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乐。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关系还挺亲密的。小狸,你老家是哪里的?父母
是做什么的?和萧宸是怎么认识的啊?」舅妈像是查户口本一样追问,小舅舅拉
了她一下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别人女孩子第一次到咱们家就这样问,人能
不紧张吗?」
小舅妈皱了皱眉说:「聊天么,不就是家长里短,你插什么嘴。」
阿狸淡淡地说:「我是浙江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是跟奶奶生活的,前
几年奶奶去世我就自己生活了,宸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
阿狸这样说舅妈立刻就心软了,本来她还以为萧宸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回家不太对劲,上个月去上海的时候那几个女孩子里没有她,所以要拷打一下她。
舅舅瞪了舅妈一眼,好像在说:「我让你别问,你还问,好了吧?怎么收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小舅妈也觉得自己不该问那么多,于是沉默着回房间里
去了。
舅舅对阿狸说:「好孩子,别怪你舅妈,这两年她心情不好,想多和人说些
话,你别在意。」
阿狸想起了萧宸说的事,淡然道:「我怎么会怪舅妈,我听宸说了周安逸哥
哥的事,也觉得不是滋味。」
舅舅听起阿狸先说了这事,有些感叹地说:「儿子要走自己的路,做父母的
终究是拦不住的,只是大学都还没读完就去当和尚......我被别人笑两句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到底想没想清楚......」
周雨晴也说:「哥哥忒狠心了,盼君姐姐等了他三年,他难道就不心软吗?」
萧宸愕然问道:「她多大了,还在等吗?」
「和安安同年,想来也24了吧。唉......她是个好孩子,我也劝过她几次,但
是她不听,现在想来我们家亏欠她许多。」舅舅也垂声叹气。
阿狸听了顿时站了起来,生气道:「他在哪座庙里?我去找他问个明白,凭
什么让女孩子一直等,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萧宸安抚阿狸示意她别激动,让她坐下,说:「这次我回来也有心去劝劝他,
听说他在湖北出的家,不知道是在哪里?」
周雨晴说:「湖北黄梅县,我去年还和爸爸 妈妈去过。」
「黄梅县......我记得有个叫五祖寺的很出名,是那里吗?」
周雨晴点点头说:「是的,就是那里。」
于是几人商议之后即刻动身,小舅妈也要去,周志军说:「你性子烈,怕他
不肯见你,我带萧宸去也好,让他们年轻人说说话,兴许管用。」
舅妈于是从怀里拿出几张钱给了阿狸,说:「舅妈不会说话,刚才惹你伤心,
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狸儿怎么敢接,她说:「舅妈,我没有生你的气,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
舅妈又推,萧宸见状说:「小舅妈的心意,你收下吧。收了就是自己人,你
懂得吧。」
萧宸给狸儿眨眨眼,阿狸心花怒放,这是代表小舅舅一家看重自己,欢喜地
也不再推辞,收下了。而一旁的周雨晴皱眉看着这一切,甚不开心。
「谢谢舅妈!」阿狸开心地说。
「好闺女,去劝劝你安哥哥,他如果一定要出家,也和人家说清楚,别让人
一直等,把人家耽搁了。」
说完了话,几人驱车走高速往湖北而去,至黄梅县东山下。远远望去,那山
有天一般高,云层环绕,似有飞仙而出。日照着山头如彩霞映现,飘散的云雾层
阮叠嶂,美不胜收。
它像是隐居的忍士,不肯露出真身,高高而立。
「传说弘忍大师初时建寺于东山之上,所以称东山禅寺,唐朝宣宗皇帝敕建
五祖祖师寺院,并改赐寺额为大中东山寺,一直到现在叫五祖寺。」萧宸说着,
他想起哲学课上王老师说过,于是感叹道:「果然名不虚传,令人望而生畏。」
阿狸好奇地问道:「弘忍大师是谁啊?」
萧宸回答说:「弘忍法师是唐朝禅宗的第五代传人,据说是江西九江人,后
来到这里建庙立寺,传习佛法,所以这里的寺庙也叫五祖寺。」
阿狸嬉笑道:「宸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我是修哲学的,老师有讲到过。」
「是吗?好厉害哦。」
一旁的周雨晴察觉不对,皱眉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怎么会连萧宸哥
哥的专业都不知道?」
阿狸顿时就有些慌张,结结巴巴道:「呃,我......我有时候会忘......」
周雨晴狐疑地看着她,觉得哪里不对,但看两人甜蜜地抱在一起,又觉得有
些气呼呼的,心情很是郁闷。
四人到了山脚,往南走了一里路在路边正见着一个茅草屋,一旁相隔数十米
是一片小竹林,下游就是一条宽阔的河,河对岸则是乡民栽种的田土。
周志军带着几人下了车,见那茅草屋门开着,里面只有单薄的床铺和饭具,
漆黑潮湿,连灯光也没有,咋一看还以为是个茅厕。
「她常年就住这里吗?」阿狸下意识地问,她不敢想象这是人住的地方。
周志军叹息着点点头:「她也真是倔强,不然也过不了这么清贫的日子。」
几人绕着茅屋看了两圈,茅草屋后面围着两栏鸡鸭,嘎嘎地叫,只是不见徐
盼君。
萧宸问:「她能去哪喔?」
几人都疑惑间,一个身材羸弱的女子从 河边走来,只见腰间盘着衣盆,里面
是洗好的衣服,身着补丁块的衣服,青黄不接,整个农妇的打扮。
「盼君姐姐!」周雨晴欢喜地叫了一声,跑过去迎她。几人一看,只见她气
喘吁吁,大汗淋漓。
周雨晴心疼地说:「姐姐,你怎么又瘦了?」
徐盼君见了几人微微一笑,说:「瘦些也好,我吃得不多,能省些粮食。」
众人听了微微一震:这姑娘是不打算久活了。
第七十四章:负心人
萧宸见她身子瘦弱,面无血色,知道她一定是思劳成疾,长期往复下去必然
要出大事,不由叹气道:「可怜单思人,愁苦为哪般。」
徐盼君笑道:「我记得你是叫萧宸对吧,三年前我们也曾见过面,你长得更
帅气了。呃,这位是......」
阿狸笑着说:「我是宸的女朋友,我叫阿狸!盼君姐姐,我听说了你的事,
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帮你的。」
「有劳你们来看我,走吧。」
几人回了茅草屋,她把衣盆放下,挂在门前晒了,对众人说:「寒舍连个凳
子也没有,不敢留你们,请回吧。」
阿狸急道:「盼君姐姐,我们真的是来帮你的。」
周雨晴也说:「我们今天特意从南昌赶过来,就是为了劝哥哥回心转意,盼
君姐姐,你何必要赶我们走喔?」
徐盼君看了看天色说:「上山至少要一个多小时,到了之后就夜了,我们还
得下山,真要去也明儿去吧。」
周志军也点点头说是,两位女生都沉默了。
萧宸皱眉道:「如果是我的心上人在那山上,何必说夜晚,就算是半夜我也
要起床去,你在这三年,难道是为了在这过日子吗?」
徐盼君的心咯噔一下,酸楚就涌上了心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
了孤独,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会在这里老去。
萧宸的话让她觉得心酸,不过她忍住了哀伤,惆怅地说:「我每月上山一次,
他从来不肯见我,想必也不肯见你们。」
周志军也愁眉苦脸地说:「去年我们一家人好不 容易见他一次,他也让我们
再也别来了,你伯母还骂了他,所以我今年都不敢让她来。」
阿狸愤恨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我现在就上山把他抓下来,好好问个
明白。」
萧宸连忙拦住了她,让她不要胡说,阿狸看着情郎撅着小嘴,心里想:难道
你不相信我吗?我只要一个魅惑他就自己跑下山来了。
萧宸对着忧愁的徐盼君和小舅舅说:「你们不要伤心,万物都要有信。没有
信盼君姐姐何必在山下等喔?没有信我们又何必来喔?要相信,别害怕,让我去
跟他说。」
周雨晴也说:「是啊盼君姐姐,要 有希望,我们都来了,哥哥他怎么也会见
我们一面的。」
几人听了若有所思,于是点点头答应了,虽然是七月的下午,天气炎热,但
是众人还是上了山,朝着那高高在上的寺庙去了。
徐盼君说:「我已经两年多没见到他了,起初他还见过我几面,后来就不再
见我。我每次都心怀希望,却都失望而归。」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竟有泪花弹出
眼眶,她连忙擦拭,使自己冷静下来。
阿狸见状气呼呼地对萧宸说:「等下你不要拦我,我把那负心人绑来好好问
个清楚,看他还摆架子不见人。」
萧宸皱眉说:「你把他绑来又能怎么样?我们是去劝他,不是要揍他,你别
来捣乱。」
「哼!我不管,反正我看不惯那种人。」
萧宸沉了脸,严肃地说:「狸儿,你不听 我的话是不是?」
狸儿见他这幅表情就害怕了,说:「没有,狸儿没有不听你的话,只是......」
「只是什么?如果你要这样那你就在山下等,我不带你上山了。」
狸儿顿时就慌了,连忙说:「狸儿一定听宸的话,绝对不捣乱!别把狸儿丢
在下面。」
萧宸听她这样说脸色才好转,握着她的手柔情说:「我不是骂你,是因为这
种事讲蛮力没有用,必须和他讲道理才行,知道吗?」
狸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敢动那个心思了,萧宸又怕她有什么歪点子,于
是在她耳边轻声说:「也不许用魅惑,不然 老公知道了会很不高兴,知道了吗?」
阿狸连忙说:「狸儿绝对不会的,你别吓人家。」
萧宸这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这才乖,你听话我就高兴了。」阿狸也十
分甜蜜地笑了笑,挽着萧宸的手幸福地走着。
而一旁的周雨晴看了甚是不爽,冷哼几声。走了十几分钟,徐盼君走不动了,
坐在一旁休息,周志军问道:「我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周雨晴愁容道:「天气这么热,盼君姐姐又瘦,当然吃不消了。」
萧宸叹了口气说:「又是忧愁,很 容易吃不下,睡不好,住的地方又差,身
体怎么会好得起来。」
几人都心疼她,徐盼君则不在意说:「如果真是我命苦,那就当死,也不足
惜。我为那负心人也背了不孝的名字,还怕死么。」
这话说得周志军面赤耳红,他多少也是个读书人,懂得读书人的气节。周安
逸是他的儿子,却把这么好个女子抛弃,让他怎么抬得起头。
虽然亲戚们背后的冷嘲热讽令他感到不适,却抵不上徐盼君的两句真诚,像
滚刀肉一样插在他的心窝上。
「苦命的孩子......」他叹了口气,热泪在眼中打转,转过身把那几滴泪给抹
了去,不叫女儿看见。
众人休息了几分钟又继续走,本是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小时,到
了寺庙门前,有个小沙弥在门前扫地,周志军上前去说:「小师傅,我们专门来
找惠尘师傅,有饶转达。」
那小沙弥声音有些稚嫩,但见众人却不害怕,高声道:「你们这么晚才来,
不晓得寺里的规矩吗?」
萧宸上前说:「我们是他至亲,有要事见。」
小沙弥装模作样道:「我们出家人已经了断尘缘,何来至亲?」
周志军不悦道:「你这小孩,懂得什么东西?我是他父亲,这是一辈子也改
变不了的事,能说断就断的?」
那小沙弥皱眉说:「你怎么说我是小孩?岂不知看轻人是最大的罪,要堕无
间地狱的。」
周志军被小沙弥说得心烦:「你今年多少岁?不是小孩是什么?」
萧宸连忙止住他对小沙弥说:「小师傅,你说的正是,佛说众生平等,我不
敢轻视你。不过出家人怎么会没有至亲喔?慧能大师教导人在家修行,那算是出
家还是不出家?有至亲还是没至亲?」
「这......」小沙弥一时回答不上来,见他说得有些 禅意,于是和他顿首说:
「施主想必是有佛性的,请问善居士姓名。」
「我叫萧宸,这位是他的父亲,后面几位是他的妹妹和家人们。」
那沙弥点了点头说:「请随我来吧。」
徐盼君顿时欣喜,平时上山最多只是上一炷香,无论是问哪个僧人都不肯为
自己传达,今日萧宸短短两句就把那沙弥镇住了,虽然是小孩,但总算能说句话,
想到这里不免心生欢喜,几人都跟随上去。
众人人进了一天门,那门乃是 青石门楼,建高九尺三寸,宽六尺。横跨东西,
北边通往三叉路口。又过了真会禅寺,一旁有一块高七尺的石碑,上面是宋英宗
题写的:天下祖庭。又往里走,到了大雄宝寺,又有一块石碑,上面刻写:天下
禅林。
小沙弥对众人施礼说:「请诸位上香,我且去传达各位来意。」
几人点头示意,进了宝殿。这宝殿威武庄严,红漆黄面,建院二楼,上题三
道匾。
一匾:得大自在,一匾大雄寶殿,一匾萬德莊嚴。
四人走入店内,见两尊小佛朝拜着中间大佛,这左边的乃是摩诃迦叶,右边
的是阿难,中间是释迦摩尼。
几人见那佛像眼眉低垂,红唇若霞,身高约有四五丈,高大威严,令人望而
生畏。一旁有功德箱,几人分别布施,那僧人与众人行礼,几人都上了香,施了
礼,只有阿狸不屑一顾,撅着小嘴闷闷不乐。
礼毕之后,几人出了寺庙,不一会儿,那沙弥走来,对众人说:「惠尘师傅
不愿见你们,请回吧。」
徐盼君苦笑了一声,看来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罢了,反正从来都是这样,
她灰心丧意,正要转身而去,萧宸皱眉问道:「他就说了这一句话吗?没说别的
吗?」
小沙弥愣了一下说:「惠尘师傅说,倘若那个叫萧宸的问话,让我代他问你
一句话。」
「什么话?」
那小沙弥沉声说:「甚么物,哪里来?」
众人一惊,周志军连忙说:「我们是他亲人,从江西来的。」
那小沙弥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之意。
萧宸沉咛了一会说:「不是物,没来。」
那小沙弥眼前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了看,又问:「那你来做什么?」
萧宸笑道:「既然没来,自然什么也不做。」
那小沙弥眉开眼笑,对萧宸说:「请萧居士随我来。」
众人欣喜,一同随去,几人往西而走,估摸十几分钟,见一小亭子立坐着一
个僧人,背朝众人,看不清面容。
徐盼君一看那身材便哭了出来,她日思夜想的人,远远望去似乎消瘦了许多,
但她却一眼就能认出他,高喊一声:「周安逸,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要躲着
我?」那僧人浑身颤抖一下,又迅速入定,并未回头。
徐盼君说着大哭不止,就要奔去,小沙弥连忙拦住她说:「惠尘师傅只是说
见萧居士,不肯见你,你去也是枉费。」
周志军和周雨晴也落下了泪,扯住徐盼君道:「且先让萧宸哥哥去问问,怕
他不肯见你就走了,我们就再难见他了。」
小沙弥对萧宸说:「你跟我来吧。」
周志军说:「不要刺激他,慢慢说,实在不行明天继续和他讲也行,只要他
肯见我们。」
徐盼君也抽泣着说:「萧宸,我就全靠你了,一定......一定要把他留住。」
萧宸和众人点头示意,跟着小沙弥去了,到了近前小沙弥朝僧人施了个礼,
于是走开了。
那僧人没有回头,悠悠地说:「什么东西来了?什么东西没来?什么东西要
做,什么东西什么也不做?」
萧宸隔着几步说:「心来了,心没来。心要做,心什么也不做。」
那僧人还是没有回头,问:「你知道这亭子叫什么?」
「叫什么?」
僧人说:「这亭子叫明镜,我常来这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萧宸愣了一下说:「明镜在你身体里,你要坐一辈子,何必在乎坐哪儿?」
那僧人笑了笑,伸手示意,萧宸就过去坐下了。
只见那僧人头圆如月,姣面似膏,温润如玉,眉宇焕英。怪不得能叫女子苦
苦等待他三年,真是让人见了叹息,怎么如此英姿的郎君却出了家,当了和尚。
「逸哥,你瘦了。」萧宸看着周安逸说,他穿着白色的素服,头顶呈亮,只
是脑壳上海没有戒疤,有些许毛发长出。在看他脸上光滑柔软,表情平淡如水。
惠尘笑了笑说:「你到底强壮了不少,长得也美。相别三年,算来你也读大
二了,生活如意吗?」
萧宸笑着说:「如意,我身边女子许多,皆以为我,日子幸福,没有忧愁。」
惠尘笑笑,也不深问,说:「你主修什么专业,能破我的禅语,真是不凡!
我几次问家里人,他们都不知,真是可叹。」
萧宸说:「我修哲学,老师曾讲《六祖坛经》,讲到慧能悟道,他说:何期
自性不来不去,我想到此,所以能解。又因为心不来不去,所以也无所为。」
惠尘微笑说:「我父母只想劝我还俗,却不肯去思虑我想。倘若肯读一些经
书,我也不会如此这般与他们隔离。」
萧宸正色道:「逸哥,我来此正要劝你,你可知有女子等你三年,住的是茅
屋,睡得是木板,吃的是粗糠。风吹雨淋,热晒寒冰,乃是要你回心转意,与你
共人伦,你何必寻佛废人,岂不可笑吗?」
惠尘知道他说的是徐盼君,他何尝不知?每次在山头打水,他都遥望山下的
茅屋,心中滋味无法言说。每月徐盼君上山,他都以 禅意问,可惜她不解。只是
徐盼君如此痴情,才惹得惠尘凡心不定,住持方丈又不肯为他解经,于是心生烦
恼。
惠尘想了这些,又暂且抛开不谈,淡然一笑:「宸弟,我且问你,什么是佛?」
萧宸一愣,心下道:这又要给我出难题了,一时不敢回答。
第七十五章:痴情女子徐盼君
萧宸沉默一会,缓缓说:「我就是佛,又何必问?」
「哦?怎说?」
「佛是觉悟了的众生,而众生是未觉悟的佛,譬如你身后的那几位,皆是佛,
只等你的度化才是。」
惠尘苦笑道:「我连自身难渡,何敢渡他人。」
萧宸看了他半天,见他有些动摇,于是心下了有了主意,说:「逸哥,我见
你尘心 未定,想必你有所牵挂。慧能大师劝人居家修行,你执意在这庙里,岂不
着相?」
惠尘见他说话句句在理,字字有禅。说话慢条斯理,又不拖泥带水,吃惊道:
「萧宸,你根器大利!似有佛缘,可敬可叹!」
萧宸笑着说:「与佛有缘也好,想必我是不会出家。我还遇着一个道士,难
道我佛也求,道也修么?」
惠尘也笑了,他看了看天色说:「今天夜晚,你带我的家人们去休息吧,我
们明日再谈。」说罢转身而去,萧宸连忙说:「逸哥,你多少让我带句话给徐盼
君,她想你想得紧,身体虚弱,脸色又差,上山时歇了不知多少回。」
周安逸脸色一紧,回头一瞥,见池边的人似有哭泣之状,想起刚才她喊自己
的名字,不由叹气:「唉......我......我明日再与你们同见吧。」
萧宸心中欢喜,他知道周安逸是有回转的余地的,于是蹦蹦跳跳地朝众人走
来。
徐盼君见周安逸又走出了亭子往别处去,顿时心惊,害怕他和萧宸闹掰了,
于是又心中哀伤,泪水不止又哭,众人的心也被揪紧。
萧宸走到面前,徐盼君急忙问他,萧宸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绝对有回
旋的余地。」
徐盼君蹙眉,咬着唇说:「那......那负心人就没提起我么?」
萧宸笑道:「他心里明明是有你的,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你,他都不敢说话,
分明是怕我看出来。他还说明天会和你们一同说话,这事你们别着急,让我来劝
解,好说的很。」
众人听了 十分欢喜,周志军叹道:「我们几年都没什么效果,没想到你和他
说了十几分钟就把他说动了,看来真是少年英才!」
阿狸见小舅舅夸赞自己的爱郎,于是也兴奋道:「那是!我 老公怎么会差!」
周雨晴不悦道:「你还没过门喔,就叫 老公,也不害臊。」
阿狸见周雨晴这样说,正要反驳却又忌惮是小舅舅的女儿,于是不高兴的冷
哼一声,幸好萧宸知道她小孩子脾气,安抚了一下她,阿狸才又喜笑颜开。
徐盼君也 十分欣喜,感激着萧宸说:「倘若他肯回心转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时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萧宸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感谢,只是他也看不得相爱的人分离,就如同自己和
几位妻子分离一样,于是大着胆子拍着胸脯说:「简单!这事我给你打包票了,
包在我身上。」
众人一听就有了信心,于是都欢喜,见天色已晚,商议是下山还是怎么样。
几人又去问在一旁接待他们的小沙弥,那小沙弥说:「诸位施主,夜近了,
就请下山。」
周志军此时心情大好, 十分礼貌地说:「师父,我们想在山上过夜,能让我
们在这休息吗?」
那小沙弥说:「寺里有规矩,不敢留女客。若是你们二位有要住房的请与我
来办理。」
雨晴和徐盼君都叹着气,不敢说话,只是狸儿哼哼了两声说:「什么破庙,
我看是装神鬼。」
萧宸拦住了她,说:「先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说不迟。」
众人都点头,随着沙弥去了,回到了大雄宝殿见一个师父拿着坐在堂前翻看
手册,那沙弥和师父说了几句话,那僧人说:「庙里不敢留女眷,请居士们自行
决定。」
众人都无话可说,只是狸儿还气呼呼的,说:「我们爬山爬了两个小时,水
都没喝一口就要打发我们走,你们寺庙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那小沙弥急道:「你怎么敢这样和惠安法师说话,真是不懂礼分。岂不知在
寺里要心存敬畏,不得喧哗!」
那僧人拦了拦沙弥,对众人点头示意,起身却要离开。
徐盼君叹了口气,对众人说:「我们不要太着急了吧,如果周安逸知道了不
见我们,那才不好。」于是几人都叹息,转身就要下山,这时萧宸皱了皱眉,出
来说话了。
「法师,我请问你,佛来寺里住,你也不留吗?」
惠安转过身,诧异地看着萧宸:「哦?佛在哪里?」
「就在这里。」萧宸身体站得挺直,「《坛经》说,佛是未觉悟的众生,现
在我们有四位佛在你面前,贵寺就是这种态度吗?」
那僧人笑了笑,走进前打量着萧宸,说:「施主说得不错,确是如此。但佛
来未及接待,因为众生平等,又何来佛与众生的区别对待。」
萧宸愣了一下,又说:「这......既然你说众生平等,那么男客女客又有什么
不同,除非是你们心里害怕,所以才不敢留她们吧。」
惠安淡淡地说:「虽然平等,亦有 不同。被单怎可放在水中去睡,荆棘怎好
下过和菜同烧?男女有别,亦复如是。」
萧宸没办法,只能硬着头说:「法师,佛门广大,岂容不下四个差人?」
惠安听了此言愣了一下,他看了眼那个女子,觉得面熟,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心下有了数,更对萧宸另眼相看,于是吩咐沙弥给四人准备客房。
那沙弥说:「方丈大师那里不好说。」
惠安道:「你且去做,和尚那里我去说。」
沙弥这才给几人登记了客房,带着众人去院里。几人都夸赞萧宸机敏,狸儿
笑弯了眼,心中欢喜情郎聪慧,又觉得好笑。
她笑着对萧宸说:「你听到那个人说什么了吗?他直接说方丈是和尚,这也
太没礼貌了吧。」
萧宸正色说:「你们不懂,和尚在佛教里地位很高,一般人没法受这个称呼。」
阿狸听了吐了吐舌头,调皮可爱的模样。
雨晴看着萧宸哥哥一脸崇拜,爱慕地说:「萧哥哥太厉害了,不然的话我们
都要走夜路下山了。」
几人都称是,只有萧宸叹了口气说:「我是实在没办法才站在道德制高点绑
架了他,算不得什么高明。」
沙弥带着众人往西南方向走,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件院子,说:「这里是小
天竺,平时俗客就住这里。」
于是给众人开了两间房,三个女子一间,两个男子一间。
小沙弥给他们开了门,介绍了一下说:「房间里有热水器,天气很热不用烧,
但不要洗 冷水,这里晚上很冷的。还有如果你们手机要充电记得拔,别一直充,
坏了是要陪的。还有这里信号不是很好,要用wifi可以看这里,每个房间门口都
有密码的。」
周雨晴吃惊道:「庙里也有wifi啊?」
那小沙弥白了她一眼:「我们是当和尚,又不是当原始人,你们这些城里人
别把我们想得太落后行不行?」
那小沙弥走后,周雨晴气道:「这小秃驴,说两句话真难听!什么叫城里人?
我也是乡下出生的,就不能好好和我说吗?」
徐盼君安慰她说:「算了,毕竟还小嘛。天气这么热,爬了山出了不少汗,
我们先洗澡吧。」
众人陆续洗了澡,坐着聊天十几分钟,都觉得有些饥饿,这时小沙弥又送来
了饭菜说:「惠安法师让我送饭菜来,你们吃了就放在门口,待会我来收。」
阿狸见这小孩勤劳聪慧, 十分欢喜,娇滴滴地对他说:「谢谢啦小师父,你
真勤快!」
小沙弥见阿狸 十分美丽,声音悦耳,害羞道:「不......不客气,出家人渡人
如同渡己,乃是......乃是得大自在的法门。」说完 十分羞涩,放下饭菜转身跑了。
萧宸叹道:「这小和尚也懂得渡人如同渡己,不想逸哥却在其中迷乱。」
众人惊问是什么意思,萧宸这才把和惠尘的对话说给他们听,他们听了有沉
思也有释怀。
周志军觉得确实自己没有去了解儿子的心意,没有尽到做父母对儿子思想上
的 教育的责任。
而徐盼君欢喜的是周安逸心里还有自己,不免畅享两人以后幸福的未来。
周雨晴想的是:萧宸哥哥好有学问!但是如果他说服不了哥哥反而被哥哥说
服,他不会也出家了吧?想到这她就连连摇头,心里说:不会的,他和这个叫萧
狸的女人都快黏在一起,怎么会出家当和尚喔?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心烦意乱:萧
宸哥哥身边有这么多女人,天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女人?真是的,萧宸哥哥真是
个花心大萝卜。
而阿狸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佛法哲学,都是凡人骗自己也骗别人的罢了,
哪里抵得上我和宸亲热?只是可恶这个寺庙不给自己和萧宸安排一间房,早知道
和他们明说自己和萧宸是夫妻算了。
她想了想,又觉得和小舅舅说换房间不合适,于是撅着小嘴有些不开心。
几人吃了些素饭素菜,白天的舟车劳顿,爬山也爬了许久,此时都累了,于
是都回房休息了,小沙弥又过来把空碗收了,也回去了。
房间里,三个女子各自睡在床上,阿狸和徐盼君说着萧宸给自己说过的情话,
把徐盼君听得 十分羡慕。
周安逸在大学时就沉默寡言,但是在自己面前则开朗许多。他会弹吉他,会
唱歌,两人在草坪上欢声笑语,想起那段时光心里就甜蜜蜜的。若不是那些甜蜜
的过去在支撑她,估计她早就放弃了。
不过徐盼君是个固执的女子,她认定了周安逸便不会再选其他人,这让别人
一开始对她有偏见,最后也因为她的痴情对她的态度发生转变,也可怜她,也怜
悯她。
就比如小舅舅一家,舅妈的性子是烈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徐盼君害得自己儿
子出家,她大骂着徐盼君,但是徐盼君只是默默忍受,没有为自己辩解,好在是
周志军帮她解围。
一年过去了,小舅妈还是固执的认为是徐盼君的错,两年过去了,小舅妈渐
渐不再敌视徐盼君,甚至让周志军去劝她别再等周安逸了。
最后三年过去了,小舅妈同情她,心里也认可她了。周安逸是自己的儿子,
但也同样是徐盼君的未婚夫,徐盼君同样放弃了学业只为了和周安逸在一起,小
舅妈最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只是愧于徐盼君之前的责骂,不敢和她相见。
阿狸一边说着自己和萧宸甜蜜的相爱,最后说到了自己和萧宸在家里的私密
性事,这让周雨晴醋意打发。
萧宸哥哥居然和这个叫萧狸女人上床了,而且想来不是一两次,那为什么之
前萧宸哥哥住院的时候没见到这个女人喔?围着萧宸哥哥身边的那么多女人,一
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知性,谁知道那些女人和萧宸哥哥有没有关系?
想着想着 十分恼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睡,但是翻来覆去又睡不着,
十分苦恼。
而徐盼君则幽幽地说:「那负心人虽然几年不肯见我,却也不会真心害我。
我几次想要给他,他都心疼我是个女子,不肯要我。想来他那时就有想法要出家,
因此不愿伤害我吧。」
阿狸听了就很敬佩徐盼君说:「盼君姐姐这么痴情,逸哥哥确实忒狠心,真
是一块木头。」又想到萧宸,就嘿嘿直笑:「宸他特意从上海跑到浙江来找我,
我起初还不敢见他,但是他一哭我就受不了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也舍
不得让他哭。」
徐盼君羡慕地笑着说:「倘若那负心人肯回心转意,我这几年受过的苦也都
不算什么,就是再受几年我也愿意。」
阿狸鼓励她说:「盼君姐姐你放心,我相信宸一定能行,到时候我们还要来
喝你们的喜酒喔!」
徐盼君听了心里就得了大大的抚慰,感动地说:「好妹妹,那时我要大大的
敬你们几杯!」
「好哇,那就说定了。」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都安心睡了。