粗壮的蓝色弯弧闪电蔓延而出,与第一道交错形成一个不完美的半

圆。

天地更加明亮,城池和雨幕都染了一层妖异的蓝。

两道闪电弯弧竟不消失,反而不断涌动着细小的电流枝杈揪扯着周边翻卷的

黑云。

第三道电弧出现,震地动天的轰鸣声中,与前两道弯弧交错,构成了一个圆。

扭曲的,仿佛烫在漫天黑云身上的烙癍。

众人尽皆东望,似将浇在身上的大雨浑然忘却。

没有人见过这种异象,神色间都是怔然痴惧。

只是下一刻,痴惧就由怔然变做了无比的惊撼。

不少人开始退却逃跑。

「灭世了!」

不知谁呐了声喊。

雨中人影乱糟糟散开,朝着圆形雷弧的相反方向奔逃。

那蓝色雷环电流四溢,如无数暴起的细小血管网络,在乌云中延伸很远。

雷声如龙咆,不断于半空轰响。

蓝光一盛,由环身陡然倾泄而下一片蓝色电网。

顶端远观粗如井口,而后向圆心收紧,到得半空,已收成一条细线。

四散乱窜的电流枝杈在雨幕中就着茫茫雨滴跳溅瞬移,似乎下一瞬就会闪到

远观的人身上。

城池中心,最高的塔楼上。

一人身披黑色毛氅,静立于大开的等身窗户前。

任天风乱卷大雨打在脸上身上。

远处天空之上的雷环蓝芒映照,他身上的黑毛大氅闪耀的蓝色高光如水般顺

滑流动。

「破境雷劫!破境雷劫!」

他肩头不住颤抖着,语音激颤。

「惊雷淬体滴天髓,死骨逢春溢饮香。我儿,我儿有救了!来人!来人!」

他踉跄转身,磕碰倒了身后的大椅,而后桌上的瓷杯茶器尽皆带倒于地,碎

成片片。

「取......取镇楼玉!」

潜真此时别无他想,只求速死。

胸口火焚益盛,冒出缕缕青烟。

因瞬间被带着跨穿空间而导致全身爆出的血液渐渐凝固,在乱射的细小电弧

中呈焦黑之色。

背心涌来阵阵清凉之意,回护心脉,助他清神。

那是醉汉贴在其背心的一张符箓。

除了急喊一句「五心朝天」 之外,他只来得及做这一件事。

自天云之上的雷环倾斜下的电网,如瀑布般全数浇灌在了潜真的身体上。

那电瀑在半空中并非向圆心收束,而是要精确击中地上的潜真。

远观如细线,置身其下,却如瀑如洪。

天地方圆一丈之内,雨幕皆化蒸汽,偌大气团中不时有电弧乱窜。

光这份气势就足以压得人匍匐于地,更不用说其上无数的电流击灼。

如万鸟惊鸣,似千鼠嘶啮。

地面上,以潜真为心,也邢成了一圈黄色雷环,亦是尽数灌入他体内。

潜真一个毛孔都动不了。

这如暴雨洪流的黄蓝电弧,每一道都越过骨肉直直击打入了骨髓之中。

仿若万亿钢针在骨髓中搅刺游动,又似无数蚁虫一齐敲骨吸髓。

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够立刻就死,哪怕失去意识也好。

可是后背的符箓总在堪堪昏迷之时就增大清凉之气的输入。

潜真要疯了。

这已经不能用痛来形容,生吞活剥都不及这深入骨髓。

仿佛经过了 无尽的岁月,又似乎只过了一瞬。

地面的黄色雷环渐渐消散,乌云中的蓝色雷环也同时暗淡。

而后是倾斜和倒灌的蓝黄雷瀑,相向消散。

如两个急速行动的光点划过直直的 轨迹,相撞。

于潜真胸前,交汇成了一个真正的点。

成了一滴浓稠的雷髓,指尖大小。

黄色的内心外裹一层蓝色的电弧。

这是潜真晕倒前所见的最后景象。

不知在黑暗的混沌中漂浮了多久。

潜真感觉到自己好像变成了流动的液体,粘稠的,散发着微微的白光。

阵阵玫瑰花的香味涌入鼻腔,给人一种不庄重的感觉。

眼皮很重,他眼珠转动几下,也没能撬开。

只是身体的感觉清晰起来。

他知道自己裹在 温暖绵软的床被之中。

除了那意外得到的短暂幼时 回忆,这六年来他还从没睡过这么绵这么软的床

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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